第一百九十五章 交鋒（2）
譚明月的目的，王清華在第二天就得到了答案。
當天一整天王清華都在辦公室看韓舒靜給自己的那一大堆才材料，看完之後王清華就發現，這些材料根本沒有需要整理的地方，隻要按照韓舒靜的意思，照抄一遍，然後把表頭、表尾的法院改成檢察院，把日期稍加改動一下就可以了。再仔細一看，這些材料也根本不是什麽法院的結案材料，要說是法院的材料，也隻能勉強說是法院在審判過程中的調查材料。
所以下午下班之前，王清華就把那堆材料給韓舒靜送了過去。韓舒靜看了看，點頭道：“很好，就是這個意思。”說完韓舒靜又誇獎王清華道：“不愧是咱們X市的才子，工作做的這麽細致，怨不得領導都喜歡你啊。”
王清華笑了笑，想給韓舒靜解釋一下卷宗的事情，話到嘴邊了，忽然又想起這些卷宗都是韓舒靜看過的，又把要說的話生生咽了回去。韓舒靜將材料看了看，說：“這個卷宗按程序，你是需要在上麵簽個字的，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先看看，看完了，明天你再簽字。你看怎麽樣？”
王清華也知道有這麽個程序，就點了點頭說：“那好吧，你先看，如果有什麽問題，我再改。”王清華說完就走了。
第二天王清華正在醫院和欣欣閑聊天，蘭滄海忽然打來電話說讓王清華馬上去一趟市委，有很重要的事情問王清華，電話裏不方便說。王清華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就急急忙忙趕了過去。
到了市委王清華直接去了蘭滄海的辦公室。這次那位原副主任可能是為了迎接中紀委檢查準備材料去了，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
王清華一進蘭滄海的辦公室，蘭滄海劈頭就問：“韓舒靜是不是叫你整理小王莊水庫潰壩案的材料了？”
王清華一頭霧水，點了點頭，心想韓舒靜讓自己幹的事兒，蘭滄海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心下疑惑，也不好去問。
蘭滄海見王清華點了頭，一雙眼睛都要從眼眶子中瞪了出來，急切地問道：“她是不是還要你在上麵簽字？”
王清華說：“是啊，這都是必須走的程序。我作為副檢察長必須在上麵簽字。不過，韓檢說她需要看看後，再讓我簽字。”
蘭滄海這才鬆了一口氣，坐在大班椅中，沉默了一會道：“你沒簽字就好。我告訴你，這字你千萬不能簽。這是譚明月他們的圈套，你知道嗎？我就知道譚明月會來這麽一招。這是譚明月整不了你，想拉你一起下水。”
聽了蘭滄海的話，王清華心裏突然一驚，昨天心中的疑惑也開始一點一點地解開了，自己一不小心差點就著了譚明月的道兒。
想到這裏，王清華看了蘭滄海一眼，發現此時的譚明月竟是滿臉的慈祥，就滿懷感激和敬重地說了一聲：“謝謝您，蘭書記。”
蘭滄海擺了擺手道：“謝不謝的話，你就不用在我這兒說了。不過我也告訴你，要不是為了英子，我真不想管你。你小子膽子也太大了。你剛剛步入官場，就敢兜攬這麽大的事兒。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我告訴你，譚明月隨時都有可能將你平白無辜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你知道嗎？”
蘭滄海顯得很激動，跟上次和王清華談話的時候相比，蘭滄海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估計是蘭英給蘭滄海說了什麽，才使蘭滄海對王清華有如此大的變化。王清華處於對蘭滄海提醒自己的感激，什麽也沒有說，就在一旁一言不發地坐著，很像個乖學生。蘭滄海的話其實已經承認了王清華這個未來女婿。這一點王清華還是能聽出來的。所以王清華就更不能說什麽了。
過了一會，蘭滄海換了一種比較緩和的口氣道：“其實年輕人能有你這樣的膽略和魄力也非常難得。要不然英子也不會那麽欣賞你了。不過官場上的事情，是絕不能僅靠膽略和魄力。有時候手段和謀略也很重要。你現在還很年輕，以後前途不可限量，不必要攪進這種官場是非當中。你聽我一句勸，不要再和譚明月鬥了。跟譚明月鬥的事情就讓給我這個老頭子吧。”
蘭滄海的話更顯出一個長輩的風範，著實讓王清華感動異常。
王清華道：“蘭書記，您的話很有道理，我也能明白您的用意。不過既然已經開始的事情，我不想半途而廢。另外我想澄清一點，我並沒有跟誰鬥的意思，還是我以前給您說的話，我隻想查清楚小王莊水庫潰壩的真想，還老百姓一個明白。”
王清華說完，停頓了幾秒鍾忽然話鋒一轉道：“蘭書記，蘭英是不是給您說什麽了？我想……不管我跟蘭英的關係如何，我都不希望您改變自己的初衷，希望您能大力支持我的工作，把小王莊水庫潰壩的案子徹底查清楚。我給您說這些，估計你也知道我一直隱忍不發的用意了。”
蘭滄海忽然問：“你有什麽用意？你是不是在等中紀委的人？要真是這樣的話，我奉勸你還是另謀它法。中紀委下來調查案子也要靠下麵的人協助。如果現在市裏四分五裂，各有天地，你還能從中取便，我也能幫幫你，可是現在X市的情況，你也非常了解，幾乎全是譚明月的人。組織部長王賴生、宣傳部部長權紅、統戰部部長傅大海，還有財政局局長餘慣，說難聽一些，以前都是我的人，可是譚明月一來，他們馬上倒到譚明月那邊了。你上次不是給我說，用關鳳鳴來對付譚明月嗎？我前幾天就去找了關主任。關主任根本就不跟我搭茬。還有那個政協主席鶴天壽，你知道我去找他的時候，他給我說什麽嗎？他竟然明刺暗諷，說我是蒲誌高。”
蘭滄海說完，氣呼呼地坐在大班椅中點了一隻煙自顧自地抽了起來。可見蘭滄海確實找過關鳳鳴和鶴天壽，不過結果極有可能是吃了一碗很大的閉門羹。
蘭滄海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再說什麽估計也於事無補了，隻好寬慰蘭滄海道：“蘭書記，您也別生氣，或許是他們一時糊塗，過後他們就後悔，說不定用不了幾天他們就會來找你了。”
事情也真是湊錢，王清華的話剛說完，通訊員小張就進來在蘭滄海的耳邊嘟囔了幾句。蘭滄海的臉色馬上開始陰轉晴，一臉興奮道：“我說你這個秘書是怎麽當的，來了這麽重要的客人還不快把他們請進來。”
說完小張，蘭滄海馬上轉臉對王清華道：“這事兒真是趕的巧，如果我要是迷信一點的話，都要相信你有諸葛亮的神機妙算了。還真讓你說對了，關主任和鶴主席都來了。”
兩個人說著話，關鳳鳴和鶴天壽一前一後進來了。關鳳鳴和鶴天壽都已經完全換了裝束。關鳳鳴穿一件土灰色的中山裝，腳上也不是皮鞋了，也換成了圓口的布鞋。鶴天壽在政協工作的時候，穿戴就比較隨便，這次就更加隨便了，竟然還在下巴留了一縷胡子，看上去不像是個公務員，倒像個藝術家。
蘭滄海急忙站起來迎了過去，邊伸出手往二位跟前走，邊笑道：“關主任、鶴主席，真想不到你們能來。坐！”
蘭滄海說著話，跟關鳳鳴和鶴天壽一一握了手。
落座後，蘭滄海哈哈笑道：“剛才我還和清華同誌，說你們二位呢，你們這就來了。來了好，來了就好啊。”
關鳳鳴急忙道：“那天的事情，實在有些不好意思。我……”關鳳鳴說著，轉身看了一下鶴天壽接著道：“我和鶴主席不明白你的用意，說話有些猛撞，你不要跟我們兩個老東西一般見識。說到底，你還是X市的黨委書記，我們兩個還是黨員，不應該那樣說你。”
關鳳鳴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鶴天壽也在一旁幫腔道：“我們兩個老家夥，都是到了快退下來的年齡了，這早退兩年，遲退兩年也沒什麽。不過這個黨紀國法，還是不能亂。”
鶴天壽無形中已經進入了正題。
蘭滄海也語氣深長地將鶴天壽的話重複了一遍道：“鶴主席說的很有道理，黨紀國法不能亂。我也想了很長時間，覺得小王莊的事情應該一查到底。你們兩個能堅持原則，讓我這個市委書記感到非常慚愧。”
蘭滄海說著，忽然想起，王清華跟關鳳鳴鶴天壽雖然見過麵，但沒有正式認識過，就給他們互相介紹了一下。
介紹完，蘭滄海道：“王清華同誌，受我的委托，一直在查小王莊水庫潰壩的事情。現在也算已經有些眉毛了，不妨咱們先聽他說說。”
王清華是在一直調查小王莊的案子，卻不是受蘭滄海的委托。蘭滄海這樣說的用意也不知在哪裏。
不過三個老家夥好像一見麵就達成了某種默契，誰也沒有說什麽，卻馬上將談到了中心問題上。這讓王清華忽然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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