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冰山(1)

“是清華吧?”羅榮天的聲音似乎並不和善。

“是我,羅委員。”王清華答道,大概已經猜出了羅榮天是要跟自己說唐範海自殺的事情,而且對自己處理這個問題的方式並不滿意。

“唐範海自殺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為什麽也不給我打個招呼就擅自行動呢?這樣做反是很危險的,你知道嗎?一旦處置適當,不僅對我們調查案子沒有幫助,反而會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羅榮天開口就訓王清華。這讓王清華聽了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奶奶的,老子隻想去唐氏集團看看,誰會料到唐糖突然會暈倒,誰又會料到賊婆娘會跟屁股來醫院見我,老子就是想給你匯報,怎麽給你匯報。等給你匯報完了,你再研究上半天,人家早把手腳做完了,你還查個狗屁啊。

王清華心中不快,也不能過分頂撞羅榮天,畢竟羅榮天是中紀委委員,位高權重,顏麵要緊,頂撞的狠了,免不了給自己一雙小鞋穿上。那滋味可就不大好受了。

“嘿嘿……”王清華嬉笑道,“對不起啊,羅委員。不是我不想給您匯報。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說了,情況緊迫,就是我想給你匯報也來不及了。這次你就饒了我吧,下不為例,你看怎麽樣?”

嘔——王清華說完,自己都感覺自己的話讓人聽了惡心。不過也是情非得已,隻能如此了。

“哈哈哈……”羅榮天聽了王清華話,一下子樂了,“清華,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油腔滑調了。這可不像你堂堂王市長的風格啊。”

風格?風格有個吊用,要是跟你一樣一味講風格,無論什麽案子都別查了,老子這樣做,還不是被你們逼出來的。你以為老子願意這樣啊。王清華在肚中胡亂頂撞,也是給自己找個心理安慰。

“羅委員過獎了,我本來是很講風格的,隻不過在您羅委員麵前,哪兒還敢講什麽風格。”

官場混了這麽長時間,這方麵的虧,王清華已經吃了不少了。幾次和羅榮天的交鋒,都把自己搞的有些慘不忍睹。再這樣下去,別說是查案了,就是能否在官場上混下去估計都成了問題。

官場的帕金森原理,是一個千古不變的頑疾,領導總不希望自己的下屬過於完美,而蓋住了自己的光輝。就算是一向光明磊落的羅榮天也難逃此症。

有意給自己製造一點小毛病,也是給領導留給麵子。

“好了,我就不跟你磨嘴皮子了。不過你能在第一時間將藺雪梅拘押,做的很正確,值得表揚。這對我們無論是調查唐範海的死因,還是劉紅的問題,幫助都很大。但有一點,你要特別注意,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兒擴大到譚明月同誌的身上。”

從羅榮天剛打來電話的口氣上判斷,羅榮天這個電話絕對是要批評王清華的。王清華幾句話下來,羅榮天的批評的口吻,馬上變成了多半的表揚,點撥式的批評。

“羅委員,您就放心好了。在沒有得到你的命令之前,我是不會動咱譚明……副省長的。”王清華忽然想起羅榮天曾多次批評自己直呼譚明月的名字,話到嘴邊又急忙改了。

“這就好,這我就放心了。好了,那就這樣吧。我就不打攪你了,你趕緊看看你的小美人去吧。哈哈哈”羅榮天笑了一陣將電話掛斷了。

誰這麽嘴賤,竟然把自己跟唐糖的事情,都告訴羅榮天了。王清華心中自想,感覺可能是田福寬,因為田福寬來過醫院,但是田福寬好像不是那中愛嚼舌頭的人啊。那會是誰呢?難道是院長同誌。也不對。院長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再說了,一個市直醫院的院長,怎麽可能認識羅榮天呢?就是衛生局長,也不可能認識羅榮天啊。那到底會是誰呢?草!

掛斷電話,王清華心中有些不快。這時電話鈴聲又響起來了。是錢坤打過來的。

“三哥,已經安排好了,八仙樓909,一萬八千八的標準,不帶葷的,你看怎麽樣?”

“什麽是不帶葷的?”王清華有些不明白錢坤的意思。

“這個……就是……三哥,你忘了,上次我們哥幾個過來的時候,那誰不是給我們從求鳳閣那邊找了幾個洋妞……”錢坤含糊其詞說道。不過大概意思已經給王清華說的比較清楚了。

“哦——”王清華這才明白,“都是老頭子,還有女同誌,整葷的不是要人家難堪嗎。就這樣吧。你等著,我馬上過去。”

真他娘的,給唐糖看個病,估計連一千塊都花不了,請這個幾個老家夥吃飯卻要華一萬八千八。這大概就是大家通常所說的上層社會的糜爛吧。

唐糖的檢查工作很快做完了,身體基本沒有什麽大礙,隻是勞累過度,又有些心力憔悴,需要住院療養幾天。王清華過去看了一下。

唐糖半躺在**,一個護士正在量血壓,見王清華和院長、衛生局長進來,急忙退到一旁。

“王……王市長,真不知道怎麽謝你。”唐糖聲音微弱,雖身體沒什麽大礙,但也是傷心過度,氣力很弱。

王清華下意識地想握唐糖的手,卻感覺這個時候握唐糖的手似乎有些不大合適。再說了,人家願不願意讓自己握,還在兩可。手伸了半截,定在了那裏。倒是唐糖非常大方,伸出雙手,將王清華的手緊緊握了起來。

衛生局長和院長見此情此景,很知趣地對王清華悄聲道:“王市長,醫院裏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我們就先出去了。”

其實醫院裏狗屁事情也沒有。偌大一個市直醫院,別說是衛生局長不在,就是十年八年院長不在,也是該看病看病,該救人救人。

王清華沒有說話,衛生局長和院長就悄然退了出去。出去的時候,院長沒忘記拽了一把站在旁邊不懂事的護士。

“王市長……”唐糖見衛生局長和院長出去了,叫了王清華一聲,哇地哭了起來,“王市長,我爸爸不是自殺的。我爸爸是被人暗害的。你一定要為我做主。”

唐糖哽咽著,整個臉上已經沾滿了淚水。

“你放心,我……和政府一定為你做主,將真相查明,將凶手緝拿歸案。”

說完後,王清華心中就暗暗揣摩:這娘倆怎麽都這副德性。剛才母親剛訴完苦,現在又輪到女兒了,而且都說唐範海不是自殺。那唐範海又怎麽死的呢?如果是他殺,那是誰殺死的呢?唐糖作為唐範海的女兒,總不會將自己的親生老子殺死吧。最值得懷疑的就隻有藺雪梅了。藺雪梅為了搶奪唐氏集團的財產,將唐範海殺死。一旦唐範海死掉,藺雪梅作為唐範海的妻子,就是唐範海合法地財產第一繼承人。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事情難道真是這樣的嗎?王清華心中依然無法確定。因為往往看上去最合情合理的事情,越容易出現紕漏。

“你覺得,誰最有可能害死你的父親呢?”王清華想從唐糖的嘴裏得到一些線索。

“藺雪梅!”唐糖狠狠說到,“我父親一定是她害死的。她為了獨占我父親的財產,將我父親害死,又故意做了一個我父親自殺的假現場。以掩蓋事實的真相。”

在唐糖的心中,從來沒有承認過藺雪梅這個母親。這麽多年,他甚至很少跟這位繼母說話。從母親去世之後,在她幼小的心靈中,就產生一種對藺雪梅天然的抵觸情緒。因為藺雪梅在家中替代了母親的位置,兒時的唐糖總是認為,是藺雪梅害死了她的親生母親。長大後,她雖然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是非常荒唐的,但始終不願意接受藺雪梅。

“唐糖,”王清華麵對激動的唐家小姐,不得不讓自己冷靜下來,“你說話可是要有根據的。你這種話,一旦傳到藺雪梅的耳朵裏,你們今後的關係將再也無法得到修複。你和藺雪梅可能就不再是母女,而變成了仇人。”

“仇人?哼——”唐糖冷笑了一聲,“她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是她的女兒。她本來就是我的仇人。如果不是範叔叔告訴我,我一直還蒙在鼓裏。她為了牟取我爸爸的財產,早在多年以前就開始策劃。我爸爸所做的一切壞事,都是他攛掇的。要不是她,我爸爸也不會走上犯罪的道路,也不會去到處行賄。她藺雪梅不僅是我的仇人,更是我們唐家的仇人,是我們唐氏集團的仇人。”

唐糖越說越激動,不過話語中能切中要害的,就隻有一個範叔叔了。

“範叔叔是誰呢?”

唐糖的情緒稍微緩和後,王清華問道。

“是我們家的管家。”

“管家?”王清華疑惑道:“他為什麽要告訴你那些事情呢?”

唐糖哽咽了一聲,將臉上的淚水擦掉:“我從小就一直是範叔叔帶著我。範叔叔一直對我很好。他是可憐我,才將這些事情告訴我的。”

可憐?這個詞語實在有些太寬泛了,隻要對於有傷心事的人來說,都可以用這個詞語來說明一個理由。

“你範叔叔叫什麽名字?”王清華繼續問道。

“範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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