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行動（6）
欣欣是留下來了。但王清華的心裏卻總覺得對不起欣欣，一種隱隱的不安，總是在王清華的心中縈繞。一個女人，一生沒有一個正經名分，毫無疑問是可憐的，王清華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這樣把欣欣留下來到底對不對。然而，對欣欣的感覺，讓王清華實在難以割舍。如果讓王清華在欣欣和貌若天仙的唐糖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王清華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欣欣，而不是唐糖。女孩子的容貌可能會取悅男人一時，但純真的，毫無私念的愛，才會真正感動男人一生。
每一個男人都是野性，像荒原上的餓狼一樣，需要，甚至渴望挑戰擺在自己麵前的每一個高峰和敵人。男人同時也是理性的，理性告訴男人，要在征服世界同時，永遠不要忘記自己的身邊需要一個能為自己舔傷口的女人。而欣欣毫無疑問就是這樣一個女人。
抱著欣欣，王清華能夠感覺到欣欣的渾身都在不住的顫栗。這個表麵上十分厲害，有一身功夫，甚至有時候還有些惡毒的女人，此刻表現的卻是如此的恬靜和虛弱。她需要王清華，自從唐範海死後，她發現自己如果離開王清華，幾乎會失去生存的欲望。她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是非常可怕的，可怕的甚至會毀掉自己的一生。然而正如飛蛾撲燈一樣，盡管知道自己麵臨的將是毀滅，但為了心中的光明，隻能奮不顧身。更何況，王清華對於欣欣而言，並不一定就是一盞要毀滅她的油燈。說不定這盞燈，還能給她的人生帶來無限的光明和快樂。
臨近中午的時候，王清華想起蘭滄海還在市委等著自己，就告訴欣欣自己要走了。欣欣特意打扮了一番，用一件韓版的大衣，配上一條緊身的牛仔褲，又穿了一雙周圍都是毛茸茸的，有幾分俏皮的皮鞋。這一身衣服跟欣欣高挑的身段搭配起來，讓欣欣更加動人了。王清華不禁心頭嘣地跳動了一下，就在欣欣臉上親吻了一下，欣欣的連馬上羞紅了起來道：“你真壞，哪有哥哥這樣親妹妹的？”
崩潰，王清華一時動情，竟然忘記自己剛剛才說過要像照顧親妹妹一樣照顧欣欣了，不過轉念馬上嬉皮笑臉地湊到欣欣跟前道：“妹妹也是有區別的嗎，誰讓你這個妹妹長的這麽……讓人心動呢。”王清華說著將欣欣抱在懷裏，趁欣欣不注意，又不偏不倚地對準欣欣的櫻桃嘴兒親了一下。欣欣馬上掄起小拳頭，在王清華身上輪了兩拳，卻馬上趴伏在了王清華的肩膀上。
“我還有事，該走了。以後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呆在這兒了。有時間了，我就會過來看你的。你放心好了。”王清華在欣欣的肩膀上拍了拍動動情道。
“我要你今天晚上就過來，好嗎？”欣欣有幾分撒嬌的味道，說著將王清華抱的更緊了，“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娶了那個市委書記的女兒，我就不會煩你了。你願意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不過在你結婚之前，我希望你還是我的。”
王清華沒有說話，點了點頭，下巴磕在欣欣俏麗的肩頭。
王清華回到市委大樓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四十多了。雖然離下班時間還有不到二十分鍾的時間，不過整個市委大樓已經變成靜悄悄的一片了。這也不奇怪。現在X市的局勢很穩定，李高矚自殺未遂，一直“昏迷”在醫院，以後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即便是好了也會有一大堆的麻煩等著這位市長大人處理，當然蘭滄海也不是穩如泰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上麵一擼到底。
水庫潰壩事故演化成反腐鬥爭，反腐鬥爭又演化成了政治鬥爭。以後的結果到底如何，誰的心中都沒有底兒。誰也不會關心別人的遲到早退、曠工遊戲。往昔熱鬧非凡的組織部，這兩天也是冷冷清清的，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門可羅雀。組織部長王賴生也有好幾天沒來上班了，給蘭滄海請假說是家裏有事，具體什麽事兒，蘭滄海沒有問，王賴生也沒有說。不過蘭滄海估計，王賴生這時肯定是跑到省城活動去了。
X市已經變成了一個人見人躲的是非之地，誰還希望呆在這裏整天擔驚受怕呢。倒是讓那些整日忙碌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小職員們高興了起來。王賴生都去跑關係了，下麵的幾個副部長豈肯落後，一個個也都悄悄步王賴生的後塵，去了省城。那些小職員們也是整天無所事事，除了抽空處理一下日常工作之外，就是閑聊天，逛商場，或者幹脆三五個人湊在一塊直接回家搓麻。痛快，再沒有被這樣更痛快的了。
能調動則調動，不能調動則變動，反正是原來的崗位說什麽也不能呆了。亂世出英雄嗎。這個節骨眼上，就是上麵再想遮掩下麵的問題，也要處理一批幹部做做樣子。這樣以來，那些空出來的幹部職位，馬上就變成了現場的肥肉，這樣的機會，想往上爬的官蟲祿囊們，這一輩子估計都等不來一回。那就行動起來吧。該送禮的送禮，該打點的打點，該活動的活動，該動關係的動關係。誰還會把機關的事情當回事兒呢。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看電梯的也早早下班回家了。王清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先跑到自己的臨時宿舍，拿了那顆高麗參，再從樓梯直接爬到九層蘭滄海的辦公室，敲了敲門兒，裏麵竟然傳出一聲凝重的進來。顯然蘭滄海並沒有提前下班。
王清華推門而入，蘭滄海正戴著老花鏡趴在桌案上看文件，見王清華進來，將老花鏡摘下來揉了揉眼睛，用帶著幾分責備的口吻問道：“怎麽這會才來呢？”略微停頓了一下，看著王清華手中提的包裹問：“手裏提什麽東西？”
王清華本來還想給蘭滄海胡謅個理由蒙混過關，蘭滄海馬上又問起自己手裏的東西，就提過去放在蘭滄海的桌子上道：“這個……”王清華後麵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蘭滄海的臉色馬上多雲間晴，微笑道：“什麽時候學會來這一套了？”說完就將盒子拆開，將一根高麗參拿出來左右翻看了一陣。當然如果是旁人送的，蘭滄海是不可能當場拿出來看的。王清華畢竟是自己的未來女婿，孝敬自己一根高麗參也不能算是腐敗。
“蘭書記福氣不小啊。有了乘龍快婿，消費馬上就提升了。看來今後就不用再喝六味地黃丸了。這麽大一根高麗參，夠你大補一年了。”
王清華想不到關鳳鳴竟然一直呆在蘭滄海辦公室的裏間呼呼睡覺，聽到王清華來了，才從裏麵出來。一出來就碰上蘭滄海拿著王清華送的高麗參在觀賞。
“關主任要是喜歡，我就借花獻佛，轉送給你了！”蘭滄海說著很大方地將高麗參塞到關鳳鳴的手中。關鳳鳴急忙推給蘭滄海道：“你這份厚禮我可不敢收。這可是你的乘龍快婿送給你的。我哪裏能要。”
王清華在一旁就搭了一句話道：“要是關主任需要，改變我給關主任帶一根更大的。”關鳳鳴急忙擺了擺手道：“那玩意我可用不著。我不像你嶽丈大人，生龍活虎的。我還想多活兩年呢。”關鳳鳴說完看著蘭滄海哈哈笑了起來。顯然關鳳鳴也知道蘭滄海和吳菊仙雖然感情上有些糾葛，但在那方麵卻非常和諧。
蘭滄海就用手指虛空點了關鳳鳴兩下道：“你這個老家夥，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說著將高麗參重新放回盒子裏對王清華道：“今天叫你來，沒別的事情，還是關於你工作調動的問題。剛剛我和關主任商量了一下，我們兩個老家夥決定以市委和人大的名義，向中央有關方麵反應一下你的情況。”
蘭滄海說到這裏略微停頓了一下道：“這樣做也是萬般無奈之舉，同時也有很大的風險。按照我們黨內的規定，一般是不允許這樣做的。但是目前的情況顯然對你很不利。省裏也已經沒有人替我們說話了。所以我們兩個老家夥決定走這一步險招。或許會引起中央相關領導的重視，會重新考慮你的工作安置問題。”
蘭滄海說完，看了一下關鳳鳴。關鳳鳴點了點頭道：“我們兩個都已經是老家夥了，也沒有幾天好奔頭了。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當然我和蘭書記這樣的做的目的並非完全是為了私情。也是為了公義。不管你是不是蘭書記的未來女婿，我都認為你是一個人民靠得住的好幹部，能為老百姓辦事，也敢為老百姓辦事。這一點是非常難能可貴的。我們兩個今天把你叫過來，也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看看你還有什麽想法。”
蘭滄海和關鳳民的這種做法，讓王清華不禁感動不已。蘭滄海還能說為了女兒，那麽關鳳鳴為了什麽呢？如果這次向中央有關部門反應不成功，蘭滄海和關鳳鳴的仕途也就從此毀了。
這二位在政府都呆了好多年了，可以說是官場的老狐狸了。這種事情的結果心裏不會不清楚。如果他們反應的事情能夠引起中央有關領導的重視，那麽中央肯定要派調查組下來核查此事，最後再定性。如果中央有關領導覺得這是在無理取鬧，是在給中央出難題，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將，這二位上報中央的材料返回到省裏做處理。
任命王清華去河灣縣溝水鎮鎮長是省委在羅榮天的提議下決定的事情。省委說什麽也不會自己打自己的臉，更不會去得罪一個沒有必要得罪的人——羅榮天，自然會維持原來的任命決定，說不定還會弄出個什麽幺蛾子，再王清華降一級，以儆效尤，也不是沒有可能。最後蘭滄海和關鳳鳴也會毫無懸念地受到省委的排擠，起碼下一屆市委書記、人大主任是不可能有他們的份兒了。
王清華想了想道：“蘭書記，關主任。你們的做法讓我十分感動，也十分敬佩。但是我覺得你們還是沒有必要冒著險。首先，你們這份材料送到中央之後，中央有關領導肯定要詢問羅榮天委員。羅榮天委員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們的說法的。因為安排我去溝水鎮當鎮長本身就是他的決定。他怎麽也不會搬石頭紮自己的腳。另外，我也想去基層鍛煉鍛煉，這也未必是一件壞事。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是金子在那裏都會發光的。我希望我能在溝水鎮繼續發光。”
王清華這句話說完之後，連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是金子都會發光的，是有這麽一種說法。然而在現實當中絕非如此。金子除了讓人作為炫耀的資本，給人裝裝門麵用之外，就是默默無聞的做機器零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