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行動（7）

蘭滄海和關鳳鳴互相對視了一下，還是蘭滄海開口道：“你有這樣的想法，我感到非常欣慰。年輕人到基層鍛煉鍛煉也是好事情。起碼可以多了解一些基層的疾苦和民聲。但是我擔心你這次下去之後，以後再想上來，估計就……”

關鳳鳴沒等蘭滄海將話說完，就憤憤道：“蘭書記，你說話也太婆婆媽媽了。該怎麽說就怎麽說。清華也不是外人。”關鳳民對蘭滄海說完，幹脆轉臉對王清華道：“給你這樣說吧。並非我和你嶽父大人不同意你下基層。如果是正常的下基層鍛煉，我舉雙手讚成。我那不成器的兒子，關木，你大概也知道。我讓他下基層鍛煉鍛煉，他死活不去，別說去鄉鎮了，就是到縣裏去鍛煉，他都不去。年輕人去基層鍛煉鍛煉是好事。但是根據你目前的情況，根本就不適合去基層鍛煉。你想想，羅榮天哪兒是讓你下基層鍛煉，擺明了是對你的工作不滿意，想把你貶到基層。這本身跟你到基層鍛煉，根本就是兩碼事兒。”

蘭滄海急忙製止了關鳳鳴道：“老關，話不能這樣說。作為黨的領導幹部，維護中央領導的權威是我們起碼的工作職責所在。羅榮天同誌這樣安排肯定有他這樣的理由，我們還是不要對中央領導的安排妄加猜度。”

關鳳鳴的嗓門一下子高了起來道：“什麽狗屁權威。難道他羅榮天就能代表了黨中央？我看他這樣做，完全是和譚明月穿了一條褲子。想掩飾小王莊水庫潰壩的真相，把這件事情弄個不了了之。”

蘭滄海道：“即便如此，我覺得羅榮天同誌的做法也沒有什麽完全錯誤的地方。發生這麽重大的事故。如果說是我們的領導幹部瀆職，在老百姓中肯定會掀起軒然大波。到那個時候，我們黨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的威信就會一落千丈。我們黨的執政地位這個根本，就會受到影響，甚至動搖。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關鳳鳴馬上針鋒相對道：“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小王莊水庫潰壩事件，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已經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的事情，誰也無法掩飾。如果我們還一味的遮遮掩掩，不僅於事無補，還有可能在群眾中，造成更大的腐敗影響。老百姓會怎麽想，會怎麽說，會怎麽看我們這個政黨。他們會說我們這個政黨從根子上已經爛了、腐敗了。今後他們會更加不信任我們這個政黨。我們這一代人，對於新生事物還不太敏感。你現在到互聯網上看看，看看那些老百姓怎麽說我們。那些八零、九零後的年輕人怎麽看待這個社會，怎麽看待我們這個政黨，怎麽看待我們的政府。他們的思想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邊緣，無論政府做出什麽樣的決定，他們都認為是在作秀，是在愚弄百姓。他們幾乎已經完全不信任我們這個政黨，我們的政府了。”

蘭滄海也有些火了，道：“我覺得你的說法還是過於極端了。畢竟整天上網的年輕人還是少數。你不能用少數人的觀點來說明我們整個社會的問題。說不定那都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搞的伎倆，想把我們搞臭。最近不是出現了一個新名詞叫什麽……哦……對了叫‘網絡問政’，我就不同意這種做法。在我們黨內連匿名舉報都是受到嚴格控製的。‘網絡問政’從根本上講就是一個匿名舉報平台，有什麽意義嗎？要我說，這才是真正的作秀。”

王清華坐在一旁聆聽著這二位老家夥的爭論。也沒有發表什麽見解。無論是政府信譽問題，還‘網絡問政’問題，都是新近出現的具有普遍性的社會問題，不能不引起黨和政府的關注。事實也證明，‘網絡問政’在一定程度上，還是起到了反腐敗的作用。然而並非‘網絡問政’就是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辦法。

關鳳鳴見蘭滄海的火氣比自己的火氣還要大了，就笑著擺了擺手道：“我們今天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還是回到我們的中心問題上來吧。清華是去是留，我們兩個老家夥現在也隻能盡一些微薄力量了。不過我認為，無論清華是去是留，我們都應該給中央有關領導，將小王莊水庫潰壩的事情反應一下，將羅榮天和譚明月在這次事故調查處理中的做法反應一下，讓中央領導來做這個決定。”

蘭滄海也覺得剛才說的有些過了，正好借驢下坡，半開玩笑道：“你這叫問題轉嫁，推卸責任，或者叫……給中央領導出難題。”蘭滄海說完，兩個老家夥不由哈哈笑了起來。

關鳳鳴道：“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憑你我的力量，在X市已經起不到我們應有的作用了。我這個人大主任的主要主要職責是監督政府工作，你這個市委書記的主要職責是指導政府工作。現在我們的政府一把手都住進了醫院，我們兩個還監督誰，指導誰呢。”

關鳳鳴的話，讓王清華馬上想起一個一直以來縈繞在自己腦海中的疑問，就問道：“李市長住院那天，我正好跟羅委員在一起。聽反應的人說，李市長好像是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李市長為什麽要這樣做呢？難道其中有什麽隱情？”

關鳳鳴快人快語，馬上接了王清華的話道：“就目前的形勢來講，這是一個非常敏感，也非常重大的問題。敏感程度和重大程度甚至比小王莊潰壩事故更嚴重。李高矚畢竟是市政府一把手。一把手服用大量安眠藥自殺，就不能不引起各個方麵對其中緣由的猜疑。現在中央和省委已經下了死命令，禁止任何媒體報到李高矚自殺的事情。等事情查明之後，再做處理。不過，據我個人判斷……”

蘭滄海接了關鳳鳴的話道：“你就不要在這裏胡亂猜想了。中央和省委精神不是已經指示的非常清楚了嗎。對於李高矚同誌的自殺問題，黨員幹部必須做到不準討論、不準猜度、不準擴散，三個不準命令嗎。你怎麽又妄加猜度了。”

關鳳鳴一副不屑的樣子道：“我看你對中央和省委精神的遵守，比小學生遵守學生守則還要遵守。中央精神是讓我們不討論、不猜度、不擴散。但是你別忘了，中央和省委精神中，還有一個定語‘妄加’。我現在跟清華分析，也不是妄加猜度，而是就事論事嘛。”

王清華也不是外人，蘭滄海就無奈地笑了笑道：“好吧，你們討論吧。但是有一條必須遵守：無論你們兩個討論出了什麽結果，都不得向外擴散。黨內的保密工作還是要做的嘛。”蘭滄海說著，從桌子後麵走出來接著道：“你們兩個慢慢討論，我可有些憋不住了。”說著轉身去了衛生間。

蘭滄海剛進衛生間，關鳳鳴就損了蘭滄海了一句道：“你今後千萬不要學你這位嶽父大人，做事過於謹慎，總是畏首畏腳的，連跟我們兩個談話，都憋著尿。要是跟上級領導談話，還不定憋著什麽呢？”

王清華隻好笑了笑，也沒有回應關鳳鳴的話。不想這句話卻被剛進廁所的蘭滄海聽了個一清二楚，就從廁所裏衝外麵喊道：“清華啊，你別聽關主任在那裏瞎白話。你問問他，前年省委領導下來檢查工作，小組討論的時候，是誰憋了一肚子屎，差點沒拉到褲襠裏。”

關鳳鳴也不依不饒道：“那年省委檢查工作的時候，我是鬧肚子，總不能當著省委領導的麵兒，一趟一趟跑廁所吧。現在又沒有省委領導，你憋個什麽勁啊？”蘭滄海在衛生間估計已經開始放水了，裏麵傳出一陣嘩嘩的聲音，就沒再接關鳳鳴的話。

關鳳鳴接著對王清華道：“關於李高矚自殺的事情。據我分析可能有這兩個方麵的原因，第一，李高矚擔心這次小王莊潰壩事故會牽扯到自己，給自己定一個瀆職或者玩忽職守之類的罪名，那樣的話，李高矚麵臨的不僅是被免職，還有可能要受到法律方麵的製裁。李高矚是個剛強的人，不像你嶽父大人，沒心沒肺，他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所以幹脆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免得受辱。第二，李高矚有可能不是自殺，套用一句現在的網絡流行語，可能是被自殺。也就是說有人給了李高矚某種暗示，讓李高矚死。而這個人的命令，李高矚又不得不執行，隻好自殺。當然也不排除，李高矚是被人下了藥。但根據醫院檢查的結果顯示，李高矚是服用了大量安眠藥後，造成身體機能無法正常運轉的。如果要讓李高矚足以致命的大劑量的安眠藥，如果不是李高矚自願的話，恐怕沒有人能做到。除非是被人硬灌進去的。但是這種可能性實在太小了，所以幾乎可以排除這種可能。”

王清華問：“那你覺得這兩種可能，哪種可能性最大呢？”其實關鳳鳴的這兩種說法，王清華都不是非常讚同。王清華更願意相信，李高矚是被人下了藥。這倒不是王清華跟李高矚特殊的關係。而是王清華覺得，到目前為止，李高矚無論是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還是重型機械廠地皮的問題，李高矚都沒有參與，甚至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受害者。他沒有必要為此而自殺。再則，李高矚自始自終也沒有參與過這些案件的調查工作。如果要是被自殺的話，自己被自殺的可能性，比李高矚還要大一些。起碼自己對這兩起案件都是知情者。而且是局外人。

關鳳鳴笑了笑道：“這個不好說。待會你老丈人從衛生間出來，你還是問他吧。他應該比我更具有發言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