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現場（1）
王清華剛下車，就被田福寬急急草草地拉托著進了中紀委的臨時駐紮的賓館。
“王市長，你可算來了。”田福寬，一邊將王清華往進拉，一邊火急火燎道：“事情已經都快有了眉毛，劉紅也開口了，譚明月卻突然被人殺害。這也真是奇了怪了。我們查哪兒，哪兒就死人。看來這個案子少了你，還真就沒辦法破了。”
王清華也沒有跟田福寬廢話，匆匆走了進去。進門的時候，程豔嬌就站在屋簷下麵，見了王清華隻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也沒有說什麽。大概也已經知道譚明月被殺害的事情。
“清華，”羅榮天劈頭就問：“你給我分析分析，這是什麽原因，我們查到哪兒，哪兒就死人。前段時間查唐範海的問題，剛剛有了點眉毛，唐範海就被人殺害了，直到今天公安局還查不出結果。讓我們原有的線索一下子中斷了。譚明月的問題也剛剛開始，劉紅已經開始交代問題了，譚明月就被殺害了。想不到，X市的問題會這麽嚴重。現在不光是涉及到你們一個市的問題，已經牽扯到了你們省委的高級領導。”
羅榮天說著，開始在屋裏焦躁地徘徊，頭發亂七八糟地散亂地在在那裏，已經明顯極度不安了。
王清華找了地方坐下道：“這件事情，你給中央匯報過了嗎？中央方麵是什麽意思？”
羅榮天道：“匯報是肯定匯報過了。中央方麵當然也非常震驚。中央方麵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查出真凶原惡，將其繩之以法。譚明月不是一般的幹部，是國家高級領導，省部級幹部。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腐敗問題了。已經牽扯到政治問題。敢公然謀害一個省部級幹部，這樣的人要有多大的膽子？”
王清華本來想把趙金明給自己說的話，給羅榮天說一聲，想了想，還是沒有說，順著羅榮天的意思道：“X市的問題，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看來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腐敗問題了，明顯還牽扯到了某種外部勢力。”
羅榮天聽了王清華話，馬上愣了一下道：“你是說黑道勢力？”羅榮天說完，坐在在王清華旁邊坐了下來，接著道：“其實，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隻是我們對這股黑道勢力幾乎是一無所知。甚至隻能感覺到它是一種無形的力量。所以也無從下手。我這麽著急把你叫過來，也是想跟你商量商量這方麵的問題。你有什麽意見不妨說出來。”
王清華道：“你在市裏已經呆了將近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了，對X市的情況，應該也非常清楚。X市的八大財團幾乎控製著X市的經濟命脈。我看過X市的財政報表。X市幾乎三分之一的財政收入都來自這八大財團。”
羅榮天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我也清楚。這也是我們改革發展過程中不得不重視的一個問題。少數人掌握了多數的社會資源和財富，造成貧富差距不斷拉大。國際上有關機構也給我們提出過這方麵的警示。”
王清華道：“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無可厚非，而且也有利於促進經濟的快速發展。但是關鍵的問題是，這一部分先富起來的人，是通過什麽樣手段和方式富起來的。是不是就是按照黨中央提出來的合法經營獲得的？我看大多不是這樣的。而且如果他們合法經營，他們中大多數根本就富不起來。”
羅榮天點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道：“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這跟我們的案情似乎沒有多大的關係啊。”
王清華笑了笑，對於羅榮天打斷自己的話，心中不由產生一種蔑視。王清華想不到一向以辦案著稱的羅榮天能，問出這樣的問題。
“羅委員，”王清華略微停頓了一下，“我認為恰恰相反，這才是目前X市問題的關鍵所在。”
“哦？”羅榮天的神情疑惑道，“這話怎麽講？你是不是認為，正是因為貧富差距的擴大，造成了我們官員不惜以身試法，往自己口袋裝錢？”
王清華道：“也可以這麽說吧。但是這種說法還是太過籠統。具體說，是我們的官員造就了一批富豪，富豪們為了獲取更多的利潤，用金錢腐蝕了我們的官員，將我們的官員拉下了水。我們的官員又利用手中對社會資源的分配權，給本來就已經非常富有的富豪們很多優惠，讓我們富豪更加富有了。”
“我們不妨想一想，在你經手的哪一個腐敗案的背後，沒有一個富豪？這也是顯而易見的問題，如果沒有富豪，或許就從根本上不存在所謂的腐敗了。如果沒有富豪，官員要往自己口袋裝錢，就必須從國家或者人民擁有的資源中，直接裝進自己的口袋。這樣做的風險顯然是非常大。而把自己手中的資源分配給那些富豪，然後再從富豪手中獲得金錢。這種手段，很明顯已經轉了個彎兒，也就是說我們的官員並沒有從國家或者人民的那裏奪取資源。”
“而且富豪在一定程度上，承擔了掠奪國家資源的罪名，化解了腐敗官員的風險。”
說到這裏王清華笑了笑道：“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咱們老百姓常說的官商勾結。用官場上的話來說，就是各取所需，達成雙贏，挖國家的錢。”
“這也太可惡了！”羅榮天聽著不由謔地站起來道：“如果照你這麽說，我們的幹部已經不是在為人民辦事了，而成了某些人發財的工具。如果長此發展下去。我們不僅要亡黨，還要亡國。”
羅榮天說的非常響亮，但王清華總覺得有種大奸似忠的感覺。王清華現在已經不能再相信任何一個人了。他甚至感覺，在整個X市的官場中，是否還存在能夠信任的幹部。所以在跟羅榮天談論問題的時候，他隻從政策層麵講，而不接觸任何實質性的問題，合理避開了可能跟羅榮天發生衝突的地方。
過了一會，還是羅榮天先開口了。不過羅榮天的話，已經不再是譚明月被害的問題了，而是轉到了王清華任免問題上。
“把你安排到下麵鄉鎮工作，雖然是我的提議，但你們河西省委也有這個意思。我覺得你能下去鍛煉鍛煉，對你今後的發展還是有一定好處的。你覺得呢？”
羅榮天說完，遞給王清華一顆煙，自己也拿了一根點上。
王清華將煙在手裏轉了一圈，並沒有點，道：“對於我工作的安排問題。我沒什麽意見，一切服從省委的安排。”
羅榮天的話，本來就有探聽王清華口風的意思。
“然而，從目前的形勢來看。估計你暫時還走不了。”羅榮天接著道，“我希望你能留下來，繼續協助中紀委，對X市的問題繼續調查。”
王清華笑了笑道：“我看還是算了吧。難道羅委員就不怕我再像上次一樣，再要去查一個省部級高級官員的問題？”
徹查譚明月是王清華最先提出來的。羅榮天不同意，不想把X市的問題擴展到一個副省級幹部的層麵上。但最終還是在譚明月身上出了問題。譚明月被害，中央震動。羅榮天盡管已經嚴令，禁止各種媒體公開報到。但是紙裏包不住火，遲早有一天，大家會知道的。而且這個時間段不會太長。
羅榮天釋然一笑道：“在譚明月的問題上，我有過失，我應該檢討。如果當初就按照你的意見及時對譚明月進行調查的話，也不至於鬧到今天這個地步。這個問題，我們還是暫時不要追究了吧。公安部已經給省公安廳下了嚴令，要求省公安廳，限期將譚明月被害問題查清楚，並將元凶緝拿歸案。省裏也已經成立了專案組，組長由省委副書記顧梁同誌擔任，政法委書記嚴誌學同誌、紀檢委書記東方晨龍同誌和公安廳廳長楊澤勇同誌擔任副組長。我想很快他們都會來到X市。我這個中紀委委員估計馬上也要被架空了。哈哈……”
羅榮天說完幹笑了兩聲，笑的不是很自然，好像是故意讓自己笑出來。
“既然這樣，中央方麵為什麽不讓你回首都呢？”王清華疑惑問道。
“一馬是一馬，兩回事兒。他們的主要任務是調查譚明月被害事件。我還是調查X市的腐敗問題。雖然工作有交叉的地方，但主要還是各搞各的。但願，譚明月被害的事情查清之後，能對X市的問題有所幫助。”
兩個人說這話，程豔嬌進來送水，將暖壺放下問羅榮天：“羅委員，是不是該吃飯了？”
羅榮天看了一下表，已經深夜十二點多了。自己剛才在求鳳閣隨便吃了點東西，這時肚子也開始咕咕叫了，就笑著問程豔嬌：“能否讓我也在你這裏蹭一頓飯？”
程豔嬌白了王清華一眼，沒好氣道：“你提前也沒有打招呼說你要吃飯。深更半夜的，讓我到哪兒給你弄飯去？”
羅榮天笑一下故意道：“看來你今天晚上是要餓肚子了。”
程豔嬌說著轉身離開，進來的時候拿的卻是兩個人的碗筷和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