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是非（9）
騰山太郎來到X市的第一站哪兒也沒有去，就直接去了抗日戰爭烈士紀念館。在那裏騰山太郎整整呆了一個早上，引來不少好奇的市民前來圍觀。他們中大多數是老人，不時會有一些憤怒的老人向騰山太郎扔去一個西紅柿、雞蛋之類的東西，紮在騰山一郎的身上。騰山太郎倒是沒有見怪，隻是一笑了之。
其實他心中也知道，這些扔過來西紅柿、雞蛋已經是對他的寬容了。日本人在華夏大地上犯下的滔天罪行，就是給他的身上扔過來一把刀，也並不過分。
中午吃完飯之後。騰山一郎就要去看望那位一直沒有搬遷的老人。市委市政府為了照顧騰山太郎的身體，認為他應該休息一天，第二天再去也不遲。無奈騰山太郎一直堅持，大家也就沒有再說什麽。不過大家心裏都在默默地祈禱，希望兩位老人見麵之後，不要發生什麽衝突，能把事情順利解決更好，如果不能解決，也不要再搞出什麽積怨來。那對解決搬遷問題就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已經拆遷的七零八落的工地上，老人的房子獨獨地傲立在那裏。水電已經斷了，王清華安排工地上的人，給老人從工地上重新接上了電，每天給老人送水，以保證老人的正常生活。
本來蘭滄海要親自陪同，羅榮天卻突然打來電話，讓蘭滄海去一趟，裘學敏因為機場的事情，心裏一直耿耿於懷，就隻好由王清華陪同了。
由於一早上的跪拜，讓本來身體還算健朗的騰山太郎的雙腿已經有些吃不消了，手裏拄著拐杖，一步一顛地走在滿地瓦礫的工地上。
“爸爸，你小心點。”騰山小野扶著老爺子，不時叮囑一句。騰山一郎和騰山惠子，還有日本豬式會社的一些員工，跟在後麵。
“王市長，你能告訴我這位老大爺叫什麽名字嗎？”騰山太郎邊走邊問，說完看了一下身邊的翻譯。翻譯馬上將騰山太郎的話給王清華翻譯了一遍。
“老大爺姓莫，好像是叫莫雲天。”王清華回答道，“老爺子跟你年齡差不多，應該有八十多歲了，是一位抗日老英雄，無兒無女，也怪可憐的。”在騰山太郎麵前，對抗日這個詞語王清華覺得沒有什麽避諱的。本來就是你小日本曾經侵略了我們中華。
“你說他叫什麽？”老爺子的神情馬上顯得有些緊張了起來，一雙渾濁的眼睛突然之間看著王清華，腳下的步子也停了下來。
“莫雲天！”王清華又重複了一遍。騰山太郎的漢語水平雖然不能跟自己的孫子騰山一郎相比，但還略懂一些，所以基本上能聽懂王清華說的話。
“是……不是……華……野……二十五……師的莫……雲……天？”騰山太郎用焦急的目光看著王清華，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問道。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王清華笑了笑道，“我隻在他的戶口本上看過，他叫莫雲天，至於他以前是那個部分的，我也不知道。”王清華說完停頓了一會，看著騰山太郎激動的表情，道：“你也不要過於緊張，我們一會見了他，你一問不就什麽都明白了嗎？”
騰山太郎不住地點頭，但王清華能看出來，他跟這位莫雲天大爺肯定有著一段很深的淵源。
遠遠地能看見莫大爺正在門口臨時搭建的灶台上生火做飯，看樣子飯已經做的差不多了。雖然老人每個月有五千多元的退休金，但是老人的飯菜一向很簡單，僅限於一飯一菜，偶爾買點肉，就算是改善生活了。
老人至今還在幫助六七個貧困山區的孩子上大學，每天早上堅持出去撿破爛。
“莫大爺！”王清華遠遠地叫了一聲，“做飯呢？”
“啊，做飯呢。”莫大爺從聲音上已經聽出了是王清華，不過對於一個副市長的駕臨，莫大爺還是表現的非常冷漠，一直在灶台上忙活，頭也沒有抬。
“莫、雲、天！”騰山太郎用別扭的日語喊了一聲，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莫大爺。
“騰山太郎？！”莫大爺立馬抬起頭，遠遠地凝望著騰山太郎，“哈哈哈……”莫大爺突然發出一陣從未有過的笑聲，“我還以為你個龜孫子早就一命嗚呼了，原來你他娘的還活著啊。”
“活著！”騰山太郎說著眼睛裏滿含著淚水，噗通一聲又跪在了莫雲天的麵前。
王清華的心裏就納了悶了，這老日本怎麽沒事總愛玩這套把戲，有事沒事就下跪，難道跪下來就那麽不值錢嗎？王清華也不知道這裏麵還有一段故事。
“馬家溝……一戰，我軍一個排被你們追擊的無路可逃，我也掉進……深溝，差點……被活活……凍死，要不是你……救了我。我現在……恐怕……早就成……一堆枯骨了。”騰山太郎激動地說道。
“你個龜孫子少他媽在老子跟前廢話。”莫雲天顯得很是興奮，“你知道馬家溝一戰，有多少人追擊你們嗎？”
“我想起碼有一個連的兵力。要不然憑你們的武器裝備，一對一的幹，你們肯定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騰山太郎說道。
“扯你娘的淡，還一個連的兵力，實話告訴你。馬家溝一戰，就老子一個人在追擊你們一個排。”
那一戰恐怕是莫雲天在抗日戰爭中的得意之作，所以莫雲天的臉上顯得非常驕傲。
騰山一郎馬上一臉狐疑，肯定不會相信莫雲天的話。
“莫大哥，雖然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但也不能吹大話啊。你怎麽可能一個人追擊我們一個排的兵力呢？”
“你個傻蛋，”莫雲天笑了一下道：“給你說你也不懂。知道三國張飛當陽橋一聲大吼嚇退曹兵十萬大軍嗎？老子也不過模仿古人，用了一個疑兵之計，就把你們三十多個人嚇得聞風喪膽，抱頭鼠竄。”
騰山一郎略微思索了一會，覺得莫雲天的話，可能是真的。那天正好山裏大霧彌漫，能見度不足五十米。自己帶著人對山裏進行掃**，隻聽見前麵一聲大叫：“兄弟們，給我打。”馬上從四麵八方傳來一陣陣的槍擊聲。自己還以為中了埋伏，急忙讓隊伍撤退。
現在想起，馬家溝三麵環山，回音很大，隻要在山裏放一槍，回音疊加，馬上就會產生很多槍聲的效果。極有可能是莫雲天利用了山裏的回聲，製造了槍聲一片的氣氛，才讓自己帶著隊伍慌亂撤退的。
“騰山太郎，想清楚了嗎？”莫雲天問道，“你個龜蛋腦子還帶兵打仗。如果不服，放馬過來，咱們兩個老家夥單獨再練練？被看老子你大兩三歲，今天要是不把你摁趴下，老子就不姓莫！哈哈哈”莫雲天說著又是一陣大笑。
此時的騰山太郎還在地上跪著，對莫大爺道：“莫大哥，我今天不是來跟你打架的。我是來給你們道歉的。”
“道你娘個蛋，有什麽好道歉的。你們殺了我們那麽多人，道個歉就算完事了？想的倒美。”莫雲天根本不領情，“告訴你，那些狗腿子、腐敗分子老子管不了。要是想占老子的地方，門兒也沒有。”莫大爺說著看了一下王清華。王清華代表市委市政府，莫大爺的話當然就是說給王清華聽了。
王清華沒有想到莫大爺會這麽粗，不過從戰場下來的人，不打人已經算是講禮貌了。
站在一旁的騰山小野的臉上早就有些掛不住了。父親已經下跪了，姓莫的老頭已經然次蠻橫，是可忍孰不可忍，不過剛要上前，準備跟莫大爺理論，就被父親騰山太郎阻止了道：“你不要多嘴。本來就是我們理虧。我們侵略了人家的民族，人家沒有跟我們計較，還救了你父親的命。這種度量，不是常人所能做得到的。”
騰山小野隻好退了在了旁。
“哈哈哈……”騰山一郎也跟莫大爺的笑聲大聲笑了起來道：“莫大哥，當年的事，我還是不太明白。你們在山裏麵挖那麽坑幹什麽用？要不是你們挖的那些坑，我也不至於掉進深溝裏。”
“這點道理都不明白嗎？”莫大爺道，“那些坑是獵戶們專門用來對付山上的豺狼虎豹的。不過你掉進去，也算掉得其所。你們你們當年的行為跟豺狼虎豹有什麽區別？”
騰山太郎不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還是莫大爺先打破了僵局，走過來，上手準備攙扶騰山太郎。騰山小野卻不知道莫大爺要幹什麽，還一位莫大爺要對父親動粗，急忙上前阻止。
莫大爺一個推手將騰山小野推到了一旁，笑道：“小子，想幹什麽？老子當年要是殺你老子，你老子這條老命早就扔在馬家溝了。哪兒還會你這個嫩蹶子。”說著一把將騰山太郎扶起來道：“起來吧，一個大男人跪在地上像什麽樣子，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別說是騰山小野一個商人，就是拳腳功夫不錯的王清華，對莫大爺剛才的推手也是大為驚異。他想不到，莫大爺已經年過八旬的老人，伸手抬腳之間會產生如此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