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記者捅簍子
牛根生是宣傳部的副部長。王清華剛來Y市的時候,來過一兩次,都是跟著部長傅紅菊來的,來了也不多說話,總是端茶倒水,顯得格外殷勤,把專職服務員馬妮的工作全都幹完了。也沒有專門來過,可能是覺得自己的級別不夠吧。王清華對他的印象也就是個勤快的服務員罷了。想不到深更半夜竟然會打來電話。
“哦,是牛部長啊。什麽事兒呢?”王清華也不能過分怠慢了人家,就客客氣氣地問道。
“王書記,是這樣的。今天晚上,就是剛才,省裏的一個記者在菊園帶小姐過夜,讓西街派出所的人給抓了。這個記者是我們專門從省城請來,報道我市的投資環境的。我給沂南市局的方誌敏打電話,方誌敏說他也沒有辦法,無論是誰,隻要違法亂紀就一定要嚴肅處理。我給市廳的嚴廳長打電話,嚴廳長說去處理,可是到現在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人還沒有放出來。我又問西街派出所的所長李俊。李俊的話說的很難聽,說什麽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別說是一個記者,就是市委領導帶小姐過夜,他也照抓不誤。”
牛根生的話當然有些添油加醋,不過總體來說,還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王清華講清楚了。王清華雖說是三把手,卻是分管組織工作的副書記,也不便去管自己職責範圍意外的事情,可是牛根生既然說出來,自己就不能不管,就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道:“你沒有給傅部長說嗎?讓傅部長直接跟嚴廳長說說不行嗎?”
牛根生道:“傅部長的乳腺癌已經很長時間了,剛剛到省城做手術去了,也不好打擾他。”
王清華這才想起,前段時間,聽說傅紅菊突然查處了乳腺癌,要做切除手術,可是傅紅菊說什麽也不願意把自己作為女人的第二性征從身上取下來。廖天明和市委的幾個領導就輪番給傅紅菊做工作,傅紅菊這才同意去省城做手術。當然這種事情,王清華是不好參與的,傅紅菊四十來歲,自己隻有二十多歲,而廖天明他們已經年近六旬了,傅紅菊算是廖天明等人的女兒輩的人了,不必要忌諱,可是自己一個年輕人,就不便參合進去了。
“那你沒有給唐書記說嗎。他是分管政法工作的,由他出麵比較合適一些。”王清華接著道。
牛根生道:“唐書記前幾天去首都參加全國政法工作會議去了,也不在市裏。”說著口氣就有些著急了,以為王清華也不願意管。
王清華當然不願意管這種事情,可是幾個直接領導都不在,自己就不能不管了。他也知道,像這種事情,牛根生是不便給廖天明和萬重山匯報的,隻能找自己處理,停頓了一會道:“好吧,你不要著急。就在西街派出所門口等著,我馬上給嚴廳長打電話。”
掛了電話,王清華卻是不由有些憤怒:這些記者也真他媽的不是東西。也隻能撥了嚴明的手機。
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聲音尖尖的,細細的,絕不會是嚴明的老婆。嚴明已經五十多歲了,雖然沒有廖天明年齡大,也差不多了,老婆起碼應該在五十歲以上,可是電話裏女人的聲音,頂多也就是三十歲左右,說話很不客氣,接起電話道:“誰啊,深更半夜的打什麽電話,還叫不叫人睡覺了?”
王清華也不便跟她計較,盡量用平和的口氣道:“哦,打擾你們休息了,我是市委王清華,麻煩你請嚴廳長接電話。就說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那女人也不把電話給嚴明,接著道:“有事就不能明天再說嗎……”說了一半,嚴明把電話槍了過去,睡意朦朧,很不耐煩道:“喂,哪位?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王清華本想說嚴明兩句,可還是忍了,道:“嚴廳長啊,我是清華啊。”
嚴明一聽是王清華,馬上換了一副口氣道:“哦,是王書記啊,真是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你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實在是……”嚴明一直賠禮道歉。王清華也不想跟他多廢話,打斷了嚴明道:“嚴廳長,是這樣的,咱們沂南市西街派出所剛剛在菊園抓了一個記者,麻煩你跑一趟,跟方局長協商一下,盡快放人。你看好嗎?”
嚴明就有些為難道:“王書記,不是我們不放人,剛才牛部長打電話,我就讓方誌敏把人放了。可是那位記者卻硬要我們的幹警給他當麵賠禮道歉,還要求用警車把他專門送回菊園。我們的幹淨死活不幹,這才僵住了。”
王清華隻好道:“嚴廳長,是這樣的,這位記者是我們宣傳部專門請來報道我市投資環境的。人家是替我們辦事的,有點架子也屬正常。就麻煩你和方局長專門去一趟吧。”
王清華隻字不提記者帶小姐到菊園過夜的事情。這種說出來畢竟不好聽,也會增加很多麻煩,自己的目的是放人,隻要達到目的就行,不需要過程。嚴明也是個聰明人,當然也不會說。
停頓了一會,嚴明道:“好吧。王書記,你放心,我這就叫方誌敏放人。”嚴明的意思還是不願意親自去。
王清華就接著道:“嚴廳長。目前我市正處在經濟建設的關鍵時期,投資環境好壞對我市的影響非常重要,如果這位記者回去,在報紙上說些不負責任的話,對我們肯定是不利的。你就拿出個姿態,親自跑一趟吧。”
嚴明沉默 了一會道:“好吧,我這就按照王書記的意思,跟方誌敏去西街派出所跑一趟。”
王清華道:“好吧。那就麻煩你了,嚴廳長。你快去快回,我等你電話。”
嚴明道:“王書記,你就放心吧。這麽晚了,你趕緊休息吧。我把事情處理完了,明天早上專門給你匯報。你看怎麽樣?”
王清華隻好道:“行吧。那就辛苦你跑了一趟了。”說完將電話扣了,躺在**卻半天睡不著覺。又想起了鈔爽,就感覺渾身一陣一陣的騷熱。開始後悔早上把話說的太重了,要不然可以打電話叫鈔爽過來,或者幹脆直接去鈔爽那裏睡一晚上也可以,也免得在**烙燒餅。
迷迷糊糊躺了一會,天就亮了,起床刷牙洗漱,把一切準備就緒了,馮立傑也就來了,隨便在餐廳吃了點東西,就去了市委。
市委還堅持多少年留下的老規矩,禮拜一全體人員出來打掃大院裏的衛生。這個規矩也不知道從哪任市委書記手裏開始的,某位省領導來視察工作時,專門做了表揚,還作為典型,在全省做了宣傳,慢慢就堅持了下來。無論誰上任市委書記都沒有明確指使,不用再這樣做了。而且見大家都出來打掃衛生,也拿一把笤帚躬身打掃。而政府那邊,就不一樣了,過去也打掃了,卻沒有堅持幾屆,就再沒有人堅持了,萬重山更不會去做這些無聊透頂的事情。
廖天明早早就拿一把笤帚在大院裏一笤帚一笤帚地掃,掃的非常認真,跟著來了的人,自然急急忙忙跑進去取了笤帚,跟在廖天明後麵,隨著廖天明畫出的路線開始打掃。廖天明掃的很認真,似乎眼睛裏麵隻有地上的髒汙,其實不然,王清華的車剛進大院,廖天明就停了下來,向王清華招了招手。王清華就緊走了兩步,趕了過去。
王清華過去了,廖天明就把手裏的笤帚給了一直跟在後麵的政法委書記唐福雲,轉身往樓上走。王清華也隻好跟了過去。雖然王清華並沒有看唐福雲,但他知道,現在的唐福雲肯定是在遠遠地看著自己的背影。不光是唐福雲,估計所有掃地的人都在看著自己的背影。
馬勇自然也跟著王清華上樓了。
進了辦公室,馬勇已經洗了手,過來給王清華倒了茶水,又悄悄退了出去。廖天明坐在沙發上半天不說話,倒是沒有玩自己的遊龍八卦掌,神情卻是泰然自若、四平八穩。王清華點了一根煙,抽了兩口,廖天明才開口道:“清華啊,給你通報一件事情,省公安廳昨天打電話說在河東省發現了沈建業的蹤跡,估計很快可能就能抓捕。”說完了,王清華等廖天明再能說點什麽,廖天明卻什麽也不說了。
王清華始終不明白,廖天明為什麽要給自己一遍一遍地通報沈建業和四通公司的問題。按道理說,沈建業的問題,廖天明應該跟唐福雲去商量,卻偏偏每次都要告訴自己。後來王清華就覺得廖天明有些意思了,覺得廖天明總是四平八穩的神情後麵或多或少體現的還是不夠自信。
作為一個市委書記,他如果能像萬重山那樣有虎氣,就好了。可是他偏偏沒有,總是被萬重山壓著。或許這也是廖天明一種退而求其次的策略吧。不過這種策略總讓感覺是一種懦弱和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