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調查（2）
雨雖然停了，路上還有很多積水，走出檢察院大門，王清華擋了一輛麵的，直奔八仙樓而去。到了把下樓門口，卻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自己竟然穿了一身製服來了，回去換衣服太麻煩，不換衣服，這身衣服肯定是沒法進去。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改天吧，反正已經回到市裏了，要看棗花有的是時間，也不差這一天兩天上，就又搭了一輛麵的，原路返回檢察院了。
這雖然是王清華的一個無意之錯，卻逃過了一個陌生人的有意追蹤。
自王清華走出檢察院大門的那一刻起，一個黑影一直影影綽綽、不遠不近地跟著王清華。隻是王清華心裏一直惦念著棗花，也沒有注意。黑影跟到八仙樓的時候，見王清華停了下來，就鬼鬼祟祟地打了一個電話，估計是給什麽人匯報情況。見王清華原路返回，不得不重新撥電話匯報，同時明顯能看出來一副遺憾的表情。黑影的遺憾，對王清華而言，無意是幸運的。
檢察院本來沒有宿舍，為了照顧王清華，就在檢察院大樓裏給王清華臨時騰出來一間房子，算是王清華的宿舍了。宿舍裏的設施還算齊全，桌子、沙發、電腦、電視一應俱全，就連床鋪、被褥都是嶄新的，比在清水鎮的宿舍不知強了多少倍。
“市裏就是市裏，條件就是比鎮上強。”王清華回到宿舍看著安排的幾近完美的宿舍，心裏不禁生出一絲激動，“仇子穎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還有宿舍裏的那一幫兄弟，如果知道自己現在當上了市裏的副檢察長，不知道會有什麽反應？”
王清華一個人在宿舍裏美了一會，覺得還是不妥，現在還不能讓那幫兄弟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幫兄弟知道了自己身份後萬一給自己說出去，那可是一件不小的麻煩，更何況自己現在已經卷進了一場非常危險的政治鬥爭當中，如果那幫兄弟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對他們不利。當然那個錢坤就不一定了。估計早已經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了。隻是奇怪這麽長時間也沒有跟自己聯係。
現在最主要的是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事關係理順。要理順關係，就要有一個具體的標準。現在X市的情況雖然比較複雜，但從自身利弊考慮起來就不是那麽複雜了。自己的現在的身份是檢察院副檢察長，負責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的調查工作。自己之所以能當上這個副檢察長，完全是因為李市長的極力推薦。
所以首先要考慮的是李市長。自己雖然救過人家，但人家對自己也算是有知遇之恩，當然這個知遇的目的和動機到底是什麽，自己現在還不知道，這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訊號，萬一他也是利用自己呢？所以對李市長不能完全信任。還有李市長的外甥女兼秘書小嚴。到目前為止，自己竟然還沒有弄清楚小嚴的真實姓名。
其次是自己現在的頂頭上司韓舒靜。韓舒靜總體來講應該是個正直的人，這一點從他跟自己的談話中應該能看出來。雖然有時候說一些不太實際的大道理，但也應該是韓舒靜把自己看成了一個涉世不深的年輕人，用大道理來教育自己。雖然有些不太陽光，但是在工作上，基本還能夠信任。
第三個是龍天劍。從外貌上看，這個人應該是一個正直、幹練，而且有一定工作能力的人。但是從跟他的接觸的過程中，也不難看出，這個人不是一個很隨意的人，所以在今後的工作中跟他一起合作也應該是一板一眼，不能有絲毫的馬虎。
第四個是陳風。這個人一貫大大咧咧，而且也不是很成熟，好激動。這一點從他對韓舒靜的微詞中也不難看出來。而且他是自己的下屬。所以今後的工作，對陳風主要應該考慮，如何用好的問題。另外就是陳風跟政法委書記王光祿的關係，這一點必須注意。有些問題，該隱瞞陳風的時候，一定要隱瞞。免得出了問題，就不好收拾了。
就目前情況來看，要處理的人際關係主要是這四個。至於市裏的情況，像市委書記蘭滄海，政法委書記王光祿，副市長裘學敏，現在還沒有接觸到，還不是該考慮的時候。
人際關係之外，就是工作問題了。對於如何對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的調查問題，從跟韓舒靜的談話中了解到，市裏現在基本可以很明朗地看出，已經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事故調查組組長譚明月為代表的保護幹部派；一派是以市長李高、市人大主任關鳳鳴為代表的徹查派，這一派中就包括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韓舒靜。
市委的意思是讓檢察院和公安機關共同對這次事故進行調查。但是由於前段時間，檢察院以公安局副局長程越涉嫌保護黑惡勢力的問題，將程越拘捕。因此公安局和檢察院產生了摩擦和矛盾，讓雙方繼續合作，隻能靠市委對公安局施壓。這一點，自己不用管。讓韓舒靜出麵就可以了。
自己目前主要考慮是先從哪兒著手對事故進行調查。那把鐵鍁是自己親眼見到的，而且當時大劉也在場。從鐵鍁查起不失為一個突破口。但是如果自己提出來從鐵鍁開始查起，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告訴大家，現在已經承認了潰壩事故是壞人破壞造成的。但是不從鐵鍁查起，好像現在也找不到更好的突破口。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是，如果自己提出來從鐵鍁查起，會不會遭到李市長、關主任和自己的頂頭上司韓舒靜的反對。那樣的話自己就把自己推到了譚明月的陣營中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李市長會怎麽想，韓舒靜會怎麽想，他們肯定會認為自己成了叛徒，成了趨利避禍的小人。因為自己本來明顯是李市長這邊的人，現在又跟李市長背道而馳，這種做法有悖常理，譚明月一夥人也不會信任自己。那樣的話，自己就徹底孤立了，別說是查案了，自己這個副檢察長能不能保住還很難說。
所以從鐵鍁開始查，這種提法，自己堅決不能提，要提也要想辦法讓龍天劍提，或者是讓韓舒靜自己主動提。
想到這裏，王清華的思路也清楚了。看了一下表，時間已經是十一多了，忽然想起，自己想了這麽多，竟然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今後升官發財的事兒，心裏很別扭地罵了一句“草！”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早上醒來，王清華沒有忘記每天的晨練。隻是在檢察院大院裏，人來人往，地方也有限，所以王清華不得不比平常再提前半個小時起床，六點鍾就從**爬起來開始鍛煉。
鍛煉完，在街邊的早點攤上隨便吃了一點，趕七點半就去了龍天劍的辦公室。
龍天劍也已經到了辦公室，正在打掃衛生。
“龍檢，早！”王清華進門問候了一句。
“王檢早！”龍天劍放下手中的活兒，抬頭看了一眼王清華，禮節性的回了一句。
“想不到龍檢不僅工作認真，工作意外的事兒也這麽認真。打掃衛生的事兒也是親力親為。我今後可要向你好好學習啊。”
說事情之前，王清華沒忘記先奉承了龍天劍一句。龍天劍隻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有什麽事兒嗎？”打掃完衛生，龍田坐下來問。
“也沒什麽事。就是我昨天給你說的案子的問題，想再向你請教請教。”王清華道。
“請教不敢當，不過我覺得韓檢昨天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們做出這樣的判斷不是沒有道理的。經過韓檢昨天的解釋，我也覺得這應該是一起嚴重的腐敗案，起碼也應該是瀆職案。”
經過昨天韓舒靜的一番解釋，龍天劍又跟韓舒靜站在了一個陣營中。看來如果想說動龍天劍，幾乎是不可能了。
王清華也隻好道：“我也覺得韓檢說的很有道理。所以今天過來是想問問你，我們的調查工作從什麽時候開始。”
龍天劍笑了笑道：“調查工作應該是你的事情吧。我們兩個可是做過明確分工的。”
王清華也知道龍天劍會這麽說，隻是在做不同龍天劍工作的時候，隨便找了這麽一句話。所以龍天劍說完，王清華也隻是客氣了幾句，就轉身回自己辦公室了。
回自己辦公室的路上，王清華覺得還是應該先從鐵鍁的事情查起。因為目前的根本問題是，如果不從鐵鍁的問題開始查起，市委那邊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會給公安局那邊施壓。如果市委不給公安局施壓，那麽檢察院也沒有辦法單方麵介入調查，也就是說調查工作根本無法進入正常軌道。
如果繼續這樣拖下去，給足了某些人充分的時間，即便是某些領導幹部存在腐敗瀆職問題，他們也會利用這段時間，銷毀證據，到時候再查，恐怕就什麽也查不出來了。
想到這裏王清華就更加著急了，心想：這幫人真他媽死腦筋，說從哪兒查起，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即便是寫成文件又能怎麽樣？最後查起來還不是由自己了。
想到這裏，王清華決定再去找韓舒靜談談。可是走到韓舒靜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王清華又停住了。韓舒靜既然已經做出了那樣的判斷，而且已經在市委常委會上表了態，現在如果讓他改變主意，那不是讓她自己打自己臉嗎。像韓舒靜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那樣做的。
又一條路堵死了，王清華心裏不免有些煩躁。不由自主地罵了一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