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調查（9）
按照陳風的計劃，王清華帶著調查處的人，先去了小王莊水庫，重新對水庫現場勘察了一遍。由於事先打過招呼，水庫現場保護的還算完整，基本沒有被破壞。公安局勘察時留下的黃色警戒帶依然還在，而且又多了一些公安局調查時畫出來一塊一塊的標記。
“陳風，憑你的經驗，你覺得這個現場還有用嗎？”王清華站在現場看了一圈問。
陳風也看了一圈，點了點說：“應該有用，不過已經不是第一現場了。”
“照我看，這個現場我們根本沒有查的必要了。”王清華斷言。
“也不是這麽肯定吧。或許我們還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陳風不相信。
王清華笑了笑說：“你不覺得，你說這種話是在小看我們的公安幹警的辦案能力嗎？”
陳風一愣神，問道：“此話怎講？”
王清華指著公安局留下的標記道：“公安局既然已經調查過了，那麽有用的線索肯定被他們全部采集走了。這一點，你同意嗎？”
陳風低頭沉默了一下道：“這一點基本可以肯定，根據以往我們和公安局合作的經驗，我相信公安局那邊，特別是刑警大隊肯定有這樣的能力。他們不會漏掉任何蛛絲馬跡。”
王清華問：“既然如此，那麽我們還有再看的必要嗎？”
陳風笑道：“這你有些外行了，盡管公安局調查的非常仔細，但是還有一點是，根據以往的辦案經驗，我們兩家調查時候的角度不同，往往能發現很多不一樣的地方。我是據此推斷，我們應該再看一看。”
王清華冷笑了一聲道：“你那是以往的經驗，這次情況恐怕跟以往經驗就不同了。市委常委會上，已經決定了這次事故調查由我們和公安局共同調查，公安局為什麽在通知我們的情況下，就單方麵行動，而且用他們的方式破壞了事故現場？”
陳風道：“這個問題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我們抓了人家的副局長，而且那個副局長還是局長趙金明的小舅子。人家心裏不舒服，想跟咱們找別扭啊。”
王清華笑了笑道：“事情恐怕不是你想想的那麽簡單吧。”
陳風問：“難道你覺得還有別的問題？”
王清華反問：“難道你能拿出有力的證據證明其中不存在別的問題。你別忘了我們檢察院是做什麽的。我們檢察院不是公安局，不是到這裏來搞刑事偵破的，我們是來這裏找貪汙腐敗瀆職這些可能存在的根據的。”
陳風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聲，不再說什麽了。
王清華拍了拍陳風的肩膀繼續道：“作為一名檢察院事故調查處，我們一定要把握住自己工作目標是什麽。如果這真是一起刑事案件，那交給公安局就行了，要我們檢察院來幹什麽？”
王清華隻給陳風說了一層意思，之所以不給陳風說另一層意思，一來是因為陳風和王光祿的特殊關係，二來是因為他覺得現在給陳風說這些深層次的政治問題，也沒有什麽意義。
王清華這段時間想了很多問題，小王莊水庫潰壩也是想的最多的。水庫潰壩無外乎三種可能，第一，自然災害，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雖然也要追究一些領導的領導責任，但那也是紀檢委的事情了，跟檢察院沒什麽關係。或者說難聽點，也就是坐坐表麵文章，處理一兩個直接責任人，比如清水鎮黨委書記馮龍，比如清水鎮鎮長蘭英，頂多到了分管副市長也就完了，不需要大動幹戈。
第二，壞人破壞，也就是刑事案件。如果是壞人破壞就成了刑事案件了，不管這個壞人是什麽樣子，處於什麽目的，跟檢察院都沒有什麽關係。如果硬要扯上什麽關係，就是某某領導指示某壞人，幹了這件壞事，經公安機關權利偵破，壞人抓到了，也把某某領導供出來了。檢查機關再著手對某某領導進行起訴。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所有的工作，也基本全部靠公安局解決了。檢察院不用派人調查事故現場。現在既然市委常委會上決定讓公安局和檢察院共同調查這件案子，那麽說明市委認為，這件案子並不是一件簡單的刑事案件。
第三，瀆職案。隻有瀆職等涉及到國家公職人員的案件，才需要讓檢察院介入調查，一般的刑事、民事案件，檢察院是不會介入調查的。確定瀆職案，就說明市委認為小王莊水庫潰壩，不是單純的自然災害，更不是壞人破壞，有可能是一件瀆職案。
現在公安局下的結論是，小王莊水庫潰壩極有可能是一起壞人破壞的案件。也就是說公安局對此案的定性是刑事案件。
這跟市委起初的調查時的出發點是相悖的。如果公安局的調查是對的，那麽市委的起初的估計就是錯的。
這裏麵又涉及到了一些問題。起初市委常委中建議檢察院介入調查的人是誰？是關鳳鳴和李高矚。韓舒靜也同意檢察院介入調查，但韓舒靜本身不是市委常委，他說同意介入調查隻能說是他並不推卸工作責任，而不會起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
那麽反對讓檢察院介入調查的人又是誰？蘭滄海、王光祿和裘學敏，他們三個幾乎是一個鼻子眼出氣，都不願意讓檢察院介入調查。譚明月作為事故調查組組長並沒有發表什麽實質性的意見，隻是在一味地提醒大家，要大家注意保護幹部。
撇開譚明月不說，現在市委就形成了兩派意見，一是以蘭滄海為代表的不查派，二是以李高矚為代表的要查派。兩派幾乎是勢均力敵。蘭滄海這邊有臨時形成的陣營，王光祿和裘學敏。李高矚這邊有關鳳鳴，而且看樣子政協主席鶴天授也在其中。
不查的目的，蘭滄海現在比較明朗，就是保護自己的女兒蘭英，可惜的是蘭英至今下落不明。王光祿和裘學敏，從表麵上看是在跟譚明月的風，而私底下到底想的是什麽，現在還不可而知。
要查的目的就不太很深沉了。李高矚和關鳳鳴到底是真想查案子，還是想利用查案子排除異己，現在也是一個謎。
正如大家所言，一切皆有可能。
“王檢，我記得你說過一個鐵鍁的問題。那把鐵鍁當時放在哪兒？”陳風的一句話打破 了王清華的思路。
“哦，我覺得這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鐵鍁就在六號位置上。”王清華在六號位置上指了一下說。
“這個位置也不算最佳的作案位置，挖水庫的人為什麽要選擇這個位置呢？”陳風看完自言自語道。
“你再仔細看看那個位置，看還能不能看出點什麽來。”王清華道。
陳風聽了王清華的話，走到六號位置，又仔細看了一圈。
“也沒什麽特別的啊。我就是覺得這個位置不是最佳作案位置。”陳風說。
“你不覺的那把鐵鍁很特別嗎？”王清華道。
“沒什麽特別的啊，就是一把普通鐵鍁啊。”陳風依然不解。
“那是一把普通鐵鍁嗎？”王清華繼續提醒。
“是一把普通鐵鍁啊。”陳風說。
“你說的是，你所見過的普通鐵鍁。”王清華道。
“什麽意思？”陳風問。
“你再仔細看那把鐵鍁，個頭比較小，把兒比較短，而且尖頭並不是特別鋒利，磨損的程度也很小，但從把兒上看，這把鐵鍁使用的時間應該是不短了。由此可以斷定這是一把城裏人用的鐵鍁。”王清華解釋道。
“你說的也有點太神了吧。就一把鐵鍁，你就能給它分出來是城裏人用的還是鄉下人用的。你說的雖然從邏輯上很合理，但實際當中未必是真的。更何況，你說法根本沒有什麽科學依據。”陳風不服氣說。
“我事先已經給你說過了，這個並不重要。你信不信都無所謂。”
“那重要的是什麽？”
“重要的是，我掌握了一個信息，而且這個信息有利於我對整個案情的判斷。”
王清華說完又問陳風：“你是城裏的人吧。”
“嗯，”陳風點頭：“怎麽了？”
“沒什麽，這也難怪你分辨不出來鐵鍁的出處了。”
王清華點頭笑了笑。
陳風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兩個人說完，王清華又在四周轉了轉，靠近水壩的周圍幾乎都沾上了公安局的調查過的印記，到處是用黃色警戒帶圍起來一圈一圈的禁區。
迷魂陣，這些人是在給自己擺迷魂陣。王清華心裏想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們下一步去哪兒？”王清華問陳風。
“你指示！”陳風實說。
“你的計劃呢？”王清華問。
“哦，”陳風忽然想起自己事先已經做了一份計劃，被王清華剛才三問兩問問的有些糊塗了，“我們下一步去小王莊事故現場。”
“為什麽要去小王莊？”王清華繼續追問陳風。
“呃……”陳風好像對王清華這樣問來問去感到有些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