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丸原一肩上是如山重負,明明隔著布料卻依舊感受的到,男人熾熱的溫度。

他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大概很難看,但是現在的他顧不得這麽多了。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極其冷靜的人,很少有什麽事情讓他如此失態。

如果仔細的研究藤丸原一的誕生,其實準確的說他並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正是因為如此他的本性極為奇怪。

極端的自控,極端精細的控製情感流露,大多數時候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欣賞著他人上演一幕幕劇目卻從不參與其中。

但是有朝一日他這個觀眾竟然成了舞台上的主角。

伏黑甚爾被突然出現的布匹從頭裹到尾,也不知到是什麽材質他竟然不能掙脫,嘴巴有意無意的被人緊縛根本不能發聲,他幹脆放輕鬆老老實實的待在青年的肩膀上。

早在藤丸原一的剛到賭場門口的時候他就發現藤丸原一的蹤跡了,至於為什麽沒有打招呼。

大抵上他隻是他知道接下來青年要做的事情是什麽,千篇一律根本沒有回應的必要。

但是現在的結果還真的是出乎意料。

藤丸原一這個男人從最開始看見他的時候,就一直是個冷靜自持的人,甚至說骨子裏麵透露著一股惡劣。

微笑麵癱的外表下掩蓋的著冰冷疏離,雖然他最開始麵對惠好似一個極為寵愛孩子的好爸爸,但是他能夠感知到,直到惠對著他喊出爸爸的那一刻,惠才算真正的走進了他的心。

至於自己,嘖,他到現在都沒有搞明白藤丸原一怎麽定位他的存在。

三年的時間,不隻是藤丸原一將他摸的一清二楚,他也不承讓,藤丸原一這個人他也看的十之八九了。

冷心冷肺,又極其的護短,對在意的人控製欲極強大概是他的最突出的特點了。

實際上就和伏黑甚爾想的差不多。

藤丸原一天生的冷心冷肺,或者換個更加準確的說法來說應該是他的家人太多已經占據了他幾乎全部的心神,根本已經騰不出空間給予外人了。

不過也幸虧他天生長著一副溫柔皮相,不知道多少人都被他這副溫柔的外表欺騙,上趕著和他做朋友。

轉回正題,關於伏黑父子,在最初的時候藤丸原一確實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中的那個圈子。

異界的父子兩人,一開始隻是他尋找的楔子,並不是心懷惡意,隻是無意識靠著本能驅動進行的選擇。

被糖衣裹挾著的利用,卻如膏糖蜜液一般甜美,就連隱藏在其中的利用本質上也是他們父子的選擇,根本無法讓人找到利用的痕跡。

藤丸原一這個可怕的男人,可以全心全意的付出,滿腔的善意、滿腔的愛意,看似沉淪的靈魂實際上依舊清醒的旁觀,所有的一切就是溫柔毒藥一旦沾染就會上癮,一旦上癮就會被他全盤把控。

伏黑甚爾認為自己是個天生壞種,壞的明明白,渣的徹徹底底。

直到遇上了藤丸原一他才知道無意義使壞的男人可比天生壞種可怕的多,至少他壞不過藤丸原一。

他一直以為青年今天還是如同往日一般能夠冷靜自持,掛著那副八風不動的笑容看著自己賭錢,笑著為自己付賬,然後看似重視其實完全不在意的領著他閑逛。

他本來以為是這樣,或者說今天應該也是如此。

但是現在是什麽情況?

伏黑甚爾艱難的晃了晃被裹縛格外緊實雙腿,腦海中閃爍著疑惑。

不老實的舉動並沒有刺激他的思緒,反而被人不輕不重的在大腿上打了一把。

不痛,但是位置格外有些尷尬,隻需要在往上一點點的距離,就打到······

這種待遇,從他出生起還是第一回 。

倒掛在藤丸原一身上,即使體質健碩如他也難逃生物機體的規律,血液倒流大腦思緒變得有些許緩慢,一時間大腦中想的都是些有的沒的。

如果伏黑甚爾在仔細回想一下,大概就能夠想到,之前的每一次藤丸原一去賭場接他的時候,他身上的衣服都還完好無損。

每一次藤丸原一能夠準時的在他手中的錢正好輸完的時候將他接回家,但是今天半路殺出來的小羊羔耽誤了些許的時間,以至於男人此刻被裹得像個粽子被人抗在肩上。

伏黑甚爾被人抗在肩上,一層柔軟的布料將他封閉隔絕,除了能夠把聽到簌簌的風聲,什麽都感知不到。

藤丸原一的腳步也感受不到。

他推測著藤丸原一的到底怎麽出行。

沒有波瀾,沒有起伏,大概是在飛吧。

不過人聲稀少,極其安靜,這種時候怎麽安靜的街道,隻有地廣人稀的鐳缽街。

藤丸原一扛著伏黑甚爾想抄近路回下榻的地方。

心中鬱鬱的火苗不斷的燃燒,盛炎之下在堅厚冰麵也會消融,此刻藤丸原一心中的冰麵大抵上也不剩什麽了。

這種情況算是什麽呢?

一句中國名言縈繞在心頭,循環往複。

“賠了夫人又折兵。”

雖然這話的本意和他的心境不符,但是不追求其本意僅僅隻是看字麵意思還有什麽比這句更能夠表達他內心寫照的嗎?

風聲呼嘯,街道上行人稀少,鐳缽街這個時間段很少有人在街上遊**。

白天是難得平靜期,大部分Mafia在白天也會收斂許多。

在夜晚降臨之前,他們會耗費心力的尋找各種工作和方法,或好或壞,為了生存無論年紀大小都拚命的尋找出路。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能夠在鐳缽街活下去的人,骨髓裏一直刻著一句話,“不要多管閑事”。

所以即使是青天白日有人扛著一具“木乃伊”從他們腦袋上飛過,隻要不牽扯到他們,他們全當看不見。

不過總會有人腦子不清楚。

鐳缽街上有那麽一群人,不愁吃穿,不愁爭鬥,多餘的精力無處安放肆意的揮灑在其他人身上。

而且這些人永遠學不乖,往好聽裏麵說叫越挫越勇,難聽些就是死纏爛打。

藤丸原一扛著伏黑甚爾,甚爾一米九體重二百多磅,藤丸原一臉不紅心不跳,武鬥派的本質展現的淋漓盡致。

藤丸原一並不想惹什麽麻煩,但是麻煩往往喜歡往他身上湊。

一群半大孩子突然出現在街區,一個個臉上氣勢衝衝,甚至一臉的得意就好像已經看到藤丸原一跪地道歉的模樣了。

就好似找到了什麽依仗,甚至是在他們眼中任何人都無法逾越的依仗。

藤丸原一歎了一口氣,看向隨著土石一起漂浮起來的少年人。

十一歲左右少年,赭發藍瞳,雖然和同伴一起阻攔了他的去路,但是比起下方戾氣十足的小羊羔,這個孩子的眼神清明的不可思議。

浮在高空的兩人僵持對峙。

一大一小,一俊美優雅,一俊秀可愛。

一個高挑,一個嬌小。

兩個人的容貌能力都很出挑,可是一個個的畫風怎麽看怎麽奇怪。

一個扛著‘木乃伊’,一個下麵圍滿了氣勢洶洶的小羊崽。

藤丸原一終於將扛在肩上的伏黑甚爾放下抱在懷裏,光芒浮動,裹縛在男人身上的奇怪布條化成簡易的衣物,將男人的□□遮蓋的一絲不漏。

伏黑甚爾活動了一下身體,他還以為回到了旅館才能得到自由,看樣子還得感謝這些小鬼,

藤丸原一在外圍的布匹上做了手腳,他在裏麵根本掙脫不開。

獲得自由的男人,活動了一下身體,看了一眼兩人的姿勢,睨了一眼藤丸原一。

“放我下去。”

藤丸原一聞言抿了抿嘴,但是還是將男人放了下去。

青年有些不快的抬眼看了看周圍的少年人,感覺今天真是遭透了。

這群小羊羔和他大概是氣場不和,要不然今天怎麽兩次都因為他們發生了糟糕的事情。

至於站在對麵的中原中也,他最早並沒有意識到青年肩上扛的是一個人,因為纏繞的繃布將氣息完全鎖閉,中原中也根本沒有察覺第二個活物的氣息。

但是剛剛男人從一堆繃帶模樣的布條裏出來的時候,他發誓,他看到了,男人沒有穿衣服!

僅僅是慌忙一瞥,所以中也並沒有看到實際上男人還穿著平角**。

變態!

中原中也看著眼前的人,他真實接觸世界的時間隻有短短兩年,兩年時間裏還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畫麵。

到底是怎樣的道德淪喪,才能讓一個人扛著一個裸男奔走在大街上。

中原中也帶著憤怒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慌,斥責出口,“變態!你不隻恃強淩弱,竟然還拐帶人口!”

藤丸原一麵對劈頭蓋臉的斥責,心中更加的不爽。

伏黑甚爾雙腳接觸地麵,腳踏大地的堅實難以言喻,見識了青年衝動的模樣,忽視中間的小插曲,今天也算是有所收獲。

伏黑甚爾看了一眼,朗朗日光無比晴朗,心中感歎,今天的天氣還不錯。

心情舒暢,伏黑甚爾決定今天給藤丸原一一個優待,“要我幫忙嗎,今天不要錢。”

藤丸原一鬱悶的看了一眼笑的甚是爽朗的伏黑甚爾,搖了搖頭。

“一會就解決了,回家了。”藤丸原一沒什麽和中原中也糾纏的心思。

誠然這個孩子的能力挺強,但是還不夠,這個時候的他甚爾不需要認真就可以打的過。

他挺喜歡這個孩子的,並不準備為難他。

但是被泥潭裹挾的明珠,如果不能夠脫離泥沼,那麽就和魚目沒有什麽區別。

藤丸原一從空中降落,走到了男人身邊,在場的眾人竟然沒有一人察覺。

伏黑甚爾眉毛輕挑,看著走到自己身邊的藤丸原一,心知肚明就知道他大概又做了什麽手腳。

“是幻術,雖然隻是一個簡陋的幻術,但是足夠應付他們了。”藤丸原一此刻心情已經平複,雖然不像往日一般遊刃有餘但是已經足夠平靜。

幻術?

嘖,又是新的能力,這個混蛋到底藏了多少後手。

伏黑甚爾不爽的暗探。

兩人閑適的朝著目的地走去。

身後一群羊羔被兩人拋在腦後。

此刻的他們正陷入了一場‘羊之王’戰鬥中無力還手的影響之中,無比的真實又無比的虛幻。

中原中也感受著真實的疼痛,他的眼中同伴叨了一地,自己在健碩的男人手中無力反抗。

甚至無望不利的異能根本沒有辦法幫助自己。

哀嚎和慘叫,傳遍街道。

冥冥之中不和諧充斥腦海,但是被憤怒充斥的少年人並沒有抓住這破局的鑰匙。

另一邊藤丸原一他們最終還是成功抄了近道回到了酒店。

退完房間,踏上了回家的路。

兩人相顧無言。

二者心境1卻截然不同。

藤丸原一心情萎靡。

伏黑甚爾心滿意足。

此行的目標沒有找到,空手而歸的兩人重新踏上了東京的土地。

另一邊,略有些破敗的房間,幾本書散亂的堆疊一起。

房間的主人,是個不擅長接受他人好意的人,書店老板雖然隻是順手處理了一些垃圾,但是對他而說卻是真切的善意。

他嚐試著將所有的書都翻看一遍,但是這件事情卻進度緩慢。

至少被放在最下方的《安徒生童話》還需要一個月才能被翻到。

重重擠壓之下的書籍扉頁,微光閃現,無人發現的角落裏,隨著光有什麽在一同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