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星津的三個謀臣。

柳從陽是靜安師太的遠房表妹,要是拿著祖譜,往五服外翻找,元星津尚得稱呼柳從陽一聲‘表姨母’!

孟子儀是元星津的伴讀,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如姐妹。

這兩個人,都有元星津有敦實的感情基礎。

隻有須白……

她是元星津高中狀元後,被嚴森從女官入選裏來摘出來,硬安排到元星津身邊的,她不是元星津的親戚,也不是她的朋友,名為‘謀主’,嚴格說來!

其實算半個‘奴才’。

看看嚴森平時怎樣對她?

元星津出點事兒,就是動輒斥責,甚至打罵,言語上也是讓她‘服侍伺候’……

隻是,元星津是個對親近信任的人,足夠寬厚沒架子的性格,所以,顯不出這一點來,她又足夠真心真意,能平複須白憤恨的情緒。

不管對外人如何,元星津是個寬容的主公。

須白也奉上了忠誠,哪怕‘舊主’淪落,她也不曾主動改弦易張,反到得了‘舊主’的允許,甚至推薦,她才願意改投。

但是……

貢獻忠誠和感慨萬端,沒有相衝的地方!

須白看著長袖善舞,把幾個女官逗的哈哈大笑,桃麵粉紅的喬瑛,幾乎快要感動的淚流滿麵了。

她懟了懟柳從陽,低聲道:“昔日,公主邀請賓客時,你我何曾如此悠閑?”

元星津還是曲昌公主,且沒當官之前,是靠著在洛陽裏舉辦‘百花宴’彰顯存在感的,那會兒,一月一次的‘百花大宴’,乃是洛陽青年的風尚,以及相親的好去所,每月來參加的人不知幾凡!

作為東道主,元星津當然是要主持的,但是她那個情商,那個處事方法……

說真的,柳從陽、須白和孟子儀,跟在她屁股後頭,都收拾不過來她‘砸’出來的爛攤子。

尤其是柳從陽和須白,她們兩個,一個寡女,一個醜女,不像孟子儀,國公千金需要矜持和閨譽。

道歉賠禮,以二人為先。

須白最重。

柳從陽是個寡婦,很多人家厭惡這個,所以,基本對外的交際,就是‘道歉’,都是須白去做。

就像昔剛剛到洛陽城的喬瑛,也是在百花大宴上,被元星津狠狠怠慢得罪!

不是須白道歉嗎?

後來,兩人但凡什麽摩擦,都得須白上去賠笑臉兒,雖然喬瑛不曾難為過她,但……

那也很丟臉好嗎?

須白是是醜了些,好歹是個姑娘家,麵子這種東西,她也是需要的,更何況,元星津得罪的,又哪是喬瑛一個人?

“唉,自跟隨公主後,多少年,不曾真正的安安穩穩坐著,單純飲宴?”

都是心驚膽戰,陪在元星津左右,生怕她哪句話說錯而不自知啊!

須白感慨。

柳從陽垂眸,有心想替元星津辯白兩句,可是,想想以往……

終歸沒好意思。

哪怕心疼元星津這個一表三千多裏地的外甥女,她也沒臉昩著良心說,元星津是比喬瑛更好的‘主公’!

放海也沒有那麽放的!

她抿抿唇,思來想去,僅是幹巴巴說了句,“你我剛剛投靠,雖有公主的麵子,也要好好做事!”

“世女身邊人材濟濟,王家貴女久伴其左右,又有崔氏玉郎這個貴婿,我們初來乍到,不好張揚!”

“先作出幾分成績吧!”

“那是自然。”

須白點頭,野心勃勃。

——

鎮遠侯府熱熱鬧鬧,大擺筵宴。

城外十裏,皇覺寺裏,嚴森穿過茂密的竹林,來到一處八角庭。

亭內,一身青衣釵,難掩冷清風華的元星津,側頭回眸。

仿佛姑射仙子。

嚴森凝視她,突然,深深吸了口氣。

“伯伯來了!”元星津出聲,音津仿如滴水入泉,‘叮咚’冷脆,“莫要站著了,過來坐吧!”

她的態度格外溫和。

神色雖清冷,眉眼卻帶著些淡淡的笑意。

“公主,老奴一介宦官,莫要稱什麽‘伯伯’,哪裏當得起?”嚴森邁步上前,微微擰眉叮囑著。

語氣卻不嚴厲,反到有幾分心疼。

元星津聞言失笑,自嘲的道:“莫要叫什麽‘公主’了,我已經沒了‘曲昌’封地,如今,僅是一個戴發修行的人而已!”

“無尊無貴,無官無爵!”

“伯伯是父皇麵前的內務大總管,手掌玉印,內閣輔臣見了你,也要禮讓三分,我喚你‘伯伯’,不稱‘大人’,已是念著昔日舊情越禮了~”

“公主,你這樣說話,真是紮了老奴的心了!!”嚴森掛著笑容的臉龐,瞬間垂直下,就連原本溫潤,泛著珍珠光澤的皮膚,都好像失了光彩似的。

他垂下眉眼,露出幾分真正傷心的情緒。

“星津啊,你怎麽這樣不懂事呢?將事情做的那麽絕?讓我和萬歲,想替你分辯都不成?”

嚴森忍不住說教。

“行了,伯伯,每回來見我,你都要絮叨幾句這些?事情都發生了,謝琅月都埋進皇陵,說那些有什麽用?”元星津昂著頭,雙手攤手,冰雪般的眸子裏流泄出一抹暗色,片刻,又恢複正常,她道:“你這回來找我,可是有什麽喜事?”

“是父皇決定,下令廢太子了嗎?”

元星津是個恨屋及烏的人,謝琅月生的兒子,哪怕也姓‘元’,跟她有相同的血統,她照樣深恨之,根本沒當弟弟,反倒像個仇人。

謝琅月死了,她就把恨延續到了太子身上。

那個孩子被她紮瞎了眼睛,劃毀了容,大元沒有獨眼毀容的皇帝,他的太子,自然也不做不長久,隻是,永安帝沒有正式下旨。

元星津總覺得不夠把握。

也有幾分迫不及待的意思。

“還沒有呢?總得尋個合適的當口兒,謝家如今是‘苦主’,萬歲得顧忌幾分!”

嚴森垂眸。

謝家死了前朝兩根頂梁柱,又失了後宮兩條白玉梁,兩個‘謝’,兩個‘後’,都沒得莫名其妙,猝不及防。

他們是世人眼裏的‘無辜苦主’。

永安帝:……

因為有元星津這個倒黴閨女,他是加害人。

於是,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子肯定不能在當下去的情況下,永安帝反倒不能先提出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