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看著喬伊一臉被嚇到的樣子，對麵的男人笑得越發開心，他原本嚴謹的坐姿不知道何時變得隨意了起來，衝著喬伊聳了聳肩，似乎一派輕鬆的模樣。
“喬伊，我可以這麽稱呼你嗎？放鬆些，這隻是一次普通的問話而不是審訊，要知道這兒隻是問訊室，你可以當做是一次和我的閑聊，不用那麽拘謹。”男人將桌子上擺著的一杯水朝著喬伊的方向推了推，說道，“也許你需要一點兒茶水，或者果汁？”
“謝謝，這樣就好了。”喬伊也不由地放緩了坐得僵硬的身體，然後拿起桌上的被子喝了一口，水是溫熱的，不過分地燙，是一個讓人覺得很舒服放鬆的溫度，就像對麵這個男人的笑容一樣。
“其實女孩子應該喝一些果汁，對皮膚好。”男人笑著說道，“聽安德魯大師說你來這兒已經兩個多月了？”
“是的，兩個月零三天。”喬伊記得很清楚，這段時間的無所事事讓她開始計算來到這兒的日子，卻原來已經距離他們三個月的約定隻剩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了，卻沒想到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依舊生出了變故。
日子過得還真是快。
“到這兒之後有沒有什麽不習慣的？要知道雇傭兵團裏大多是一堆粗手粗腳的，他們並沒有什麽惡意，隻是一般女孩子剛來這兒都會有些不習慣。”男人坐姿越發放鬆，手撐著下巴，有些懶散的味道，像是這兒不是問訊室而是咖啡廳似的，而他的對麵是一個迷人的女孩，他們正在進行一場令人愉快的約會。
喬伊對於男人這樣的轉變依舊有些無所適從，聽到他的話想了想反駁道：“不，我覺得還好，他們非常照顧我，而且我跟在安德魯大師身邊，相處的大多是符文鏤刻師，他們相比較雇傭兵們……比較斯文。”
選擇了一個不那麽唐突的詞，喬伊盡量委婉地表達著自己的感受。
“是嗎？要知道那些符文鏤刻師們通常高傲得很，也難得你能與他們相處愉快了。”男人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機甲戰士與符文鏤刻師的關係有時候並不是那麽好。
要知道機甲是一個機甲戰士的**，而一旦機甲除了什麽事情都需要靠符文鏤刻師，這樣的關係使得有時候機甲戰士不得不求著符文鏤刻師們幫忙維修機甲……有的符文鏤刻師被寵壞了，脾氣卻是不那麽好，和機甲戰士有衝突也是正常。
麵對男人孩子氣的撇嘴，喬伊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見喬伊沒有說話，男人換了個話題繼續說道：“說起來，安德魯大師倒是難得這麽看重一個人，你的精神力天賦如何？”
“中上。”喬伊說出上次檢測的結果。
“哦，我的也是中上，還真是巧了。對了，你不說點什麽嗎？要知道在問訊室裏需要待滿一個小時，如果隻有我說的話，這時間還真是不好打發。”男人看向了喬伊，眨了眨眼，“安德魯大師非常相信你，所以在進來之前就和我打過招呼了，你要相信一開始我說的，這隻是異常愉快的聊天。”
安德魯大師打招呼？
喬伊也眨了眨眼，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感受。
安德魯大師相信她，並且為了她的事情和問訊的人員打招呼……
想起安德魯大師平時揚著下巴鮮少與人交談的樣子，喬伊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心裏酸酸的又脹脹的，胸口憋著一股氣，吐不出來，直憋得眼眶有些發熱，似乎是想要落下淚來，她連忙垂下頭，不讓對麵的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你想聽什麽？”喬伊聽到自己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點兒沙啞，連忙壓了壓眼中的熱意，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
“就講講你和安德魯大師的學習經曆吧。”男人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做出了一副聽故事的樣子。
喬伊看到他的杯中顯眼的橙色，是橙汁，又想起他剛剛說的喝果汁美容，嘴角不可抑製地抽了抽，那點兒莫名的小情緒也被他這麽一下子給打散了，理了理思路，開始說起她跟著安德魯大師學習的經曆。
從偏遠小星球上幫忙拆零件打下手，再到前段時間安德魯大師與她討論研究思路……
等到說完了之後，男人喝光杯中果汁，沒有對喬伊的話做任何評價，拿起放在一旁的終端看了看，笑著對喬伊說道：“時間到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說著，一邊把終端戴回到手上，一邊整理起散落在一旁的文件紙張，站起了身。
喬伊也跟著他站了起來，一起朝著門外走去。
喬伊出門的時候，正好洛克也從裏麵出來了，二人四目相對，誰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移開了視線，而喬伊另一邊的問訊室的門也開啟了，那個喬伊看著眼熟的研究員從門內走了出來。
一時間，走廊內六個人誰也沒有說話，隻是就這麽站著，似乎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喬伊皺了皺眉。
這時候，安德魯大師從走廊的另一端走了出來，他看了眼喬伊，說道：“走吧。”
說著，安德魯大師就帶頭朝著走廊的出口走去，喬伊邁步想要跟在安德魯大師後麵，卻被那個問訊他的男人攔了下來。
“等等，安德魯大師，您可以帶走魯道夫先生和這位朱莉小姐，但是喬伊小姐還不能跟您離開。”男人依舊是笑得無害純良，但是身子卻正好擋住了喬伊的去路。
安德魯大師張嘴想要說什麽，就聽到走廊的盡頭響起了幾個腳步聲，而男人的眼正望著腳步聲來的方向，眼含笑意，胸有成竹，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一般。
跟著男人的視線，在場的幾人都朝著那個方向看去，隻見走廊的盡頭出現了三個人的身影，一男二女，帶頭的是一個穿著雷霆雇傭兵團製服的女人，一身挺拔的製服英姿颯爽，走路動作幹脆利落，她走到男人麵前行了個禮，從身後另一個女人的手中接過一個透明袋子裝著的衣服，說道：“隊長，東西取來了。”
喬伊看著那件眼熟的衣服，心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那件衣服是她的，而且是她常穿的那件。
果然，男人接過了那個透明袋子，說道：“我想，我們需要喬伊小姐解釋一下衣服上為什麽會有竊聽器。”
這話雖然說的是喬伊，但是卻是看向了安德魯大師。
事實證明，男人那樣奇葩的問詢方式最終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安德魯大師在男人的目光下站著不動，他沒有看喬伊，許久之後，轉身，“洛克，朱莉，走吧。”
喬伊看著安德魯大師的背影，聽著他叫著洛克和朱莉的名字，心陡然一沉，那種不好的預感應驗了。
在她的衣服上居然會有竊聽器……安德魯大師這是不相信她了嗎？喬伊放在身側的手握緊成拳，指甲幾乎深深摳進了肉裏，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垂下眼眸，喬伊抿唇不語，也不抬頭看，隻低著頭，聽著安德魯大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突然，腳步聲戛然而止，安德魯大師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喬伊，回來之後我需要檢驗你今天上午看書的成果。”
飛快地抬起頭，喬伊幾乎是驚詫地看著在不遠處停住了腳步的安德魯大師，同樣詫異的還有站在喬伊身邊的男人，他看了眼安德魯大師，又深深看了眼喬伊，沒有說話，安德魯大師的意思他明白，他這是在力保喬伊。沒想到安德魯大師對喬伊欣賞至此……喬伊不過是和他一樣的中上天賦精神力罷了，怎麽會……
喬伊嘴角不可抑製地上揚，她目光堅定地看著安德魯大師的背影，大聲地回答道：“是，安德魯大師。”
聽到喬伊中氣十足的回答，安德魯大師這才繼續朝著門口走去，喬伊看不到安德魯大師的表情，但是她能感覺得出安德魯大師的心情似乎不錯。
與生身父親的不信任不同，即便是喬伊什麽也不解釋，即使找喬伊的衣服上找到了竊聽器，安德魯大師依舊相信她。
這就夠了。
洛克跟隨者安德魯大師的腳步，回頭看了喬伊一眼，然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而那個朱莉至始自終都沒有回頭看喬伊。
她似乎很不喜歡喬伊，喬伊也已經習慣了她的態度，不引以為意。
“好了，我想我們需要去審訊室一趟，喬伊小姐。”安德魯大師已經消失在過道，男人的聲音響起在耳邊，拉回了喬伊的思緒，喬伊點了點頭，也沒有辯駁或是反抗，跟著男人朝著審訊室走去，審訊已經無可避免，那麽就坐下來再好好說說吧。
審訊室和問訊室隻差了一個字，但是卻是千差萬別，進入問訊室的時候喬伊隻是案件相關人員，而進入審訊室後，喬伊則成為了實打實的嫌疑人，畢竟在她的衣服上發現了竊聽器。
“喬伊小姐，請坐。”男人完全沒有了剛剛輕鬆懶散的樣子，而是端正坐著，剛剛帶頭過來的那個女人則在男人身後的位置上落座，拿出本子紙筆，做好了記錄二人談話的準備。
“你剛剛騙我。”喬伊坐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她知道女人在記錄他們的談話，所以她才要這麽說，真希望他們最後在研究談話記錄的時候能多有一些人參與。
“哦？這話怎麽說？”男人對於喬伊突兀的話語也不生氣，隻是平靜地問道，似乎對於以後這份談話記錄會被人圍觀毫不在意。
“你說安德魯大師和你打過招呼，剛剛的問訊隻是一個過場，可是事實上你是讓我放鬆警惕，以及拖延時間，將安德魯大師和我都扣留在這個地方，方便你們去別墅翻找我的衣服。”喬伊蹙了蹙眉，有些不滿，若是光明正大地翻找她也不會這樣介意。
“你一定在想如果是光明正大地查找你也不會這樣不滿，是不是？”男人也不在意，“可是如果光明正大的查找不就是打草驚蛇了嗎？而且，我也並沒有騙你，在問訊室內確實是需要待滿一個小時，而安德魯大師也確實在問訊開始前打過招呼……這隻是說話的藝術。”
麵對男人的解釋，喬伊抿了抿唇，最後什麽也沒說了。
男人見狀，翻開了手中的記事本，開口說道：“那我，我們的問話可以開始了嗎，喬伊小姐？”
“可以。”喬伊回答，坐直了身體，不躲不閃地看著男人。
她本也沒有什麽好心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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