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1章 胡不歸
“哦？這麽說新昌伯願意放棄國朝伯爵頭銜，追隨父王另立新功？”乍聞此言，漢王世子朱瞻壑真是驚喜莫名。
不管怎麽說新昌伯唐雲也是從靖難之役的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尤其在最初的幾場硬仗中都有不俗的表現。假如能有這樣的大將加盟，對於漢王海外開國來說真是好消息。
唐慕的神色雖然淡淡的，但卻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家父得知漢王殿下有意出海開疆拓土另立新國，就始終在盤旋猶豫。今日終於做出了決定，願追隨漢王殿下效犬馬之勞！”
朱瞻壑猛然站起身來，臉上盡是激動之色：“望羨，此言當真？你不是在寬慰孤吧？”
“嗬嗬嗬，慕豈敢在世子麵前胡言亂語，自然是當真的！”唐慕輕輕微笑，語氣中盡是說不出來的輕鬆恬淡，誰又能看得出來他此刻所言種種是唐雲根本就不知道的！
不過朱瞻壑卻是信了，從他認識唐慕以來，還從未見過唐望羨有過不實的表現。雖然唐慕算不得料事如神，可也絕對稱得上是神機妙算。
近年來唐慕在他的身邊幫忙，真的讓他少了很多煩惱。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唐慕計算籌謀失敗的，也就隻有當初在紅袖招的那一次了。可那次遇到的是唐上仙，實乃非戰之罪！
來回踱步幾輪後，朱瞻壑這才慢慢平複了胸中的激動。漢王有意遠離大明再建諸侯新國，自然需要得力的幫手能夠助他一臂之力。開疆拓土雖然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也不簡單。
即便背靠大明好乘涼，尤其如今的的陛下又深愛漢王，想必可以獲得國內大量的支持。
可縱然如此，在外征戰將會遇到何種危險依舊難說，沒有足夠的幫手還是凶險萬分。開疆拓土說起來威風凜凜，可其中的艱難又豈是外人所知的？
能夠在此時得到像新昌伯這樣的大將，想必征戰外國也會容易許多。雖然漢王早有此意，可是卻是始終未曾提出。原因很簡單，昔年靖難大將們雖與漢王交好是沒錯，可這些人現在功成名就，又何必再去海外戰場中拚死拚活呢？富貴已經有了，還去博什麽呢？
“來來來，望羨，能否給孤再細說一番其中詳情？新昌伯爺為何會下定如此決心？”
朱瞻壑必須要搞清楚其中的緣故，說不定還能以相同的理由再找來幾個同等檔次的靖難大將來給父王助陣。這個時候，每多一份助力都是彌足珍貴呢。
輕輕來到朱瞻壑身旁，唐慕依舊是不緊不慢。就像平常那樣娓娓道來，其神態之沉穩，根本不會讓任何人看出來他所說的這些內容全都是父親唐雲從來不曾說過的話。
“如今國內大勢已定，誰都知道太子殿下上位已成必然。觀太子殿下往日所為，今後必然以休養生息、重農桑、開水利為主。此番大勢誰人也無可阻擋，定會獲得內閣上下支持。而家父卻僅是精通戰陣之武將，於文治教化方麵庶無心得。由此可見，家父餘年將再無寸進。
“兼隨草原之役結束，很長一段時期大明內外都不會再有大戰興起。便是別有大戰，恐怕也隻能是神機營往來爭鋒，別無家父施展之地。
“如此看來，留朝國內雖然憂患，卻也無甚新奇。可家父戎馬一生，又豈肯效婦人姿態，老死於兒女之手？況慕在家中，常聽家父以廉頗、黃忠為傲。
“如此，也隻有隨漢王殿下開疆拓土，才能實現生平之誌。此間雖有伯爵之位，可安知外征諸侯他國就不能更進一步？
“殿下莫怪慕直言，家父欲投效漢王殿下，依舊是功名之心未死啊！還望殿下大度，莫以此私心雜念相責！人非聖賢，庶無私心乎？”
唐慕這番話真可謂肺腑之言，從國內外形勢到個人私心全都講了個通透。無論從任何方麵來看，都是真真切切的一篇大文章。拿去給誰聽，那都是隻能暗暗點頭不語。
朱瞻壑更是喜出望外，不怕你沒有野心，就怕你喪失了前進動力：“好！新昌伯真不愧是老當益壯，真乃天下武將之楷模！將軍百戰死，又豈能效小兒女之態老死榻上？雖然孤尚未將此事稟告父王，可依舊能為望羨許諾。此事若成，無論今後戰果若何，父王立鼎之日，便是新昌伯封侯之時！便是新昌伯獨立為諸侯，也非癡人說夢！”
唐慕頓時滿臉興奮之色，當即拜倒在地大聲道：“臣唐慕，多些主公隆恩！若果有此日，吾家門父子敢不效死乎？”
雖然表麵看上去他神色激動，不過在他的心中卻隻是冷笑幾聲。既然父親大人那麽看重功名利祿，那麽兒子就幫你再鋪一條通天坦途。
反正剛才所言雖然並非唐雲親口所說，但具體內容卻也是言之有物。留在朝中，唐雲這一生就算是已經達到了頂點。若想更進一步，那就必須出戰立功。
可現如今誰都看得出來大明的未來，隻怕今後再有作戰也是神機營輕騎出擊。其餘大將既然前次未能入選神機營，今後大約也不會再有什麽新機會了。
神機營雖然厲害，可到底是朝廷改編後的新軍。新軍建立肯定是要用新班底的，唐上仙為何招收大量新人？無非還不是為了抹去舊日的痕跡，打造出全新的神機營。無論過往留下何等戰績，恐怕想要再側身加入其中都很難了。
所以說來，文官這條路唐雲走不了，武將這條路也被封死了。想來想去，加入漢王外藩立國恐怕就是唯一的出路了。雖然父親大人你不仁，可是兒子卻還是沒那麽絕情的。
不過加入了漢王對外遠征的大軍，也就算是徹底投入了漢王一係。在太子繼位已成定局的前提下，唐慕的這一招已然將其父唐雲逼上了絕路。
相信唐雲所喜愛的功名利祿，還是在大明的花花世界裏麵。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誰又肯再次追隨漢王去不毛之地遠征開拓？即便爵位再升一級，可有生之年還能不能返回故土，都猶未可知呢！華夏子民，從自古起就講究落葉歸根的！
麵上掛著充滿感激的誠摯笑容，可唐慕的心底卻在放聲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