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盛夏的果實— 第1437章 談崩了（第一更）
大明永樂二十一年（公元1423年），日本應永三十年，四月四日，日本京都幕府。
日本國內的高層之中有很多人都精通中文，尤其是很多朝廷之中的貴族。室町幕府建立以來，毫無疑問也會吸收少部分的朝廷貴族加入武人政權。
基本上來說，會見大明國的外交使臣，語言問題幾乎就不是任何問題。有些日本人的中文水準，甚至還要比本身的日文水準還要好上1倍。
“……海賊劫掠明國海疆一事，經本人幕府宿老細川滿城查證後聲稱，此事純屬子虛烏有！凡日本海疆軍民，絕無擾亂鄰國海疆一事。寧海鎮禍亂，與日本並無關係。”
負責接待大明使者的幕府宿老細川滿城嚴格按照將軍足利義持閣下的交待，能推多遠就推出去多遠。盡管不怕大明國，可是幕府多事之秋仍然不想多樹外敵！
“哼，無恥狡辯！本使奉陛下之命，警告貴藩速速交出凶手，切莫自誤前程，以致後悔莫及！至於是不是倭寇的問題，貴藩盡管聽令就是。領頭人自稱百條勝元，交出這個人，天朝陛下寬宏大量，或可饒恕日本無罪！”
大明外派使者是留都金陵禮部從事顧振，出使之前也並非沒有做過準備。盡管日本早就拒絕承認本身屬於大明藩屬，但華夏天朝的使者在外看誰都必然是藩屬外邦的身份。
“哈？饒恕日本無罪？貴國未免太過自大了！將軍大人已經派人查過了，別說我國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就算是有這個人，日落之國又憑什麽來懲處日出之國？”
身為幕府宿老的細川滿城可是幕府管領細川家的名人，從內心深處根本就看不上大明。他和之前的斯波義將擁有同樣的態度，極度反對上任將軍足利義滿對大明稱臣。
“日出之國？哈哈哈，貴藩還真是夜郎自大！本使再問一次，這便是貴藩的答複嗎？”顧振已經被幕府拖延了好幾天時間，早就沒有了原來的耐心。
畢竟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細川滿城也不想太過得罪海對岸的大明國：“……根據幕府使者的調查，該犯寇亂團夥極有可能是來自朝鮮的海賊。”
“哈，朝鮮海賊？”顧振簡直像是聽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話。
“嗨伊，肯定是朝鮮海賊沒錯。使者想必也知道我國和朝鮮之間的關係不睦，不少朝鮮浪人假扮日本武士作案也是常有的事情。畢竟誰都知道，我國武士的勇名還算轟傳列國！”
說起來，倭寇的名聲之所以響徹整個東亞，細川滿城還是很驕傲的。說到底，還是日本武士才能做到這個程度。就算是做海賊，也必然是天下第一的海賊。
顧振聞言大怒，“啪”的一巴掌砸在茶幾上，隨即拍案而起：“哼，貴藩當真膽大妄為至極，當麵胡說八道以圖蒙混過關。本使手上有證據，百條勝元率倭寇船隊劫掠我大明寧海鎮之後返回了平戶港不假。”
“……絕對是眼花了，日本從來都是一個熱愛和平的國家，幕府也從來都沒有支持過任何卑劣的海賊集團。請致書明國皇帝，關於這件事還是到此為止吧！”
細川滿城的外交辭令相當嫻熟，就是死不承認，反正大明也拿不出來證據。再說，就算你們能拿出來證據又能怎樣？茫茫大海阻隔，連蒙元大軍都無奈何日本，明國又能如何？
“是嗎？最後本使想知道，這便是貴藩對大明皇帝陛下責問詔書的最後回複麽？”顧振已經很清楚日本的態度了，離開前還打算再給對方一次機會。
“哼，反正我國沒有百條勝元這個人，使者若是不信，外臣也沒有辦法！”攤開雙手的細川滿城臉上盡是微笑，完全不把顧振的威脅放在心上。
顧振冷笑兩聲，這就準備掉頭離開談判場所：“貴藩若是不能約束國內的局勢，那就別怪我大明親自出兵來查找倭寇凶徒了！”
“嗬嗬嗬，使者說話當真是有趣。外臣先提醒使者一句，貴我兩國並無宗藩關係，使者所謂‘貴藩’的稱謂，還請原話收回才是。至於幕府是不是能約束國內局勢，貴國似乎並無權利幹涉。不過將軍大人也是知禮之人，貴國若是有證據，盡管去抓拿凶手就是了。幕府上下非常歡迎明國朝廷緝拿凶犯的正義舉動，也算是助幕府一臂之力！”
細川滿城覺得顧振真是色厲內茬，所以滿不在乎的隨口取笑，甚至說出了足利義持根本沒有允許他答應的條件。不過，他相信明國根本就無力做到自己抓拿凶手！
當然了，雖然足利義持沒有明說，不過細川滿城也知道將軍閣下同樣是這麽想的——若是你大明國真的有本事，那就自己去捉拿凶手好了，何必還要花費精力來質問幕府呢？
顧振前來日本之前早就受到了嚴厲的交待，無論如何也要達到目的。
原本堂堂禮儀之邦的天使出外，根本都是對別人不屑一顧的。特別是麵對這種化外小邦，華夏使臣的心態非常高。能夠心平氣和的談判，已經是夠給麵子的了。
按照常理，這種事情應該是大明的使節直接發文過來，日本就該立即照辦才對。
尤其是在近兩年來大明百戰百勝的成績照耀下，每個大明朝廷的官員心氣都非常的高。
今天居然在這麽一個來之前顧振根本就沒有看上的小邦內遭到了取笑，簡直等於狠狠的踐踏了大明的榮譽。就算倭寇的名聲很大，可那又怎麽樣呢？比得了草原上的蒙古部落嗎？
就連一直以來騷擾大明邊疆的韃靼和瓦剌都已經被完全毀滅了，不過是個盛產倭寇的小流氓國家，居然還敢這麽對天朝上國的欽差調笑？
顧振的心中已經對日本判了死刑，不過他的臉上卻頂多是沒有路出任何表情，很死板的在臨出門前點點頭，留下了一句話後轉身離開：“大明會來幫忙的！”
這個時候顧振還不知道，他的這句話成為了今後大明使者出差外國時候采用最多的一句話。無論麵對怎麽樣的惡意刁難，大明的使者總會用這句話來終結。
不過當大明真的派人前來幫忙的時候，很多國家的統治者都是哭得稀裏嘩啦一塌糊塗。
這個時候的細川滿城還完全沒有這種覺悟，隻是覺得自己很有氣場的趕走了海對岸大明國皇帝的使者。能夠對等的站在這裏和對方舉行談判，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之良好。
長期以來日本都被海對岸哪個國家的影響力壓的喘不過氣來，能夠有機會讓對方也吃一次癟，那簡直是讓人神清氣爽到無法形容的地步。
特別需要指出的一點是，日本國內精通中文的人都是華夏文化的崇拜者。能夠在崇拜對象的麵前，挺直了腰板大聲說一個“不”字，那是何等的舒服呀！
至少細川滿城就在顧振離開了很久之後都沒能站起來，陶醉了半響後才慢慢鬆了口氣。
“哈哈哈，不管怎麽說，我日本武士的英勇善戰，即便是海對岸的大明國也無法否認。”與怒氣衝衝離開驛館的顧振不同，細川滿元幾乎是哼著小調雀躍離開。
回去之後也是興致衝衝的向將軍閣下匯報：“大明使者已經在下臣的義正辭嚴下狼狽離開了京都，大約是準備哭著回去，不知大殿還有什麽指教？”
當然沒有什麽指教了，足利義持現在煩心的事情太多，根本沒有心思留意這個。
不過在細川滿城告辭離開的時候，將軍閣下終於還是想起來了一件事兒：“對了，下一份通告給鬆浦龍直，問問他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若是不能管理好手下那些海賊，幕府就要懷疑鬆浦家還是不是合適掌控這股力量了！”
細川滿城當然明白，這就是一份警告！針對鬆浦家的不安分，並順便警告整個九州。
“嗨伊，請大殿盡管放心，下臣這就去辦理相關事宜。”眼看將軍大人沒有了其他吩咐，細川滿城這才十分恭敬的倒退著躬身離開。
他這個宿老的位置到底是怎麽來的，細川滿城可是很清楚。無非是幕府想要對朝廷表示一下親近，這才最終挑出他來但當這個職位。因此，他根本就不如真正的宿老般有權。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對他來說好歹也算是朝廷公卿之中混得不錯了。自從室町幕府建立之後，朝廷公卿們的權力大為縮水了。否則，怎麽會有那麽多人支持南朝呢？
晤，現在看來，鬆浦家或許也會陷入到一場小麻煩當中，不知道這個情報可以賣個什麽價錢出去？細川滿城相信九州，乃至山陽道都會有人很喜歡聽到這個消息。當然大和和伊勢境內，也不是不可以再賣一分價錢！
回頭或許還可以和近衛行言再接觸一下聊聊，他最近對幕府的局勢也很關心嘛！
隻是退出門的一瞬間，細川滿城腦子裏麵就轉過了無數的念頭，不過沒有任何一項是與明國使者有關的。因此當下人來報，大明國使者怒氣衝衝的要求離開之後，他也隻是無所謂的揮了揮手。現在的重點已經不是明國使者了，而是如何利用這件事收獲最大的利益。
（Ps：女兒從前天夜裏就開始拉肚子，昨天一整天都一直哭鬧不休。而老媽偏偏又把左胳膊摔骨裂了，打著石膏開始靜養。家裏麵一個坐月子的產婦，一個沒滿月的嬰兒，一個打著石膏的老媽，還有個苦逼的王寫意，剩下的事情想去吧！昨天忙到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