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章 魯妙子

月色如霜,灑在湖光之上,湖心的涼亭內,陸無塵端坐在石凳之上,似乎在等著什麽人一般。

“前輩既然已經到來,為何不獻身一見呢?”

仰頭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陸無塵的目光落在遠處,臉上滿是莫名的笑意。

“小子,你的耳朵倒是好使,這麽都能聽到老夫的腳步聲。”黑夜中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

陸無塵聽得那蒼老的聲音話中滿是調戲意味,當即淡淡笑道:“在下的耳朵再好使,可是也比不上的前輩的機關妙手,這飛馬牧場的每一處,前輩不熟悉呢?隻怕前輩想要偷看哪個美女洗澡,都易如反掌吧。”

“你……”那個蒼老的聲音登時說不出話來。

陸無塵可以想想他生氣的樣子,笑了笑:“前輩這麽晚才來,是不想碰見商場主呢,還是商場主不想見到前輩呢?”

那個聲音一窒,歎了口氣,有些嘲笑地說道:“有區別嗎?”

聞言,陸無塵淡淡笑道:“當然有區別了!魯妙子前輩,既然來了,為何不出來一見?有道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你這小子也別再老夫麵前賣弄風雅了。不過,這次老夫確實要感謝你,多次救得秀珣的性命!”

那聲音剛落,陸無塵就看得一個蒼老的老頭慢慢的走了出來,那老頭穿寬大的長袍,峨冠博帶,身子頗為高大挺拔,予人高山仰止的感覺。

看那麵容。那是一張很特別的臉孔。笨拙古奇。濃黑的長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兩鬢。另一端卻在耳梁上連在一起,與他深鬱的鷹目形成鮮明的對比。

嘴角和眼下出現了一條條憂鬱的皺紋,使他看來有種不願過問的世事、疲憊和傷感的神情。鼻梁像他的腰板般筆挺而有勢,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氣的緊片、修長乾淨的臉龐,看來就像曾享盡人世間富貴榮華,但現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貴族。

“好厲害的修為!”

陸無塵一眼便知魯妙子在武學上的修為很是了得,雖然經過那一役,武功受創。隻是修為卻是更為可怕,那雙眼睛給人一種心驚膽顫的感覺。

陸無塵搖搖頭,說道:“好一身精神修為,隻是可惜了一身經脈受創,看來當年陰後真是下了狠手了!”

觀其氣息,陸無塵自然是看出了魯妙子的傷受得有多重。

魯妙子微微歎息道:“老天不想讓我死,所以才讓我在那妖婦的手下得意逃脫,並讓我苟延殘喘到現在!”

陸無塵自然聽出魯妙子口中“妖婦”是什麽人,那是他們那一輩的恩怨,隻是如今依然如此的怨恨。恐怕魯妙子心中依然是想著陰後祝玉妍吧,畢竟愛極了。方才恨。

陸無塵嘴角露出了一絲的微笑,左手閃電般地探出,抓向了魯妙子的手腕。

魯妙子一驚,伸手一擋,卻是被陸無塵抓住了,心中驚駭:“沒想到他的武功竟然比我想像中猶要高出許多!”

陸無塵兩指搭在他的脈門之上,一股柔和的真氣已經順著魯妙子的經脈運轉著,轉了一個周天,不由皺起了眉頭,他可以感覺到魯妙子的經脈中有一股陰柔的真勁在經脈中肆虐,雖然已經小了許多,但是依然存在,可想而知三十年前的傷勢是如何的嚴重。

“老夫的傷勢很重,恐怕沒有多少時間了,恐怕就是那個妖婦親至,也無能為力……”魯妙子苦笑道。

“哼……”陸無塵哼了一聲,說道:“那陰後無能為力,可不代表我沒辦法!”說罷,猛一揮手,一道劍氣從手中飛射而出,凜然的劍氣切割著空間中的空氣,發出陣陣風雷之聲,隻聽得“蓬!”的一聲,不遠處假山之上深深地一道裂紋出現,石屑紛飛。

瞧得這一幕,魯妙子臉色一變,隨即聽得有腳步聲正是趕來,低聲說道:“有人來,走!”說罷,已經拉起陸無塵離去,兩人如同一道虛影般閃過,不多時候已經來到了魯妙子所住的樓閣之中。

四下打量了一番,陸無塵坐在椅子之上,說道:“既然來了,也就要拿出好酒來,你如此真的待客之道真讓人不敢恭維!”

魯妙子聽得陸無塵說話,登時怒視著他,良久歎了口氣,苦笑道:“老夫還真是沒見過你這般的少年!”搖搖頭,見過他的那個不是畢恭畢敬的,做麽會如同他這般不客氣的。

陸無塵淡淡地笑了起來,端起了魯妙子拿出來的酒壺,“那是那些人有求於你,有道是吃人的嘴短,而你的老命捏在我的手中,怎麽說也是你要討好我吧!”

話音剛落,陸無塵哈哈一笑,仰起頭,將酒壺舉到了最高點,張嘴一吸,那酒水就如同溪水般想著陸無塵的嘴中注來,不多時候就已是見了底,陸無塵舔了舔嘴巴說道:“這就是六果釀了嗎?果然是不同凡響!”

“真是牛嚼牡丹!”魯妙子看陸無塵如此飲酒,搖頭說道。

陸無塵也不以為意,說道:“聽聞魯妙子是天下第一巧匠,今日我看這飛馬牧場中內諸多建造果真是巧奪天工,巧匠之名果然是名不虛傳!”

魯妙子隻是淡淡一笑,正是想要說話,一聲嬌叱從窗外傳來:“老頭兒,你給我出來!”

魯妙子臉色一變,陸無塵不由得感到好笑,他竟是從魯妙子臉上看到一絲懼怕的神色,隨即“嘿”一聲,說道:“看來你與商場主的關係並不好吧,老頭,沒想到她也是這麽叫你的!”

魯妙子神色一暗,說道:“我對她娘親青雅多有愧疚,而且我答應了秀珣丫頭不會踏出這裏一步,隻是不知今日她為何來此找老夫的?”

陸無塵嘿嘿一笑:“你都不知。我怎麽知道。不過。聽商姑娘的聲音。貌似有點恨你啊。”

魯妙子沉默不語,臉有哀色。

陸無塵歎了口氣,“與你恨陰後一般,既然恨,那麽就是很在乎,若是真正的漠然,倒是你的不幸了,既然恨你。總會有機會和好的!”

魯妙子渾身一顫,目光中多了一些的神采。

“老頭兒,你快給我滾出來,你難道怕了嗎?”那個清越的女聲叱道。

魯妙子看了陸無塵一眼,走出了房中,陸無塵便是靠在窗邊之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魯妙子呆呆地望著商秀珣,良久方才說道:“場主,你也有三年沒有來這裏了!”

商秀珣哼了一聲,冷聲說道:“老頭兒。你違背了諾言了!”

“我何時違背了諾言?”魯妙子說道,語氣中竟是有著一絲的哀傷與歉意。

商秀珣哼了一聲。沉聲說道:“三年前娘親過世時,你在娘前親口答應絕不管我牧場之事,又不會離開後山半步,所以我才肯讓你留下來,可是你違背了諾言,私自離開了後山!”

魯妙子歎了一聲,並不說話,兩人默默對視,良久魯妙子說道:“我並沒有離開這裏!”

“那麽陸無塵為何不在涼亭之中了,別說他突然消失不見了?”商秀珣瞪了她一眼。

“剛才去涼亭的人就是你?還有那陸無塵隻是一個客人而已,場主似乎關心的有點過頭了吧?”魯妙子詫異地說道。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商秀珣臉上有些發紅,也有些難看,哼了一聲,橫了魯妙子一眼,便是走了!

魯妙子隻是呆呆地望著商秀珣的背影,越發地眷戀起來,“真的很像!”

很多時候,人失去了方才覺得珍惜,隻是珍惜的時候,卻已是永遠地失去了。

魯妙子呆呆地望著商秀珣遠去的身影,目光複雜。

陸無塵身子一躍,來到了魯妙子的身旁,看著商秀珣的身影輕笑道:“看來她對你很怨恨!”

魯妙子臉色苦澀,歎了口氣,說道:“都是我對不起青雅!不過,你說的不錯,恨我總比無視我好!隻是恐怕很快就是讓她恨我,也再也不能了!”魯妙子臉色苦澀,或者死亡是他的解脫吧,隻是放心不下卻是商秀珣,他自覺對她虧欠良多,隻是他知道當年所受的內傷有多麽的重,能夠撐上三十年已是極限了。

陸無塵輕笑一聲,說道:“你現在的情況,大概還可撐上十多天吧,隻怕十多天後……”

魯妙子自然是知道陸無塵的意思,歎道:“生死有命,就算是強求也是不得!隻是不知道我死後,她又會如何呢?”

“很多時候,失去方知道情重!”兩人竟是如同老友般交談,一點都不像剛遇見一般,人生際遇果然奇妙。

陸無塵卻是輕笑起來,說道:“你這三十年來苦思,想來也是有很多的收獲吧,就譬如那個‘遁去的一’,想來也是奧妙非常吧!”

聽得陸無塵道來,魯妙子心中一驚,目光匪夷所思地望著陸無塵,說道:“老夫三十年來隱居於此,不曾行走江湖,你如何知道老夫悟出的‘遁去的一’?”

“看書知道的!”陸無塵心中說道,臉色卻是一副神色漠然的樣子,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就是魯妙子也是被他這一副神棍的樣子唬住了。

陸無塵背著手,說道:“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到頭來也是丘土三尺而已,你死了,這些奧妙武功也似失傳,不若全給我算了!”

魯妙子苦笑起來,“你怎麽知道的?”

陸無塵隻是留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淡淡地笑了起來,有時候這樣反而讓人感覺到神秘。

“唉……”魯妙子歎了口氣,說道:“天地之間,莫不有數,而萬變不離其宗,數由一始,亦從一終。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五十乃完滿之數,當數處五十時,天下萬物各處其本位,無有動作,可是若虛其一數,生成四十九時,便多了個虛位出來,其它四十九數便可流轉變化,千變萬用,無有窮盡,這便是‘消失的一’或是‘遁去的一’,千變萬用,皆在其中。”

“這不就是以前數學學的數列嗎?”陸無塵心中想到,魯妙子看他神色,說道:“你可是明白?”

陸無塵撇撇嘴說道:“不就是那個一生出諸般可能,譬如桌子五十,隻有一種排列,若是少了一張,那麽排列就多了許多!”

魯妙子愕然良久,方才說道:“老夫也是嫉妒了你的師父了,有如此的好運道找到了這麽好的徒弟!”

陸無塵笑了笑,說道:“你這個‘遁去的一’果然是奇妙,可惜我並不會周易,若是這用在武功山定然是妙用無窮!”複又說道:“你還有許多壓箱底的本領,也給我算了,至於報酬,我就治好你的傷如何?”

魯妙子先前聽陸無塵說可以治好他,不過是以為戲言而已,如今看他說得鄭重,心中說到:“莫非他真是有本事治好我的傷?”

陸無塵看他神色疑惑,伸手一翻,一顆丹香四溢的丹藥出現在手心內。

“這……”

丹香嗅入鼻中,魯妙子隻覺得體內的疼痛有了一絲緩解,頓時眼中滿是驚駭,一臉驚訝地望著陸無塵。

“難道此子說的都是真的?”魯妙子呆呆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