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孩子王

華七段是南京人,根據華七段生前葉落歸根的願望,追悼會是在南京開的。火化之後,華老的骨灰也被飄灑到了長江裏。

華老的女兒華敏被華老指定繼承了浩天圍棋學校。李學繼續作主任。不過華敏一家都在北京,實際上還是李學作實際上的學校最高領導。不過現在李學正陷在深深的自責中。他覺得要不是他堅持要華老來南京,華老也就不會心髒病發作,也就不會突然撒手人寰。

華老的去世也讓蘇羽很傷心。畢竟華七段在他心裏有著很高的威望,而且相處的時間雖然極短,但是慈祥的華老讓蘇羽不禁有一種很親近的感覺。其實不僅蘇羽,所有的學生都很傷心,尤其是和華老單獨談話的趙傑。他在追悼會上哭得尤其慘。

但是人死不能複生,生活還要繼續下去,慢慢的學生們也都平靜了下來,學校的教室裏又開始有說有笑了。

不過這時蘇羽發現在這幫人裏,快到14歲的他竟然是年紀最大的一個。古力隻有10歲;趙星11歲;趙傑是初二分流,也隻有13歲。於是蘇羽莫名其妙的就被這幫人推選為老大,成了孩子頭。

這讓蘇羽有種上賊船的感覺。有時候他和孫老師或王老師正在辦公室裏下棋(這是他的特權,別的學生要靠每月的排名才有資格和老師們下棋),常常會時不時從外麵噔噔噔的跑進來一個或幾個哭喪著臉的孩子,和他說誰誰誰又打起來了(多半是趙傑。他除了蘇羽誰都不服),或者誰誰誰棋輸了耍賴。這讓蘇羽大是頭疼。他總是在心裏想,這些事情找他來幹什麽?為什麽不去找陳姐姐呢?雖然李主任一直抱病不在這裏,但是身為主任秘書的陳姐姐就應當來管這些事情吧。

----現在李主任經過了十幾天還沒從悲痛中緩過勁來,至今呆在家裏不出門。學校的事務就有小陳全權管理。

但是小陳當秘書管理文件處理事務是可以的,讓她管這麽多孩子可就無能為力了。結果學校現在實際上的管理者就成了蘇羽。

每天早上八點,蘇羽都挨屋的叫人起床。然後帶到樓下跑兩圈,再帶上來吃早飯。然後聽小陳姐姐安排分組對抗,他自己去辦公室找老師下棋。中午帶著大隊人馬去吃飯,下午回來和幾個老師們點評上午的棋局,然後再帶著小弟們去吃晚飯。然後自由活動。自由活動時間他多半和老師們繼續下棋,別的學生則三三兩兩的去遛彎。

這種生活讓蘇羽苦不堪言。要是僅僅說帶著吃飯還好,可是那幫學生們有點什麽事都來找他,就有點受不了了。但是他想起來從火葬場回來時,李主任含著眼淚說請他多幫幫忙的話,他又不能不管。

很有一種托孤的感覺啊。這讓蘇羽有一種很大的壓力。再加上聶老師臨走的時候,叮囑他一定要好好練棋。蘇羽在兩麵的圍夾下快崩潰了。

四月十二日,蘇羽醒來時就覺得今天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果然,在他去挨屋叫人的時候,小陳跑過來告訴他,今天趙傑他們幾個的父母和江蘇棋院的領導們要來視察一下學校的管理情況。蘇羽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

老幾位是看我事不多啊。蘇羽晃悠晃悠被這個消息震懵的腦袋,清醒一下,說:“李主任呢?通知他了麽?”

小陳苦著臉說:“通知了。但李主任還是臥病在床,出不來。他讓我給你帶話,說讓你負責這次接待。現在還給你升了官,讓你當教務處副主任。”

蘇羽快瘋了。李學腦子都是什麽東西做的?他這麽個屁大的毛孩子當副主任?以後這學校還想不想開了。這次來視察的有趙傑他們的父母,還有棋院的領導,他怎麽應付?蘇羽快哭出來了。為什麽就不能讓他好好下一天棋呢?昨天趙傑喝多了把酒店的前台砸了,好說歹說才沒讓酒店把學校趕出去,學校還要負責酒店的損失費。今天領導們來,看到還是四分五裂狀的前台該怎麽說呢?

這時候辦公室的電話響了。小陳去接,蘇羽繼續叫人。走進房裏看著迷迷糊糊的趙傑,蘇羽忍不住就想罵街。

剛一睜眼就看到麵色不善的蘇羽,趙傑問:“老大,誰得罪你了?跟兄弟說,我去擺平。”蘇羽看他一眼,拍著還在賴床的叫馬健的學生的屁股說:“誰?嗬嗬,就是你。我跟你說,今天你爸你媽和棋院的領導要來視察咱們學校的工作。”趙傑一激靈,從**跳起來興奮得說:“好事情啊,我要讓我爸看看,現在他兒子圍棋水平也是很高的。”蘇羽踹他一腳說:“快穿衣服。我倒想知道如果你爸看到酒店大廳裏那堆東西,不知道還有沒有興趣看你下棋。”趙傑臉登時苦了下來,邊穿衣服邊說:“那怎麽辦?老大,你不想因為這件事而導致學校被上麵責令停業整頓吧。”蘇羽氣得笑了起來:“又不是我砸的,我怕什麽。大不了到時候把你交出去。至於停業麽~~~我看還不至於。”趙傑吊著腳穿好褲子,捅捅身邊的蘇羽,說:“當初李學跟你說的什麽我可都知道。他讓你負責管理,出了事情首當其衝的就是你吧。嘿嘿。”蘇羽看著一臉壞笑的趙傑,沒好氣地說:“我知道。現在不管他了。我先去別的屋叫人,你們先到樓下等我。”趙傑答應了一聲,去洗漱了。

下了樓,蘇羽先跑去和酒店的值班經理說今天有人來視察,求酒店方麵千萬不要把前台的事說出去。看酒店方麵表示配合,蘇羽才走出了酒店大門,帶著60號人馬開始跑操。

同時,趙傑的父親趙立剛正坐在辦公室裏聽秘書匯報工作。

趙立剛聽了一會兒,問:“下午去浩天圍棋學校的事情,都準備好了麽?蘇處和韓局都通知到了麽?棋院那邊怎麽說?”

秘書說:“蘇處和韓局已經把下午的應酬推開了。棋院那邊說很高興和您到棋校去視察工作,現在棋院的何九段已經在來這邊的路上了。”

趙立剛點點頭說:“好久沒看到傑兒了。今天去看他,他應該很高興吧。聽說棋校那邊管理很嚴格,希望別讓我失望才好。對了,你剛才打電話過去時候,李學到了麽?”

秘書說:“接電話的是他秘書,姓陳的,他還沒來。不過我聽說~~~”“聽說什麽?”“聽說李學先生自從華七段病逝以後,就沒再去過棋校。”

“什麽?”趙立剛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那棋校是誰管?難道是那個秘書?李學也太不拿我兒子當回事了吧。”

秘書咧下嘴,也不知到是哭是笑,說:“局長。我聽說現在實際上在學校裏管著學生的,是個叫蘇羽的孩子。”

“蘇羽?”趙局長愣了。“他多大?為什麽接替李學管學校?”

秘書說:“蘇羽今年14歲,好像還是李學親自指定的負責人。為什麽就不知道了。”

趙局長疑惑的問:“那裏不是有一幫職業棋手麽?怎麽會讓這麽個毛孩子管理?李學就不怕出事情麽?”

秘書說:“您也知道,那幫職業棋手自己都管不好,就別說管別人了。至於管理效果,到現在學校裏還沒有什麽大問題發生。可能那個叫蘇羽的孩子很有人緣吧,聽說趙傑這是幾天來也很安靜。”

趙立剛說:“不管怎麽樣,去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我那個寶貝兒子能讓他給管好了,讓我跟他拜把子都行。好了,你出去吧。下午別忘了安排好車。”

秘書笑一下:“局長,放心吧。”說完,拉開門退了出去。

趙局長陷入沉思。連他媽都管不了的的兒子,怎麽到了蘇羽手裏就這麽老實了?往年這學校可都會出點什麽事情。像那次一幫孩子說在學校裏受了欺負,要上北京去報仇,嚇得土地局老魏他們手忙腳亂的去追火車。好在追了下來,不然震動中央,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別說今年倒真是安靜多了。看來這個蘇羽本事不小啊。

到了下午,稅務趙局長和夫人,韓副局長和夫人,蘇處長和夫人,工商陳處長,趙處長和夫人,再加上幾個公司的經理老總和夫人們,還有棋院的何九段、楊四段,一行人浩浩湯湯往圍棋學校開拔。

趙局長遠遠的就看到了站在酒店門口來迎接的孩子們,忙吩咐司機快開兩步。等到了酒店門口,趙局長和趙夫人不等車停穩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畢竟有段日子沒見過兒子了,當父母的想得慌啊。

其他的幾位局處也跟在他後麵下了車。

這時站在前麵的一個瘦瘦高高的孩子突然一舉手,他身後的60名棋校學生一起喊:“歡迎各位領導來到浩天圍棋學校視察工作。”這聲喊把剛從車上下來的幾位嚇了一跳。不過畢竟都見慣了大場麵,局處老板們隨即鎮定了下來。趙局長一邊在排得整整齊齊的隊伍裏找兒子,一邊走過去習慣性地要和那領頭的孩子握手。

那孩子一愣,看得出來可能不太習慣,沒伸出手。趙局長這才想起來身前這個學校的負責人不過14歲,就把手放下了。

趙局長上下打量著麵前的這個孩子。這就是蘇羽麽?黑黑瘦瘦的,看來是山裏孩子。不過身上卻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那是什麽氣質呢?閱人無數的趙立剛也看不出來。但是他本來就沒什麽輕視的心理,所以也顯得臉上比較正常,不像後邊幾位看到蘇羽時一臉的驚訝。

蘇羽聽了身邊小陳的提示,上前一步,說:“您就是趙伯伯吧。我常聽趙傑說起您,歡迎您來視察。”說著鞠了一躬。趙局長拍拍他肩膀,說:“我們上去看,上去看。”說著,拉著蘇羽的手,走進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