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年時間
第二天蘇老師就陪著蘇羽到山上去了。蘇老師對這個南先生很感興趣。他想看看在10天裏把一個對圍棋一竅不通的少年教的有模有樣的人是個什麽人物。
走在山路上,遠遠的,就看到了坐在樹枝上依舊一襲黑衣的南鬥。
“爸,那給吹笛子的就是南先生。”蘇羽拉拉父親的手,指給他看。
南鬥坐在樹枝上,毫不驚訝的看著蘇老師,微微一笑,仿佛他早就知道蘇老師會來一樣。
蘇老師暗罵了兒子沒見識把簫當笛子,走上兩步,在樹下抬起頭看著南鬥,說:“犬子這幾天多蒙南先生教誨,蘇某特來致謝。”南鬥輕輕一躍,跳下樹來,站在蘇老師麵前說:“哪裏,哪裏。南某隻是看這孩子有天賦,心下不禁喜動,便教了小羽一些圍棋基礎。聽聞蘇老師也是紋枰高手,小子當真是班門弄斧了。”
蘇老師一開始看南鬥看到自己還高高在上的坐著,心下便有些不爽。但老師畢竟是老師,涵養還是有的----當然,如果沒有的話那早被學生們氣死了。但南鬥一番話讓他又釋然一些,因為南鬥畢竟還是客客氣氣的。而且他也不是來慪氣的,就說:“不知南先生是哪裏人?怎麽遇到我這小子的?”
南鬥一笑,心想你這是摸我底來了,就正色說:“在下天~~津人。”南鬥不能說自己住在天上,就冒充是天津人。
蘇老師有點疑惑。因為學校教務主任就是天津人,天津話他可聽多了。但這姓南的一點口音都沒有,就奇怪了。
因為天津人說話很有特點,就算說了多年的普通話也會有天津話的味。
不過南鬥看出來蘇老師的疑惑,就說:“在下6歲便已離開天津,說話早就沒什麽天津味了。”然後依舊變戲法似的拿出那副棋盤,擺在地上,說:“蘇先生今天來,不過是為了看看在下實力,夠不夠格教令郎。請坐。”蘇老師心情複雜的坐在棋盤這邊,看著那邊笑吟吟的南鬥。
南鬥卻是生怕蘇老師再問下去。神仙也不是善於撒謊的。蘇老師一旦問自己天津有名產啊一類的,自己除了狗不理包子可什麽都說不上來。抓緊時間辦正事是真的。南鬥心裏想,反正也很久沒下過棋了,自己除了太上老君和北鬥福祿壽那幾個都快下木了的老哥們幾個,還真沒什麽棋友。這次下凡來和北鬥下棋,也是軟磨硬泡了幾百年才泡來的。
南鬥下棋在天上無敵,太上老君他們幾個受不了**,早都不和他下了。
前幾天蘇羽告訴他蘇老師會圍棋的事,南鬥就知道早晚蘇老師要找上門來。畢竟小孩子的嘴沒這麽嚴,學棋這件事早晚讓蘇羽他父親知道。
其實昨天他就看見蘇老師了。隻不過當時他不知道那個在遠處探頭探腦的家夥具體是誰。
今天蘇老師自報家門,南鬥就一直在高興總算有人陪他下棋了。
蘇老師沉聲說:“我蘇大東是業四,不知道南先生~~~~?”南鬥一聽犯了愁。
真是高不成低不就。報個九段吧,怕蘇老師去查老底,或蘇老師不和他下了。報個業餘低段吧,自己又不願意。撓撓頭,說:“我沒定過段,咱們就猜先吧。”
蘇老師心裏有點火,心想雖然自己多少年沒摸過棋子了,但起碼也是個堂堂業四,一個野路子敢和自己分先下~~~~~但禮貌還是有的,說:“這個~~好吧。請先生抓子。”
南鬥知道蘇老師客氣,也不敢當,就說:“先生是業四,還是先生抓吧。”
蘇老師也不客氣,抓起一把白子,放在棋盤上。南鬥拈起一枚黑子,放在盤上。
蘇羽支著下巴蹲在棋盤邊上新鮮的看著猜先活動。南鬥這不明師從沒教過他怎麽做猜先之類的準備活動,他第一次看到猜先,感到很新鮮。
蘇老師數數子,22,自己的黑棋。
拿過盒子,蘇老師起手星小目開局。南鬥也應以錯小目。
蘇羽第一次看到兩個人正式的對局,看著黑白子的交鋒心裏十分興奮。
看著南鬥和父親的一步步的落子,他回想著從南鬥那裏學到的布局法,正仔細在腦海中推算著父親和南鬥的每一步棋的效率。
圍棋開局的布局就是要講高效率。這是南鬥信奉的布局觀點。
下了20幾手棋之後,蘇羽就覺得父親的黑子搭配不當,效率不高。左上角選錯了定式,而右邊的一塊棋也被白子封住了出頭之路。
蘇羽算了一下,在左上父親至少損了10目棋,右邊又被壓製。看來父親要麵臨苦戰了。
再看南鬥這邊,右下棄掉一子,卻把黑棋壓成了[ 型。而左上白子在中腹出頭之後已隱隱豎起了一道鐵壁。
但蘇羽這是有種感覺就是覺得南鬥的這些棋步很平淡無奇,感覺自己也能下出來。
也許是父親多年沒摸過棋子,生疏了吧。
又過了二十幾手棋,蘇老師臉上已經涓涓流水匯聚成溪了。他發現這個南先生的棋力隻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自己在布局時左上的一個小錯誤被緊抓不放,那個南先生鋪墊幾手棋之後一手透點進角,登時黑角變白角,自己的一串子隻得單關連回。然後風頭一轉,趁著自己拉出來左上子的機會,又在自己的左下角點三三。而因為右邊的借用蘇老師不得不一忍再忍,割地求和。
現在定睛一看,自己在起手時占據的兩個大角已經被搜刮的隻剩下可憐的幾個單關了。自己完全沒有還手之力。蘇老師想著:這麽強的人,難道他是圍棋隊的麽?看起來不像阿,圍棋隊的棋手怎麽會這麽閑呆在這麽個窮山村裏教學生玩?
見了鬼了。
再下幾十手棋,蘇老師看到自己被追殺的16子大龍難以逃出生天之後,苦笑一聲,投子認負了。
南鬥屠龍屠的正一陣暗爽,但臉上還是一臉肅穆的樣子。
蘇老師推開棋枰,歎口氣問:“不知道南先生為什麽名不見於江湖呢?憑南先生的實力,如果是圍棋隊的,至少是個七段吧?”
南鬥心裏正爽,便信口胡吹:“不是我南某人誇口,我南~~~~南某人棋力雖高但一向隱於山林,無心涉足於亂世。不過要真做棋士麽,嘿嘿~~~~~”話裏意思是我南某人不出山則罷,否則管它什麽小林光一,什麽大竹英雄,我得那麽一兩個世界冠軍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南鬥始終沒忘了自己是神仙。南鬥兩個字不是能隨便出口的。
蘇老師沒深究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他隻不過是隨口捧這麽兩句。他想的是南鬥的棋力。
蘇老師越回想越可怕。每一手棋看起來都是這麽平平無奇,但偏偏都下在自己最難受的地方,讓自己攻不能守不成。這種棋力,自己下圍棋這麽多年來,算上這十幾年來看過的棋手,沒有一個人有這麽高的水平。
就是不知道蘇羽有沒有圍棋的天賦,如果有的話,那在南先生的**下,必可成大器。
想了一下,蘇老師問南鬥:“南先生,你看蘇羽的棋怎麽樣?”
南鬥冷靜一下,沉吟半晌說:“你看我的棋怎麽樣?”
蘇老師輸得心服口服,自然說:“先生的棋的確很高。”
南鬥沉默一會兒,說:“可是我現在卻害怕了。”
蘇老師不知道他怕什麽,問:“你怕什麽?”
南鬥搖搖頭,說:“下棋的人都怕的。怕輸阿。”
蘇老師有點不明所以。下棋的人誰沒輸過呢?可他不知道南鬥已經幾千年沒輸過了,心裏難免有點變態。
南鬥突然湊了過來,低聲說,仿佛怕不遠處正在回想棋局的蘇羽聽到似的:
“蘇羽這孩子,如果給我10年,我給你個圍棋世界冠軍的兒子。”
蘇老師嚇一大跳,差點叫出聲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