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說到做到

2014年8月13日,上午9時15分,市刑警大隊會議室。

警隊2名文書將大隊長郭真超簽字確認的嫌疑人檔案一摞摞地發到前排的刑警手上,讓他們向後分發。拿到的人開始閱讀這份簡明扼要的打印材料。

姓名:左焰(注:居民身份數據庫中查無此人,其身份證係偽造,真名不詳);

年齡:22歲(注:年齡不實);

民族:土家族;

身高:1.74米;

體重:78kg;

文化程度:未知;

職業:編輯(注:偽裝職業)

單位:河北古畫出版社(注:已被開除)

籍貫地址:湖北省恩施州利川市黃金鎮黃金孤兒院;

現住址:未知;

家庭成員:沈佛音(注:黃金孤兒院院長,左焰養母);

相貌特征:(見照片);

語言特征:操普通話,略帶川音,卷舌音常說成平舌音;

既往犯罪記錄:無;

疾病史:曾有精神性疾病;

涉案嫌疑:

(一)2014年8月12日下午4時36分大中航空DZA130迫降航班意大利遊客被槍殺一案的製造者;

(二)2014年8月13日淩晨五時市立精神病院暴力襲警;

(三)可能持有非法槍支;

目前狀態:在逃,大江市蔡甸區玉賢鎮;

防範等級:五級(注:極度危險)

……

最後一行寫著“處置意見”,之後是一條筆直的下劃線。

會場裏鴉雀無聲,空氣裏飄著嗆人的煙味。前台的牆壁上嵌著一塊巨大的LED電子屏,上麵顯示出一行字:大江市刑警隊重大案情討論會。會場左麵的窗戶上方掛著一條紅底白字的橫幅:保衛人民生命財產安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會場右邊的牆壁上同樣掛著一條紅底白字的橫幅:依法執法,嚴格執法,從身邊一點一滴做起!橫幅上的字都是粗黑體,莊重厚實,使會場的氣氛十分嚴肅。

參加會議的有360名刑警,幾乎是大江市警局所有的機動力量。每個人都在用一種近乎審視的眼光閱讀手中的這張A4紙和印在反麵的犯罪嫌疑人左焰的半身照,努力將上麵的信息記在腦海中。

前台就座的有警隊隊長郭真超——他的鼻子和額頭上貼著白膏藥、政委王傳德、黨委書記葛小兵、情報組長印天麟、武警部隊特勤支隊支隊長馬玉祥等人。

由於是親曆者,郭真超首先向大家做案情介紹。他鼻梁骨被撞裂,故而說話的音量比平常稍小,時不時還會因為疼痛將兩隻濃濃的眉毛揪在一起。在這樣的場合,他的發言顯得簡潔而準確,好像每一個詞都很慎重,不容置疑。大約講了兩三分鍾,他停下來,將頭低下,用手掌捂著自己的鼻子,閉上眼睛,咧著嘴吸氣,肩膀僵硬地向上提著,好像疼得無法忍受。

台下出現一陣**,有人在小聲交流。

尹文彬坐在台上最右邊的主持人席位上,暗自發笑。

郭真超緩過神來,又慢慢抬起頭來講。這時,他警服褲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他一邊講一邊不動聲色地掏出手機瞥了一眼,是兒子從英國打來的越洋電話,便按下電源鍵掛斷了。誰知沒講兩句,手機又震動了。他用更快的速度掛斷電話。對方毫不妥協地發過來一條短信:爸爸,我要錢交學費。

看到這句話,郭真超心裏一陣發毛,錢錢錢,天天都要錢,天上會掉啊。他不動聲色地結束了自己的發言,將話筒放到政委麵前,政委講了幾句什麽形勢嚴峻、刻不容緩之類的話,就講話筒推到情報組長麵前……

郭真超離開鋪著紅布的桌子,走到會場外的走廊上向洗手間走去,一邊撥通兒子電話。

“喂,我剛剛在開會。”他兒子叫小超。

“每次給你打電話不是開會就是出警。我要交學費。”

“不是才打了10萬塊錢過去嘛?”他很不理解地說。

“現在是交學年費。”

“哦,對,對對。那要多,多少錢?”他有些結巴地說。

“60萬?”

“什麽?60萬。搶銀行啊?!”他突然調高了聲音,鼻梁骨一陣巨痛,一絲涼風從他咧開的牙齒縫裏鑽進去。

“50萬學費,10萬生活費,一直是這樣。”

……

郭真超的兩排煙熏牙重新合到一起,半天也磨不開。

“爸爸?你還在嗎?……不會又把電話掛了吧。”

“在。”郭真超嘴裏勉強蹦出一個字兒。

“每次都掛我電話,哪裏像個家長啊?”兒子在地球另一邊埋怨,那口氣就好像在數落別人的父親似的。“還經常掛我電話。”

“沒有。”郭真超底氣不足地說。他心裏直覺得虧欠了兒子。

“爸爸,親愛的爸爸,”兒子撒著嬌,不無怨尤地說,“麻煩您告訴我一下,錢什麽時候可以到位?我好跟我的導師說明。”後麵兩句就像是乙方向甲方催款似的,特別官方。

“等兩天行嗎?”郭真超在心裏罵這個小祖宗,嘴上卻一點也不敢得罪。

“兩天?兩天是幾天?”兒子不依不饒地說。

郭真超想了想,“一禮拜吧。”

“那怎麽行啊?導師催得可緊啦,一點麵子都沒有。”郭真超聽見兒子的鼻子裏哼了一聲,幾乎是命令地說,“就明天,再不能往後推了。”

郭真超說:“嗯,行吧。明天。”語氣有些勉強。

兒子不放心地說:“說話算話啊。”

郭真超給自己提了口氣:“說話算話。”

……

郭真超重新進入會場,回到自己座位上時,情報組長已經將了解到的疑犯的情況詳細告訴與會人員,警員們的討論也已經結束,會議進入最後的流程——給疑犯緝捕等級定性。郭真超側頭望向坐在左邊最後一張椅子上的辦公室主任尹文彬,他也正向他這邊看過來,兩人的目光很默契地撞在一起,然後兩人拿起筆來,在那張疑犯清單、也就是那張A4紙的最下方“處置意見”後麵寫下“全網通緝”四個字。

政委宣布散會,台下的警員仍然端坐著一動不動,台上的幾位領導手裏拿著自己的茶杯,腋下夾著皮包,邁著方步退場。郭真超快步回到辦公室放下文件,到隔壁行政辦公室找著尹文彬,兩人一起下樓,登上警車,駛出警局大院。

尹文彬把著方向盤說:“超哥,剛才兒子又打電話來了吧。”

“哎,又是要錢啊,”郭真超歎了口氣,“好像我是開洋行的,一開口就是六十萬。我要值這麽多錢,把我賣了算了。”

“現在人不值錢。”

“幹了一輩子,想想也挺心酸的,連兒子的學費都湊不齊。”

“你可以啦,還弄了個三級警監,我到現在還是個警司。我倆可都是一個部隊轉業的,我也就比你晚到警隊半年。”

“那又怎麽樣呢?還不是被兒子訓得跟孫子似的。”

“這都什麽輩兒啊?”尹文彬笑了兩聲,“你也不想想你那寶貝兒子讀的是什麽學校,那可是劍橋,光宗耀祖啊!要是我,砸鍋賣鐵也值了。”

郭真超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說正經的,還得把左焰那小子找著,拿到古畫,我們小超的學費就全解決了。‘公司’說拿到古畫就獎500萬。”

“現在我們全網通緝,他的照片和信息馬上就會登到網上、報紙上、社區公告欄裏。”

郭真超猛地想起說:“對了,讓情報科給全市持有手機的人發一條懸賞通緝短信。”

尹文彬說:“有用沒有,隻是文字信息。”

“你問問情報科能不能發彩信?”

“我在開車。”尹文彬白了郭真超一眼。

郭真超自己掏出手機打到情報科科長那兒,對方說可以是可以,就是費用太高了,一條彩信一塊錢,大江市有800多萬手機用戶,可承受不了。”

郭真超心說800多萬又不是我的,嘴裏卻罵道:“你不會動動腦子,隻發蔡甸區嗎?”

電話那邊的科長有些懵,“好的,那就隻發疑犯的逃離區域。”

郭真超掛了電話,嘴裏還在罵:“簡直是豬腦子。”然後地尹文彬說:“彬子,先別去蔡甸,到阮小偉那去。”

阮小偉是水晶宮洗澡中心的董事長。

尹文彬詫異地說:“到那兒去幹嗎?”

郭真超感到自己的鼻子又疼起來了,“哎喲,那個王八蛋,差點把我撞死了。”從包裏拿出一瓶雲南白藥噴劑對準鼻梁的白色繃帶噴了兩下,一陣涼爽的感覺使疼痛迅速減輕。他接過尹文彬的話茬、不高興地說:“你說幹嗎?搞女人啊。”

“你笑話我是吧。”尹文彬不滿地說。

郭真超一臉苦相地說:“我家的小祖宗非要明天給他打錢,我就是搶也來不及啊,想來想去還是先到阮小偉那兒搞一點再說。”

“他要不是咱們罩著,早他媽關門大吉了,不找他找誰。”

“搞多了,”郭真超不無擔憂地說,“好像也不行啊。”過了幾秒鍾又說:“媽的,也隻能這樣了。”

警車快要下三環時,郭真超在後視鏡裏照了一下自己有些浮腫的臉,將鼻梁和額頭的紗布輕輕揭起來,看見前額有一個鼓起來的青紫的皰,隆起的鼻梁上有一條二寸來長的血口。

“揭了吧。”尹文彬看著鏡子裏的郭真超說,“影響刑警隊隊長的光輝形象。”

郭真超忍痛揭起紗布,又用礦泉水清洗掉傷口上的凡士林和血絲,再在後視鏡裏照了照,覺得比剛才強多了,至少不再那麽狼狽。

警車駛到水晶宮門前,漂亮的領班小姐將兩人直接領到阮小偉辦公室外麵,領班曲指敲響玻璃門。

“誰啊?”裏麵有人問。

“阮董,郭警官來了。”領班小姐小心翼翼地說。

“哦喲,貴人來了,快請進。”

領班小姐推開玻璃門,讓郭尹二人進去後便自行離開了。

阮小偉的辦公室是環狀的,並不是特別大,大概50平米的樣子,地上鋪著紅黑相間的意大利羊毛毯,環狀牆壁有四分之三都是高明度鋼化玻璃做,可以看見裏麵有細膩的黃沙、白色的花崗石、千姿百態的珊瑚礁、被增氧機吹得搖來擺去的水藻,還有各種叫不出名字來的海洋生物,使整個房間看上去與海底的水晶宮毫無二致。餘下四分之一的牆壁是由珍貴的紅砂岩貼麵做成的,中央露出一顆黃金打造的龍頭,龍眼裏嵌著會發光的玻璃球,龍嘴裏吐出一顆血紅的舌頭,從舌麵上流出的泉水正好落入地麵上同樣是紅砂岩鑿製的水槽中,水槽的另一端伸入玻璃牆中,由於運用了虹吸原理,玻璃牆中的水位雖比水槽高出二米多,卻並不流入水槽裏來,顯得很神奇。

在環形屋的中央擱著一個巨大的半圓形黃花梨原木根雕,台麵光滑如鏡,台麵以下卻滿是裂紋結疤,隨木材曲線雕著八仙過海的景象,既名貴高雅,又古樸蒼拙,一點也不顯山露水,使得這個房間的主人變得很神秘。

根雕桌子的台麵上擺放著一套考究的工夫茶具,有幾滴水灑在旁邊。桌子後麵還放著一張電動麻將桌,阮小偉正與三個郭尹並不認識的人在上麵打麻將。三人都穿著統一的黑體恤,胸前印著骷髏頭,其中一人臉上掛著一條刀疤。三人看見兩位穿製服的警察走進來,連忙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來。

“小偉,打麻將也不叫上我啊。”別人見到阮小偉都稱阮董,郭真超卻從來都是直呼其名。

郭真超跟那三個人做了一個手勢,“你們先到客廳去。”

阮小偉坐在原處並沒有起身,摸著自己圓鼓鼓的肚皮打了個哈哈,笑說:“郭大官人,請坐請坐,我們平頭老百姓不打麻將還能幹什麽?”

那三人畢恭畢敬地給兩位警官沏了茶才離去。

郭尹二人落座,喝了幾口茶,寒暄了幾句。

郭真超擺出一副直爽地樣子說:“小偉,明人不說暗話,我來找你伸個手。”

阮小偉眼珠子不那麽明顯地轉了一圈,好像早有準備似地說:“你是我哥,怎麽辦呢?你就說要多少吧。”末尾那個“吧”說得特別重。

郭真超舉起右手,將大拇指和小指翹起來。

阮小偉用眼角餘光瞟了一下,對著門外喊了一聲:“疤子。”

那個臉上有刀疤的人推開門,手裏拎著一個紫砂茶壺,等阮小偉發話。

“到你嫂子那兒給我拿六萬塊錢來。”阮小偉雙腳疊在一起,上麵那隻腳的腳尖一點一點的。

“好。”刀疤男走到根雕桌前,將茶壺放在台麵上,麻利地一轉身準備向外走。

“等一下,”郭真超轉過身來,將兩隻手撐在自己大腿上,直視著阮小偉的眼睛,“給我加個零。”

阮小偉抿著嘴,臉上沒有一丁點表情,兩眼瞪著玻璃牆裏的海洋生物一動不動。他的瞳孔裏有一條長著獠牙的凶猛魚類正在覓食。直過了半分鍾他也沒有吭一聲,好像他的嘴巴被強力膠水粘住了。

刀疤臉在旁邊跨離站著,雙手反背,眼睛裏射出的光芒跟玻璃牆裏的凶猛魚類一樣,陰森死寂。他頭部向後仰了仰,大塊的胸肌在體恤底下抖動,然後他的脖子向一側的肩膀壓下去,可以清晰地聽見哢哧哢哧的響聲。

阮小偉將目光從玻璃牆那兒收回來,拎起桌上的茶壺——照常理他應該先給客人的杯子蓄上水,可是這次他隻給自己倒了一杯,而且一口飲得幹幹淨淨,還特意舔了舔嘴巴,好像那不是茶而是人的血。他慢悠悠地開口說:“我的親哥哥吔,你想活剮了我嗎?”

那聲音很平和,卻分明帶著股子狠勁兒。

郭真超的兩隻手仍然撐在大腿上。他低下頭,眼睛瞪得圓圓的,看著隨著肚皮劇烈起伏的警服,好像已經看穿裏麵的東西一樣,“你就說答應不答應吧。”他的眼睛看也沒看阮小偉一下。

阮小偉向四周看了看,就像要跟這裏道別似的,然後望著刀疤說:“唉,搞不下去了。”

刀疤男的臉陰沉得越發厲害,僵硬的脖子和腦袋變得又紅又粗,好像一顆繃著導火線的手雷。他的嘴角用力向斜上方拉了拉,腮部的咬肌像堅硬的纜繩鼓起來。

尹文彬的眼珠子轉了轉,將手裏捧著的茶杯放到桌上,俯身到阮小偉耳畔小聲說了幾句話。

刀疤男警惕地瞟了一眼撅著屁股的尹文彬。郭真超卻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阮小偉將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自己膝蓋上。

尹文彬立起身,提起壺給阮小偉的空杯子裏沏滿茶,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嘁!”阮小偉笑了一聲,脖子一動不動,眼珠子轉了一圈瞟著尹文彬,“誰知道是這種情況呢?”

郭真超緊繃的麵皮稍微鬆了些。兒子的學費有戲了。

“誰還沒有個不方便的時候。”阮小偉將又肉又白的手掌放到郭真超的膝頭上,“可以,我討米要飯都要幫老哥把這個問題擺平。”

郭真超將下巴高高仰起,雙眼望空,好象要長出一口氣,卻又將那口氣重新壓回胸中,放低眼簾斜視了一下阮小偉,就好像看一個小人那樣,然後端平下巴,從桌上操起茶杯,“這才是好兄弟嘛。你這一畝三分地我可沒少出力。有我罩著,你還缺錢賺嗎?”

阮小偉伸出一隻手掌豎在胸前。“別的就不要扯了,老哥,這次的忙我幫定了。但是,上個月嫂子在我這拿的三十萬可是說好要還的。”他轉頭望向尹文彬,“我這畢竟是小本的買賣,不比那些搞房地產的,也就那麽點兒收入。你要全給我拿去了,可就沒得活了。我要搞不下去,對兩位來說不是也少了一條來錢的道兒不是。”

“你放心,”郭真超豪邁地將一隻大手舉到空中,“那個錢一定還。”

“好,老哥,你是爽快人。”阮小偉用又白又胖的手抓著郭真超粗大的胳膊,將腦袋埋下去,看著自己雙腿中間的地毯,說:“能不能痛快點給個期限?”

郭真超心裏盤算著,如果今天能抓住左焰,逼他交出古畫,明天“公司”就能打500萬到自己賬上,但是,時間不能太緊促,必須往後推遲兩天。“3天吧。”他言之鑿鑿地說。

阮小偉看了看他,說:“十五天,老哥,都是自己人,不能逼得太緊,你十五天給我就行。我給你在我的公司裏用這筆錢入一股,你看看,兄弟我爽快不爽快?”

郭真超一拍大腿說:“爽快,真爽快,當初你開這個水晶宮我就說你這個人不錯。我沒看錯你。”

三人之間的氣氛好像又變得融洽起來,刀疤男又開始給三人沏茶。

郭真超與尹文彬從水晶宮出來,手裏各拎著兩提包裝精美的月餅。每年水晶宮都提前做好月餅送給與常有來往的政府官員、密友和VIP客戶。

車子上了三環。郭真超馬上給兒子發了個短信:爸爸說到做到,款已到位。你隻管放心讀書。

兒子給他回了一個大大的吻。

郭真超心情格外好,問尹文彬剛才在阮小偉耳旁說的什麽東西,竟然讓阮小偉的態度一下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

尹文彬狡黠地一笑,說:“你管我說什麽,你的目的達到了就行了。”

郭真超罵罵咧咧地說:“你小子肯定揭了我的底,是不是?”

尹文彬點著頭,做出一副倔驢樣,一邊唱起《小龍人》的歌詞:“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突然,郭真超腰間的對講機響起一陣電流聲,一個興奮地聲音說:“報告郭隊,警隊值班員接到市民報案,疑犯左焰出現在玉賢鎮一家私人診所裏。OVER!”

好像一切都在朝著有利的方向發展。“嚴密監視疑犯,做好布控,注意別打草驚蛇……”郭真超也有些興奮,末了又補上一句:“我們正在向玉賢方向移動,二十分鍾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