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 警察檔案

範瀟瀟,也就是大唐仁傑被逼上絕路了。

已經過了一天半,還是沒有眉目,很顯然,通過圖書館隻能查到當年的新聞記錄,查不到警察檔案,範瀟瀟為此愁目苦臉,開始覺得那個神秘人委托他的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他仰躺在床頭,並沒有脫鞋,手枕在腦後,兩眼望著天空發呆。他彎曲的胳膊邊上是烤漆製作的床頭櫃,樣式考究,上麵擱著一輛用數百枚手槍子彈手工粘製的坦克模型。旁邊牆頭上掛著一把長柄瑞士軍刀,將半開的窗簾射進來的光折射向西麵的書櫃。書櫃裏放著鋼琴曲譜,吉它指法,電影光碟,原版英文小說,警校考試複習大綱,還有兩套十分打眼的硬裝精裝書:《福爾摩斯探案全集》和《大唐神探狄仁傑》。

躺了一回兒,範瀟瀟起身,穿過深藍色的地毯,走到窗戶前麵。窗下有一架鋼琴,蓋著黑色的綢布,上麵放著一隻深紅色的瓷瓶,裏麵插著四五隻嬌豔的塑料鬱金香。花瓣和瓶口上落滿灰塵。緊挨鋼琴踏板的地毯上立著一個半人高的三角架,它的頂端斜放著一隻軍綠色的長焦數碼望遠鏡,可以瞬間將鎖定目標放大60到100倍,而且能以拍照的形式定格畫麵,並在10秒鍾內將畫麵打印出來,就算在夜間,其清晰度也令人咋舌,當然它的價格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即使在網上也賣到2.5萬元一台。

範瀟瀟彎下腰,使雙目與望遠鏡上的LED顯示屏在同一水平線。他站立的位置正好在整個瀕江大道之字拐的拐點上。屏幕上的道路筆直地伸向大江市深處,江灘的景觀牆、音樂噴泉、公共運動器械、冷飲店、景觀植物、閑庭信步的市民和巨大的廣告牌都近若咫尺,曆曆在目。他的左手食指習慣性地摸了一下眉梢的水晶石,然後一手扶著三角架,一手慢慢放大望遠鏡的焦距。一瞬間,鏡頭至少被推近50倍,指向孤島咖啡館前麵的街道:一個纖瘦的女人一手拎著包,一手挽著一個眼鏡男慢慢走過鏡頭;一位年輕媽媽牽著一個手拿冰激淩的小女孩兒走過;一位盲人拄著拐杖蹣跚而來;有一個蘿莉美女走過來了,一對雪白的半球露在胸衣外,睫毛又長又黑,嘴唇亮銀銀的發光,短裙下的臀部一歪一扭,就像鞋碼偏大,走起來很費勁似的……

對於範瀟瀟來說,玩望遠鏡是一種習慣,就像有人愛看偶像劇一樣,並非全為偷窺帥哥美女,隻是喜歡這種酷酷的感覺,而且這能給他減壓。

範瀟瀟的父親是一家一級醫院的院長,母親是美容院的老板,姐姐是市立精神病院的副主任醫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地,就他是個異數,連大學都沒考上。在父母眼裏,他是家庭教育失敗的反麵典型,人前人後絕口不提他這一號,即便磨不開說到他,也是滿懷愧疚,責怪自己忙工作,讓瀟瀟從小放任自流,以致長大後成了一個問題青年:遊手好閑,不學無術。

由於父母長期不在家,範瀟瀟的姐姐便挑起了照顧瀟瀟的擔子,不過姐姐也隻能管管他生活上的事,叫他在家關好門,換洗髒衣裳,睡覺時要洗澡刷牙,超過這個範疇,姐姐既沒有時間,也沒有辦法去管他,因為這個“小麻煩”根本不會聽他的。——姐姐認為範瀟瀟是個永遠需要人照顧的小懶蟲,老管他叫“小麻煩”

瀟瀟的高考分數與大學錄取線有不小的距離,父親花錢、托關係將他送進一家銀行開設的金融學校,包畢業分配、發給專科畢業證的那種。但瀟瀟是個猴子性格,坐不住,喜歡上躥下跳,很反感與數字打交道,感覺整天在計算器上按了按去太枯燥,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但在了解到考警校要專科生後,便耐著性子到金融學校混了三年。

他一拿到畢業證,轉頭就去報考警校。——這才是他的最終目的。誰知連考兩年都沒考上。但他這次卻一點也不灰心,一邊買回報考資料、抓緊時間複習,一邊買來刑偵學、法律方麵的書籍加強學習。也許是由於刑偵方麵的書看多了,就老想試一下自己的身手,弄幾件案子破破,還纏著媽媽拿了一筆錢購置了不少刑偵設備,做起了私家偵探。

為了宣傳自己,尋找客戶,他給自己取了個大唐仁傑的化名,到網上各種論壇裏、QQ群裏發帖,甚至花錢找廣告公司群發手機短信息,這樣一圈折騰下來,的確接了不少單子,可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事:不是老太太請他幫忙尋找失蹤的貓啊狗的,就是富婆闊太請他暗中盯梢丈夫的行蹤,要麽就是追債人請他扮演黑社會恐嚇債主還債。

可這都阻擋不了範瀟瀟對於成為大偵探的向往,一直想瞅準機會找著一件重案大案破一破。當聽說有人找他查刑警的刑偵檔案時,他覺得機會終於來了,他要抓住機會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他這個**絲偵探將成功征服天下,在父母、姐姐的眼裏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在這種強烈的功利欲望的推動下,他去找姐姐的高中同學雷小兵幫忙,希望能拿到郭真超和尹文彬二人三年前的辦案記錄。

雷小兵是刑警隊檔案管理員。瀟瀟認為這個忙他有能力幫,而且非幫不可。

雷小兵高中時就單戀瀟瀟的姐姐範瑄瑄,上大學後更是先聲奪人地追求他姐姐,可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得不到姐姐的積極響應。回想那時,他姐姐是校花,家境好,成績優異,人見人愛,雷小兵在她眼裏根本排不上號,再說,打高中的時候他姐姐就不喜歡雷小兵這種肌肉男,嫌他整天追逐籃球、一身汗臭,還曬得跟泥鰍似的。他姐姐喜歡那種文質彬彬的男生。

進大學後,兩人並不在一個學校,追求他姐姐的男生又多,雷小兵更加難得芳心。誰知二人參加工作後,一晃五六年過去,一幫老同學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不知怎麽地就把他姐姐給剩下了。這時的雷小兵也還在單身,一下就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便開始動腦子想心思,在別人與老婆孩子遛街壓馬路時,他就聯係瑄瑄一起喝茶聊天。隻要兩個大齡青年一見麵,旁邊的人就會展開聯想,好像他倆非談戀愛不可,不然就對不起觀眾。

在各種因素的明推暗助下,範瑄瑄也開始考慮雷小兵,過去一口拒絕的事,現在就開始變得委婉,比如說雷小兵請她看電影、請吃飯這樣的事,以往都是一概采取太極戰術,左推右擋,讓雷小兵無法如願。現在除了工作確實抽不開身,或者是懶病發作外,一般都會到場。好在兩人本是老同學,在一起有很多話題,不至於冷場,所以走在一條路上、坐在一張桌子上都還比較和諧,說笑話,嘻嘻哈哈,唱卡拉OK,打情罵俏,也是正常現象。這在旁人看來感覺就是談朋友那麽回事兒,實際在兩個主角這兒遠遠不是人們想象的那樣,根本沒有眉來眼去、卿卿我我的表現,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兩人的交往還沒有什麽實際內容。

老同學們說這種不溫不火的狀態最要命,紛紛出餿主意,要雷小兵拿出男人本色,霸王硬上弓。

瑄瑄的女同事則勸瑄瑄主動放水,說找個警察老公有安全感,

雷小兵警局的戰友一看戰局膠著,有的沒的都趕來支招,說征服女人就像破案,要順藤摸瓜,趁敵不備,一招製敵,否則永遠結不了案。

瑄瑄的爸爸也看好雷小兵,認為這孩子踏實可靠。

可是,在雷小兵這兒卻沒有奢望速度這麽快,對目前的交往狀態似乎已經滿足,根本不敢冒險去捅那層窗戶紙,瑄瑄的手指尖都不敢碰一下,更別說高歌猛進了。旁人支的那些昏招,他以前都試過,統一都被鐵板一塊擋了回來,那股強大的反作用力還差點打得他站不起來。幸好他臉皮還算厚實,沒有被臊死,要不他現在早就在瑄瑄的情場上作古了。

雷小兵知道瑄瑄不是那種輕易對付的女人,特別有主見,特別理智,她沒有認定的事,你再怎麽努力都是白瞎,她絕對不會因為你死纏爛打而乖乖就範。對這樣的女人,你隻能通過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讓她一步步地被潛移默化,絕對不能霸王硬上弓,那樣隻會死得快。

由於生怕被這個素來高傲、善變的女同學拒之門外,雷小兵把勁兒往看不見的地方使,以老同學的名義在生活上對瑄瑄表示關心,在工作上表示支持,有的無的在她跟前晃悠,隔三岔五約她聚會吃飯,就像做廣告似的——始終保持一個見麵率。

在範瑄瑄這邊兒嘞,卻還想再走一走看一看,不想馬上將自己的命運栓在雷小兵身上,與他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而且有別的男人約她時她也不會斷然拒絕,以致兩人的關係看上去十分微妙,你說他是吧——她卻偏偏說不是,你說他不是——她又表現得像是。可能是被男人追得多了,經曆豐富,瑄瑄處理這種微妙關係的能力似乎遠在雷小兵之上,火候掌握得剛剛好:雷小兵進一步,她就退一步;雷小兵退一步,她偏出其不意進一步,就跟打太極似的,粘連推磨,有板有眼,不急不躁。對於瑄瑄的態度,雷小兵是捉摸不透,拿捏不準。一點轍都沒有,完全被她牽著走,跟個小學生似的。

雷小兵請吃飯,如果上次雷小兵埋單,那這次瑄瑄肯定乘上洗手間的機會就把單買了,毫不聲張,流水一般自然,讓雷小兵一點脾氣都沒有。而且兩人每次到外麵吃飯,瑄瑄都喜歡將弟弟瀟瀟拉來作陪,好像沒有她弟弟就會餓死似的。

今天中午又是這樣。

可是,瀟瀟根本不想坐在兩人中間做電燈泡,又不願獨自留在家裏挨餓,隻好無可奈何地自詡墮落、成為姐姐的跟屁蟲。這一來二去,瀟瀟跟雷小兵倒成了無話不談的鐵哥們兒。雷小兵總想通過瀟瀟打聽敵情,探聽他姐姐的消息,因而每次都樂見瀟瀟。瀟瀟哩則真心期待雷小兵成功晉升為自己的姐夫,教自己刑偵技術,幫自己圓警察夢,因而也樂當內奸。雷小兵知道瀟瀟想當警察,告訴他如果考生有重大立功表現,考警校時可以加分,警校會考慮優先錄取。複製去Google翻譯翻譯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