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睿到達國貿酒店時, 方慈剛吃了午飯,正和同事吳以珊在樓下抽煙。
離老遠,他就衝二人點點頭。
吳以珊夾著煙的手一指,驚訝地誒了聲, “那不是跟在聞董身邊的總助關先生嗎?”
關睿走到身前, 先是衝吳以珊打了招呼, 然後對方慈彬彬有禮一頷首, “方小姐,我來接您回家。”
“……有事?”
方慈心下疑惑。
“聞董大概是有事要跟您談。”
吳以珊這時候默默打量二人,心道, 哦豁, 這是都同居了的意思麽?
“急事麽?”方慈說, “我下午要去公司,還要回一趟我家。”
曲映秋被接去養病,方鴻被送回老家,方念念也在京郊療養院參與康複項目, 整個方家別墅應該是空了, 她得回去瞅一眼。
關睿沉吟。
應該算不得急事,否則,聞少爺應該早就開著跑車, 親自過來把人弄走了。
吳以珊品出氛圍裏這點隱約的流動,索性當個和事佬,給他遞了根煙, 說, “來都來了, 一起抽一根,反正不是不急嘛。”
關睿流暢地接了煙, 笑問道,“你們的並購項目,進展還順利嗎?”
“隻能說還行,”吳以珊道,“H·S有點兒摸不清聞氏集團到底要什麽,也不知道是錢,還是代碼技術,說到這兒了,您應該是最了解的,能不能私下透個底?”
關睿默默聽著,而後笑了下,那笑有點意味莫名。
“……具體的事兒都是陶副部長在對接,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也甭著急,兩個月好吃好喝在這兒住著,一切都能順順利利的。”
方慈沉默著別開臉。
現在這種情況,遊戲應該是作廢了,是不是可以跟聞之宴說說,提前把這個項目結束?好讓她回倫敦繼續工作。
一根煙抽完,關睿再度看向方慈,道,“方小姐,您不跟我回去嗎?”
“不了,你回去跟他說,我晚上盡量早點回。”
關睿別無他法,隻能空車來空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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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方慈先去了趟公司。
葉騫北才接手了總共不到半個月時間,公司就已煥然一新,整體軟裝風格做了很大的調整,祛除了以前老企業的那股厚重滯悶,變得輕盈明快,來往的員工之中,也多了許多年輕的麵孔。
他剛開完一個高層會議,回到辦公室,就看到方慈正站在落地窗前等他。
“嗨。”
他打招呼,在會客的沙發裏坐下,笑說,“聞少介入之後,一切事情都變得流暢了。”
“就樓盤那個事兒,之前銀行不一直不給錢嘛,現在有聞氏集團背書,銀行痛快地給了。”
方慈在他對麵坐下,點頭道,“葉先生,您個人有計劃嗎?像現在這種狀況,您大概什麽時候會放開手?”
葉騫北先是怔了下,輕搖搖頭開玩笑,“……要不是知道你的為人,我都要以為你是在趕我走了。”
“不是這個意思,您知道的,”方慈說,“我是擔心,您萬一要放手,沒有個能接手的人。”
葉騫北一歪頭,笑說,“你不打算自己來幹?”
“我不擅長這個。”
若是坐到這個位置上,少不了許多應酬酒局,她應付不來,也不喜歡。
葉騫北點頭,若有所思。
“……行,我明白了,”他起身去酒櫃,“你放心,我一定培養出一個合格的接班人再走。你喝點什麽嗎?”
“不了,”方慈也起身,“我還得回家一趟,公司的事兒就麻煩你多費心了,我想偶爾過來旁聽一下高層會議,這樣會影響你麽?”
“不會。隨時歡迎你來,到時候,我肯定也有許多細節要征求你的意見。”
葉騫北送她到辦公室門口,開門時候略頓了下,“……晚上的聚會,你來嗎?”
晚上的局是陳巧月攢的,包了家日式居酒屋,邀的都是親近的朋友,不搞花活兒,就一幫人吃吃喝喝聊聊天。
“嗯,會去,咱們也正好聊一聊。”
她今兒穿著件黑色的修身針織長裙,柔軟垂順的烏發散在肩後,更襯得臉小且精致,身段看上去是柔軟輕盈的,那瞳仁卻是一如既往,帶著點平靜的疏離感。
在聞之宴懷裏時,那疏離會變成赤誠的火焰。
葉騫北想到前不久聞之宴那個局上,他倆人的互動和親密,眼睫隨即一落,別開眼,打開門。
方慈走出來,他單手扶著門框,溫和地淡笑著,“以後,我讓總助把我的日程表同步給你,你隨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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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方家別墅空空如也。
側屋的家政工人們也都被遣散了,不過幾天時間,缺乏修剪的花園,已隱隱顯出雜亂的趨勢。
雖則早已料到,即便有朝一日真的能從方家解脫,也不會獲得闔家團圓的結局,但方慈心中還是不由生出一絲悲涼。
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幸福美滿的原生家庭。
她也曾想過,方鴻會意識到自己對家庭的忽視嗎?曲映秋會意識到自己對她帶來的傷害嗎?
大概率是不會的。
整個家就這樣散掉,每個人都去麵對自己的問題,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
她不由地想到,電影中電視劇中,臨近大結局,抑或家庭成員生了病,突然間幡然醒悟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一家人。
她唇角浮現冷笑:那太過天方夜譚。
背後沒有家庭做後盾,也沒什麽。
每個人都是生來無根,去也無痕,無法從他人身上尋求解脫或依仗。
隻能自己救自己。
第一次真正輕鬆地待在自己家,她給自己衝了杯熱可可,雙手握著,坐在落地窗前地板上,久久地望著窗玻璃外的庭院。
直到可可冷掉,變得難以下咽,她拿出手機,聯係了認識的設計師,決定將整棟別墅翻修一遍。
離開之前,意外地接到了方念念的視頻通話。
方念念手口並用,給她講了康複項目的進展。方慈默默聽了好久,道,“……姐,我打算把家裏翻修一下。”
“好哇,”方念念興高采烈像個小孩,“……我打算搬回去住,醫生說,這個項目結束,我可以回歸正常生活了。”
姐妹倆簡單商量,約定改天邀設計師到家裏來,一起看看。
方慈在木地板上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擦黑。
她拿過一旁開了勿擾的手機,屏幕上一條消息,來自關睿,但那說話的口吻,卻明顯是聞之宴:
「晚上幾點回?」
方慈看了眼時間,回道:「聞之宴?大概九點吧,怎麽不用你自己的手機?」
「關著機呢,在家躲清靜」
躲清靜?
方慈一時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退出對話框,不經意間拉下消息推送欄,往上翻了翻,才看到今天早上,數個財經類APP推送了幾條大差不差的新聞:
「聞氏地震!大公子或接手集團事務」
她心下一凜。
或許,這一切跟昨晚與聞鵬厚見麵時,她表現出的態度有關?
聞之宴今兒中午派關睿來接她,大概也是為了說這件事?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猶豫好一會兒,她發了條:
「你還好嗎?」
「不太好,想你」
他好像總是這樣,不管麵對何種境地,都有功夫講這些有的沒的。
「方慈:我盡量早點回」
已經答應了陳巧月和葉騫北,總不好臨時放鴿子,何況,幾天不見,她也有點擔心陳巧月的狀況。
數年前她離開京市,遠離了圈子裏其他所有人,倒是跟李佑賢和陳巧月還一直保持著聯係,不知不覺相處下來,竟有點像老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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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居酒屋門臉很小,開在二環高架下一棟臨街的老樓裏。
街麵窄,兩旁都是老舊的居民樓,頗具生活氣息。
勞斯萊斯幻影在街邊停下,方慈下了車來到人行道上,一抬眼就看到了那暗淡的招牌。
洪姐打開副駕駛車窗,探頭說,“方小姐,我轉一下,在附近找個停車位。”
方慈點點頭,眼看著勞斯萊斯開走,她邁步走到居酒屋前。
京市典型的破居民樓,臨街的一樓附帶一個十平米見方的小院,穿過小院是一小截樓梯,上到台階上方,便是居酒屋正門了。
打開門,耳裏立時灌入一陣歡笑。
陳巧月葉騫北,還有展成亦和薑糖那一對,好像在聊什麽八卦,熱火朝天。
陳巧月招招手,“阿慈,快來。”
幾個人圍著一張長桌,桌上擺著幾盤幹果,幾盤燒鳥串,更多的是酒。
日式清酒、精釀,還有不知誰自帶的紅酒。
方慈褪下外套,放了包,笑說,“已經喝上了?”
背身扯袖子時,免不了微挺了胸,擰身放衣服時,身材的曲線更明顯,葉騫北本來在看她,這時候別開了臉,灌了口啤酒。
展成亦默默看著,不作聲。
“我沒喝,”陳巧月搖頭,“我戒酒了。”
方慈在她身側坐下,“怎麽突然要戒酒?”
薑糖和展成亦在一旁插話,“就是,是酒不好喝嗎?”
陳巧月還是搖頭,隻笑,手裏忙著剝開心果。
葉騫北把酒單遞到方慈麵前,“你喝點什麽?”
她很隨意地掃了一眼,“就來個招牌的吧。”葉騫北起身去吧台,幫她點了。
他還穿著白天那套西裝,站在吧台前跟侍應生聊天。
陳巧月回過頭看了眼,貼到她耳邊小聲說,“葉三喜歡你啊?”
方慈微頓了下。
其實她自己倒沒有特別在意,目前跟葉騫北的來往也僅限於工作範疇內,正經的生意夥伴,沒理由刻意疏遠。
陳巧月看她一臉懵,笑說,“葉三這人啊,別看他跟誰都能談笑風生,其實也是少爺脾氣,挺傲的,”說著壓低了聲音,“你一坐下來就幫你點單,我還沒見他對誰這麽殷勤過。”
這時候葉騫北端著一杯啤酒回來了,擱到她麵前,“招牌「月影」,嚐嚐看。”
“謝謝。”
精釀紮啤杯,沉甸甸的,方慈雙手扶著,低頭抿了一口,像是被苦到,五官微微皺起來。
她鮮少有這麽生動的表情,葉騫北就在她對麵,看到她這模樣,眸色深幾分,自鼻腔笑了聲,“……喝不慣?”
方慈抿抿唇,“第一次喝。”
葉騫北眼神裏的饒有興味幾乎不加掩飾,陳巧月看熱鬧似的,湊到方慈耳邊,“誒,我看葉三也不錯,你想啊,他是老三,沒有家業聯姻壓力,輕鬆自在。”
方慈轉頭看她,噗嗤笑一聲,“別開玩笑了。”
“我說真的嘛。”
葉騫北隱約能聽到她們交談的內容。
靜等了片刻,他曲指敲了敲方慈跟前的桌麵,吸引到她的注意力,掏出煙盒,下巴示意,“出去抽一根?”
方慈微屏了息看他。
心裏想著,也好,如果他進一步表露出什麽,正好順勢說清楚。
她站起身,“好。”
兩人推開門,來到戶外。
商家充分利用空間,門口台階上那一小片水泥地也貼牆搞了個吧台,葉騫北虛虛倚著吧台邊緣,撳開打火機翻蓋,遞到她麵前。方慈沒接,說,“我有。”
她自己點了根兒嬌子,抽了口。
葉騫北攏手自己點了煙,低眼看她幾秒,笑說,“……跟你吃了幾頓飯,我怎麽感覺你倒更像南方人?口味跟我很像。”
“我爸媽都是南方人,他們年輕時候來京創業,”方慈道,“……我小時候在南方讀的書,一直到18歲,來京上大學。”
“怪不得,”葉騫北還是笑著,轉而問,“之前在倫敦工作感覺怎麽樣?還習慣嗎?”
他好像對她有很強烈的好奇心。
“……還可以,一開始飲食上有點兒不習慣。”
葉騫北點點頭,笑了聲,“確實,英國的食物,emmm。”
方慈沒接話。
他拉過吧台上的煙灰缸,彈彈煙灰,“還打算回去事務所工作嗎?”
“嗯,初步打算是項目結束就回倫敦。”
從職業規劃的角度來看,她還是在倫敦這家事務所多幹一陣子比較好。
如果幹完這個項目就辭職回國,那海外的工作經曆就隻有半年,履曆薄弱,競爭中不太有優勢。
葉騫北低眼看了她半晌,就在方慈忍不住要打斷他眼神的時候,他再度開了口,“……最近怎麽樣?剛剛聽陳巧月說,前幾天你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沒事吧?”
方慈還沒吭聲,他就又玩笑似的說,“也不說一聲。”
方慈笑笑,“我沒事,”頓了頓,補了句,“……聞之宴傷得比我還重些。”
葉騫北明顯眯了眯眼,“怎麽說?”
“他不放心我,正好在,把我接住了,”方慈神態自若地說,“他手指骨折了。”
葉騫北斂了呼吸,視線卻是沒有移開的意思,反而順著話題問,“……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嗓音也平靜,“上次局上,看大家的反應,好像都是頭一次知道你們的關係。”
“嗯,”方慈聲音低幾分,“……剛和好不久。”
“分過手?”葉騫北很會抓重點,微低頭,冷不防湊近了一點,“……怎麽會這樣?他之前對你不夠好?”
方慈條件反射後退兩步,後腰碰上欄杆,已生鏽的鐵藝欄杆微晃了下。
她抬起頭,“不是的。”
葉騫北抓住她身側的欄杆穩住,“當心點。”
他低笑了聲,“……你很喜歡他?”
“嗯,”方慈點頭,“我們是一見鍾情,五年前。”
她不偏不倚對上他的視線,堅定的篤定的,表明了態度。葉騫北定定看她,笑了笑,出口的話卻是,“……我對你也是。”
方慈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略睜大了眼。
她明明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怎麽會這樣……他這是要迎難而上?
葉騫北是個極張弛有度的人,此時略後退兩步,後腰重新倚住吧台,預備重新點根煙。
不經意間抬眼,就看到一輛邁巴赫62s駛近了,靠邊停下,後車門打開,下來一個高大的男人。
已經是初冬了,他下半身卻穿著件寬鬆的大短褲,腳蹬球鞋,上麵一件寬鬆的黑色連帽衛衣,雙手插著兜,就站在那兒看著這邊。
葉騫北視線定住,方慈順著他目光回頭去望。
兩人腳下那一小截樓梯造就了微妙的高度差。
聞之宴站在路燈下,微仰著下頜看過來。兜帽掩著他眉眼,看不清楚眼神,但她卻能感覺到,他沒看她,看的是葉騫北。
這身寬鬆的運動風穿搭,更襯他高大的身材,肩寬腿長,顯出一股純男性的侵略感。
邁巴赫62s自他身後開走。
方慈在煙灰缸裏摁熄了煙,轉身下了台階。
她在走向他,聞之宴卻還是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她快走到他跟前兒了,他才收回視線。
“怎麽穿這麽點?”她說。
聞之宴低眼看她,“你不也是?不穿外套就出來抽煙?”
麵對葉騫北,她精神一直繃著無暇顧及其他,這時候經聞之宴這麽一說,才覺出寒意。
她伸手去捉他的手腕,“那我們快進去吧。”
聞之宴沒動,手也沒有要從褲兜裏抽出來的意思,隻說,“嘴巴過來。”
嗓音很低,一如既往,辨不出喜怒。
方慈幾乎沒有停頓,抬起下頜。
他低頭吻她。
沒伸舌頭,隻輕吮了她的唇肉。
到了這個份兒上,台階上一直眼望著這邊的葉騫北才轉身進了門。
方慈本想解釋一下剛剛的情況,聞之宴卻沒有要繼續話題的意思,像是怕她冷,抬手拍了下她後腰,“進去吧。”
展成亦薑糖那一對在那兒卿卿我我,陳巧月正無聊呢就見葉騫北進來了,臉色有些莫名,不到半分鍾,方慈和聞之宴手牽手也進來了。
陳巧月回過味兒來,一臉看好戲的神情,“噢喲,聞少爺也來啦。”
她發揮東道主精神,問,“聞少,喝點什麽?”
聞之宴和方慈並肩在長桌側邊坐下來,他抬左手摘了兜帽,“熱牛奶。”
侍應生從吧台旁保溫箱裏拿出一瓶罐裝牛奶,放到他麵前。
他右手搭在方慈背後椅背上,還是那幅圈領地的架勢,單手勾開拉環,五指捏著罐身,喝了半瓶。
期間,那雙眼眸,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斜對麵的葉騫北。
葉騫北跟他對視,不躲不避。
陳巧月衝方慈眨眨眼。
那眼神,意味再明顯不過:這倆男人要打起來啦。
方慈有點如坐針氈。
心亂如麻,她扶著聞之宴的手臂,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們回去吧?”
聞之宴偏頭將耳朵湊近,聽清了,卻笑了聲,“……急什麽?你跟陳巧月聊一會兒。”
方慈沒聽懂他後半句,就見他起身出去了。
沒過幾秒,葉騫北也起身跟出去。
她一臉懵懵然,要起身跟上,被陳巧月摁住,“誒,讓他倆聊聊,沒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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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門頂上裝了盞昏黃的燈。
聞之宴站在吧台旁,眼眸虛眯著,看葉騫北。
靜幾秒,他平淡地開了口,“……葉老三,活膩了?”
葉騫北笑了笑,“法律沒有規定,不能撬牆角。”
聞之宴被逗樂了,笑出聲,“……成。那你試試看。”
“你為什麽這麽篤定?她一定不會動搖嗎?”葉騫北道,“我今天才知道,你們分過手。依我猜測,一定是她甩了你吧?你怎麽知道,她以後不會再甩你一次?”
聞之宴深呼吸,閉了閉眼。
不能動手,先動手的那個就輸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
葉騫北點了支煙。
聞之宴淡淡地說,“……用不著以後,半個月前,她就試圖再次甩掉我。”
葉騫北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以為他要撂狠話,講一些相愛細節,沒成想,他卻是說這樣一番話。
他略意外地,抬眼看他,靜等著下文。
聞之宴卻也沒再多說,隻靜靜地看著他,自鼻腔笑了聲,“葉騫北,你就試試看,她會不會多看你一眼。”
葉騫北一時無聲。
這倆人望向彼此的眼神,總像是隨時隨地能doi,所以他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倆人之間大概是荷爾蒙在作祟。
荷爾蒙一旦退卻,橫插一腳並非難事。
但此刻聞之宴態度那麽鬆弛篤定,甚至讓他去試,他反而隱隱覺得危險,也許他們之間的感情糾葛,就像隱在海麵下的冰山,看不見,但致命。
又靜了片刻,聞之宴道,“我不否認,她確實心狠,之前分手那次,我怎麽求她都沒用,她頭都不回。”
“我自己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人能插得進來,但光憑我一麵之詞,你也不會死心,”他口吻很淡,“隻有一點,我愛得比你多。”略停頓,“……那麽冷的天,她不穿件外套,你就叫她出來抽煙?”
葉騫北指間夾著煙,好久都沒抽一口。
他平靜地說,“所以,你這麽篤定?她會選擇你?”
聞之宴冷嗤一聲。
過了會兒才慢悠悠地說,“……這種事以前發生過,那次我跟自己下了賭注,她會選擇我。她後來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我告訴她,除我之外,她選擇誰,誰就會死。”
葉騫北眯了眯眼,“你……”
聞之宴混不吝地嗤笑,“我什麽?”
“你想折騰就折騰吧,我不攔,腿長在她自己身上,你約她她也許會出來。”聞之宴似是不想再多說了,手插兜,下最後通牒,“我隻希望你,知趣一點,如果被她明確拒絕了,就麻溜地給老子滾蛋。”
他比葉騫北略高個幾公分,這時候走近了幾步,“聽明白了嗎?葉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