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蜃樓遠景 長青近況(下)

天下丹訣,不論成色,怕不有成千上萬種,說步虛術是其百分之一有點兒過分,但總量有一兩千種也就頂天了,而且濫竽充數的絕對不少。()

至於更上層的度劫秘法,怕是全天下各宗派的全加起來,也超不過一百種,這一百種,還分布在不到二十個大宗門的範圍內,這裏麵還要注意三者貫通的修煉體係,修行的路徑,比想象中,要少得多。

事實上,在修行界,若一個修士有還丹上階的修為,有明確的丹訣傳承,已經足夠資格開宗立派;若是有步虛術,那就更不得了,號令一方,稱王稱霸都沒問題,那是讓人擠破頭往裏鑽的;而擁有成體係的度劫秘法的,無不列入當世有數的大宗門之列。

顧執久在北荒這等地界打拚,深知修士的甘苦,在他看來,九煙毫無疑問就是幸運兒了。

在一半兒步虛修士都未必能找到適應自己的步虛術的背景下,不如此不足以形容餘慈的運道。尤其,這還是在還丹境界。

他不免就有些念想,倒不是說有什麽惡念,而是想鼓動著九煙開門授徒之類,這對長青門肯定是有好處的。

當然,他也不忘給餘慈講解,北荒的步虛修士數量實在太少,十大城各堂口、宗派、常駐的、流動的,所有的加起來,也不過五十之數,這裏麵還有一大半是根本沒有步虛術的,登上外域,也沒有用處。

況且這北荒上空的碧落天域,實在太薄,正是域外天魔聚集之地,不適合登臨外域,所以,一般而言,北荒的步虛修士會到外麵去。斷界山脈、北地冰原,陰山都是通常的選擇。

華嚴城位處中部,背靠怨靈墳場,在北荒本來算是膏沃之地,可在登臨外域這上麵,反而顯得有點兒四麵不靠的意思,去哪邊都比較遠,也就沒個定數。

餘慈記得長青門門主青鬆先生是步虛修為沒錯,便問這位的經驗。

“師兄的話,修煉不是頂勤奮,平日病人多啊。不過他要是去外域,有的是人邀請他,畢竟師兄精通醫術,登臨外域,說不定有什麽意外,有個‘郎中’在,比什麽都強。”

顧執說了一通,覺得有點兒跑題,但他以前確實對這類事兒不甚上心,便道:“這樣,回頭我給你問問。聽說師兄的一位故舊這段時日在華嚴城盤桓,那人是‘步雲社’的,專門搞這個。”

“步雲社?”

餘慈以前也聽過這個組織,據說是天底下最大的步虛級別的散修集社,其結社的直接目的,就是集眾人之力,登臨外域修行。這個步雲社隻收步虛境界的散修,所有宗門修士一概不得入,還丹境界的靠不上去,原本是社中人,後來進入真人境界的,也要主動退社,如此規定,頗為牛氣,讓人印象深刻。

話題就到這兒了,餘慈也沒想著立刻就有答案。

說起來,這兩日就是虛生老道移轉樞機,進駐承啟天的關鍵時候。隻憑人家叫了他一年多的“上仙”,他也要去護持的。

接下來的路程就很單調了,顧執雖說是個妙語如珠的人,但架不住餘慈扮演的九煙沉默寡言,有時一閉眼就是一整天,這氣氛自然熱不起來。

每當這個時候,顧執就暗中咒罵那撥在豐都城上空大戰的混帳玩意兒,若不是這些人導致了上空戒嚴,這回他和九煙就乘飛梭走了,哪用得著在路上蹉跎時間?

當然,長青門用於趕長途的蜥車,絕對也是上品,他們從豐都城起步,進入地下森林,再到中轉站黑月湖,也不過是四天時間,這裏已經有專門預定的飛梭等著了。

不過,他們還不能立刻啟程,因為在這裏,顧執還要領他去拜會故舊。

據顧執講,這位“故舊”,也是長青門的客卿,步虛修為,近年來在黑月湖修行,少有外出,餘慈作為新晉的客卿,於情於理,都該登門拜訪。

黑月湖這邊,餘慈也算熟悉了,隻是如今,妙相因為陸素華之事,行蹤不定,十之八九不在此地,倒少了一番功夫。

和他來時不同,湖上早有船隻等候,一下蜥車,他和顧執就上船往湖心小島駛去,顧執隻當他第一次到此,扯著他介紹此處風光和幾個修行的好去處,三成的景致能給他說到十成,說是口燦蓮花也不為過。

看得出,他心情不錯。

可這個好心情,在半途就給打得粉碎。

“你說什麽!”顧執劈手揪著來人的領口,用上了扼斷脖頸的力氣,來人別說回話,便連呼吸都困難。

餘慈還是頭一回見到顧執如此憤怒失態,意外之餘,也伸手扣住他的腕子,搖了搖頭。

顧執終究是個有心思的,吸一口氣,就將情緒暫時平複:“你說梅先生……”

來人不過是長青門的暗樁頭領一流,麵對門中僅次於青鬆先生的顯貴,恐懼之下,連話都說不利落,顧執惱怒之下,又狠踹他一腳,好不容易才擠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剛剛迎梅先生出關時,卻見他老人家已經肉身朽壞……仙去了!”

真聽清楚的時候,顧執的麵色反倒是沉肅下來,他用扇子抵住暗樁肩頭,壓低了聲音:“仙去?”

那暗樁頭領總算也有幾分機變,忙改口道:“稟顧掌櫃,梅先生他老人家是修了陽神,舍棄肉身,去域外修行了,不日便回,不日便回!這等消息,不過是三五人知曉,隻看掌櫃的意思。”

“將這消息瞞上三日,三日之後,該知道的就讓他知道,明白?”

暗樁頭領慌忙應了。

顧執深吸口氣,直起身,又遊目四顧,餘慈知他心意,便道一聲:“我遮蔽了艙室。”

“讓老弟見笑了。”

顧執勉強笑了笑,本能地打開折扇,扇了兩扇,心頭卻愈發地躁熱:“梅先生與其他人不同。而且這仙去一事……”

他話說半截,就停下來,餘慈卻是知道他後麵的意思:

是意外呢,還是預謀?

大夥要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