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韓崇文的手甩開,他很從容地整理一下衣領,“如果沒有別的事,韓少爺最好現在離開。”
“我來看思諾的,你讓我走我就走?”
“這是我家。”
“我剛剛說過了,我不找你。”
他硬擠到床邊坐下,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臉嚴肅地說:“為了確保思諾在這裏不受欺負,我不介意住進來。”
王如煙能住在這裏,他也可以。
“你以為楓林苑是酒店?你想住就住?”
歐陽澈覺得可笑,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王如煙想住就能住?”
“她救過我的命。”
韓崇文哦了一聲,尾音有意拖長,“我是思諾的哥哥。”
“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你好意思說出來當幌子?”
“至少在思諾心裏,她把我當成最親的人。”
“……”
歐陽澈臉色漸漸泛白。
一句‘最親的人’噎得他無話可說。
對於韓思諾來說,韓崇文確實比他更親,說是親人也沒錯。
他沉默許久,妥協道:“你可以等她退燒再走。”
由於不放心韓崇文和韓思諾單獨相處,他內心也很擔心韓思諾,索性轉身坐到一把椅子上,全程監督。
兩人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一言不發。
房間內悄無聲息,靜得針落可聞。
‘啪’的一聲輕響,打破這一片靜默。
是韓崇文打開了床頭的台燈。
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下來,房間內光線越來越暗,他都快看不清韓思諾的臉了。
倘若韓思諾心裏的人是他,愛的人是他,他絕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但他心裏很清楚,韓思諾還是放不下歐陽澈。
她很早就表露出對歐陽澈的愛慕之意,有心事總是喜歡和他分享,而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安靜聆聽。
那時,他隻是哥哥,不知道韓思諾和他其實沒有血緣關係,他能做的便是把自己的心意深藏起來,專注扮演好一個哥哥。
如今情況不同了,他可以不是她哥哥。
然而她搬回楓林苑的決定,讓他有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他們可能永遠都要保持這種兄妹的關係,她忘不了歐陽澈,必然接受不了新的感情。
他也會害怕,擔心表明心意,他和韓思諾連兄妹都做不成。
他已經二十六歲了,父母在婚姻大事方麵催得越來越緊,他甚至想過離開家獨自生活,繼續等待韓思諾恢複自由的那天。
“哥?”
他正愣神,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
視線落到韓思諾臉上,他發現她醒了,一雙眼睛無神紅腫,顯然是哭過。
他快心疼死了,“是我。”
“你什麽時候來的?”
他掩飾著難過的情緒,衝她笑起來,“下午來的,聽說你發燒,我不放心就留下來了。”
韓思諾整個人還有點昏沉,她反應遲鈍地哦了一聲,雙手撐在身體兩邊想要起身,韓崇文連忙扶她。
“我想喝水。”
韓崇文說了聲好,轉頭看向坐在昏暗角落裏的歐陽澈,“聽到了沒,她要喝水。”
歐陽澈:“……”
男人站起身,沉著臉走出去,回來時手裏端著一杯溫水。
他徑直走到床前,剛要喂韓思諾喝,杯子被韓崇文毫不留情地奪過去。
“歐陽先生可以退下了,這裏沒你事。”
“……”
他站著沒動,不料韓思諾抬眸看了他眼,一臉漠然,不但無視他,還由著韓崇文喂她喝水。
“我想上廁所。”
韓思諾喝完一杯水,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韓崇文隨手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起身攙扶。
她抓著韓崇文的胳膊,根本不去看僵在一旁的歐陽澈,“哥,幾點了?”
“七點多了。”
“你還沒吃晚飯吧?肚子餓不餓。”
韓崇文看她的眼神很寵溺,輕笑道:“有一點。”
“我也餓了,你讓人弄點吃的送房間來,你陪我吃。”
“好。”
歐陽澈全身僵硬。
看著韓崇文把人扶進衛生間,然後走出來帶上門,衝著房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沒聽到嗎?思諾餓了,讓人送吃的。”
“……”
他憋了一肚子火,忍著沒有發作。
出去交代管家一聲,讓人把晚飯送到房間,他去了餐廳,拉開椅子獨自用餐。
正吃著,王如煙操控著輪椅來到他身側。
“阿澈,少夫人好點了嗎?”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又聽王如煙很擔憂地說:“她針對我,可能是因為我住在這裏刺激到了她,真抱歉,讓你夾在中間這麽難做,都怪我,是我讓你為難了。”
她說完眼眶跟著紅了,“實在不行,我還是走吧,沒人照顧就沒人照顧,我不是三歲小孩了,在我媽回來之前,我可以咬牙撐一段時間。”
從她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歐陽澈繃著的神經多少放鬆了一些,“雲朵可以照顧你。”
“她是你雇的傭人,我怎麽好帶她,算了。”
“那你怎麽生活?”
“大不了就讓我自生自滅,總好過在這裏討人嫌。”
王如煙哭起來,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阿澈,你之前說過可以給我別的補償,但我不會要的,我真心愛你,從未想過在你這裏得到什麽物質的東西,如果你不能娶我,不愛我的話,那我隻能祝福你和少夫人。”
“你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是無奈,大一那年我就對你死心踏地了,我曾暗許過誓言,非你不嫁,可你不要我啊!”
她說完,眉頭狠狠皺起來,雙手按住腦袋,一副頭很痛的樣子。
歐陽澈不免有些緊張,“你不舒服嗎?”
“頭好疼。”
“你是不是沒去醫院做檢查?”
“做不做都一樣,兩年前的那場車禍我頭部重創,頭痛的毛病已經落下了,我怕你擔心一直沒跟你說,每次疼起來,真的痛得我死去活來的。”
王如煙為了救他落下這樣的病症,還這般善解人意,他內心的愧疚不禁又重了幾分。
思來想去,他還是堅持之前的決定,“你繼續住在這裏,直到身體完全好起來。”
以她現在的狀態,他若是不管她,她自己在家萬一犯了頭痛的毛病亦或者摔倒磕碰了怎麽辦?
“可是少夫人討厭我,我怕她恨到想要殺了我。”
王如煙揉著自己的頭,眼底露出恐懼,“阿澈,我真的好怕,昨晚如果不是芊芊在,我可能已經躺在醫院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