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收了個師爺
很早以前，孟宣就聽病老頭講過，大病仙訣所煉化的病氣，其實就是人體內的邪氣。
世間眾生被疾病困擾，原因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的都是因為體內滋生了邪氣，隻不過，有的人沾染邪氣是被人傳染，有的是因為身體虛弱，被天地間飄散的邪氣趁虛而入，有的是從娘胎裏帶來，也有的是因為受了傷之後，傷勢難複，拖的時間久了，才滋生出來的，本質都是一樣。
這種邪氣，與人的生命真源氣，也就是真氣，性質相反，一陰一陽。
這也是得病之後，人的生命力會消逝的原因，畢竟陰生則陽弱，乃天地至理。
病極則人死，這種邪氣在人體內生長到最強大時，完全吞噬了真氣，便是人死之時。
換種說法，人死時的那一刻，就是他體內的病氣最強大的一刻。
隻不過，人死之時，無論是真氣還是邪氣，都將隨之消散，隻留一具空空的皮囊，因此大病仙訣，是不可能從死人身上提取邪氣的。
可這種屍魔，卻會因為機緣巧合，真氣未曾散去，隻不過隨著他們化成屍魔，所有的真氣也都隨之變成了邪氣，也即是說，它們體內的邪氣，實際上也是維係它們生命的真氣。
它們天性暴戾，襲殺生人，便是因為體內隻有陰氣，才想汲取陽氣來化解體內的陰氣。
所說，屍魔的天性，其實也是受陰陽平衡之道支配的。
所以說起來，屍魔在大病仙訣傳人的眼裏，也是一類病人。
隻不過，它們病的太重，生命便是病氣，抽取了他們病氣的時候，就是它們身死的時候。
這種病人是治不好的，但孟宣仍然可以從它體內拔除病氣，隻是不能一次拔光就是了。
“嗯？品質還不錯，幾乎不輸於青木體內的先天病氣了……”
孟宣拔取了這一道魔氣之後，也不由微微一怔，卻發現這魔氣極為純淨，如果煉化的話，隻怕能出一粒好丹。這卻與他從病老頭那裏聽來的不同，病老頭年青時也曾經煉化過屍魔，隻不過在他看來，屍魔的魔氣雖然盛，但品質也隻是一般，最高也隻能煉出三等丹左右的品質而已。
孟宣並沒有急著煉化這道魔氣，微微一怔之後，便將這道魔氣都灌入了斬逆劍中。
這卻是他最近一段時間，發現的斬逆劍的其中一個作用，就是貯存病氣。
斬逆劍與孟宣氣機相連，便如他身體的一部分一般，孟宣碰到了超出自己修為的病者時，也不會束手無策了，即便那人的病氣超出了孟宣的煉化範疇，他也可以先將病氣汲取出來，將病者治好，然後將病氣貯存在斬逆劍中，等自己修為提高了，再一點一點取出來，逐漸煉化。
隻不過，這個作用應該是大病令與狼祖令融合之後才出現的，不然大病令跟隨了師尊那麽多年，他不可能沒有發現這個作用。
被孟宣硬生生拔出了一道魔氣，那屍魔魔意消減，神智卻再次清醒了過來。
它怔了半晌，忽然拜倒在地，哭道：“少俠救我……小生，再也不想被那魔意吞蝕了……”
“你且起來，將你是何人，如何變成了屍魔之事，統統都告訴我！”
孟宣沉聲說道，這屍魔的神智竟然能夠壓製體內的魔意，與眾不同，他也有些好奇。
“小生……小生命苦呀……”
那書生屍魔聞言，忽然嚎啕大哭起來：“小生本是清河郡的書生，名叫朱寶仁，家中小有餘資，老父對小生寄予厚望，自幼便送小生去讀書，本指望小生將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何曾想，小生在趕考路上，被一位妖豔女子引誘，帶到一個破廟中害了性命，這且不說，在小生臨死之際，她還取出銀針，封住了小生周身穴道，說小生是天生的太陰凶煞體，煉屍的絕佳材料，這些銀針可以防止小生真氣消散，在地下埋上幾年，將來小生就會再次複活，擁有無窮的力量……”
“小生沉睡多年，於去年終於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如此怪模樣，而且體內魔意叢生，屢屢想出世害人，隻是小生苦讀聖賢多年，受聖人教誨，如何能夠屈從魔意？雖然日夜忍受魔意侵蝕，但小生依然強自忍住，自囚於地下，隻想著活活將自己餓死算了，直到今日……”
聽那書生哭訴，孟宣眉頭也皺了起來：“你竟然是被人煉成的屍魔？”
一般的屍魔都是天然形成的，可這書生卻明顯是被人刻意煉化的。
“你想我如何救你？”
孟宣沉吟了半晌，輕聲問道。
那書生哭道：“少俠神通廣大，你方才在我頂門拍了那一掌，小生立刻感覺心底的魔氣減弱了不少……小生隻求少俠開恩，把小生再變回人吧……”
孟宣苦笑道：“將死人變成活人，隻怕是仙門之主都沒辦法，更別說我了！”
書生聞言，立刻哭的更凶了，叫道：“小生當真是命苦啊……那沒奈何，反正我如今這般模樣，前程已毀，也無顏再回家見老父親了，隻求少俠幫我解脫吧……”
孟宣無奈道：“都跟你聊了這麽久了，我下不了手，反正你現在清醒，自己了結吧！”
那書生“哇”的一聲哭的更凶了：“小生在地下的時候，咬舌自盡好幾回了，沒用啊……”
孟宣道：“你現在半人半屍，咬舌自盡怎麽管用，把腦袋摘下來或許可以！”
“自己摘下自己的腦袋……何其殘忍，還是請少俠幫忙吧……”
書生痛哭不已，不斷哀求，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孟宣歎了口氣，道：“我也不逗你了，實話實說吧，將你複活，我是沒有那麽大的本事的，不過幫你保持神智倒還可以，再者，我雖然沒有助你複活的能耐，但世間仙門之中，靈丹寶藥，妙法無窮，生死人肉白骨的仙法也多有傳聞，你若是運氣好，將來也不見得沒有機會……”
書生一怔，哭聲低了下來，抽泣道：“你是說……我還有機會？”
孟宣點了點頭，道：“這誰又知道呢？或許有機會吧，畢竟那些仙法我也隻是聽說過！”
“那……反正小生如今六神無主，便一切都聽少俠的了……”
孟宣點了點頭，道：“我還有個條件：如今你已經變成了屍魔，體內邪氣不斷滋生，縱然我可以幫你抽取出魔氣來，但畢竟隻是治標不治本，隨著你體內的魔氣漸長，你仍然會被魔意吞噬，惟一的辦法，就是你跟在我身邊，做個隨從，每過一段時間，我就幫你抽出一部分魔氣來，保持你的清醒，待到我拜入了仙門，再慢慢尋找可以讓你複活的方法，你看如何？”
“隨從？這……小生好歹也是一個讀書人啊，怎麽能做人的隨從呢？”
那屍魔猶豫起來，竟然有些委屈。
孟宣差點給氣笑了，罵道：“你這酸儒，到了這會兒還挑三撿四？”
那屍魔糾結了一會，道：“要不小生就做你的師爺吧，聽起來好聽點……”
“我又不是做官的，要什麽師爺啊……不過隨你吧！”
孟宣無奈的答應了下來，心裏隱約有些後悔，自己該不會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吧？
他轉身向那群村民走去，屍魔立刻亦步亦趨的跟在了他身後，似乎生怕孟宣甩了他一樣。
“啊……那屍魔過來啦……”
那群圍在鐵籠子旁邊的村民嚇的大叫，一個個瑟瑟發抖。
“諸位莫怕，我已經將它馴化了，不會傷害你們的！”
孟宣笑著解釋，看到了他平淡的模樣，這群村民才稍稍平靜了些。
“多謝少俠救命之恩……”
這群裏人，也有懂些事理的，便帶頭向孟宣叩拜，其他人也急忙跟著拜了下來。
孟宣忙阻止了他們，道：“卻不知你們是哪裏人士？為何會被捉來此處？”
登時便有村民哭道：“我等皆是山下清泉村的村民，平日裏鑄鐵為生，也沒招誰惹誰，但今天那個邪裏邪氣的小姑娘卻帶了手下，跑到我們村子裏，打傷了守護我們村子的黃仙，然後強行將我們捉來此處，說要釣屍魔……我等不從，他們便抓了我們的孩兒，以其性命威脅……”
“那妖女，當真是罪該萬死！”
孟宣想起了那個叫屠嬌嬌的女道人，心裏生起了一陣恨意。
“我先送你們回去吧！”
孟宣斬破鐵籠，將籠子裏的孩子救了出來，然後帶領村民往山下走去。
那群孩子卻是被迷香迷暈了，村民們也隻能抱著。山中路滑，屢次險些跌倒。書生屍魔倒是好心，想過去幫忙，但還沒等他靠近，村民們便嚇的尖叫了起來，孟宣隻好喝令他遠遠跟在後麵，不許靠近村民十丈之內。書生不敢不聽，但心裏有些委屈，遠遠的在後麵抹眼淚。
隻是一個模樣凶惡的屍魔委屈的抹眼淚，那情景，也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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