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幕早已降臨,黃瑞誠還在辦公室裏忙著。蘇若冰走到他身邊,靠在辦公桌上,兩手托著腮幫子問:“阿誠,我當了你的助理,是不是什麽事都得聽你的?”黃瑞誠看了一眼蘇若冰說:“你就別挖坑埋我了,這是不可能的事。”
蘇若冰直起身說:“那好,你站起來。”黃瑞誠乖乖地站了起來,疑惑地看著蘇若冰。蘇若冰從口袋裏拿出一個計步器別在黃瑞誠腰間說,“這是3D計步器,從今天開始,你每天要走5000步,作為助理我會定期檢查。”
黃瑞誠問:“5000步要多少時間呀?”蘇若冰說:“慢走一個小時,快走40分鍾。”“從明天開始吧。”“不行,就今天開始。”
黃瑞誠指著桌子上的報表文件說:“我手頭還有這麽多東西,高總監是屬蚊子的,我要是在零點之前不給他,他會‘叮’死我。”“別找理由,真來不及我幫你一起看。”蘇若冰不容商量,拉著黃瑞誠就往門外走。
倆人在濱河健身遊步道上行走。黃瑞誠邊走邊問:“蘇,你說賣西川河地產誰出麵談最合適?”蘇若冰說:“不許談工作。除了工作,談什麽都可以。”
黃瑞誠想不出什麽話題,隻得跟著蘇若冰無聲地走。走了一段路,蘇若冰開口道:“不讓你談工作你就變成啞巴了。你說說,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跟我談過其他事嗎?”黃瑞誠說:“有,談過小威。”
蘇若冰說:“那是你求我幫你調解家庭矛盾,不算。難怪黃小威說你有用無趣。”黃瑞誠說:“那你教教我,怎麽才會變得有趣。”
蘇若冰問:“你當初跟小威他媽是怎麽談戀愛的?”黃瑞誠一笑:“我跟秦悅一個村,從小一起長大。趕上改革開放,村裏一幫年輕人結伴出來打工。進城後,她老是幫我洗衣服,然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謝她,就請她看了一場電影,就這樣,兩人好上了。後來我們登記結婚,第二年有了小威,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們爺倆身上了……”
蘇若冰笑問:“你有沒有想過請我看電影啊?”黃瑞誠脫口而出:“沒想過……”又連忙改口,“也不是沒想過,偶爾也會在腦子裏閃一下,可是……”“怕我拒絕?”“對對。我好像有好幾年沒看電影了,要不明天我們一起去看電影?”蘇若冰臉一拉:“不去,一點都不浪漫!”
婁新寶將南非經銷商葛甘的全部資料遞給侯三壽。侯三壽翻看著資料說:“一個印巴商人,居然在南非把我們的LED節能燈做得風生水起,不簡單。”江丐輝說:“葛甘專門進口我們的半成品和零部件在南非組裝後銷售,提高了利潤,降低了進口關稅。”侯三壽讚賞道:“有腦子,他什麽時候來了,我要見見他。”
正說著,王存根、石勝天匆忙走進辦公室告訴侯三壽,季誠集團下午剛開過會,決定出讓西川河地產,采取議價方式,今天開始報名。侯三壽高興地說:“太好了,我這是想什麽來什麽。我們報名,誌在必得的事,我們報名了,那些想渾水摸魚的自然就不敢報了。”
王存根說:“會議上,蘇教授極力主張賣給我們奮鈞科技。黃總始終沒表態。”侯三壽笑道:“小巫婆就是聰明。我們要買,但不能讓黃老邪牽著我們的鼻子走。他急需要錢,也知道我們手頭有現錢。我們就一方麵高調叫買,一方麵拖他、磨他、耗他,到時候價格就是我們說了算。”
過了兩天,王存根向侯三壽報告,共有六家報名,其中兩家地產商,一家投資機構,三家企業。明天開始議價談判。侯三壽問:“季誠集團誰出麵談判?”王存根說:“我跟勝天打聽一圈都沒打聽到。”
侯三壽想了想說:“要是黃瑞誠自己談,說明他不想為難我們,我就得親自出馬。”石勝天說:“他也許讓蘇教授出麵談,蘇教授現在是董事長助理,跟唐元彪平級。”侯三壽非常自信地說:“不可能,她那個助理沒入職,又不拿工資,她叫體驗生活,頂多算個實習生。”
江丐輝說:“先不說誰談,還是想一想我們該出什麽價,才能做到萬無一失。”侯三壽說:“不對,要想萬無一失,談判對手太講究了。如果我跟黃瑞誠談,那就是一錘定音,他這個人實誠,不會漫天要價,這點我喜歡;可他還固執,你要想砍他的價比登天還難,我不喜歡。唐元彪就不同了,你得坐地還價跟他磨,對付他這種獅子大開口的,丐輝非你莫屬,你是裁縫,講究的就是慢工出細活。”說著看了看王存根、石勝天,“你們兩個不能出麵,不然會壞事。但是也不能閑著,得把情報打探清楚。”
黃瑞誠不讓唐元彪談,唐元彪急了:“不讓我談讓誰談?明天就談判了,我等著報一箭之仇呢。”黃瑞誠故意說:“元彪,我看算了,找個理由把奮鈞科技直接剔除掉,不讓他們參與了。”
蘇若冰心領神會,附和道:“我同意。”唐元彪更急了:“為什麽呀?”
黃瑞誠說:“侯三壽誌在必得,要;我們投懷送抱,給。這哪像報仇啊?太像嫁閨女辦喜事了!”唐元彪著急地說:“別啊,我還指望跟他們談個好價錢呢!”
黃瑞誠說;“不見得其他幾家就談不出好價錢……”唐元彪打斷道:“不一樣!其他幾家有零打碎敲的,有倒買倒賣的,麻煩事多。侯三壽兜裏的錢我們看得見摸得著,心裏踏實。”
黃瑞誠問:“那一箭之仇就不報啦?”唐元彪說:“奮鈞科技是好買家,這跟報仇沒關係。”話音一落,黃瑞誠笑著對蘇若冰說:“他總算明白了。”
唐元彪這才慌然大悟,不好意思地說:“我說的是氣話,過過嘴癮。哪頭重、哪頭輕我還不知道嗎?”蘇若冰說:“阿誠,可以讓唐總談了。”
黃瑞誠說:“不,你出麵談。匯總各方信息,分析數據,進行歸納判斷是你的強項。”唐元彪問:“那我呢?”黃瑞誠笑而不答。
侯三壽聽說由蘇教授出麵談,奇怪地說:“這個黃老邪什麽意思啊?膽子還真夠大的,敢跟我玩紙上談兵了?”江丐輝說:“侯總,你不是說最難對付的是唐元彪嗎,蘇教授出麵應該是好事啊!”
侯三壽說:“不,分析判斷是教授的基本功。黃老邪學聰明了,他這是要摸我們的底。”這時,滿叔過來為大家續水,侯三壽看了一眼滿叔,狡黠一笑說,“丐輝,你不用去了。我也來個出其不意,請滿叔出馬!”
第二天一上班,滿叔就在洽談室門口不安地走過來走過去。蘇若冰來了,她看到滿叔對著她一個勁地傻笑,連忙迎上前問:“滿叔,你怎麽來了?”滿叔有些不自在地說:“蘇教授,是三壽讓我來的。”蘇若冰顯出一絲不悅,馬上又笑道:“滿叔,那就快請進吧。”
滿叔跟蘇若冰、高總監一進洽談室,就拿起桌子上的暖瓶給他倆倒水。蘇若冰連忙奪下暖瓶,攙著滿叔在身邊坐下,沒讓他坐到對麵乙方的位置,輕聲問:“滿叔,您來之前,侯總怎麽跟您說的?”滿叔說:“他說今天談的是一筆大生意,我說,我沒做過生意,去談哪成呀?他說,活到老學到老。我說,別逗我,八十歲學吹笛子,沒氣了。他說,蘇教授這麽大的學問還願意當實習生,你就不能去學學?蘇教授,你知道我拗不過他,就來這兒丟人現眼了。”
高總監說:“滿叔,您一來這屋子裏的氣氛就輕鬆多了。”滿叔笑道:“沒給你們添麻煩就好。”蘇若冰說:“哪能啊,侯總來了才叫麻煩呢!滿叔,侯總有沒有讓您報個價?”
滿叔搖著頭說:“沒有,他說讓我聽您的,您說了算。”蘇若冰問:“我要是報個天價也算?”滿叔嗬嗬笑道:“不會,您是佳來的朋友,又是教授,您給的價指定公平合理。”
蘇若冰說:“侯總太聰明了,讓我們兩個不懂生意的人一起談生意。滿叔,既然我們都是外行,不如撇開生意隨便聊。”滿叔點頭道:“這樣好,這樣好。”
蘇若冰問:“滿叔,您覺得阿誠西川河的地呀、廠房呀,給誰最合適?”滿叔想都沒想:“給三壽合適。俗話說,住牢的屋穿牢的褲,他都住了這麽些日子了,突然說讓他搬了給人家,這不等於扒他褲子給他難看嘛,擱誰心裏都不好受。蘇教授,您別看他倆打打鬧鬧幾十年,一會兒好,一會兒惱,我在邊上看得靈靈清清,他倆為錢鬧過嗎?沒有。爭來爭去,就是爭個氣,所以錢不錢的,他倆壓根就不在意。”
蘇若冰說:“滿叔,這話還真讓您說對了。”滿叔歎口氣:“叔知道,三壽讓我來是故意惡心您,您別往心裏去。他這人從小就調皮,可心不壞。我想,興許我們兩個臭皮匠還真把事給談成了,他倆不就可以重歸於好了嗎?這麽一想我就來了。”蘇若冰說:“滿叔,我明白了,您老真好。”
滿叔回來把他和蘇若冰談的經過講了,侯三壽、江丐輝、王存根、石勝天忍不住大笑。滿叔問:“壽,叔是不是說多了?”侯三壽說:“叔,您說得太好了!還說自己不會做生意,您做得比誰都好,這事成了!”
滿叔不解地說:“可蘇教授壓根就沒表態,也沒談錢呀?”侯三壽說:“表態啦,優先考慮我們,錢的事您就甭管啦!”
蘇若冰回來對黃瑞誠說:“我算是領教了,難怪你會氣病,侯三壽夠損的,你說誰能想出這種餿點子,把滿叔弄來奚落我。不行,我得找人治治他。”黃瑞誠笑道:“別忙活了,治他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高總監說:“兩家地產商隻要我們的商業地產和住宅地產
;那家投資機構倒是想全部要,如果拿不到全部,就放棄工業地產;三家企業都隻要工業地產,除了奮鈞科技,其他兩家都因為實力不夠,拉了好幾家企業組團購買。”“我們建議,留兩家地產商和兩家企業分別進入商業地產和工業地產的最後議價。這是我和高總監對六家單位的分析結果。”蘇若冰說著,將資料交給黃瑞誠。唐元彪說:“我同意。一對二,背對背,他三猴子就不敢囂張了。”
黃瑞誠看完資料,沉思片刻說:“我們眼下主要的訴求是盡快拿到錢,不然就會拖杭州的進度。商業地產和住宅地產標的額太高,就算議價成功,也得兩三個月才能拿到資金,所以,希望在工業地產上。侯三壽對我們知根知底,肯定會抓住我們時間的軟肋拖我們、耗我們。我們也學侯三壽,不按常規出牌。元彪,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江丐輝向侯三壽報告:“季誠集團通知今天下午開始第二輪議價。三家,一家地產商,一家投資機構,一家我們。”侯三壽愣了一下:“這麽說工業地產就我們一家,他傻呀,這不是明擺著讓我們說了算嗎?”江丐輝說:“還有一家投資機構呢。”侯三壽說:“難道黃瑞誠想整體打包給投資機構?不劃算啊。誰出麵談?”江丐輝說:“唐元彪。”侯三壽笑了:“想跟我玩高起高打。老裁縫,該你出馬了,我們有的是時間,看誰能耗過誰!”
奮鈞這邊。第二輪議價結束,江丐輝笑嗬嗬地向侯三壽報告:“侯總,你猜唐元彪的報價是多少?5.25億,比市場價低了將近3000萬!”侯三壽說:“好嘛,急著要錢,那就讓他多出點血。”
季誠這邊。第二輪議價結束,唐元彪向黃瑞誠報告:“黃總,被你料準了。我報完價江丐輝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差點沒把我嚇死。我汗都出來了,就怕他一口答應。他傻了三四秒鍾後才開始砍價,500萬。”蘇若冰問:“他難道不知道市場價嗎?”唐元彪說:“當然知道,但是他肯定不知道黃總的謀略!”黃瑞誠問:“接下來該怎麽談有數了嗎?”唐元彪說:“放心吧,保證錯不了。”
接著,唐元彪與江丐輝又開始談判。
“江總,我們昨天連夜商量了你們的意見,重新修訂了報價,請您過目。”唐元彪說著,將一份合同遞給江丐輝。江丐輝接過合同一看,說:“5.3億?唐元彪,你搞什麽鬼?!我昨天還價500萬,你今天反而漲了500萬,有你這麽報價的嗎?”
唐元彪誠懇地說:“對不起,全是我的錯。黃總說的是5.3億,我聽錯了,昨天少報1000萬。現在這個價格,我把你還價的五百萬已經減掉了,你就行行好趕緊簽吧,不然我回去還得挨罵。”江丐輝堅持:“要簽可以,減500萬,按昨天的報價簽。”
唐元彪裝出可憐相:“江總,我都把底牌亮給你了,你這不是存心要讓黃總炒我的魷魚嗎?!”“愛簽不簽,不簽我走先。”江丐輝說著顧自走了。唐元彪叫道:“江丐輝,你良心給狗吃啦!害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聽了唐元彪的匯報,黃瑞誠哈哈大笑:“元彪,幹得好!就這麽幹,每天漲500萬,看他能扛幾天!”蘇若冰提醒:“阿誠,你別盲目樂觀,萬一侯三壽拖你十天半個月,你就下不了台。”
黃瑞誠信心十足:“蘇,你說過,三猴子對西川河的地和廠房垂涎欲滴,勢在必得,這是他的第一根軟肋;我們的報價低於市場價,他又是從不吃虧的人,這就是他的第二根軟肋。你看吧,不出三天,他兜裏的錢就長腳了。”唐元彪說:“我倒希望他多扛幾天!”
江丐輝回來正與侯三壽商量對策,手機響了,他拿出一看說:“是唐元彪。”侯三壽說:“晾他一天,今天不談。”江丐輝接通手機說:“唐總啊,對不起,你看今天真不巧……”
第三天的談判。
唐元彪指著合同說:“這是今天的價格,5.4億。”江丐輝噌地站起,指著唐元彪的鼻子說:“元彪,你也太黑了,才三天你就漲了三次價,有你這麽談判的嗎?”
唐元彪不緊不慢地說:“市場經濟嘛,你自己去看看,全國房地產市場現在是漲聲一片,一天一個價,我總不能視若無睹,它漲我不漲,那我不成傻瓜啦!”
江丐輝咬著牙說:“這樣,就按你今天的報價,減500萬,我們立馬簽約。”
唐元彪說:“江總,我真不明白,好幾個億的買賣,你怎麽老是跟我相差500萬呢?你是不是打算拿這500萬給我當回扣?”江丐輝說:“做夢去吧!要回扣也得你給我,我是買家。對了,就照你這麽說,你也別給我回扣了,合同上直接減500萬。”“算了,你也別跟我談了,要不你讓王存根、石勝天來跟我談。跟他倆談,我就是一天漲1000萬。愛簽不簽,不簽有人簽。”唐元彪說著起身走了。
江丐輝匯報了談判經過,侯三壽猛地一拍額頭說:“上當了!黃老邪這是暗示他給過我機會,如果他高價賣給投資機構,我就問不了他的嘴了。我說怎麽會給我們報一個低於市場的價格!趕緊簽吧!再過幾天他的價格就跟市場價起平了,到那個時候,他還真會讓你500萬。”
江丐輝問:“明天再漲價呢?”侯三壽說:“再漲也得簽。”
石勝天問:“簽約是不是還得你跟黃總簽?”侯三壽說:“我不簽,丟不起這個人!黃老邪也不會簽,他會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挺好,大家心照不宣。”
王存根說:“早知道唐元彪改套路了,上來就該毫不猶豫簽。”江丐輝賭氣道:“要知道尿床就一夜不睡了呢!”侯三壽說:“吃一塹長一智,師父也要防徒弟啊!”
江丐輝突然道:“不行,我這就去找唐元彪,連夜簽,省得明天再損失五百萬。”說著一邊撥打手機一邊往門外跑。可是,江丐輝給唐元彪打了好多電話,就是打不通。吃完晚飯,唐元彪計劃躲出去,剛打開門,江丐輝竟像門神一樣立在門口。唐元彪隻好和他簽了約。
這一次黃瑞誠和侯三壽博弈,結果是雙贏:黃瑞誠拿到了急需的資金,侯三壽得到了誌在必得的土地。
蘇若冰在農貿市場的攤位前一邊挑菜一邊給黃瑞誠打電話:“阿誠,年夜飯你想吃什麽?”黃瑞誠一笑:“你喜歡的我都喜歡。”蘇若冰說:“白問了,晚上早點來!”
黃瑞誠在溫州時代廣場化妝品櫃台前給蘇若冰挑禮物,可就是不知道該買什麽好。他想了想,幹脆掏出手機給黃小威發了一條信息:“兒子,給你蘇老師買禮物,建議?”黃小威很快回複了三個字:“奧羅拉。”黃瑞誠不知道什麽是奧羅拉,又回複了一條信息:“這是什麽東西?”黃小威回複:“世界名筆,鋼筆的金貴品牌。汗!”黃瑞誠自言自語:“臭小子,知道得還不少!”
新年夜到了,大街小巷響起爆竹聲,夜空綻放著煙花。
蘇若冰係著圍兜,哼著歌曲在廚房裏忙碌著。門鈴響了,她跑過去打開房門,黃瑞誠抱著一盆白色蝴蝶蘭站在門口說:“蘇,新年快樂!”蘇若冰高興地喊:“哇,蝴蝶蘭!洋蘭皇後,高潔清雅,太漂亮了,我喜歡!”欲伸手接過蝴蝶蘭。“太沉了,我來。”黃瑞誠說著換上拖鞋,把蝴蝶蘭放在客廳茶幾上。
蘇若冰笑著:“還挺會挑,知道白色的什麽寓意嗎?”黃瑞誠認真地說:“它象征愛情純潔、友誼珍貴。是不是?”“阿誠,你變得越來越討厭了。”蘇若冰故意說著,轉身走進廚房。
黃瑞誠坐在單人充氣沙發上,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上隻剩下了一隻氣球,氣球上的塗鴉正是漫畫黃瑞誠肖像。他打量著氣球上的塗鴉自言自語:“我有這麽醜嗎?”
餐桌上的菜肴非常豐盛精致。黃瑞誠津津有味地吃著說:“想不到你有這麽好的烹飪技術!”蘇若冰不無得意:“你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呢!”
黃瑞誠從包裏拿出禮物遞給蘇若冰:“蘇,你知道生活上我是白癡,這份小禮物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阿誠,不管是什麽,你已經讓我驚喜了。”蘇若冰說著打開包裝盒一看,格外興奮,“奧羅拉女士鋼筆!熱情與承諾的化身。我太喜歡了!奧羅拉,蝴蝶蘭,阿誠,你太有才了!奧羅拉出自技藝高超的匠人之手,是製筆王國的尊貴之筆,教皇保羅二世、查爾斯王子、摩納哥公主卡洛琳,還有比爾·蓋茨都是它的忠實用戶。”
黃瑞誠說:“看來我真的是孤陋寡聞。”蘇若冰調皮地說:“漏嘴了,是小威推薦的吧?”
黃瑞誠老老實實地說:“在商場轉了半天,實在沒轍,給這臭小子發了信息。”“阿誠,我很滿意,你用心了……”蘇若冰說著將手輕輕放在黃瑞誠手背上。
黃瑞誠的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黃小威喊:“爸,新年快樂!”一句話說得黃瑞誠眼眶紅了,接著又聽到劉靈子說:“黃叔叔新年快樂!”黃瑞誠哽咽地答應道:“哎,快樂,我今年很快樂……”
蘇若冰從黃瑞誠手裏拿過電話說:“小威,這麽多年,你是不是第一次給爸爸新年問候?他激動得扛不住了。”黃小威說:“蘇老師,我剛剛還跟靈子說,你肯定跟我爸在一起,祝蘇老師新年快樂!我保證以後年年都會給你們送上新年祝福。”“劉靈子呢?”“在準備年夜飯,她現在是我們瓷博士瓷器修複有限公司的CEO。我嘛,肯定將成為全球電商界冉冉升起的巨星。”
蘇若冰將電話交給黃瑞誠。黃瑞誠說:“小威
,爸是不是老了,感情變得脆弱了。”黃小威說:“爸,你是變得有一點生活情趣了。可別讓蘇老師跑了,該進攻得進攻,該表白就大膽表白,有人跟你搶,你要不惜一切血拚,這方麵我比你有經驗,不明白的話就請教我吧。”
黃瑞誠說:“臭小子,你瞎說什麽?”黃小威說:“都是心裏話,蘇老師這個小媽我認。你要找其他人,過年我就不一定給你打電話了。”
黃瑞誠放下電話,目光閃爍地看著蘇若冰,一隻手伸進口袋拿出鑽戒盒子,有點尷尬地笑道:“蘇,這個,送給你……”說著將鑽戒盒子遞給蘇若冰。“又是什麽?”蘇若冰接過來打開盒子一看,故意不屑地說,“卡地亞鑽戒,‘皇帝的珠寶商,珠寶商的皇帝’,土豪。還刻著英文字母,S.R.B.哼,蓄謀已久!在巴黎買的吧?幹嗎送我這麽奢侈的東西?”
黃瑞誠有點緊張:“蘇,你要是覺得不合適……”蘇若冰將鑽戒戴在手指上美美地欣賞著說:“你收著更不合適。”
緊接著是侯三壽打來的電話,說話的是侯母:“阿誠啊……”黃瑞誠連忙道:“媽,新年好啊!祝您老健康長壽。我的壓歲錢您得給我留著,別讓三壽貪了。”
侯母笑嗬嗬地說:“留著,誰也貪不了。阿誠啊,你讓新媳婦給媽送來的年貨,媽都收到了……”黃瑞誠一邊答應一邊驚訝地看著蘇若冰。侯母說,“……你倆什麽時候辦喜事啊?媽得準備一份大大的紅包。”黃瑞誠輕聲說:“媽,十八個搗臼還畫在岩上呢……”
侯母說:“別騙媽了,人家姑娘都說了,聽你的。”黃瑞誠開心地笑了:“媽,您放心,我一定抓緊辦。”
侯三壽眼下成了財神爺,黃金娒、杜光宗、李保光、趙繼發、方明強、江丐輝、石勝天、王存根等人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他走進溫州機場送客大廳。
黃金娒說:“侯總,我們都請你初六去斐濟島,是你自己不願去的。”侯三壽說:“我不想爽啊?沒那個命!”
杜光宗說:“侯總日理萬機奔波勞累,就是為了弟兄們快活似神仙嘛,我們爽了,侯總就高興了。”侯三壽笑道:“棠梨頭這話我愛聽,籬靠樁,人靠幫,關公靠周倉嘛。”
李保光說:“金娒,要不跟機場說說,讓我們的包機先繞道北京送侯總,然後我們再飛斐濟島?”侯三壽得意道:“喲喲,真會說話,等你們一個個都有了私人飛機,我一架一架輪著坐。”
趙繼發說:“侯總照這樣的勢頭發展下去,私人飛機我們指日可待!”黃金娒提醒:“不管到什麽時候大家都別忘了,我們都是搭著侯總的櫓搖上來的。”趙繼發說:“那是,要是沒有侯總,我們一個個都還得屁股翹起半天高,埋頭苦幹呢!”眾人哈哈大笑,前呼後擁地把侯三壽送到安檢口。
侯三壽飛到北京,立即將一份銀行的黃金存單交給張教授說:“這是200公斤黃金存單,現價3000萬,你需要用的時候銀行會按當天牌價兌付現金或實物金條,很方便。”張教授說:“侯總,你在成都跟我說了用這樣的方式支付研發經費,我就開始關注國際金價的走勢,一看不得了,三五年內很有可能翻番。你們溫州人的腦袋瓜子太厲害了,難怪人家說你們頭發絲都是空心的。”
侯三壽一笑:“都是被逼出來的,先天不足隻能靠後天彌補。教授,這段時間研發進展還順利嗎?”張教授說:“目前進展很順利,但是最終的結果依然很難預料,不到最後成型,誰都不知道前麵的研究思路、方法、路徑究竟是對還是錯,如果錯了,就隻有從頭再來。”
侯三壽坦然道:“我是一點忙都幫不上,能做的也就是當好後勤部長,讓你的團隊衣食無憂,不管企業碰到什麽樣的情況,我都會保證你的研發資金。”“還是應了那句話,錢不是萬能的,沒錢是萬萬不能的。你要的資料我給你拿到了。”張教授說著將資料交給侯三壽,“世界各國都先後將新能源列入國家戰略計劃,各國的政策、規劃、標準和補貼方式、產業現狀都在這裏了。有一件事請侯總注意,美籍華人薑遜成博士現在就在中國,與季誠集團在杭州合資組建了季誠太陽能科技有限公司,他還出人意料地擔任了合資公司的總裁。更讓人吃驚的是,他的整個研發和管理團隊都加入了季誠太陽能公司,據說個個都擁有股份。”
侯三壽感到非常意外,倒吸了一口涼氣說:“我一點都不知道,這招太厲害了!難怪黃瑞誠急於出讓西川河。”張教授說:“薑遜成的團隊不可小覷,他們擁有許多項行業尖端的太陽能專利和技術,而且從整個光伏產業發展的趨勢來看,薄膜技術終將取代傳統的晶矽技術,成為未來的主要產品。”
侯三壽迫不及待地問:“我手頭的晶矽三代產品應該是目前市場最先進的吧?”張教授說:“你看了這份資料就知道了。薑遜成團隊的主攻方向是薄膜電池,但他們還研發成功了晶矽四代,四代一旦進入市場,你的優勢就會變為劣勢。”
侯三壽趕緊飛回溫州,想在南非開拓新的市場。他讓江丐輝緊急約見南非的商人葛甘。葛甘高興地如約而至。侯三壽握著葛甘的手說:“葛甘先生,我早就聽說您了,在南部非洲經銷LED節能燈你是名副其實的Number one!”葛甘討好道:“侯總,我沒那能耐,是你們的產品倍兒棒,連傻帽兒都能做成number one!”
侯三壽驚訝道:“您的中文說得比中國人還溜啊!”葛甘笑道:“跟中國人做生意快二十年,都變成中國人了。我賣過中國的服裝、皮鞋、眼鏡、打火機,也賣過文具、節日禮品,還是你們的LED節能燈讓我發財了。”
侯三壽說:“這不假。你的組裝廠讓你的利潤翻倍了吧?”葛甘笑道:“你對我門兒清啊!侯總,我能不能邀請您到南非考察,去看看我的組裝廠?”
侯三壽反問:“哦,想擴大組裝廠,成為非洲的number one?”葛甘連聲道:“正是,正是。侯總如果能夠投資我的組裝廠,我保證讓你們的產品成為非洲的number one!”
侯三壽說:“我就喜歡跟聰明的人合作。”葛甘說:“您真是個爽快人,我先告辭,回去等您的好消息。”
好消息很快來了。侯三壽不失時機地飛到約翰內斯堡。葛甘熱情地迎上前握手道:“侯總,歡迎您來到南非!沒想到您會來得這麽快。”侯三壽笑道:“快嗎?我聽江總說,你都快急出病來了。”
葛甘兩眼放光:“敢情他什麽都告訴您了。這麽說,您答應我做奮鈞光伏的非洲經銷商了?”侯三壽不置可否:“先看看吧。”
葛甘極力遊說:“侯總,南非的發電量占全非洲的三分之二,由於生產和管理滯後,全國性的電力短缺現象依然非常嚴重。要知道,整個非洲的光照都很充足,光伏產品在這裏一定會有巨大的市場。侯總如果能夠投資我的組裝廠,要不了多久,不光是LED節能燈,就連你們奮鈞的光伏產品,我都能給做成非洲的number one!”
侯三壽試探:“你想讓我投多少?”“我巴不得您能投100萬美元,那樣我就可以在半年內將我們組裝的奮鈞產品覆蓋全非洲!”葛甘說著往外一指,“過了這個山坡就到我的組裝廠了。”
侯三壽突然讓司機停車,上山看看。兩人站在山頭向山下俯瞰。葛甘指著山下的一座廠房說:“侯總您看,那一座就是我的組裝廠,您要能投資,我就把四周的地也租下來。”侯三壽顯得很隨意地說:“你早就該把組裝廠的地呀、廠房呀都買下來。”葛甘叫窮:“您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我就是把自個兒賣了也買不來一半的地。”
侯三壽指著山下一大片鐵皮屋問:“那些鐵皮屋是幹什麽的?”葛甘說:“那是約翰內斯堡最大的臨時住宅區……”
侯三壽追問:“有電嗎?”葛甘說:“政府正在解決。南非政府開支有一半都用在臨時住宅區的改造和救濟上,計劃逐漸通電、通水,修建公共廁所。今後我們的產品就可以進去了。”
侯三壽眯縫著眼睛看了一會兒說:“你要拿一隻眼睛盯市場,另一隻眼睛瞄政府的口袋,隻要瞄準了,錢就會來找你。”葛甘心有靈犀一點通:“您的意思是,臨時住宅區的通電不能袖手旁觀?”
侯三壽說:“俗話說得好,不怕沒錢,就怕沒腦子。”葛甘為難地說:“恐怕再有腦子,我的組裝廠也是癩蛤蟆吃天鵝肉……”
侯三壽笑道:“你以為我感興趣的是你的組裝廠嗎?我打算與你合作直接在南非投資建太陽能廠。我如果給你的條件是2000萬美元,你會做出什麽樣?”葛甘信誓旦旦地說:“我保證做到當年盈利!”侯三壽說:“你如果做到當年盈利,盈利部分我不要你返回,繼續投入,我會讓你更有錢。”
葛甘小心地問:“這些廠房和地也買下來?”侯三壽說:“當然,地和廠房我專門出資購買。”“侯總,南非政府規定,企業要想承接政府項目,法人代表必須是南非的有色人種,人選您有了嗎?”“不用我選,你就是現成的。”
二人下山。葛甘一路走一路說:“侯總,我早就聽說您眼光毒、魄力大,今天我算真正領教了。一群破鐵皮屋,我看了十來年愣沒看出其中有商機,您一瞅就瞅到錢了,佩服啊!”侯三壽說:“你以為我投2000萬美元就隻是為了破鐵皮屋啊?跟著我好好學吧,我會讓你成為南非的光伏巨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