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表上看, 第二位到來的神更接近於西方體係中的神明。
飄渺神聖的頌歌隱隱回**,四散而下的白色羽毛,純潔無瑕的祥雲。
與常常以悲憫眾生、度化生靈形象出現的東方神明相比, 祂身上那種與人的割裂感更重,給人印象深刻的或許更多是神的威嚴。
神明立於雲端之上,無法見得祂的真容。隻能猜測祂此刻是否在俯視眾生。祂的周圍籠罩著金光, 聖潔耀眼到讓凡人無法直視。
但是仔細看一下,會發現祂身上的聖光似乎與山吹櫻如出一轍, 是同一個色係。而主神周圍的光芒則會讓人想到照橋心美。
齊木楠雄:【……】
這種細節屬實沒有必要。
總之這位神明俯視著麵前的少女, 緩緩地開口了。
祂說——
“櫻醬, 你又在發推了,老是玩手機會降低視力, 休息一下好不好?”
山吹櫻:“不好。港口mafia總部就裝了WIFI, 網速比我們這裏快多了。”
甚至熟練地進行了一個拉踩。
如果中原中也在這裏, 也許他會感受到一絲安慰,覺得組織被蹭網好像也不是那麽丟人。
以後他們就可以說:港口mafia的網速比天堂都快,你們武裝偵探社行嗎?
雖然聽起來很像送人上路不太吉利,但也側麵說明了港口mafia財力雄厚待遇優渥, 同樣給組織長臉啊!
不過顯然神明就沒那麽開心, 他沉默以對。
山吹櫻:“應該不是因為不想讓我上網,所以故意把信號搞得很差吧?”
神明:“……不是。”
那種可疑的停頓是什麽啊!到底會不會撒謊啊?原來笨也是能遺傳的嗎?
這位神的反差顯然有點大, 不管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人都不太能很快接受,氛圍一下變得很難形容。
齊木楠雄可以作證,剛才有幾個人的腦子裏完全一片空白。
他尤其看了眼那位名字特別長的先生。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眼神死了。
齊木楠雄很想拍拍他的肩膀, 對他說沒關係。因為如果他是信徒, 看見神進行這種青春期父女矛盾家庭談話也會覺得三觀俱碎。
費奧多爾一聲不吭, 他的目光在主神和神明之間遊移。
“現在感覺怎麽樣?”太宰治壓低聲音對他的精神狀況表示關懷。當然, 很難說這裏麵是不是幸災樂禍的成分更多一點。
出乎意料的,費奧多爾竟然回答了。
他說:“費爾巴哈*說的對。”
他現在的心理活動更接近於看來東方神和西方神都完蛋了,我努力一把上位試試說不定不錯。
【很好,希望你敢想敢做。】
剛被主神嫌棄完的齊木楠雄裝作沒聽見並由衷祝福他成功。
因為齊木楠雄的世界還在正常運作,主神不能像神明那樣隨隨便便在人麵前現身。祂隻能擔負起講解任務,粗略看了一下現場:
咒術能力者、異能力者、柯學能力者……
祂對齊木說:“還少個超能力者。”
齊木楠雄指了指自己。
主神:“……其他世界的,隨便找一個過來。”
【理由說什麽?】
主神:“現在這種情況理由我懶得想了,你直接瞬間移動過來吧。”
主神:“……別用這種“爛透了”的表情看我。”
粉發的超能力者消失了。
幾秒鍾後,他和一名西裝三件套戴著黑色禮帽的人再次回到了這個空間。
有人拉下臉,完美複刻了之前齊木楠雄的表情:“這不是超能力者吧?”
齊木楠雄:【?】
主神調出記錄來對比了一下,哎呀一聲:“你找錯了,他是個異能力者,你不是可以讀心怎麽還能找錯…”
齊木楠雄麵無表情:【誰知道他心裏想的是真是假,如果也是他自己改編的暗號——】
主神立即改口:“…不過問題不大,就這樣吧。”
齊木楠雄:【……事情在你手裏發展成今天這樣真是一點都不讓我感到意外。】
中也突兀地被齊木帶來,簡直一頭霧水。
他先是很警惕地和齊木拉開了距離,觀察了一下現場的情況,但他發現自己無論從什麽角度看,都搞不清這詭異的組合是幹什麽的。
難道武裝偵探社終於瘋了,要糾結不良男高中生和工作人員一起稱霸橫濱?
中也垂眸一看,發現他們會社旗下大有前途的主力偶像也在這裏,心裏頓時一凜。
他比較緊張地過去,想問她不是該在演藝大廈參加比賽,怎麽會出現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想提醒她跟緊自己、在形勢不明前不要擅自行動。
結果他在空中移動到一半,眼前的景物忽然間翻轉,變成了一張會議桌。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發現他不知何時坐在了椅子上,而其他場的人也仿佛要召開什麽會議般坐在這張會議桌周圍。
一個頭頂著金色光圈的老者坐在首位,他環視了一眼眾人,神情嚴肅地雙手交疊撐起下巴: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
其他人:……
“啊對了,”主神又想起來:“問一下我們這裏沒有無神論者吧?有的話你們自己克服克服。”
齊木楠雄瞥了眼費奧多爾:【原來沒有,現在有了。】
“夠了!”中原中也實在受不了,他起身一拍桌子:“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混蛋太宰是不是你搞的鬼……啊算了,總之快點解除掉這個能力!”
中原中也,有一份比較忙碌的工作,著急回去加班。
“細雪先生,請冷靜,現在的情況可能說明起來有那麽一點~點的複雜……”夏油傑試圖打圓場,他和中也在地下LIVE上見過幾次麵,覺得對方人挺好的。
“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就變成異能力者了。”
除了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外,剩下的人多少都在橫濱說過幾句話,有時候排隊就站在前後的位置。當時一個個都裝得普普通通,問就是上班族,問就是高中生。
結果事情到現在,大家都或多或少理解點了現狀。
好家夥,都市傳說竟在我身邊。
一個兩個“都市傳說竟是我自己”的時候毫無感覺,等發現周圍的人原來各個“身懷絕技”大家都是演員,一下子就覺得世道險惡人心叵測起來了呢。
相比之下,隻有安室透反而感到了一絲欣慰:不是他不說,是因為臥底身份本來就需要保密。
而且和什麽咒術師超能力者比起來,他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臥底+臥底+臥底”豪華臥底PLUS而已啊!
這麽一想,道德上的負罪感一下子就沒有了。反而是中也產生了一種精神上的負擔。
他露出一個有點勉強的微笑:“可以請你不要在現實裏稱呼網名嗎?”
“今日細雪”的ID在山吹櫻粉圈裏赫赫有名,不光有錢,還非常有能力,平時會幫著做組織策劃,大家都尊敬地稱他為細雪先生。
大家都用網名相稱的時候,這個ID不光沒有問題,甚至在一堆奇奇怪怪的昵稱裏顯得分外文雅。但脫離了特定環境,一下就顯得分外羞恥。
齊木想了想自稱“漆黑之翼”、寫滿自我設定的本子還被打掃衛生的媽媽從床底下翻出來仔細研讀的海藤瞬,就覺得還好。
齊木對中也挺有好感,還記得對方自告奮勇代替他在地下LIVE上演出的恩情。這也是他在禦阪美琴和一方通行間選擇了中原中也的影響因素之一。
在事態一發不可收拾前,身為吐槽役主角的齊木站出來,麵無表情言簡意賅:
【事情比較複雜,簡單說明一下:就是你們原來所在的世界都毀滅了,隻有你們在的地方被縫合到了這個世界的日本。】
主神很讚同地點頭:“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大家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人說話。
對於這裏是否是天國、麵前的是否是“神”這樣的問題倒是沒人懷疑。
正神身上天然存在一種世界法則類的能力,當祂降臨於人前時,有幸得見神明的人並不會升起任何疑慮。因為隻要看一眼,心底就會立即有一種不容置疑的確信。
就像太陽從東方升起,海麵是藍色一樣。祂就是神明,世間規則如此。
但相信對方是神,並不代表他們能接受時空概念的變化。
無論什麽樣的人,關注的往往都是具象化的事。比如要做成一件什麽事、成為什麽樣的人。“時間”和“空間”對人類來說是一種固定下來的概念,1分鍾就是等於60秒,1m?就是隻能容納一塊標準正方體。
不會有人把人生目標定成“讓1分鍾變成61秒”、或者“把兩塊標準正方體塞進1m?的空間內”。
除了研究物理學或神秘學的人,人類很少能接受這種固定概念的變化。
主神的目光移向遠處,山吹櫻還在與神明交談。他們可能在談自己世界崩壞的事情,山吹櫻那張永遠明豔照人的臉上甚至能看出一點嚴肅和焦急來。
主神歎了口氣,祂連著祥雲再次漂浮起來,五指虛虛一攏,四周的空間不再是純白。
無數星辰和暗光像流沙般湧入,不斷地充斥、擴張。光輝奪目的白芒消失了,大小不一的星子在暗空中璀璨閃爍,放出柔光。
數以億計的恒星構成的霓虹般的星雲,由明亮藍色恒星構成的環星係,用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在其間緩慢地生長、消逝。
這像是一場美到不真實的夢,置身於這看似靜謐的浩大宇宙中。而在這份寧謐下,有窮盡計數單位也無法衡量的變化發生著。
比地球大130萬倍的恒星太陽,也是小到無法辨認的星子一顆。不管是人類、鯨魚還是微生物,在這樣的宏大敘事下都一樣渺小,沒有任何區別。
一些人出神地凝望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世間存在不計其數的世界。”
主神毫無征兆地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每個世界都以某個特定人物為中心,按照特有的邏輯運轉。”
“這是前提。”
按照世界邏輯,有的世界是不斷經受磨礪,最終成長的曆程;
有的世界則有各種各樣的超能力,進行高級的鬥智鬥勇;
有的世界則考驗智力和想象力,遵循契訶夫法則*,遍地是炸彈和凶殺案。
“世界邏輯,其實就是一種思維。”主神進一步解釋:“就像聽到尖叫的時候,你們第一時間會想到什麽?”
“咒靈?”
“凶殺案?”
“被審訊的叛徒?”
【吃完前一天留下的薯片後在袋子裏發現一隻蟑螂,活的。】
所有人齊刷刷轉頭看麵無表情說出虎狼之詞的齊木。
這實在是未曾設想的道路。
齊木楠雄:【一般來說你們想得那麽血腥才不正常吧?】
世界邏輯大概可以理解為這樣一種思維方式,就像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士兵,會將馬路上的塑料袋誤認成地雷一樣。
每個世界都按照自身的邏輯運作,互不幹擾。
“邏輯是世界的支柱,如果這種邏輯遭到破壞,世界也就不複存在了。”
主神手掌朝上彈開五指,瑰麗絢爛的宇宙景觀隨之散去。他們再次回到了純白的空間內。
“小櫻的世界正在經曆的事,其實在你們的世界已經發生過了,隻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中原中也的視線落到不遠處山吹櫻的身上,很快收回來:“她的世界怎麽了?”
在場的都不是什麽簡單人物,在經過一番VR教育片放送後,很快地開始接受理解。
““她的世界”是什麽意思?”有了新的信息,安室透的邏輯迅速重生,甚至開始踴躍提問:“山吹是來自別的世界的嗎?”
齊木:……
真的一點不對勁也沒發現嗎?
要什麽樣的邏輯才會在熱血戰鬥番裏設定一個一心當偶像的主人公啊!
主神一揮手,麵前的景象再次轉變。
這次是栽滿櫻花樹的小鎮上,春天的時候繁花盛開,到處是粉色的雲朵,風裏挾裹著花瓣紛紛揚揚下落,就像在下櫻花雨一樣。
麵容和藹的老奶奶慢悠悠地走在路邊上,皮毛軟軟的三花貓打了個哈欠,紅燈轉綠後到路的另一邊去。
那種安定、平和的氛圍簡直像醇酒一樣,哪怕一絲櫻花香味還沒嗅到,人就變得慵懶起來了。
所有人看著穿水手服的山吹櫻鍥而不舍,抱著一條狗來來回回在紅綠燈路口走了十幾遍,居然連喜歡追求刺激的五條悟也沒感覺到煩躁。
那條狗的脾氣很好。山吹櫻把它抱過馬路,它就自己再跑回路的另一邊衝山吹櫻搖尾巴。於是女孩又跑回去樂於助狗。
一人一狗僵持了大半天,狗終於覺得自己還是不如她狗,隻能含淚夾著尾巴、過了沒打算過的馬路。
山吹櫻自以為大功一件,興高采烈地上學去了。
“啊,她怎麽比我想得還傻,”看完“山吹櫻日常生活放送”,雖然有點莫名意猶未盡,五條悟還是嘖了聲,評價:“有這功夫我能祓除五十頭特級咒靈。”
鬆田陣平沒說話,但他在心裏算了一下,這個時間夠他拆半間屋那麽多的C4塑.膠.炸.彈。
安室透:嗯……半天夠破兩起殺人案了。
能聽見所有人心聲的齊木楠雄:……
如果非得選人留下來的話,也許還是同為日常番的山吹櫻比較合適。
就是說,一些世界的參差。
“原來如此。”
安室透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眼鏡,筆在隨身記事本上一勾,在“山吹櫻”後麵寫了個“世界A”,抬頭問主神:“也就是相當於,我們現在都身處異世界嗎?”
“也不完全是。像“米花町”、兩所咒術學院、第二個“橫濱”這些故事舞台,是直接移植到這個世界來到。”
主神的目光依次從相關人員身上掃過:“因為通常來講,你們主要活動的地方都會集中在一所城市裏。”
““通常”來說?”太宰治的手揣在風衣兜裏,他臉上還是一片雲淡風清,眼底卻有點好奇:“還有不通常的情況嗎?”
有啊!
三句話打開神的話匣子。
主神掃了一眼發現超能力者陣營的人不在,於是放心大膽開始進行一番哭訴:
“原來我就隻細化左肋腹町一個故事舞台,不過城市地圖做的比較順手,多一個兩個也無所謂。但是,但是啊!”
主神的情緒逐漸激動:“學院都市有人從日本跑到意大利啊!”
“我發動所有係統連夜給他畫威尼斯,那汽艇都是我們一艘一艘趕出來的。”
“等他從意大利走,那些圖景也就沒好的了,基本都不能用了。這也就算了。誰知道他去完意大利還要去東歐法國夏威夷,英國俄國北冰洋!”
“我們就加班捏啊,建倫敦眼大本鍾和凱旋門,到現在北冰洋上的白熊還沒上完色。”
主神後悔啊。
雖然祂加班的時候也有過後悔,但沒有一次這麽強烈!
戰鬥番怎麽了,戰鬥番了不起?
打鬥場麵多不說,打完戰場就隻剩斷壁殘亙,連塊稍微完整的磚都找不出來。
主神百思不得其解“你們戰鬥番的建築怎麽就那麽脆呢?還人一撞撞穿四五棟寫字樓,開玩笑。你們去左肋町拿頭撞牆,牆上要是裂一道縫這神讓你們當……”
中原中也默不作聲。
他好像懂為什麽山吹櫻的學校用什麽武器都轟不動了。
“咳咳,跑題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主神清了清嗓子:
“總之因為對不同世界進行縫合的太倉促,沒能讓你們和這個世界的邏輯完全融合起來。現在出了一點~點小問題,現在已經在修了,不用擔心。”
““縫合”的意思就是說,其實我們知道的一些東西很可能是來自其他世界咯?”
主神點頭:“是的。”
“怪不得,”五條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異能力者”這種都市傳說好像才興起來沒多長時間,我說怎麽會有那麽多資料。”
主神翻著資料表示讚同:“異能力者的確不是你們世界的產物。”
中原中也接著問:“那學園都市呢?”
“那個也不是。”
有人問:“那FBI和黑衣組織呢?”
“呃,這個的話是你們世界本身就有的。”
安室透:“……哦。”
作者有話說:
主神:“你怎麽看起來很失望?”
安室透:“並沒有。”
*契訶夫法則:一個故事中提到的每一個元素都應該在後麵出場,不然就沒有必要提及。比如第一幕出現槍,第三幕就會槍響。用在這裏指一些柯南世界從不給毫無意義鏡頭的描寫手法
(這章寫的內容有點複雜,希望我把設定盡量交代清楚了。然後早上看有人說評論被刪的事情,這個說一下就是我從來不刪評,如果發現被刪了應該是管理員或者審核刪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