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鯉被係統這番話說得不由提心吊膽了起來。

他以前從未接觸過心理醫生, 也不太清楚這個職業。

但不得不承認……“看穿人心”確實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沈遙川為他找心理醫生原本是出於好意,擔心被嚇到後的幼崽的心理健康問題,沒想到竟然給他帶來了這麽巨大的挑戰。

“如果不小心掉馬會怎麽樣?主係統會幹涉嗎?”棠鯉問。

在他的潛意識裏, 穿越者是不能暴露穿越身份的,也一直十分小心翼翼。

他記得自己曾經問過係統這個問題, 隻是係統那會兒還是個實習係統, 膽戰心驚地讓他捂好馬甲,小心被主係統抹殺。

走了這麽多世界之後, 棠鯉猜測應該不至於會被直接抹殺, 但下場估計也不會很好。

係統:【隻是ooc的話,得靠您自己去圓, 會增加攻略這個世界的難度。比如沈遙川發現您其實並不是一隻普通的幼崽,他肯定懷疑您的別有用心,對您進行防備, 甚至……將您囚禁或是丟棄】

係統:【倘若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身份暴露的話……是會有懲罰的】

“什麽懲罰?”棠鯉緊張地抱緊懷中的貓貓水母。

係統:【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並且關掉所有權限, 我將與您解除綁定,係統商店也將無法兌換任何商品】

四舍五入就是——主係統會和穿越者斬斷一切聯係, 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收拾。

這些穿越者的下場往往都是被當成神經病人處理, 畢竟他們無法再證明主係統和其他世界的存在,他們曾使用過道具的痕跡也會被主係統一並抹除或合理化。

資本家怎麽可能容忍打工人泄露自己的秘密, 肯定是會偷偷處理掉了。

棠鯉:“……”

他承認, 他被嚇到了。

倘若身份暴露, 他沒辦法再在係統商店內兌換任何卡牌,甚至連沈遙川的雙腿都沒辦法治愈了。

想到這裏, 棠鯉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 又問:“那我要怎麽用那張卡牌治療沈遙川的雙.腿?”

用卡牌治療沈遙川的雙.腿就意味著他會暴露, 暴露也就意味著他將會被主係統懲罰。

這就成了一個悖論。

係統安撫道:【別怕,這裏是星際時代,文明與野蠻並生,還有許多未被發現的智慧種族,您可以編呀】

編?

棠鯉有些茫然,不知道係統話裏的“編”是個什麽意思。

係統:【係統論壇有個無限流係統分享自己的宿主將自己使用的卡牌偽造成自己從無限世界獲得的特殊技能,從而蒙混過關,這是最簡單的一種“編”,將不合理變成這個世界原本存在的一種的合理】

係統:【還有個種田係統分享自己的宿主穿越到修真.世.界,將自己使用的種植類卡牌偽造成自己的靈力,使靈植發芽、靈獸孵化,還給自己塑造了一個神仙身份,建造了廟宇,天天被人供奉呢】

係統總結道:【隻要您編造得合理,不暴露其他世界和主係統的存在,隨便您在這個世界怎麽“造作”都可以,主係統都不會插手的】

有這麽一瞬間,棠鯉突然覺得自己不是在給什麽資本主係統打工,而是在給什麽傳.銷.組.織打工。

這群人……也太會洗.腦了吧???

真的不會被打假嗎???

係統越說越興奮,繼續道:【您的身份我都替您想好了——人魚族唯一幸存的後代,擁有著這一古老種族的傳承,會將第一眼見到的人當做至親之人,能力是SSS治愈類精神力,能夠治愈損傷嚴重的精神力,還能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活死人肉白骨,治好沈遙川的雙腿,然後悄然逝去】

棠鯉:“……”

這係統……到底背著他看了多少小說,編得這麽順溜。

係統的電子音依舊興奮:【您覺得呢?】

棠鯉小尾巴微卷。

他覺得……

……

消化片刻之後,棠鯉竟然覺得係統說的很有道理,甚至已經開始代入自己這個新身份了。

“糖糖。”沈遙川的聲音突然響起,將正在入戲的人魚族唯一幸存的後代給嚇了一跳,小肩膀猛地一聳。

“到學校了。”沈遙川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卻沒有問些什麽,崽崽長大了,有些能讓他發呆的小心思也很正常,看樣子也沒被嚇的太厲害,不用太擔心。

棠鯉這才反應過來懸浮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下來了,車外便是幼兒園熟悉的停車場。

棠鯉有些心虛地乖乖關上貓耳懸浮車的車門,被沈遙川抱著下了車,往小班喵喵組的教室趕去。

外麵還在下雨,好在下得不是很大,沈遙川打了把黑色的傘,傘很大,也很重,修長好看的手指靠近傘柄關節處微微發白,另一隻手則將裝著棠鯉的懸浮車抱在懷中,一滴雨水也淋不到。

懸浮車內十分暖和,棠鯉趴在透明罩上望著外麵,隻感覺裏外是兩個世界。

兩個世界……

鬼使神差的,棠鯉又想起了心理醫生的事兒來,不經覺得有些煩躁。

倘若被沈遙川發現出什麽端倪,他也將和現在的自己身處“兩個世界”。

沈遙川的所有溫柔縱容全都會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將會是無盡的猜疑與嫌惡。

這還都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應當是好不容易試著對他敞開心扉的沈遙川。

明明把他當成了唯一的親人,最後卻發現自己被欺騙了,這對沈遙川而言無疑是十分致命的傷害。

他不想傷害沈遙川,他寧願一聲不吭地走。

“到了,怎麽又在發呆?”沈遙川的聲音複又響起,手指在懸浮車上輕敲幾下,將棠鯉的思緒全都拉了回來。

棠鯉小尾巴心虛地擺動幾下,操控著自己的懸浮車升至半空,頭也不回地直直朝教室飛去,聲音也漸漸消失:“哥哥再見!”

沈遙川無奈一笑,也沒想太多,與路鹿簡單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上午的課程安排十分簡單——觀看一部動畫電影,並當場完成一篇一百字的觀後感。

至少……對棠鯉來說十分簡單,就算不想寫了,還有係統能幫他編。

班上其他幾隻崽崽都看得特別入神,包括棠鯉懷裏的貓貓水母,隻有棠鯉在偷偷摸魚,趁著看動畫電影的時間繼續翻閱起了主係統傳送給他的內容。

昨天早上送他到學校之後沈遙川便去軍校上課了,下課後接到了一通詢問是否接受節目組去小班喵喵組拍攝一段互動視頻的電話,沈遙川答應了,然後小小地窺屏了一下節目組的現場直播,在直播裏看到了樂夏身邊呆著的自己這個假粉。

直播裏他離開之後,沈遙川還通過光腦的家庭係統偷窺了一下他的光腦歌單,發現了那些被他臨時加上去的樂夏的單曲,誤以為他真的是樂夏的粉絲,還在心底較了番勁,決心一定要穩住自己在他心中最崇拜的人的地位。

看到這裏,棠鯉狠狠沉默了一下。

他倒不覺得沈遙川偷看他光腦的信息有什麽不對,畢竟在沈遙川心中他還是個兩個月大的崽崽,是需要小心關注的,家庭係統的存在也是因為這個,畢竟光腦上的信息有好有壞,很難保證自家崽崽不會接觸到什麽不良信息。

若不是看到主係統傳送過來的這些內容,他大概這輩子也發現不了沈遙川會有這麽多偷偷摸摸的幼稚小心思吧?

雖然幼稚……但也挺可愛的。

明明他也才剛成年啊。

在這個人均能夠活到幾百歲的世界,他才剛過20歲生日沒多久,有些孩子心性也很正常。

隻是他肩上的擔子太重,他隻能將一切都藏在心裏罷了。

棠鯉手指撫摸懷中貓貓水母的速度不由加快些許,繼續往下看了下去。

吃完飯,沈遙川便將自己一個人鎖在辦公室內,兀自看起了光腦,時間漸漸走向他午休的點,沈遙川將光腦界麵切換至與自己的聊天框,乖乖等待起了自己的視頻電話,手裏還捧著一個冒著騰騰熱氣的杯子。

棠鯉:“……”

難道以前他上學的每個中午沈遙川都是這樣等他打電話的嗎?

等了半個小時左右,視頻電話還是沒有撥過來,沈遙川開始有些焦躁起來。

棠鯉:“……”

棠鯉突然覺得自己是條小渣魚。

終於,沈遙川再也忍不住了,又悄咪.咪打開家庭係統瞅起了自己的瀏覽記錄,發現自己並非睡著了,而是在偷偷瀏覽藍星論壇裏樂夏的專屬板塊。

棠鯉:“……”

補充一下——被“當場捉.奸”的小渣魚。

後便有了他猜測的一幕——沈遙川因為心中的小吃味來到訓練場發泄,卻因為精神力損傷嚴重的緣故,愈發地失控起來,直到他將視頻電話撥了過去,才漸漸平複下來。

一時間棠鯉心中頗有些五味雜陳,滿腦子都是“崽寶男離開他要怎麽活”。

不知不覺間,他的身份從沈遙川的治愈者,變成了隨時傷害他的一把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