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棠鯉沒再讓沈瀟在光腦上點餐, 而是帶著他去了護士口中這層樓的小餐廳。

在病房呆了整整一天,棠鯉屬實有些悶得慌,昨天是因為身體還沒有恢複好, 躺在**都不是很舒服,更別說下床了, 今天眼睛不腫了, 燒也退了,也該出門散散心了。

星際背景下的醫院科技感很足, 每一層樓都配有一個小餐廳, 供病人們方便,就算不去小餐廳也可以讓小機器人們送餐過來, 但棠鯉還是想要出去走走。

沈瀟也很開心,堂哥不允許他們出去玩兒,可沒說不允許他們在醫院玩兒呀, 這個醫院還是挺大的, 可以探險!

餐廳在這一層的盡頭, 棠鯉雖然眼前模模糊糊的,但也不至於連路都看不見, 更何況還有沈瀟和係統在呢。

他本來是想一個人過去的, 但沒走幾步負責他這個病房的護士很快便跟了上來,問了他的需求之後二話不說直接帶他去了餐廳。

小護士邊走邊問他的身體情況, 還問他今天下午方不方便過去檢查一下眼睛配一副眼鏡。

棠鯉點點頭同意了。

雖然使用高度近視卡牌再配上一副眼鏡實在是有些滑稽, 但自己挖下的坑也怪不得別人。

到了午飯飯點的緣故, 餐廳人不少,棠鯉還在這兒看見了一個“熟人”——方才在他病房勾搭沈遙川的那條鮫人。

有些奇怪的是這群人像是抱團在一起似的, 每個人都認識, 但又不熟, 反倒像是才剛認識的樣子,和尋常的病人不太一樣,還若有若無地劃分成了兩個小團體。

結合方才病房裏那條鮫人對沈遙川的稱呼,棠鯉猜測估計與主係統的安排有關。

主係統應當是希望他混入這群與他一樣擁有信息差的人當中,通過他們來獲取屬於自己的身份。

就是不知道這群人是個什麽來頭,得試探一下才行。

“來了。”

“就是他嗎?”

“真好看,難怪能被沈先生看上。”

“那個是小殿下?”

細碎的交談聲從那條鮫人所處的小團體內傳來。

另一邊的小團體也對棠鯉投來了好奇的目光,隻是這群人要沉默許多,大多都在安靜吃著餐盤裏的食物。

早上與那條鮫人一同被褚伍帶來的人類姑娘就在裏麵。

沈瀟東瞅瞅西瞅瞅,操控著小懸浮車來到一個靠窗的空桌上,探出小腦袋對棠鯉揮手:“棠棠哥哥,快過來。”

護士笑著帶著棠鯉走了過去,“機器人麵板可以直接點餐,沈先生說您的消費都會記在他的賬上,您隨意就好。”

棠鯉衝她點點頭道了謝。

護士也沒繼續留在這兒,將人安頓好之後便離開了。

沈先生說了,多給病人一些自由活動的時間,除非必要的檢查身體外不要過去打擾。

棠鯉將沈瀟的懸浮車抱到機器人麵板跟前,與他一起點了兩個菜一碗湯。

等待午飯的時間裏,棠鯉本想著找人套套話,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行動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是早上那條鮫人。

隻見他坐到棠鯉對麵的位置上,眼神赤.裸裸地將棠鯉打量了一番。

就在棠鯉以為他要找茬的時候,那鮫人托著下巴開門見山地問:“你是用了什麽方法套住沈先生的?”

聽他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向老師詢問答題技巧的學生。

棠鯉:“……”

係統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

這人該不會以為自家宿主使了什麽法子勾搭上沈遙川,所以討教經驗來了吧?

棠鯉雖然有些語塞,但人家自己送上門來了,哪兒有不套話的道理:“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告訴你呢?”

這句回答聽起來確實有些想要吵架的意味,但這是棠鯉能想到的唯一的反問句了,隻有將問題拋出去,才有可能讓對方主動透露一些新的信息。

而且……這人肖想沈遙川,本來就是他的“敵人”,他沒有直接冷眼已經態度很好了。

鮫人並沒有生氣,笑著擺了擺手:“你放心,我不會和你搶沈先生了,我已經找到了新的獵物,就是覺得你很厲害,連沈先生那樣的人都能拿下,想和你取取經。”

棠鯉:“……”

新的獵物……取經……

這人該不會是做什麽邊緣生意的吧??這群人不會也……?

主係統要不要這麽坑他??

他清清白白一條魚,可不想借著這種身份接近沈遙川啊。

“新的獵物是?”棠鯉不死心,繼續揪他話裏的詞句進行反問。

那鮫人誠意很足,棠鯉問什麽他便答什麽,看起來分享欲很足的樣子:“銀柳有個賭場,聽說賭場老板很喜歡鮫人,鮫人情.人很多,還有喜歡收集尾巴顏色不同的鮫人情.人的癖好,他還沒有與我尾巴顏色一樣的鮫人情.人呢,我想試試。”

說著,鮫人將他的尾巴露出桌底晃了晃尾鰭。

確實是條漂亮的淺茶色尾巴,加上這人長得不錯,不出意外的話應越應該會喜歡。

棠鯉突然不知道該問什麽了。

他也屬實沒想到……竟然會和這人進行一場這種話題的聊天。

係統:【是不是莫名有種本以為是綠茶結果是好姐妹的感覺?啊不,好兄弟】

棠鯉:“……”

[您已被宿主屏蔽,屏蔽時間為1h]

係統:【???】

這係統自從今天早上休眠回來之後就不怎麽說話,說的話還總是些不中聽的,屏蔽得了。

係統:【……】

它感覺它現在比竇娥還冤。

見棠鯉不說話,那鮫人又道:“我知道我資質很差,精神力還是F,下午軍方來給咱們測精神力我肯定沒資格去軍校,我也不想去什麽福利院,我就想找個靠山。”

像是在和棠鯉解釋,又像是在向棠鯉傾訴。

原本還有些蔫兒的棠鯉頓時打起精神。

軍方,測精神力,軍校。

他就知道主係統不可能將路給他堵死。

鮫人雙手合十:“沈先生肯定會把你帶走的吧?真幸運……竟然能成為他的情.人,我們都很羨慕你呢。臨走之前跟我講講你的經驗吧。”

這句話音剛落,棠鯉隻覺得好幾道視線落到了自己身上。

棠鯉:“……”

就在這時,一道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情.人是什麽意思呀?”

棠鯉下意識垂眸,沈瀟正趴在小懸浮車車門的邊沿上好奇地望著他們,顯然聽完了他們的全程對話。

棠鯉心道不妙,光顧著琢磨怎麽套話忘記小太子還在這兒了,這些“少兒不宜”的內容可不能讓沈瀟聽到……

就在棠鯉思考如何補救的時候,沈瀟又問:“棠棠哥哥是堂哥的情.人嗎?”

棠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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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棠鯉收獲滿滿地帶著沈瀟回了病房。

那條鮫人也因為沈瀟在場的緣故沒有再逼棠鯉傳授什麽經驗,反倒被棠鯉撬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餐廳裏的人目前全都住在醫院這層,也隻有他們住在醫院這層。

其中有的人“受了傷”,有的人倒是沒什麽問題,僅僅隻是暫時居住在這兒罷了。

而這些全都是被地下區域的某個組織或拐賣、或交易來的美人,他們有的被囚禁了許多年,有的僅僅隻有大半年,被囚禁的日子裏完全與外界切斷了聯係,所以才會有信息差,不知道沈遙川已經不是鮫族太子了,所以他才會說出那句“殿下”。

在藍星,一旦消失超過一年這個身份沒有任何活動記錄便會被注銷身份,需要的話可以重新辦理。

畢竟是星際時代,事事都離不開光腦終端,除了突發狀況外幾乎不會出現一年沒有任何活動記錄的情況發生,如果有,那多半是出什麽意外了,這項規定的設立也是為了方便軍方對此進行查詢。

這次也是因為他們中的幾個偷偷逃了出來引起了軍方的注意,才有更多的人被解救出來,聽說迄今為止還有些人沒有被找到,隻是他們都互不認識,也沒辦法協助軍方調查。

聽說這群人的人數本來還要多上兩個,隻是被沈遙川他們找回之後經過他們的同意送回家去了,所以就隻剩下了他們。

而當棠鯉問鮫人為什麽不回家的時候,鮫人笑著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星際時代被拐賣的情況十分少見,他們大多都是被交易的,被家裏人賣掉……哪兒還有家可以回?

就算他們知道自己原本的身份和姓名他們也不願說出來,他們寧願能夠通過這次機會擁有一個新的身份,脫離黑暗的掌控,用有一段新的人生。

他們有的人比較幸運,還沒來得及在這場拍賣會上被賣出去,有的被賣出去了還沒被做些什麽。

鮫人偷偷撩起了自己的袖子,給棠鯉看了一眼上麵的鞭痕,說是那個金主老頭留下的,還避開沈瀟小聲對棠鯉說:“沈先生雖然看起來那麽禁.欲,但是說不定玩兒得比那老頭還花,你要小心。”

棠鯉當時正往嘴裏塞了口飯,聽罷差點兒沒噴出來。

在得知棠鯉身上隻是因為過敏才起的紅點點後,鮫人眼神不經有些複雜,羨慕又真摯地祝願他能有一段新的人生。

他本以為棠鯉和他是一類人,所以他才敢過來與他交談,要是知道棠鯉幹幹淨淨他是絕對不敢過來的。

畢竟……他是髒的,他們這群人劃分成了兩個團體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那群人厭惡他們,害怕自己差點兒成為他們,他們也不敢去打擾。

可他們並非一開始就是髒的。

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人站在陽光底下,就一定會有人站在黑暗的泥潭裏麵。

他身無所長,唯一會的便是取悅別人,他洗不幹淨身上的汙穢,也走不出這段陰影,他隻能在陰暗的地方自娛自樂、麻痹自己,所以他希望能找一個不錯的靠山,當一朵菟絲花,這是他的選擇,別人如何評判都好。

幸好,棠鯉並沒有嫌棄他。

他很喜歡棠鯉,但注定他們不會成為朋友了。

有些可惜,他本來還想讓棠鯉和他一起去賭場碰碰運氣呢,說不定因為他是沈先生情.人的緣故他還能見到賭場老板呢。

得知這些之後棠鯉心裏不經有些五味雜全。

他終於明白主係統的意圖了,心裏也有了計劃。

他隻是有些唏噓這些人的經曆罷了。

但每個人的人生隻能由自己負責,棠鯉也隻能安安靜靜當個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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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場,vip包廂裏。

“終於找著你的小情.人了?”應越少見地穿著一身男裝,頭發被他隨意向後束起,手裏拿著根逗貓棒逗一隻三花貓兒。

三花貓是招財貓的原型,他也是因為前不久散步的時候被碰瓷才養下的,名字也取得十分果斷——招財。

小貓十分活潑,在逗貓棒的逗弄下上躥下跳。

“不是小情.人。”沈遙川目光緊緊盯著光腦屏幕上麵站在手工刻字鋪子跟前的少年身上。

他看了一個下午的視頻,終於在這些視頻裏麵看見自己想看的人了,隻可惜沒有看見少年是從哪兒出現的,但大概也能猜到是監控死角很多的海岸旁邊。

“那他到底是個什麽來頭?值得您沈先生這麽費盡心思,他不是這次拍賣會被救出來的小美人嗎?”

“就當是吧。”沈遙川頭也沒抬。

視頻裏的少年應當在與身前排隊的那隊情侶聊著什麽,隻可惜視頻監控隻錄下了畫麵,聽不見聲音。

看監控右上角的時間,應該就是他匆匆看見少年轉身離開的那會兒。

應越:“……”

應越:“你就敷衍我吧。”

“有機會再解釋。”

“您自個慢慢看吧。”應越翻了個白眼摔門而去。

沒了應越的逗弄,小三花貓兒邁著小短腿黏到沈遙川腿邊,將自己團成了一隻貓貓球。

貓類向來喜歡鮫人,喜歡他們身上海的味道,隻是沈遙川氣場太強,貓兒都不敢在他身邊造作,都乖乖的。

沈遙川也沒管它,依舊盯著光腦屏幕,隻是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重。

視頻裏,少年隨著那對情侶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到了帶著沈瀟的自己身上,嘴唇緊緊咬著,眼睛變得通紅,在他即將路過那裏的時候匆匆轉身離開了,還差點兒因為沒站穩的緣故摔倒。

後來他一直跑到了遠離鬧市的海岸旁邊,喘著氣脫了力般坐在了沙灘上,抱著膝蓋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沈瀟的小懸浮車撞上他的胳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身體徹底倒在了沙灘上麵。

沈遙川匆匆暫停並退出畫麵,撈起腿邊團成球的三花貓胡亂rua了幾下,隻感覺心髒被人拿刀子狠狠紮了幾刀子。

“咪。”三花貓一臉懵逼地甩了甩尾巴。

沈遙川大概猜到為什麽他第一次去病房棠鯉會說他是沈瀟的父親了。

他本以為是他那天戴了口罩加上小魚眼睛出了點問題的緣故沒認出來所以誤會了。

沒想到……確實是誤會了,這誤會還挺他.媽的大。

小魚因為他才會陷入沉睡,結果醒來之後看見他有了新的崽崽、新的家庭,還對新的崽崽向對以前的自己那樣帶他來銀柳玩兒,這誰受得了?

就是身份轉換之後他也受不了。

幸好沈瀟馬上解釋了他們的關係,不然照他的尿性是懶得與無關人員多嘴解釋的,估計直接將沈瀟給帶走了,小魚不知道還會傷心多久。

小魚不敢與自己相認估計也有這一層原因在。

想到這裏,沈遙川切換光腦界麵,又給那間病房點了袋糖果,隻不過這次加上了適合幼鮫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