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得不承認，就算是按照給孩子選基因的角度，傅景洲也是個上上之選。
“我沒有其他意思，”傅景洲見她半晌沒說話，隻是眼神在自己身上逡巡，擔心又惹她生氣，連忙說道：“你別怕，我真的不會了。”
淩壹歎了口氣，收回了目光，道：“你聽過楊過和郭芙在一起的故事嗎？”
傅景洲遲疑了一下，然後搖頭。
楊過跟小龍女才是一對，郭芙也有她的姻緣，這兩個人除了那一條手臂的恩怨之外，幾乎是風馬牛不相及。
“我懂你的意思，”傅景洲並不算太意外，甚至連失望都很少，心裏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還是想再努力一下：“但……如果我能找到證據，證明楊過和郭芙在一起了，是不是你也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淩壹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道：“睡覺吧。”
“……好。”
傅景洲又往床邊挪了挪，盡量避免碰觸到她。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身畔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淩壹的呼吸很清淺，如果不是鄉下太靜謐，根本察覺不到。
他怕吵醒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
翻出手機，找到了《神雕俠侶》的電子版，從第一回開始看。
他很少看小說，連電視劇也是偶爾瞄過兩眼，這個故事他其實並不是特別清楚，隻知道一些比較重要的劇情。
從少年時代開始，他就開始幫父親看公司的文件了，隻是沒想到現在到了三十多歲，竟然還會幹這種通宵看小說的傻事。
傅景洲自嘲地笑了笑，一邊搖著頭，一邊手中的電子書又翻了一頁。
說來也好笑，他會在一本官配CP已經證據確鑿了幾十年的書裏，尋找男主角喜歡另一個女配角的蛛絲馬跡。
淩晨的時候，助理小文打來了電話。
他的手機是靜音的，看到屏幕亮起，就悄悄推開門走了出去，走到很遠的角落裏才接了起來：“怎麽了？”
小文道：“齊副總把錢打回來了，並且已經主動去警局投案自首了。”
傅景洲“嗯”了一聲：“法務部那邊發律師函了？”
“還沒有，”小文道：“法務部還在等財務那邊清算數額，齊副總在公司裏這麽多年，經年累月的數據查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那他怎麽突然就自首了？”
“聽說……他的兒媳婦剛生了個孫女。”
“孫女？”
“嗯，法務部剛剛通知我，齊副總打回公司賬戶將近三千萬，比財務現在核算出來的數額還要多三分之一左右。他說他自己也算不清這麽多年一共從公司挖了多少錢，現在手裏總共能湊這麽多，全都打了回來。他唯一的希望是——”
傅景洲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已經猜到了他的訴求。
小文道，“他希望公司能放他一馬，能跟法院申請少判幾年，他想在有生之年抱一抱自己的孫女。”
傅景洲閉上了眼睛。
齊副總是跟著父親一起打拚的長輩，在自己剛剛掌管公司的時候沒少給他擺架子，這些年來他借著自己的職務之便給自己謀私利，這些他並非不清楚，但是念在小時候他也曾對自己有過教導和愛護，他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隻要他不是太過分，他也不想讓他晚節不保。
隻是他猝然間改過自新，還是因為這樣一個理由，傅景洲也不得不動容。
愛護後代是動物的天性，就連一向高傲的齊副總也願意付出一切，隻想交換幾年跟孫女相處的時光。
“……法務部那邊之前反饋過，他中飽私囊的金額屬於特別巨大，而且還涉嫌出賣商業機密，如果完全按照法律條文來判決的話，他應該往後餘生都得在監獄中度過了，齊副總應該也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選擇了自首求輕判。”
“嗯。”
“傅總，那您現在的意思是……？法務部那邊在等您的回複，等九點上班之後就直接聯係律師發函，跟法院提出訴訟。”
傅景洲道：“他孫女的照片……你有嗎？”
小文傻了：“啊？”
“我想看看。”
這個奇怪的要求讓小文也一時摸不到頭腦，不過既然上司這麽說了，他也會盡力去辦：“那您稍等，我現在去找。”
“好。”
傅景洲抽到第三支煙的功夫，手機終於震動了一下。
小文發來了一張圖片，他點開，是一張小嬰兒的照片。
孩子應該是剛生下來沒幾天，看起來還是那麽小的一個，被包裹在鵝黃色的繈褓裏，安安靜靜地睡著。
“這是誰的孩子？”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一口煙嗆進了肺裏。
他不顧自己劇烈地咳嗽，連忙把煙掐滅了，“你怎麽出來了？怎麽不多睡會？”
“做了個夢。”
“噩夢？”
“是個很美好的夢，”淩壹問道：“這孩子剛生下來嗎？你表弟和表弟妹這麽快就有二胎了？”
傅景洲搖頭：“是公司裏一個員工家的孩子。”
淩壹湊過去看了一眼，心裏頓時軟成了一灘水：“真可愛。”
“是個女孩子，剛生下來沒幾天。”
淩壹點了點頭：“她可能有新生兒黃疸，旁邊放著黑色的眼罩，應該是照過藍光。”
傅景洲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小繈褓旁邊有一個黑色的布料。
“嚴重嗎？”
“看她的情況應該不嚴重，照幾天藍光就可以跟爸爸媽媽回家了。”
傅景洲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她長得真可愛，就是不知道她爸爸媽媽是誰，不知道長得像誰。”
“如果我們的小爾桑還在，你說，會像我們兩個誰？”
淩壹搖了搖頭：“不知道，五個月的孩子還看不太出來五官。”
“……”
“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就為了跑出來看別人家孩子？”
“我……”
電話又響了，還是小文：“傅總，照片您收到了嗎？”
“嗯，收到了，”傅景洲道：“你跟法務部說一聲，放棄訴訟，給齊副總按照入職年份結算一份遣散費，從此以後這件事就算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