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娥皇女英事一夫,遊子詩家赴黃泉

兩個女人就這樣緊緊抱著我,我分明能感覺到秀秀隆起的肚子裏那個小生命的躁動,似乎在用腳踢我,踢我這個爸爸如此混賬。

我靜靜地哭,我感覺秀秀在這個時候扮演的是母親的角色,而我和君如好像一對小兒女。

這感覺有點錯位。但是我感覺我靈魂的深處需要這樣一位女性,這位女性似乎是陸嫣然化身,我感覺這一輩子走到哪裏都有這樣一位女性跟著我,我是幸運的。

君如也在哭,她是開心還是傷心,和我一樣的感覺嗎?唯獨秀秀沒有哭,就像一位媽媽,嗬護著我們。

“好了,我們都不哭了,我們回去吧,媽還等著我們呢。”

“卜詳,你最沒有資格哭泣,因為兩個女人為你哭泣了這麽久,你應該哄她們倆開心才是對的,而不是和她們一起抹淚。你說是不是,君如妹妹?”

“是的,姐姐,卜詳,你不應該哭泣!”

“好吧,我的女人,我會好好待你們的。不讓你們再哭泣。”

漫卷詩書喜欲狂,青春作伴好還鄉。“走吧,我的女人。”

“那麽你準備坐誰的車?君如問我。”

“是啊,你坐誰的車?秀秀也問我。”

“我誰都不坐,我要自己去買車。”

“別啊,先回去再說,你如果買車,這太不符合你勤儉節約的優良傳統了。”

“啥年代了,再不買車,就隻能駕馬車旅行了,石油都快用完了。”

“別烏鴉嘴,你愛買不買,反正我們兩個都有了自己的車,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該買一輛什麽車呢?”

“我看就買一輛公交車吧。”秀秀說。

“為什麽?”我忙問。

“你在外麵犯下那麽多的錯,如果將來孩子都找上門來,你做爸爸的不得去接一接啊!車大,在的人多,實惠方便還拉風!”

“是啊,還是秀秀姐想得周到。”

“你們合起夥欺負我!”

“那當然,我們被你欺負這麽久了,當然要還回來。”君如對我說道。

“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秀秀暴露了自己江湖女香的範兒。

“好吧,我想還是買一輛越野車,因為我想去旅遊。”

“你又想跑啊!秀秀姐,你看他!”

“你妄想,就算跑,也要帶著我們,否則,休想逃出老娘的手掌心!”這一瞬間秀秀轉換了自己的角色,既像如來又像觀音菩薩。

“我成了孫悟空了,看來以後要走上西天取經的大道了。”

“你做過和尚了,如今算是還俗。等我們兩個那天看你膩歪了,我們再把你送回寺廟去,你師父一定會收你的。”君如說道,這語言越來越潑辣。看來淑女成熟了,就成了潑婦。

“好吧,我會好生伺候二位女神的!”

“這還差不多!”她們倆眉來眼去異口同聲的說到。

“這是什麽世道啊!”我發出一聲無奈的長歎,心裏卻是無比驕傲的。

“哈哈哈哈哈哈……”她們倆銀鈴一般的笑聲回**在山間。

流浪這麽久,還是要回到那片土地,美麗的山村。

君如對一切並不陌生,而且顯得很開心,我們住的地方是秀秀和我精心挑選的,這麽多年我雖然漂泊,但是從來沒有讓自己缺錢花,這一點,我是跟李敖學的,李敖說過,貧窮不是知識分子,一個人連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解決,就不是一個知識分子。

所以李敖一輩子都不讓自己受窮,嚴格來說,李敖是商人氣質的思想家作家,年輕的時候,別人模仿他,而自己模仿別人,等自己真正能在網絡上發表東西的時候,李敖早就過氣了,那麽李敖更像一個演員,而且是一個老演員。

有了房,還要有車,因為如果沒有車就無法向世人證明你有錢,而錢對現代人來說就是衡量一個人能力的標準,於是我首先考駕照,考駕照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選錯了行當,我應該做一個司機,而且是長途汽車司機,或者大掛車也可以,因為我太喜歡這種飛一般的感覺了,幾個月之後,我就考取了駕照。

然後買車,而我小時候最想擁有一輛越野車,因為那樣可以翻山越嶺,如果爸爸媽媽出遠門或者走親戚就可以非常方便了,這個兒時的夢想讓爸爸媽媽特別開心,我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仿佛我真的長大了,真的擁有了吉普車,真的載著他們翻山越嶺去走親戚了。

而現在一切都實現了,不僅這樣,我的小說竟然也受到了青睞,我人在佛門,這心不曾離開紅塵,我一上網,發現自己的小說暢銷,這是以前的功勞,幸虧幾位文友的推薦,我才可以浪得虛名,並且名利雙收,現在他們見我歸來,真是喜從天降,並且給我準備了記者招待會,並且簽名售書,我的手簽累了,就按手印,或者蓋章,反正很盡興,他們的提問依然那麽幼稚,我的回答也不怎麽給力,反正我就是這麽回答了,他們反而說我很個性。我也自認為有個性,當然在現場我還回答了關於愛情和婚姻的問題。

出門前,還把我包裝一番,去了美容院,這些地方以前我是深刻懷疑的,因為我有一個朋友進去後就再也沒出來,最後不知所蹤。

而且以前上學的時候,學校所在的那條街上到處都是洗頭房,可是我們沒有勇氣進去過,有位兄弟膽子大進去了,洗了頭,裏麵的姐姐看他太嫩,沒收錢,就讓他出來了,我們宿舍的兄弟那一周都以每天能摸到他的頭發為榮,後來他的頭發被摸得掉的差不多了,所以這位兄弟大學的時候,為了追女友,帶了一頂帽子,帽子一摘,女友竟然不同意了。

所以打那之後,我們總結一條經驗,年輕的時候不要去那些不該去的地方,等你年齡大了,想去的地方都去不了了。不說了,反正現在我似乎也過上體麵人的生活了,我應該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適度的。

有了車,我是經常帶著爸爸媽媽去全國各地旅遊,這樣他們二老很高興,大半個中國都逛了過來,他們累了,說要回家休息,我想就送他們回去吧。

剩下的時間,君如和秀秀她們倆也不願陪我了,於是我一個人開始漫遊了幾個月,後來回到老家,等待孩子的出生。

沒過多久,秀秀產下一個女孩,我給她取名禾禾,孩子的樣子像秀秀,爸爸媽媽都很開心,媽媽雖然年齡大了,還是主動說來照顧孫女,小孩子的衣服都做好了,而且異常漂亮,一點都不老土,反而很時尚,媽媽平時在家唯一的娛樂就是看電視,許多服裝都是從電視上學來的。

媽媽說,好多年前有個女子也帶著一個男孩來叫我奶奶,我不認識,但是還是答應了,因為那孩子有幾分像你。

我知道這是前債,如今這何嚐不是後債。

我這人喜歡幻想,不知為什麽我的這種藝術氣質也許一輩子都無法改變,我在幻想,有一日所有人都拋棄了我,但是秀秀走的時候給我留下了我的女兒,然後我厭棄了一切,沿街乞討賣唱為生,我的小女兒幫我收錢。

似乎又一出瞎子阿炳沿街乞討的故事上演。好多事就像喜劇我們想了好多遍都不會上演,但是有些事我們不去想卻像戲劇一般上演,那個時候作為演員,總覺得自己無法駕馭自己這個角色。

君如還是和以前一樣勤快,但是時間久了,我發覺君如有心事,隻是不願對我說,可是我對她的關心似乎不夠,我想我難道真的是一個缺乏責任心的人嗎?我不是冠冕堂皇的說自己從一而終嗎?

可是我最終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從一而終過,我隻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能認識到自己是一個小人對我來說應該一種幸運,但是這種幸運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因為我會在瞬間忘掉自己的缺點與不足,轉瞬之間我會覺得自己是何等的高尚與偉大,然後又成為了一個自信的人,其實是自欺欺人。

一個茶壺不止對一個杯子理論很漂亮,這也成了很多男人花心大搞婚外戀的理由和借口,但是如果真正的像娥皇女英那樣侍奉舜帝就沒那麽容易了,尤其在一夫一妻製早已深入人心的今天,就算男人想,女人想,但是當整個輿論壓過來的時候,誰都不會想了,有時候有些事就是這樣無疾而終的,誰都沒有辦法,怨不得別人,反正人誰都很可憐。

我以為君如不會離開我,我以為也許我的一生就這樣陪著秀秀孩子和爸媽這樣過下去,我以為人就這麽一生,在那之前我不相信人有來生,可是從此以後我堅信人有來生。

後來君如還是暫時離開了我們,我知道這是她的選擇,我尊重她的選擇,我希望能多去陪陪她。

我一直認為像我這樣經曆如此豐富讀過那麽多書的人,應該可以安享晚年,可是我想就像黑死熱沒有放過拜倫一樣,很多事也沒有因為我是一個內心豐富良善而放過我。

這證明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也許我隻有在幻想寫作的時候才是一個超人,駕馭自己的思維駕馭自己的文字,任我驅遣,不留餘地,體無完膚。

按說在這個時代趕上個車禍,趕上個瘟疫不算什麽稀奇事,但是我總覺得這些事離我很是遙遠,我覺得這些事都不是我考慮的範圍,我考慮的是與這些無關,我這一生似乎沒被吃食羈絆過,沒被苦難阻礙過,哪些困難不是災難。但是我萬萬沒想到我作為人的一生就這樣的結局。

那天我開著車,幸虧車上就我自己,我很懷疑自己那天是哪根筋錯了,因為那天我就是為了看一眼傳說中的一座小山包,據說刑天生活在那座山上,回來的路上,與一輛貨車相撞,這輛貨車司機是由於睡覺導致的,因為這些事是我死後得知的。

我死的時候就在一瞬間,我沒來得及反應就撞上了,而死的那一刻,我的心裏卻有一個聲音說的是,唉,我終於死了!我以為死了以後我會毫無知覺,但是我錯了,我的魂魄還在,我在呼喊我的親人,但是我的聲音似乎就像無聲的呼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