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者對於早啟蒙的他們來說不是難事,可怪就怪在這些題目中。
若隻是為考學問,根本不用如此麻煩。
“我猜,今日這場考試最重要的是……考題!”盛葉舟正色道。
“你是說……考題已出,若沒在路上看到考題,那根本就無法答題。”廖飛羽心思飛轉,很快明白了盛葉舟的話。
“沒錯,你們若記不清答案,趕快趁現在翻書。”盛葉舟又說,目光著重看向甘禾淵。
果不其然,甘禾淵激動的圓臉通紅,手忙腳亂地將書拿出來翻看。
其餘兩人則是默默思考著最後一道題目,期間還小聲地討論了兩句。
心中安定下來後,最後三人合夥指點了甘禾淵一番關於書評的寫法。
在亭中耽擱得有小半盞茶時辰後,三人平心靜氣地走向書堂大門。
四人前腳剛走,涼亭右側比人都高的草叢中傳來兩道笑聲。
個頭都不高的四人都沒發現,其實離他們幾丈遠的地方還有小亭子。
“那小娃娃倒是眼力不俗。”蒼老些的聲音笑道,而另一個年輕些的男子則是笑罵道:“這個臭小子,上山才多久就得罪了不少人,真是不讓人省心。”
“走吧,去瞧瞧今日這考試有多少人會交白紙。”老者朗聲道。
伴隨著心照不宣的大笑聲,兩個人影從小路一直往前,竟比盛葉舟幾人還快些進入了書堂。
***
【洛書堂】
一座雅致而又玲瓏小巧的院子出現在山頂之上,門口參天古樹環繞,白牆之上竟全是龍蛇飛動般蒼勁有力的大字。
字有大有小,看字體還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門口站著兩個身穿青衣書生模樣的中年人端著手,一人站在一邊,笑眯眯地望著石梯方向。
四人此刻都沒心情看牆上的字,各自拿好書箱後上前拱手問禮。
右側的男子點頭微笑,給每人都發了個牌子,隨後一言不發地領著他們往院中走去。
前院沒有正房廂房隻分,左右各一間同等大小的屋子。
四人都被帶到左邊的屋子,隨後男子朝屋內一擺手:“眾位師弟請進吧。”
四人:“……”
男子沒說坐哪也沒說何時考試,目送幾人進入書堂後,就這樣轉身離去了。
書堂中,幾十個書案前,隻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個滿臉迷茫的考生。
他們已將筆墨準備妥當,紙張展開,然後……然後就這樣傻坐了半個時辰。
書堂中前後左右都坐著個夫子模樣的老者,他們同樣一言不發,隻在有人進來後掀開眼皮瞟上兩眼便又合上小憩。
甘禾淵手足無措地望向盛葉舟。
盛葉舟朝附近的座位抬抬下巴,四人便挨著坐了下來。
右前方的老者輕咳一聲:“考堂中不可交頭接耳,答完題便可直接離開。”
話明顯是提醒剛進來的幾人,盛葉舟連忙收回目光,單手提著書箱坐下。
右手仿佛失去了知覺,動一動就疼得厲害。
他左手抬著右手放到書案之上,這才發現手竟腫得跟個豬蹄子似的通紅。
但此刻也顧不上感慨小身板脆弱,盛葉舟意念喚出胖墩兒,努力抬了抬右手心中問道。
【自習室中可能兌換到暫時讓痛覺消失的藥?】
【宿主請稍等……】
幾秒鍾後,胖墩兒飛到盛葉舟肩膀坐下,調出屏幕。
【有一款麻麻草,能在半個小時內暫時讓人失去痛覺,但有副作用。】
【副作用是什麽?】
【麻麻草會讓宿主在失去知覺時無意間加重傷勢,藥效過後疼痛加倍。】
【多少積分?】
【六十積分,兌換後隻需吸入即可。】
【兌換。】盛葉舟毫不猶豫。
眨眼間,積分減去,一塊外形和墨條毫無差別的黑色石條出現在書箱中。
盛葉舟左手取出墨條放在書案之上,監考的老夫子掀開眼皮瞧了瞧,見他們四人都開始磨墨,不由一挑眉心站起。
麻麻草起效極塊,隻不過兩個呼吸間,右手的疼痛感就好像完全消失。
盛葉舟活動了下右手,鋪好紙張後便麻利地開始磨墨。
那紅腫右手非常顯眼,坐在他右側的蔡楊見盛葉舟右手靈活無比,驚駭地差點忘記自己正在研磨。
“咳咳,不可觀望他人。”走過來的夫子又輕咳。
一走近,藥酒味先飄入鼻中,夫子在四人中尋了片刻,便立即瞧見盛葉舟那隻比左手明顯大上一圈的右手。
若不是不能喧嘩,他早就驚呼出聲。
傷得如此重,竟還忍著來參加考試,而且望那孩子神情平靜,卻是比大人還要能忍。
而接下來,盛葉舟就更加讓夫子震驚。
盛葉舟右手張開,使勁動動後執筆在紙上刷刷寫了起來。
四章宣紙寫滿兩張後,盛葉舟停下,左手按摩了下右肩後詢問藥效時間。
【還剩十二分鍾。】
盛葉舟不敢再耽擱,選了張幹淨的紙鋪平後,專注下筆。
他不用再搜尋這些天看的雜書,腦中在《寧成四鑒》和《了凡四馴》中選了前者。
後者他若是寫,估摸著能出奇製勝。
但盛葉舟在來的路上就想明白了,他不要做“出頭鳥”。
目標……考入書院即可。
前者中規中矩,既不會出挑,但在一群幾歲孩童中也不會算差的。
所以這篇感想盛葉舟寫得麻溜,百來字很快就寫完,為了不誇張,他還特意全文都用的白話。
放下筆後,心中默念一遍所寫內容,確認無錯別字後,抬頭掃了眼甘禾淵。
他比盛葉舟還早完成,縮著個肩膀想轉頭又不敢的模樣分外好笑。
【還有一分鍾藥效結束。】
一分鍾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紙上墨汁剛幹透,鑽心的疼痛如約而至。
盛葉舟額頭冷汗沁出,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疼得倒吸涼氣,眼前一陣陣發黑。
如此枯坐下去對盛葉舟來說就是煎熬,他垂著右肩,左手捏著考卷起身。
那一直觀察他的夫子壓了壓手,上前來接過考卷和牌子。
盛葉舟忍著疼痛躬了躬身算是行禮,臉上大顆大顆的汗往下低落,臉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夫子連忙示意他可以出去休息。
盛葉舟捂著肩膀,在大部分人驚恐無助的眼神中快速走出書堂。
走到屋外,他才疼得齜牙咧嘴,忙讓胖墩兒再尋找活血化瘀的藥水救命。
“葉舟。”
“舟兒。”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響起,後麵是追出來的甘禾淵,而前麵那人是站在書堂大門口的盛禺山。
不知何時院門口已經聚集起了許多翹首以盼的長輩們。
“祖父。”盛葉舟喊道。
甘禾淵連忙攙扶著盛葉舟,書堂門口廖飛羽和蔡楊都追了出來。
他們是倒數進入書堂考試的孩童,卻是最早一批出來的。
所以四人一舉一動都在許多人眼中,但由於書堂規矩森嚴,沒有人敢多言,隻得默默壓下諸多好奇目送四人走遠。
走到可以大聲說話的距離,盛禺山才臉色一沉,上前撩起盛葉舟的衣袖。
“怎麽回事!”盛建安搶先驚呼。
觸目驚心的紅腫嚇得三人背心都出了層冷汗,這會兒那還有心思管考試成績,手忙腳亂地就找人去抬轎子。
“葉舟你先下山看大夫,我們幾人在這等消息,下午給你送去。”廖飛羽連忙提議,其餘三人點頭。
盛葉舟一想也是,便點了點頭。
決定之後就沒做停留,盛葉舟下山就享受了回廖飛羽早上才提過的竹轎。
轎夫們健步如飛,抬著他不過兩刻就送到了山下,反倒是幾位長輩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坐上馬車好一陣都沒緩過來。
好在傷勢雖嚴重,但並未傷到骨頭,敷上草藥再修養個半月便能痊愈。
盛葉舟舉著條包成粽子的手回到盛府時,又引得柳氏幾人好一陣心痛。
他被當成瓷器般小心翼翼對待時,【洛書堂】前正在上演一場“抗議”
為何抗議……
進入考堂共有七十二人,考試時辰一到,連題目都不知曉的竟然有五十五人。
七十二人中,隻有十七人交出答卷,而當場因寫字不工整汙染考卷而答題作廢的還有六人。
也就是說,最後隻剩下十一人。
而這十一人中盛葉舟,甘禾淵,廖飛羽與蔡楊就占了四人。
“……”
結果一宣布出來後,書堂門口怨聲載道,家長們怒不可遏,紛紛指責書院行事荒唐。
廖飛羽三人則心中滿是千恩萬謝,原本以為今日考試定會錯過,到頭竟來了個大反轉。
在嘈雜的吵鬧聲中,一襲青衣的白發老者翩翩而至,隨風飄動的衣擺和發須使得他宛若帶著仙氣般降臨到眾人麵前。
而他身側的老者雖是黑發,一身氣勢卻如最年長者,不怒而自威。
“考試結果已張貼出來,何事在此喧嘩!”黑發老者嗬道,負責監考的幾位夫子紛紛拱手喊道:“廖山長。”
“山長,今日不是說好天下學童一視同仁,為何本王世子竟連考題都未取得?”說話的是禹王。
一聽長子說連題目都沒有,禹王差點氣得怒吼出聲。
爬上山來差點丟了半條命,現在倒好……竟白跑一趟,叫他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