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渝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他去領獎時, 還抱著一個穿著婚紗三白眼狼狗公仔,拿獎杯,獎牌的時候, 都不願意鬆開。

搞得采訪的時候,記者還詢問了這個三白眼狼狗公仔。

“柏渝同學啊, ”記者指著三白眼狼狗公仔問,“我瞧著你領獎的時候, 寧可不拿獎杯,都不鬆開這公仔, 因為是粉絲送的嗎?”

柏渝老直男了,說:“不啊。我不鬆開,是因為它長的像陸子期, 陸子期沒來, 它就代替陸子期, 跟我一起上台領獎。”

記者:“……”

好大一口狗糧!

記者打算換個問題問,誰知, 急著要走的柏渝, 搶先問:“小姐姐, 我能走了不?”

記者樂了,問:“這是急著回家去找你的陸子期啊?是不是要把獎牌獎杯送給陸子期啊?”

大家都沒見過陸子期,但因為柏渝開口閉口都是這個名字, 導致於都知道陸子期是柏渝對象了。

柏渝搖頭,說:“不啊, 獎牌獎杯給爺爺, 獎金去買戒指給陸子期。”

剛講完, 柏渝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在粉絲們的驚呼聲中, 慌裏慌張的說:“我剛才說的, 可不可以不要錄下來啊?”

錄下來,陸子期就知道了,那就沒有驚喜了!

記者很遺憾的告訴柏渝:“這是直播。”

柏渝:“!!!”

柏渝大步走到攝影機前,睜著圓潤的狗勾眼,說:“陸子期,我剛才說的都是假的,你不要信。”

陸子期並沒有聽見柏渝所言,因為柏爺爺在看見柏渝拿到冠軍獎牌時,病危了。

上了呼吸器,生命正在逐漸流逝的柏英銳,聽見傅一鳴說什麽最起碼等到柏渝將獎牌拿回來時,他頗為虛弱的說:“不太行了,我啊,能瞧見阿渝拿金牌,就是很走運了……”

陸子期迅速給柏渝開視頻,希望趕不回來的柏渝,最起碼能隔著視頻,跟柏爺爺說再見。

接視頻的是恒教練,聽說老爺子不行後,大聲的喊正在接受采訪的柏渝:“小柏!快過來!你爺爺他——”

剛還在對著攝影機幹巴巴說謊的柏渝,都沒把恒教練的話聽完,就曉得事兒不對了。

他什麽也顧不了了,奔向恒教練。

粉絲們懵了,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隻有某個眼尖的,一直在拍柏渝的粉絲,在柏渝進更衣室前,拍到了他泛紅的眼睛,和溢出的眼淚。

更衣室內。

柏渝啪嗒啪嗒的掉眼淚,哽咽著說:“爺爺,你等等我,行不行啊?我還沒有,還沒有把獎牌給你……”

帶著呼吸機,氣息越來越微弱的柏英銳,說:“阿渝啊,對不起啊,爺爺這一次沒法,沒法應你了……你、你今天,今天啊,表現的特別,特別好,爺爺啊,很、很驕、驕傲……”

柏渝東西都不想收了,他握著手機,往外頭衝,要打車去機場,要立馬回家。

可惜,一千多公裏的距離,柏渝沒有辦法,眨眼就到。

柏渝剛跑出體育館,病房裏的心電儀就發出滴的一聲,而柏英銳本就耷拉著的眼皮,也徹底合上了。

爺爺,沒了。

十一月底的B市,天氣很冷。向來新陳代謝快,跟個大火爐似的的柏渝,這會兒如墜寒窖,渾身冰冷得厲害。

站在陌生的,不熟悉的體育館前,柏渝無聲的掉起眼淚。

眼淚掉得非常凶猛,沒一會兒功夫,眼睛就通紅一片,氣息也非常不穩,而隔著手機的陸子期,完全沒有辦法擁抱柏渝,給他丁點安慰。

退場的粉絲們,瞧見這一幕,都慌了,傻了。

他們想過去問問怎麽回事,想安慰哭得怪讓人心疼的大男孩,但又怕柏渝被嚇到。

好在薑承運早就被陸子期催促著過來了,迅速領著柏渝上了車,才沒讓柏渝在粉絲包圍下,掉眼淚。

追上來的恒教練,快速給粉絲們解釋什麽情況後,才繼續追被帶離的柏渝。

被薑承運拖上車後,柏渝一直在哭,無聲的哭,薑承運有點慌,問助理:“這不能再哭了吧?眼睛紅成這樣,不會哭瞎吧?”

助理也是這麽想的,他建議道:“老板,要不,你抱抱他?前頭陸先生不是說,讓你在適當的時候,哄哄柏渝嗎?”

薑承運當然有這個想法,剛上車的時候就想這麽做,可惜被柏渝推開拒絕了。

這會兒柏渝抱著三白眼狼狗公仔,縮成一團。誰講話,都不搭理,完全沉在自己的世界裏。

若非眼淚還在掉,薑承運都要以為他被定住了。

直至回到臨江市,回到家裏,回到熟悉的房間裏,被陸子期抱住,他才活過來。

這一次,他在陸子期懷裏,哭出聲來。

邊哭,邊抽抽搭搭的說:“陸、陸子期,陸子期我沒有,沒有爺爺了……”

陸子期輕輕的順撫柏渝的脊背,一句話也沒說,但他柔和的目光,特能給柏渝安全感的信息素,讓已經非常累了的柏渝,哭著哭著,便睡著了。

睡夢中,柏渝反複聽見爺爺臨終前,最後一句話。

——阿渝,別哭,小陸會代替爺爺,陪你繼續往前走。

唯一親人的離去,讓柏渝難過的同時,還帶走了不少安全感。導致於柏渝有點害怕陸子期離開。

所思便有所夢。

柏渝夢見陸子期遠去的背影。

在夢裏,柏渝拚命的喊陸子期,陸子期卻不回頭,留下柏渝一個人在黑咕隆咚的,可怖的,方方正正的盒子裏。

出不去,也沒辦法喊應陸子期,讓其進來。

恐懼,讓柏渝猛地驚醒。

發現周圍一片漆黑,他條件反射的要躲,沒曾想自己抱著一個人。氣味熟悉,皮肉溫熱的人。

是陸子期。

陸子期沒有走,就在他懷裏,被他緊緊抱著在。

柏渝埋頭於陸子期肩頸,長舒一口氣。

被禁錮的,腰有些疼的陸子期,也抱住柏渝,輕聲問:“柏渝,起床嗎?我帶你去見爺爺最後一麵,然後送他離開?”

前頭非常想見到爺爺的柏渝,這會兒卻有些逃避。

他不想去見爺爺,好像這樣,就能讓爺爺不離開,能假裝爺爺還在。

陸子期知曉柏渝的心思,他低頭親了親大狗勾的發旋,像剛才一遍一遍哄噩夢中的柏渝一樣,低聲說:“柏渝,乖,別怕,我會一直,一直,一直在你身邊。你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永遠不會離開你。就像爺爺說的,我會代替他,陪著你繼續往前走。”

“所以,不要怕,不要慌,我們一起去見爺爺,讓他安心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