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期真怕柏渝語出驚人,講什麽追求對象之類的話。

畢竟柏渝之前講過,班長很像他的夢中情人。

要講這種話出來,班長恐怕要死灰複燃,而他得如墜寒窖。

是的,清醒過來的陸子期確定,柏渝沒有開竅。那類讓人心跳加速的言論,不過是青梅竹馬的護短本能。

陸子期輕咳了一聲,準備轉移話題時,柏渝撓頭,莫名其妙的說:“你算什麽?算、算班長?不對,你本來就是班長啊……”

一串自問自答,讓柯遙心如死灰。他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說:“我知道了,是我自作多情了,再見。”

說完,轉身就走。

離開時,還故意撲摔在冰麵上。

柏渝嚇了一跳,連忙要滑過去扶。誰知恒子行更快一步,快速扶起班長,並說:“班長,站穩了。”

想引著柏渝來扶他的柯遙:“……”

恒子行絲毫不知班長心思,他此刻眼裏隻有柏渝。引柯遙離開冰麵的同時,還催促柏渝:“柏渝,墨跡什麽呢,教練來了!該你上場表演了!教練滿意的話,你就可以做體育特長生了!”

柏渝見班長無事後,衝恒子行比了個ok手勢,然後像追風的少年一樣,行雲流水的滑向了冰場中央。

沒有係統學過任何花滑技巧的柏渝,沒想過跳躍,沒想過做任何高難度的動作,但他很高興。

極具感染力的高興,再加上極其出色的平衡力,讓他在小冰場上如魚得水。

恒子行的教練恒遠,是抱著懷疑態度被兒子拖過來的。

他兒子,除了一張臉以外,毫無可取之處。兒子所說的有天賦,平衡力好,恒遠以為,是對比兒子自身。

過來以後,聽見年輕人的情情愛愛,恒遠酸得牙疼,更是對兒子眼光表示懷疑。

可那個大高個上冰後,展現出未經雕琢的感染力,和堪比一流選手的平衡力。恒遠想,蠢兒子終於幹了件聰明事兒了!他,撿到寶了!

恒遠推了自己兒子一把,說:“去,示範個華爾茲跳。”

這是最基礎的跳躍。恒遠想看,柏渝的學習能力怎麽樣。

畢竟十七八歲了,年紀有點大了,如果學習能力不好的話,就算有極好的平衡力,和感染力,也很難學出個什麽來。

要知道,花滑選手,很多都是從小練起來的。要比過多年的訓練,那就必須得有超乎常人的學習能力。

旁邊的陸子期,將恒遠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但他絲毫不擔心柏渝會有問題。

柏渝啊,除了語數外物化政史地生的內容,其他的東西,他是一看就會,還能舉一反三。

尤其是運動類,打小隻要參加什麽項目,那總會是頭名。

像什麽球類比賽時,柏渝剛開始可能會被學校特長生的,花裏胡哨的技能給晃到,但隻要看一回,他就能完美copy。

果不其然,在恒子行展現那什麽華爾茲跳後,柏渝露出了和平常完全不一樣的表情。

他依舊在笑,但沒有往常那種天真得近乎憨傻的感覺了。

而是給人一種野心勃勃的感覺。這種想要掌控未知事物,感興趣事物的野心,不會讓人有半點嫌惡,反而極具感染力,讓人忍不住跟著興奮,跟著放縱野心。

在柏渝同樣跳出了華爾茲跳後,他沒有就此滿足,而是興奮的看著恒子行,用渾然天成的馬屁,吹捧著恒子行,讓其再展現更厲害,更好看的技能。

恒子行被吹捧得飄飄然,一副大哥大的樣子,表示:“沒問題!”

恒遠看著冰場上的柏渝,喃喃自語:“天賦,感染力,還有對未知事物的‘饑餓感’……哈哈哈哈,找到了,終於找到了!這就是我想要的苗子啊!我的愛徒!”

陸子期難以言喻的看了恒遠一眼。

真沒想到,看起來孔武有力,正兒八經的中年老男人,竟然講得出這麽……肉麻的言論來。

正巧此刻,恒子行在冰場上喊:“你叫我一聲哥!你就是我最重要的弟弟!我什麽都教你!”

恒遠瞪眼,喊:“恒子行,你給你爹我爬!就你那三腳貓的技術,還敢瞎扯說什麽都能教?”

隨後又和顏悅色的看向柏渝,朝柏渝招手,說:“柏渝啊,你過來,我帶你去另外的冰場,學新東西。”

“你是我的愛徒,師父我,肯定竭盡所能,好好教你!”

陸子期:“……”

把柏渝放在愛說肉麻話的父子檔這裏,真是個好選擇嗎?

晚自習結束後,陸子期來接柏渝時,他無比肯定的認為,這是個好選擇。

無他,柏渝從冰場衝出來時,攬著陸子期的肩膀,高高興興的說:“陸子期,我最喜歡的人,你終於來接我了!”

雖然知道柏渝依舊沒開竅,但聽著這話,陸子期就覺得心情舒暢。

陸子期壓著竊喜,麵無表情的問:“嗯,來接你了。”

柏渝誒了一聲,有些喪氣道:“陸子期,你不覺得我剛才講的話,很酷嗎?”

他一臉費解的說:“我在冰場,看見教練,還有師哥他們講這樣的話,明明很酷啊!我都被酷到好多次,感覺特別像漫畫裏的主角!”

“陸子期,你怎麽沒有說我好酷?”

陸子期:“……”

別人的話,雖然肉麻,但總體來說是熱血漫畫;而柏渝,不僅肉麻,還像戀愛番裏的撒嬌言論。

這種實話,當然不能講出來。

講出來的話,柏渝以後肯定不會再說了。

不過,也不能鼓勵。鼓勵的話,以後指不定會對別人也講這種話。

腦中思緒萬千,現實不過半秒。

陸子期推了推眼鏡,很自然的回答:“有待進步。”

熱血上頭的柏渝哇得一聲,說:“陸子期,你等著,我以後肯定會說出,連你都覺得很酷的話!”

兩人推著自行車,說說笑笑的回家。在旁人看來,舉止十分親密,但在他們自己看來,這是最平常不過的相處了。

他們不知曉,在路燈照不到的暗處,有個人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低語:“竟然……早戀!不能原諒!”

·

柏渝走正規手續,成為體育特長生後,他才知道,就算有訓練,也不是每天都可以遲到早退的。

隻有周三下午,學校大掃除時間,和每天晚自習時間,才被允許去訓練。

恒子行遲到早退,憑得根本不是體育特長生的身份!而是他的成績!

每回考試,恒子行都是前十名選手!他有保證過成績覺不落出前十名,再加上有省隊名額,才被允許經常遲到早退!

柏渝知道這個消息時,人都要裂開了。

恒子行跟柏渝勾肩搭背,安慰他:“好兄弟,放寬心,我去跟班主任說,你成績本來就是倒數第一,天天搞學習也搞不進去,去搞體育正好!老班肯定會同意的!”

柏渝抱著期待問:“真的嗎?”

恒子行最近跟柏渝混在一起,被渾然天成的彩虹屁,哄得飄飄然了,自認為自己賊牛逼,賊行。

一對上柏渝期待,欽佩的眼神,恒子行就拽得不行,也爽快得不行,他表示:“你等著,我現在就去找老班!”

柏渝坐在辦公室正對門的花壇上,興奮的等著恒子行的好消息。

坐在他身旁的陸子期,瞧看他期待的表情,陸子期在心底歎了口氣,然後說:“柏渝,跟你打個賭,怎麽樣?”

柏渝茫然歪頭,帥帥的腦袋上冒出大大的問號。

陸子期說:“賭班主任讓不讓你遲到早退。”

柏渝立馬說:“我賭他讓!”

“不行,”陸子期拒絕道,“你得賭不讓,我賭他讓。”

柏渝啊了一聲,一臉為難道:“為什麽啊?我就想賭他讓啊。”

陸子期取下眼鏡,麵無表情的看著柏渝。

這一行為,讓柏渝嚇了一哆嗦。長久以來的經驗告訴他,取下眼鏡的陸子期,十分抖.S,他不能招惹!

柏渝立馬改口說:“好的,我賭老班不讓我遲到早退。”

陸子期用手帕將鏡片擦了一遍,重新戴好後,說:“很好,賭注是,誰輸了,就得幫贏家寫一個月的作業。”

柏渝瞬間垮了個批臉。

他最討厭寫作業了。

柏渝正小聲吐槽陸子期好狡猾的時候,辦公室裏傳來班主任的怒吼:“出去!你說的事兒,絕不可能!”

“那小子,本來就廢,這要遲到早退,不上課,那怕不是得更廢!”

“恒子行,你再多說廢話,你給我也不準遲到早退了!”

眼看火要燒到自己身上了,恒子行立馬閉嘴,識趣出了辦公室。

恒子行慚愧的跟柏渝說:“對不住了,兄弟!老班說,你如果非要遲到早退的話,要麽靠近全年級前十,要麽退學,專門去搞花滑。”

稍頓,恒子行又補充了一句:“對了,我爸讓我提醒你,周末訓練時間是從早上七點開始,你別遲到了。”

柏渝:“???”

所以做體育特長生,不僅不能經常遲到早退,就連周末犯懶打遊戲的時間,都要沒了?!

作為煽動柏渝成為體育特長生的恒子行,十分心虛。轉達完話後,恒子行迅速跑路,生怕慢一步,柏渝就翻臉錘人。

恒子行一走,花壇附近就隻剩柏渝和陸子期了。

柏渝就跟個受了委屈的大狗狗一樣,垂頭喪氣的坐在花壇邊。

陸子期見不得他這個樣子,歎了口氣,問:“花滑,還學嗎?”

半途而廢不好,但陸子期就跟溺愛大狗狗的家長一樣,著實不忍看他不快樂。

打小,陸子期就這麽慣著他。

也正是因為陸子期,還有爺爺的縱容,柏渝從來不覺得半途而廢很羞恥。

但此刻,柏渝依舊很糾結。

“花滑很有意思,我想學,”柏渝難得思考,衡量起來,“但是,陸子期,我既不能遲到早退,還要賠上周末,我好不甘心啊。”

說著,他一頭磕在陸子期的肩膀上,老委屈的說:“我都沒時間玩遊戲了!”

陸子期撐著柏渝,難得笑了一聲,說:“剛才打的賭,還記得嗎?我可是輸了,得幫你寫一個月的作業呢。柏渝,比起沒時間玩遊戲的難受,這件事,令你高興的度,能壓過那點難受嗎?”

柏渝:“!!!”

他唰得一下坐正,左手握拳,輕錘右手掌心。之前的擦傷讓他嘶叫一聲,但並不影響他此刻的興奮。

柏渝兩眼放光的看著陸子期,說:“對啊!打賭,我贏了的!陸子期,你要給我寫一個月的作業!”

“哇!不用寫作業的話,我就又有時間打遊戲了!”

陸子期問:“那,花滑還學嗎?體育特長生,還做嗎?”

柏渝超大聲的說:“學!做!”

剛嚷嚷完,辦公室裏的暴脾氣班主任老楊,就很氣憤的吼:“柏渝!吵死了!再嚷嚷,就給我來辦公室背書!”

柏渝吐舌,連忙拽著陸子期跑了。

別人背書,費的是時間,他背書,費的是命!

·

今天周四,晚自習是班主任老楊的物理課。

柏渝本還暗暗偷樂,想著訓練的話,就可以不上晚自習了。

卻沒想到,吃完飯時,恒子行過來跟柏渝說:“我爸領大師哥,二師哥去B市了,今天,明天都不訓練,後天趕早。”

柏渝仿佛遭到晴天霹靂。

他憋不住問恒子行:“我覺得就算教練不在,我們可以訓練啊!恒子行,你可以教我啊!”

沒有幫柏渝爭取到遲到早退的權利,恒子行就非常慚愧。本想著在冰場教柏渝滑行、跳躍的基礎,以此重新得到柏渝的欽佩,再次聽見柏渝的彩虹屁。

可是……他爸不許!

恒子行一臉喪氣的說:“我爸為了避免我教壞他的愛徒,也就是怕我教壞你,走的時候,把冰場關了,倉庫也給關了。沒有工具,我也沒法弄出冰場來。”

無可奈何,柏渝隻能老實巴交的留在學校,昏昏欲睡得聽課。

喪了一兩個小時,外頭一片漆黑時,教室陡然停電了。

整棟教學樓傳來歡呼聲,饒是暴脾氣的老楊在講台上敲教鞭都沒有用。

柏渝也很興奮。

隻要不上課,他就高興!什麽瞌睡啊,煙消雲散了。

他興奮的跟陸子期說悄悄話,兩個人隔得非常近。

在漆黑的環境中,視覺起不到作用後,五感會變得非常敏銳。

陸子期因柏渝貼著他耳朵講話,潮熱、曖昧的氣息,噴灑在他耳頸間,讓他冷玉似的耳朵,覆上了一層粉紅,熱得不像話。

後頸腺體處,防溢貼明明貼得嚴嚴實實,可他依舊感覺到一股脹熱。

這不是個好消息。

即使柏渝的貼近,讓他很歡喜,但陸子期依舊打算起身,去廁所。

隻不過,他剛要開口說話,本就距離他很近的柏渝,似乎被人推了一下,冷不丁撞了過來。

陸子期條件反射的接住這個大狗狗。

因過於措手不及,陸子期忘記側臉躲開,使柏渝熾熱的,柔軟的嘴唇,磕親到了自己的嘴唇。

陸子期:“……”

他沒忍住,輕舔了一下。

嗯,奶味的。柏渝又背著他,喝了長高高酸奶。

這亂七八糟的想法剛升起,教室裏的燈,陡然亮了。

伴隨著燈亮,還有甄臻的一聲怒喝:“柏渝,陸子期,你們在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今天是大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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