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維塔疑惑地看向眼前，自稱他是自己的皇帝的同齡少年。“皇帝？現在的魔法黑森林裏，居然還有皇帝！”
“有的。”爐石女巫對伊維塔低聲說：“冕下，在魔法黑森林裏，確實有一個帝國。”
少年引導眾人跟著他重新返回花園，因為此時總督府人多眼雜。
隻有花園裏的竹林，沒有一個人。
穿著華服的少年讓伊維塔在他身邊坐下，但他卻倨傲地沒有請爐石女巫等人坐下。
伊維塔發現，自從這家夥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後，就對自己態度變了很多。
少年用石頭在地上刻出一副地圖，這幅地圖赫然就是這個世界的世界地圖，雖然伊維塔看出來了，這張地圖仍舊隻有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這分明隻是三塊連接起來的大陸的一部分，在已知世界以外，還有更多未被發現的區域。
而伊維塔在這地圖上看到了安布羅斯，八百萬人口的廣闊土地，在這地圖上居然隻是一隅之地，而自己一路坐船穿過的三個國家的距離，在這個地圖上竟是微不足道。
少年對伊維塔看了一眼，“你可以叫我【日耳曼庫尼斯】。”
日耳曼庫尼斯發現自己和伊維塔坐在一起的時候，居然比他還矮了半個頭以後，撇了撇嘴，然後從花卉裏拿起來兩塊磚頭放在屁股底下，這樣一來他坐在上麵，個頭就比伊維塔高了半個頭。
伊維塔無語了，挑起眉頭，這家夥有點倔強啊。
日耳曼庫尼斯說：“如果你是阿爾薩斯先生的話，那麽我應該是你的表哥。”
“你的父親和我的父親，曾經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當時身為魔法黑森林的皇帝家族的施瓦本家族絕嗣，因此我的父親得以繼承了神聖金玫瑰帝國的皇位。”
“而阿爾薩斯王國是八個選帝侯的一支，所以原則上，皇帝又不能兼任能選出皇帝的選帝侯，因此阿爾薩斯家族的王位才由你的父親繼承。”
日耳曼庫尼斯似乎也在壓抑著某種激動的心情，他大概很少見到與他有血緣關係的人。“因為某種原因，現在這邊不允許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人見我，所以我很開心能在這裏見到你，阿爾薩斯先生。”
伊維塔困惑道：“所以阿爾薩斯王國是神聖金玫瑰帝國的一部分？”
日耳曼庫尼斯迷惑地看了一眼伊維塔，“啊，你讓我沒法接話啊。這問題有點複雜。”
“神聖金玫瑰帝國，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帝國，有一個先賢曾經說過，這個帝國，既不神聖，也不帝國，更不普世。”
“你知道某種扮演遊戲嗎？這個帝國就是由一群小國在扮演曾經的古之文明。”
爐石女巫走到伊維塔身邊，解釋起來。“殿下，阿爾薩斯是神聖金玫瑰帝國的加盟王國，魔法黑森林裏有許多公國、王國和一些騎士領地，都是神聖金玫瑰帝國的加盟國家。”
“但是神聖金玫瑰帝國說是一個國家，其實更像是某種國際關係的聯盟。皇帝對下轄的各個國家沒有任何的收稅權利，也不能在皇帝直轄國家境外有任何特殊的法律權利，甚至不能調配諸侯們的軍隊，最多隻是號召帝國境內的國家為皇帝出兵，但出不出兵，全靠各諸侯們的心情。”
爐石女巫為伊維塔，繼續解釋說：“但帝國倒是有帝國議會，皇帝可以在帝國議會裏提出一些議案，如果能通過，就可以實行一些法令。可諸侯也有類似的權利。”
伊維塔覺得這種現象有點類似前世的神聖羅馬帝國，但似乎比起神聖羅馬帝國更加鬆散，因為神聖羅馬帝國徹底承認諸侯國有執法權、立法權、收稅權，外交權，還是在三十年戰爭之後，巴斯特伐利亞條約以後。
這也就是說，阿爾薩斯王國頭頂上的確有個皇帝，名義上阿爾薩斯的國王是皇帝的附庸。
但實際上，阿爾薩斯國王平日裏幾乎可以無視這個皇帝的存在。
神聖金玫瑰帝國就幾乎等於，自己在地球上的聯合國了。
說是一個國家，但實際上是一個國際組織而已。
伊維塔奇怪道：“可既然你是皇帝之子，為什麽要住在這裏？”
日耳曼庫尼斯歎了口氣，說：“我是遺腹子，就是在父親死亡後，母親生下了我，但我母親因為難產也死了。我生來身邊就沒有一個親人。”
“按照帝國的繼承法令，我應該是在我的父親死後，繼承皇位，接受教皇的加冕。但我的叔叔奧約三世，起兵霸占了我的皇位還有施締約大公爵國的大公爵的位子，但我的養父教皇英諾森二世拒絕為他加冕。”
“因此皇帝的頭銜被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由我的叔叔，你的遠親奧約三世用軍隊強行霸占。他獲得了施締約大公爵國的大公爵，這是皇帝的實有領土，也不過就是一個大公爵（Grand Duke）。”
“還獲得了一些零散的領土，一些伯爵領、子爵領、東境侯爵領，還有一些海外島嶼。”
“而皇帝的一套冠冕下方的頭銜，還有兩西敘裏王國。”
“這兩個王國被我的教父兼養父，英諾森二世以我的名義控製。而我則是流浪在各國的貴族家庭，他們幾乎每半年就讓我去另一個地方，防止我與太多的人建立起來深入的交流。”
“哦對了，他們還給我派所謂的監護人呢，要不是因為海盜襲擊港口，他一定與我寸步不離，現在我派他去我住的地方，取行李了。”
日耳曼庫尼斯坐在花園大理石凳子上，對伊維塔苦笑起來。“其實教皇英諾森二世對我不錯，可他年紀大了，已經七十多歲了，每天還要日理萬機，基本沒空管我。”
“在我七歲左右的時候，就拜托讓親教皇派係的貴族，幫他照顧我。”
雖然他說得很簡單，伊維塔知道，這家夥這些年過的日子或許在物質上不苦，可是在心理上很難受。
伊維塔看向日耳曼庫尼斯，這家夥似乎是因為無人管教，所以雖然有絲綢衣服穿著，但穿得不成體統，估計平時也沒人管束他。
他身邊既沒有一個親人，也沒貴族敢對被教會承認的皇帝指手畫腳。
難怪這家夥看自己靠近，一開始是非常警惕。
日耳曼庫尼斯就算日後當不上神聖帝國的皇帝，他也有教皇英諾森二世那邊暫代保管的兩個王國，依然是貴不可言。
所以，人人都想要從他身上得到利益。
在這樣的環境裏，獨自成長的日耳曼庫尼斯即使能得到良好的教育，也會養成對人警惕的習慣。
他雖然是國王，未來很可能還是皇帝，但本質上，他依然隻是一個孤兒。
伊維塔隻好，對這個自己不認識的表哥，說：“你隻要再忍一段時間，隻要你可以成年。”
“向你的養父證明了你的能力。”
“你就能至少拿回屬於自己的兩個王國了。”
說起來，這可比自己拿回阿爾薩斯王國的可能太大多了。
伊維塔低聲對日耳曼庫尼斯，說：“你在拿回自己的王國之前，以及剛拿回王國的那段時間裏，可以多表達對教會的親近。你可以向你教父英諾森二世許諾，隻要你登上皇位，你就對海的那邊的信仰萬獸之神的國家宣戰。”
“教皇畢竟隻是一個教士，他是當不好國王的。他一定會把國王，甚至是皇帝的位子給一個養子，因為這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等著吧，隻要你的叔叔奧約三世犯錯，教皇就會立刻拋棄他，而選擇你。”
“時間是站在你這邊的。”
日耳曼庫尼斯深深的看向伊維塔。“表弟，我就知道，你能從那場暴亂之中活下來，而且帶著這麽多職業者來到這座港口，一定不是普通人。我們的父親可是親兄弟，我們兩個也沒別的兄弟姐妹，我們兩個可就是兄弟。”
日耳曼庫尼斯抓住了伊維塔的手，說：“表弟，我沒太多功夫跟你繞圈子了。這個世界上能靠得住的人隻有自己，或者還有兄弟。”
“你要幫我！”
伊維塔有些懵逼。“我該怎麽幫你。我自己的王位都被奪走了，我們現在是喪家犬聯盟啊。”
日耳曼庫尼斯愣了一下，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雖然伊維塔這話沒錯，但說出來，未免太打擊人了。
日耳曼庫尼斯說：“無論是你先拿回王位，還是我先拿回帝位，這都對我們有好處。不過照目前的情況，我的機會更大一些，因為我還有教皇國和兩西敘裏王國的幫助。”
伊維塔翻了個白眼。
看起來好像是這樣。
日耳曼庫尼斯現在的處境，絕大部分原因是他還沒成年，又是一個孤兒導致的。
隻要他成年了，有很大幾率，可以奪回他失去的一切。
但說到底，這家夥現在什麽勢力也沒有，隻是一個寄養在各個貴族家庭裏的人，自己至少是實權男爵。
所以，這倒是真的說不定。
日耳曼庫尼斯說：“我決定為拉海納武港口，與黑色星期五號上的海盜們決鬥。”
“而且不是一場，是三場。”
伊維塔神色一稟。
“你要一對三？”
不隻是伊維塔，爐石女巫、威爾遜還有自己帶著的那些職業者都是麵麵相覷。
日耳曼庫尼斯指著波斯波利斯家族的騎士，手中的騎士劍說：“我看出來了，那是被【托蒙】汙染的十二把聖劍之一。”
“你能不能借給我用一下。”
伊維塔無語。
你眼睛可真尖，這都給你看出來了。
伊維塔對波斯波利斯騎士點了點頭，“借給他吧。”
“他會還的。”
如果這家夥不還了，就說明人品就這樣了，以後自己絕對不能幫助他。
日耳曼庫尼斯接過被托蒙汙染的聖劍，眼神亮起來，道：“傳說魔法師一連打造了十二把試做的劍，每一次都被魔王汙染墮落，因為魔王們預見了魔法師會打造出一把前所未有，對邪惡無比克製的劍。”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真品啊。以我大騎士極限的實力，加上這把劍，我能一挑三的幾率很大。”
“表弟，我先進入總督府的客廳了，他們現在應該在找參加決鬥的年輕人。”
伊維塔對他點了點頭。
爐石女巫走到伊維塔身旁，“冕下，為什麽要幫助他？”
伊維塔眯起眼睛，看著日耳曼庫尼斯的背影，說：“在皇帝的位子被奧約三世奪走以後，阿爾薩斯的王位也被一個紡織廠資本家奪走。”
“這兩者之間很難沒有聯係。”
“換句話說，在之前帝國的王朝其實是阿爾薩斯王朝。”
“或許日耳曼庫尼斯日後要麵對的敵人，也是我要麵對的敵人。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和他既然還有親緣關係，就更應該成為盟友了。”
伊維塔道。
爐石女巫對伊維塔，道：“這麽說確實很奇怪啊。”
“難道說，阿爾薩斯王國事件的幕後黑手是奧約三世嗎？”
“等一下，為什麽不能幕後黑手是教皇？”
伊維塔眨了眨眼，看向她。
這家夥思路很奇怪啊。
花園裏，爐石女巫對伊維塔，說：“你想啊，如果阿爾薩斯王國還存在，那就是剛才那個無禮的小子的靠山。教皇如果想要完全掌握他，就必須消滅他的另外一座靠山。”
伊維塔汗顏。
你的思路可真奇葩。
不是每個人，都是你這麽陰暗。
伊維塔道：“太複雜了，我們還是不去思考了。現在有的資料太少了，多思考沒有任何的意思。”
“我們甚至不知道神聖金玫瑰帝國，有沒有真的掌握普世律法，哪怕隻是能用普世律法的一部分。”
伊維塔對爐石女巫，說：“我們隻要先奪取到子爵領地就行了。”
“並盡量得到古前世界，承載律法的寶藏。”
伊維塔看向一直跟著自己的眾人。“今日的事情，誰也不能透露出去，你們知道了嗎！”
戰士們，還有醫生、木匠們，甚至是兩個波斯波利斯家的騎士們都低下了腦袋，紛紛對伊維塔表達忠誠，他們在知道伊維塔的身份以後，更加對他敬畏了。
那可是國王之子啊！
他們心裏清楚，眼前這兩個年輕人或許現在隻是魔法黑森林裏兩個不起眼的兩個人，但等他們再成長一段時間，就有可能取回屬於他們的一切。
吸血鬼威爾遜對伊維塔行了一個對國王才能行的禮儀，他單膝跪地，道：“遵命，我的陛下。”
伊維塔看了他一眼，覺得有些無語。
……
傑克總督府內的會客廳內，傑克總督詢問滿客廳內的貴族，說：“現在誰能去與黑色星期五的海盜們，決鬥三場？我們需要三個二十歲以下的年輕人。”
貴族們紛紛惶恐，有的低頭，有的退後。
有些貴族抱怨起來。“我們為什麽一定要被海盜們脅迫著，跟著他們的節奏走？”
“我們每年要繳納十分之一的商業稅，你們那時候告訴我，這是為了把錢交給你們，讓你們組建軍隊，來保護我們，讓我們更好地做生意。”
“那時候我們相信了。”
“可現在你，你卻在我們繳納那麽多稅收以後，還要求我們的兒子去為你們上戰場。”
“你覺得合理嗎？”
傑克總督臉色都黑了。
他就知道，這群貴族不願意。
有一個帶著白色卷發假發的貴族，對傑克總督說：“為什麽不讓軍隊裏的年輕人去決鬥呢？那可是黑色星期五號上的凶殘海盜啊，那可是海上天災啊。”
傑克總督臉色不好看地說：“這個我可以為大家解釋，因為對方要求參與決鬥的年輕人的年齡在二十歲以下，所以軍隊裏的年輕人職業等級都不是很高。”
“大家也知道，貝利薩留共和國的海軍，招收的大部分人都是水手，都是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人。他們獲得的資源，沒有貴族家庭經受良好教育的人的資源，那麽多！”
有一個大貴族突然用文明杖，戳開攔住他的穿紅色衛兵軍裝的年輕人。“你的意思是，就是要我們送上自己的孩子，去和凶殘的海盜們戰鬥，而你們海軍竟然要靠普通人來保護港口嗎？”
傑克總督臉黑了，他頓時忍不住，大聲告訴眾人。說出實情。“首先，如果我們不答應決鬥，港口就要死一萬人。”
“如果我們決鬥輸了，黑色星期五號上那幫就應該下地獄的狗日的，還要帶走岸邊的兩千人。”
“拜托，你們別想著可以逃！”
“你們以為自己可以獨善其身嗎？”
“你們的勇氣呢？”
會客廳裏的眾人們知道真相以後，一個個臉色都很難看。
大家都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沉默之中，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現在的狀況。
突然，會客廳的大門被推開，日耳曼庫尼斯舉著托蒙的聖劍進入會客廳，對眾人說：“各位請注視一下站在你們麵前的皇帝之子吧，你們應該尊敬他，愛戴他。”
“因為今天，我將為你們參加決鬥，並殺死黑色星期五號上的三個海盜。”
會客廳經過了短暫的沉默，貴族們突然鼓掌起來，他們看到終於有人願意參加決鬥，而且還是日耳曼庫尼斯，全都由衷地心裏鬆了一口氣，而且不僅是慶幸此事有人能出頭。
他們還全都覺得日耳曼庫尼斯的形象高大了起來，靠譜了起來，對他好感大生。
傑克總督擔心地看向日耳曼庫尼斯。
那可是黑色星期五號上的海盜啊。
黑色星期五號是海上的天災，臭名昭著，樹敵無數，可從來沒有遭到清算。
隻有一個原因。
就是它的可怕。
傑克總督不禁擔心，如果日耳曼庫尼斯死在這個港口，他該如何與教皇交代？
他突然發現，要是讓日耳曼庫尼斯死了，好像情況會更糟糕。
可他環視鼓掌中的貴族們，發現現在已經來不及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