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典精靈被伊維塔的光魂放開以後,懸浮到半空,很認真地觀伊維塔,然後說:“你說太陽神教嗎?你是說在圖書館的外麵,有一群拿著和現在圖書館牆壁上的女神像頭上一樣的圖案的人,到處作亂嗎?”

伊維塔點了點頭。“他們似乎還在這個圖書館的標記之中,發現了一種可以通過焚燒自己的方式,來擺脫鐵王冠對他們束縛的辦法。”

“但我不知道,那些人和這個圖書館,到底有什麽聯係。”

字典精靈道:“鐵王冠和圖書館沒有關係,但圖書館的第二層,記載了很多跟鐵王冠有關係的書籍。這大概是最大的聯係了。”

“但,那種你說是太陽神教的人,我是知道的。因為在曆史上,大圖書館應該就是他們燒毀的。”

“我還記得,他們曾經闖入過大圖書館,在大圖書館各處放火,最終破壞了整個大圖書館。而且他們的起源,也確實和大圖書館有很大的聯係。”

字典精靈道:“大約是大圖書館的千年封印出了紕漏,曾經有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女乞丐竟通過千年封印,在沒有完成繼承儀式的前提下,進入了大圖書館。”

“我當時作為第一層的書中精靈,肯定是要把她殺了。”

伊維塔挑起眉頭。

難道說,這就是鐵王冠讓自己過來的目的。

字典精靈繼續說:“但那個女人對死亡沒有絲毫的恐懼,我為她麻木的表情而動容。我開始好奇,她的生活與經曆。我就詢問她,她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那女人告訴我,在她的家鄉,結婚需要給領主錢來購買允許結婚的權利,下葬需要給領主錢來購買允許下葬的權利。她太苦了,沒錢給自己過度勞累而病死的丈夫花錢買墳墓,大地就拒絕安葬他的丈夫,他丈夫在土地之中哪怕已經埋了三個月,竟然沒有絲毫的腐爛。”

“牧師說,在她的國度之中,如果屍體不腐爛,就意味著會出現巨大的災禍。”

“她的丈夫在土地之中逐漸指甲變長變尖,皮膚開始變得發黑且發硬。”

“後來,她有一天回到家中,發現變成了活屍的丈夫殺死了她家中所有的家畜……包括她的孩子,並一路追殺她,直到她意外跑入了大圖書館。”

伊維塔挑起眉頭。“這和太陽神教有什麽關係?”

字典精靈有些羞愧道:“我當時聽完以後,覺得她太慘了,於是便做了一件蠢事,我不想殺她了,反而在想辦法說服她,讓她活下去。”

“我當時對著女神像胡謅了一通,扭曲了女神像的含義,告訴她,隻要太陽還在明天升起來,就說明她還有活下去的希望。我告訴她,太陽擁有無窮的奧妙,可以幫助她獲得自由,擺脫生活的困擾。但光是這些還不夠,我開始教她如何閱讀魔法文字,這就使得她憑借這裏豐富的魔法藏書學會了魔法。”

伊維塔看向字典精靈的眼神,重新變得不對了。“這麽說,你還是她的老師啊。你們師徒有聯合起來對付我的紐帶。”

字典精靈連忙抱起自己的本體字典,飛到另外一邊,對伊維塔說:“不是,不是,我後來和她鬧翻了。因為我發現,她在再次結婚生下一個女兒以後,那個女兒居然也能無視千年封印,進入大圖書館。”

“我意識到,千年封印出紕漏的地方,就在於血脈。恐怕她與她的女兒身上的血脈,有可能是征服者肖在千年前,所征召的設立大圖書館千年封印的女巫的血脈後代。”

伊維塔思考起來。“如果那個女巫也貪圖大圖書館內部的書的話,她很可能會在建立封印的時候,留下漏洞,比如讓她自己也能進入大圖書館。”

“這麽說,她當時可能是設置了,讓擁有自己的血脈的人,進入圖書館的後手。而且,她在最近幾十年,甚至是一百年內都不敢再靠近大圖書館,以免引起征服者肖的注意。所以,她當時恐怕是設置了一個時間限製,比如,她的血脈在一百年後可以進入大圖書館。”

字典精靈對伊維塔興奮道:“不愧是古代大圖書館的繼承者,就是充滿了智慧。我的猜測和您的很像。”

“但有一點您不知道。”

“征服者肖在完成各個大圖書館的建造以後,就把相關人員全都活埋了,還用陽光和鐵劍殺死了所有涉及的女巫。因此,那個參與了千年封印的女巫,還沒去完成自己可笑的計劃,就已經被肖殺了。”

字典精靈對伊維塔繼續說道:“我發現這一點以後,立刻讓那個女人殺死自己的女兒,並向我保證不再生育。我甚至逼迫她自己喝下自己做的絕育魔藥。但我算漏了一點,就是她已經今非昔比,從一個難民變成了一個女巫。”

“她攻擊了我,帶著女兒跑了。從那以後,她和她的後人會在我陷入沉睡的特定時間,再次返回大圖書館,借閱圖書館地下一層的書,精修魔法。”

“我後來,也隱約發現,她建立了一個宗教,來拉攏想要反抗鐵王冠的平民,甚至是貴族。隻是我沒料到,她在不需要地下一層的魔法書以後,竟然派人來這裏放火,以至於千年大圖書館,竟因為她毀於一旦。”

伊維塔聽著字典精靈在一旁痛心疾首,自己則是掃過那些書架上一萬多本書,覺得有些無語。

這裏大部分的魔法書,幾乎隻是給學徒看的,而且很多都是休閑性質。

可沒想到,太陽神教在前期如此重視這裏的書,甚至發家都是靠著這裏的魔法書的。

伊維塔繼續問道:“我在和太陽神教交手的身後,發現他們有免疫傷害的能力。既然他們的神都是你一個小小的字典精靈所編造出來的,那顯然,他們的那種免疫法術和物理攻擊,甚至是惡氣攻擊的能力,大概率是從這裏的書中找到的。”

“還有他們似乎可以用鐵王冠的繼承人候選人,做什麽可怕的東西。這些你都有印象嗎?”

字典精靈緊緊拎著自己的本體,對伊維塔害怕道:“這就不是我的職責了。這裏有一萬三千多本書,你可以慢慢看。”

“你隻要把它們都讀一遍,應該會有收獲。不過我可提醒你,如果您在這裏讀到老態龍鍾,也別怪我。因為肖設定了,隻有您讀完這一萬三千多本書,才能進入下一層,或者是出去。”

字典精靈生怕伊維塔拿它和它的本體撒氣,早就躲到了遠遠的一旁去了。

畢竟在它眼中,伊維塔恐怕要在這裏花個一兩年的時間了。

那可是要全部記住,一字不差。

在它眼裏,伊維塔要是運氣不好,在這裏第一層就被困住數年都是有可能的。

隻是一想到,它這麽善良的字典精靈要和那個凶狠可怕的人類待在一起數年,它就心肝都在顫抖,非常害怕,隻覺得未來是一片黑暗。

伊維塔冷冷看了字典精靈一眼。

這種情況自己早就做好心裏準備了。

如果是沒有光魂的自己,恐怕遇到這種情況,是真的困的。

但光魂可以建立唯心主義,而知識是經驗,有了經驗就可以幹涉現象,所以用光魂學習知識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情。

伊維塔閉上了雙眼。

字典精靈愣了一下,這個巫師看書已經連眼睛都不用了嗎?

伊維塔用兩百個魔力之手抓起兩百本書,光魂遍灑兩百本魔法書上,並快速分析和破解這兩百本魔法書之中的內容,然後用光魂記錄在靈魂天宮和光魂本體的內部。“用眼睛讀書實在是太慢了。”

伊維塔閉著眼睛道:“這樣就快多了。”

四十分鍾後,伊維塔讀完了兩百本書。

然後,他在字典精靈瞪圓了的眼睛裏,又像之前那樣,用光魂同時看兩百本魔法書。

字典精靈蹲在書架角落裏,擦了擦頭上的汗。“這家夥的光魂是永動機嗎?”

“一般的巫師應該是節省著用才對,這種用法早就不行了。”

“可如果按照他這種看法下去,不過幾天時間,這裏的書都會被他看完了。不對,他肯定是堅持不了那麽久的,說不定馬上就不行了,必須老老實實用眼睛看書了。”

可接下來的一整天,伊維塔都在用光魂刷書。

兩天後,伊維塔坐在地上伸了個懶腰,“從來沒這麽長時間的坐在地上,隻為了讀書了。誒,想起了以前我上學時候了。”

伊維塔看向一旁書架上的字典精靈道:“一萬三千本書,我看完了。”

“而且我知道,太陽神教的免疫傷害的能力的來源了。”

“嗯,那是十幾本書中的祭神儀式拚湊起來的一個怪胎,你當時收留的太陽神教的創教者,就是那個女人,還算是挺聰明的。”

“你怎麽了?”

一直拎著它自己本體的字典精靈,愣愣地看著伊維塔,甚至因為太過出神,把自己手中的本體字典都丟在了地上了。

“兩天,一萬三千本書,你都記住了?”

伊維塔如它所意,點頭道:“為了防止忘記,我還分別記了兩次,一次記在靈魂天宮之內,一次記在我的光魂之中。老實說,如果是看真正的普通書,我一定不會看這麽久。但因為都是魔法書,所以理解上還是比較困難的,哪怕是比較初級的魔法書和魔法人物傳記。”

伊維塔身上帶了一分學者的氣味。“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一定要我閱讀完這一萬三千本書。這些書看上去簡單,的確是隻有學徒在看,但居然沒有一本重複,沒有一本不是精心書寫的。”

“我甚至在閱讀之中,學會了三種古代語言。”

“並學會諸多古老魔法的常識,也明白了太陽神教們所使用的魔法其實並不高級,因為古代魔法不僅與醫藥分不開,而且與祭神和迷藥分不開。”

“他們所使用的儀式,其實就是非常原始的祭神魔法儀式,副作用極其大,對身體和靈魂的摧殘,會讓使用那些古老不完善的祭神魔法儀式的人,開始逐漸變成瘋狂的野獸,與那些信徒們所捏造出來的荒野之神一般異化。”

字典精靈目瞪口呆地看著伊維塔。

它仿佛存著僥幸心理般抽問了幾十個問題,但伊維塔的對答如流,讓它直接抑鬱地癱坐在自己的本體字典上。“我感覺……我的世界觀崩塌了。”

“作為字典精靈,我現在已經沒什麽好對你說的了。”

伊維塔對它說:“可惜我沒在這些書籍之中找到半點跟暗魂和女巫侯爵相關的資料,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句提到鐵王冠。不對,其實有本叫《萬物之主的天上城》的書,提到過如同山脈一樣的神聖王冠是教會用來挑選國王的工具。”

“這裏雖然是說神聖王冠,但如同山脈一樣的王冠,就隻有鐵王冠了。”

“但現在的鐵王冠,你說它是神聖王冠……這讓我無法相信。”

“你知道原因嗎?”

字典精靈對伊維塔果斷搖頭。“我一直待在圖書館裏不太知道外麵的,但我從那個女人口中聽說的鐵王冠,確實與我的認知之中的鐵王冠不一樣。”

“我認識之中的鐵王冠律法統治領土的麵積,可比現在大了十幾倍。”

伊維塔道:“那現在的鐵王冠說是曾經的主體碎片,都不為過。”

字典精靈指著圖書館第一層的地麵,在其中間已經多了一道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樓梯。“隻要你多讀讀圖書館裏的書,總能知道真相的。”

“我原本以為,我看到通往下麵的台階,是幾年後的事情了。沒想到,卻是兩天。”

伊維塔順著地下台階往下走。“嗯。或許我離開圖書館的時候可以帶你走。你還挺有趣和有用的。”

……

圖書地下一層,字典精靈剛為送走了伊維塔而鬆了一口氣,誰知道,一道穿著黑色教袍的女人突然從天而降,落了下來。

她站起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對字典精靈說:“好久不見。”

“老朋友,看來你這段時間又是一個人,我說了,除了我以外,你已經沒有可能有任何的朋友了。”

“我是來借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