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石大女巫試圖從壁畫上,找出【千歲火】的誕生真相,可她看著穹頂上的壁畫,不停地揉著自己的眼睛,卻隻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景象。

她以為自己看見了,之前一直以為自己看懂了壁畫。

可她仔細想了想,想要張口說出壁畫記載的故事,卻發現,她竟然什麽也不知道!

老女巫使勁兒揉著眼睛,眼角處被擠出一滴眼淚。

那眼淚竟在三秒之內的時間裏,凝固成了一隻紅色甲殼蟲。

這紅色甲殼蟲立刻打開翅膀,煽動著翅膀在半空之中胡亂地亂飛。

爐石大女巫頓時不停退後,並驚恐起來。“那壁畫上被加了一個繁瑣的密碼型防護咒語。”

“不僅可以讓不符合條件的人,看了壁畫以後,被強迫忘記自己看到的東西,而且還會觸發機關。”

“大家小心!千萬不要碰到那隻紅色的甲殼蟲,那是一個很強大的反擊型咒語!”

那紅色甲殼蟲越過伊維塔和老女巫,直飛向洛麗塔的腦門。

洛麗塔尖叫了起來,然後在驚恐之餘,竟然站在原地不動了。

有些人在特別恐懼的時候,是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就是越害怕,就越不移動。

就在洛麗塔陷入絕望之中的時候,一道寒光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伊維塔抽出了腰間的火中劍,以凡人無法企及的速度,一劍砍中了那在空中亂飛的紅色甲殼蟲。

‘砰~’

甲殼蟲的身體炸開,噴發出一道深紅色的靈火,沿著火中劍盤旋而上。

那劍身因為火焰的酷熱,而散發出炙熱的紅芒,但是火中劍的劍身並未被這火焰魔法熔化。

因為火中劍被血魔法強化過,熔點與一般的金屬不一樣。

洛麗塔驚魂未定,一下子癱軟了身子,坐在了地上。

“謝謝……”

“謝……謝……”

老女巫則是一臉慶幸,“冕下,您這混了龍血的火中劍,還真是有用,如果不是它,換一把武器碰觸到那個甲殼蟲都會被燒成**啊。”

伊維塔點了點頭。

老女巫之所以看到那甲殼蟲就要逃跑,是因為她沒有工具,可以觸碰甲殼蟲。

而自己有火中劍。

當然,她遇到危險下意識就要逃跑,這已經是她的天性了。

爐石大女巫歎氣。“這壁畫上的內容,我們是無從得知了,這有一道很強力的魔法守護壁畫上的內容。”

“真不知道是什麽魔法!”

“不過或許我們,可以用火中劍挖出鑲嵌在穹頂中央的火焰……反正這裏的反擊魔法,也是火焰魔法。”

就在她絮絮叨叨的時候,伊維塔仰頭望著壁畫,努力想要看清楚壁畫上的內容。

因為他真的很好奇。

千歲火到底是如何誕生的?

千歲會為何會在昔日的安布羅斯,突然燃燒起來,現在又為何會突然熄滅?

他隨手把火中劍給了老女巫,然後圍繞著穹頂的壁畫行走,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視線與壁畫交匯,讓自己頭很暈,而且看到了一些奇形怪狀、充滿神秘的圖案,仿佛其中氤氳了某種巧妙的魔力。

但,他什麽也沒有看清楚。

伊維塔喃喃自語。“為什麽律法這種東西,會突然有一天會熄滅呢?”

“律法這種東西聽起來,就好像是一種不會有變化的規則。”

“但是千歲火卻熄滅了。”

“因為就算是律法也是有等級的。”一個清冷的聲音出現在伊維塔身後。“千歲火是一個地域獨立律法,它的特性是可以壓製人類文明以外的文明,並可以維持人類生存的空間與其資源,可是千歲火還有一個令人討厭的特性,就是既然是火焰,總歸是逃脫不了會熄滅的命運。”

“律法之上還有律法,獨立律法之下是地域附屬律法,獨立律法之上是泛地區級律法,更往上是……”

“而追尋律法之人,所追求的是,得到一定數量級的律法,最後合成出一道普世律法!”

“然而,我很懷疑,根本不存在普世律法,普世概念是一個虛假的概念。”

這個聲音,伊維塔隻聽到過一次。

伊維塔轉身,駭然地在自己背後發現,站著一個身體半虛幻狀態,且穿黑色婚紗,頭戴黑色頭紗的美貌女人。

這人就是自己之前在【重走火蛇魔法道路】上遇到的阿爾薩斯長公主。

她怎麽會在這!

伊維塔看向洛麗塔和老女巫,發現這兩人都沒有看到阿爾薩斯的長公主。

尤其是老女巫,她正叫洛麗塔搬過來一塊石頭,然後她自己爬到那塊石頭上,用火中劍嚐試把千歲火的火苗給從壁畫上割下來。

而一旁的巫師學徒,他還被老女巫的法術束縛著,不過他似乎也沒有看見阿爾薩斯的長公主。

見伊維塔不解,阿爾薩斯長公主不由好笑。“小子,你覺得現在這種情況很奇怪嗎?”

“你可以重走我的魔法道路的時候,看到我當時的景象,為何我不能通過同樣的方法,看到你現在的景象。”

“時間是相對的。”

“對於你來說,我是一個過去的人,是不真實的,是虛幻的。可對於我來說,你也隻是一個來自未來的人,對於我來說,你不也是虛幻的,不也是不真實的嗎?”

“因為你太過靠近這朵千歲火的火苗,而我剛好身前也有一朵千歲火的火苗,再加上我在一年前看到你的時候,從你眼中看到了一隻火鳥,我強行逆轉了那個景象,透析出其中蘊含的魔法知識,學會了火鳥魔法。”

阿爾薩斯長公主說:“在這個過程之中,我也正在重走你的道路。”

伊維塔有點懵。

這是在卡時間BUG呢!

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和一個作古多年的人對話。

這有魔法的世界,時間果然已經不能作為最權威的基準了。

因為這麽卡BUG下去,那到底哪一個世界算是主世界?

伊維塔道:“所以,你現在是否是真實的?”

阿爾薩斯長公主微微一笑的臉,仿佛是最後一抹春色,隻有對毫無威脅的人,才會露出。

接著,她就像是冰山上的玫瑰,冷著臉道:“這要看你如何定義真實了。”

“我對於你來說隻是一個過去的人,所以你認為我是真實的,我就是真實的。”

“你認為我不是真實的,我就不是真實的。”

“那我現在說的話,都是你的幻想,也就是說,你隻是單純地腦子病了而已。”

“小子,你的選擇決定了,我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不過跟我有什麽關係,對於我來說,你是不是真實的,都沒有意義,因為我和你,也幾乎隻會見這一次麵了。”

阿爾薩斯的長公主說:“因為我們兩個分別站在兩朵千歲火麵前的概率太低了。”

“千歲火之間會產生相互的聯係,甚至這聯係無視了時空結構,這一點,也是我在遇見你之後,才察覺到的。”

“這可能是因為,所有千歲火其實都是一體的,千歲火作為律法,它的結構超越了時空。”

“每發現一個特殊情況,都可能會讓魔法有一次重大的突破,因此我要好好感謝你,小子。”

“作為等價交換,我可以告訴你,什麽樣的人可以看懂這壁畫。”

伊維塔聽得是頭皮發麻,他覺得現在自己接觸的問題,可能是老女巫這個級別的女巫,都不懂的。

他看向爐石大女巫,爐石大女巫還在那裏舉著火中劍,在和嵌入穹頂壁畫的千歲火的火苗較勁呢。

伊維塔敏銳地發現一個重要關鍵。“長公主,你剛才的話,就好像在說,我現在眼前的這朵千歲火一定會熄滅。否則按照你的說法,我隻要每天站在這朵千歲火前麵,不也能憑借概率,再一次湊出目前的情況嗎?”

這大概就和投骰子一樣。

阿爾薩斯的長公主點頭,說:“是的,沒想到你這麽聰明,本來我並不想告訴你。”

“你要拿到千歲火火苗的難度並不大,難度在於,如果保存千歲火的火苗。”

“我為了偷千歲火,曾花費了許多資源、人力,甚至用一個平原和下勃艮第人交換來了特殊的魔法資源。下勃艮第人是水的一族,他們的水魔法很厲害,而千歲火在本質上,隻是一道最強有力的火焰魔法。”

“然而我付出如此之多,卻還是還是失敗了。”

“你之前看到的那朵千歲火,是我用阿爾薩斯的一道律法和契約怪交易過來的。”

伊維塔眼皮一跳,好家夥。

你這是什麽通敵賣國之人。

一瞬間,他都對長公主有了抵觸的情緒。

長公主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明顯察覺到了伊維塔的眼神變化,若是別人,長公主或許能無視他眼中的蔑視。

但伊維塔是她的後輩,這讓長公主開口稍微解釋了一下。“那道律法隻是阿爾薩斯王國下轄區域的一道附屬律法而已。”

“契約怪雖然是一個很邪惡的東西,但他明碼標價,等價交易,是不會讓交易者付出太多珍貴的東西,來交換一道千歲火火苗的。”

“而且,我在半年前,已經把下勃艮第人唯一的6歲的繼承人搶過來,並送給了契約怪。”

“契約怪,把律法還給了我。”

“因此,無論是平原,還是律法,我都已經交易回來了。”

阿爾薩斯的長公主冰冷地說:“然而我還是被趕出了阿爾薩斯的都城,並被永遠禁止返回。”

“愚蠢的阿爾薩斯人!”

伊維塔對長公主的觀感好了一些。

這聽起來,她隻是一個不守規矩的女巫,但還沒到賣國的地步。

伊維塔道:“我之前聽很多人說了,下勃艮第人是水的一族,而且他們的水魔法還能壓製住千歲火的火苗?”

長公主奇特地看了一眼伊維塔,似乎是覺得,你一個阿爾薩斯人居然都不知道這個。

她說:“是的。下勃艮第人原本不生活在他們現在所在的區域,他們是在古之文明莫名其妙地崩潰之後,才搬過去的。他們原本生活在的地方應該是北海,他們可能生活在北海的一個島嶼上,那島嶼有一些神靈居住,這些人的血脈裏混淆了神與侍奉神的精靈所留下的水魔法。”

阿爾薩斯長公主搖頭說:“但這些都不太清楚了,因為自從古之文明莫名其妙地崩潰,就連識字的人都不多,知識的傳承近乎隻靠口耳相傳,那些曆史再無人去關注。”

“研究法律的學者和研究曆史的學者,還有昔日那些飽受尊敬的哲學家,都被我們視為是最無用的之人,我們任其餓死、渴死,讓他們飽受屈辱地死去,卻直到數百年後,才開始後悔自己的行為,發現學者們的價值。”

伊維塔立刻說:“現在這個時代,學者們開了很多的大學,而且還有大學之間的聯盟——學城。”

阿爾薩斯的長公主略微詫異。“沒想到在我們那時,賤如狗的學者們,在這個時代,居然也能光鮮亮麗。”

伊維塔道:“那些學城的勢力,還發出宣言,說是要消滅魔法和教會。”

“……”長公主都沉默了。

半響後,她道:“這就是人的劣根性了,不管站在什麽立場上,所想到的總是最簡單的解決方式——消滅對方,否認對方,不承認對方的任何優點。”

“這一點,我在阿爾薩斯人身上,看到過太多太多了。”

阿爾薩斯長公主說:“阿爾薩斯的王族有火龍血脈,而下勃艮第人卻是水之一族。”

“所以,我們天生就是仇敵,勢如水火。我本來以為你身為阿爾薩斯王族的偏支,應該會很熟悉下勃艮第人的。”

我?

偏支?

不好意思,我是直係啊!

伊維塔瞬間明白,長公主應該是看他探索這裏,卻隻帶了這麽少的人,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大概她都沒想明白,原主是怎麽弄丟阿爾薩斯的王位的。

伊維塔覺得那千歲火的火苗,很有用,所以嚐試詢問道:“長公主,請問你可以告訴我,你是如何成功保存千歲火火苗的。”

“不是我不告訴你。”阿爾薩斯的長公主冷笑。“我告訴你了,有用嗎?你有什麽資源去按照我說的方法去做?”

“你領地多大?”

說來羞愧,但伊維塔還是說了。“一個男爵領,還剛經曆了戰亂,但我認為以後它會很富庶的。”

長公主側目看了一眼伊維塔,但什麽也沒有說。

她應該是覺得離譜,但是出於教養,沒有說啥。

“哦,那你隻是一個小貴族。我用整個王國的資源,才能辦到,而事後我也被趕出阿爾薩斯王國了。”

“所以你覺得,我告訴你方法,對你有任何的好處嗎?”

伊維塔頓時心酸。

自己窮啊。

長公主道:“時間有限,因為我們現在的這種特殊狀態,不知道還能保持多久。”

“你不要再問我一些,你自己花時間,就可以得到的信息了。”

“你仰頭看向那些壁畫。這個壁畫上被施加了保密魔咒,該魔咒隻會對兩種特定的人開放。”

“第一種,就是想要千歲火延續下去的。”

“第二種,是想要搜集律法之人。”

阿爾薩斯的長公主,說:“第二種暫且不談,這對你來說太過遙遠。”

“……”伊維塔。

長公主知道他的家底以後,已經開始瞧不起他了。

阿爾薩斯的長公主說:“所以,你要是想要看到那壁畫上的內容,就應該符合這兩個條件,如果你不是這種人,你就會被保密咒屏蔽了。”

“這種魔咒的強力之處,就在於你,你的眼睛其實已經看到了壁畫上的所有內容和所有故事。”

“然而,保密咒會讓你的直接忘記掉。明明已經看過,但你卻什麽也不記得,甚至就連看過都不記得。”

原來是這樣。

伊維塔沉默了一下,這麽說起來,隻有真心想要安布羅斯子爵國好的人,或者是真心想要收集律法的人才能看到。

潘神曾為自己占卜過,他說自己是一個要搜集土地和水的人,也就是收集律法之人。

可既然如此,自己就應該能看見壁畫上的故事啊!

伊維塔冷靜了下來,歎了口氣。

他發現自己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內心。

他想要安布羅斯子爵獨立國,變得更好嗎?

他真的要去搜集律法嗎?

他以前好像一直默認搜集律法,就等於幫助原主複國。

可他應該問一問自己,是這樣嗎?

伊維塔想到了因為社會環境變化,而被迫去害人的洛麗塔,想要到了莫洛男爵領失去了丈夫和父親的那些家庭,想到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遇到的每一個人。

伊維塔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爐石女巫和洛麗塔奇怪地看向他,在她們看來,伊維塔隻是站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在和自己對話而已。

“什麽?”長公主奇怪地蹙起眉頭。

伊維塔歎息。“我是說,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想要去搜集律法。”

“潘神對我的占卜,說是。”

“但其實那不過隻是一個預言而已。我來到這個世界,我隻不過想要盡責,所以才選擇幫助原來的我去奪回王位。”

“我覺得,既然一個人繼承了另一個人的身份,那就該去履行原來那個人的職責。”

長公主有些淩亂。“你說什麽?”

伊維塔看向長公主。“我也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真心想要搜集律法。”

“但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看到了那麽多人,現在自己還成為了一個小小的統治者。或許在你和那些大人物的眼裏,我這個統治者太小,太小了。”

“但是我想要看見,看遍這個世界的律法,看到每個地區的人們的生活麵貌。”

“我想要在這塊大地上實現我自己的律法,或許有朝一日,這塊大地上的所有律法能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設計,去改變,然後讓所有人去遵守。”

“到那時,或許我會消去貧困和富裕的概念,讓所有不公都不會發生。”

“可也有可能,我會創造一個極度專權的可怕利維坦世界。”

“現在的我,還不知道未來我會如何做。”

伊維塔道:“但是我這種情緒不是很強烈,我認為,我隻是想要試試。”

“因為我覺得有些人吧,他們的統治和他們的律法,隻是在浪費這個世界的資源和為他們自己的利益服務。”

“我想要去試試看,我能不能做得更好,隻是我想要讓我的統治的範圍更大一些,越大越好,而且我心裏還沒有,我的領地應該大到什麽程度的一個概念。”

伊維塔皺著眉頭,仿佛是在思考。“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當時想著的是,我要獲取一塊比阿爾薩斯更大的領地,這樣我才能複國。”

“但現在,我好像被什麽東西改變了。”

他抬起頭,想要看一眼長公主嘲諷自己,但此時長公主的身影已經近乎透明到要消失了。

因為她快要被這個時空,排斥出去了。

阿爾薩斯的長公主,那冰山般的麵容都被伊維塔的言語給破了。

長公主張大了嘴巴。

“你居然要去搜集律法!”

“你不過是一個男爵啊!要做到你所說的地步,那你就要創造出屬於你自己的普世律法,在這個過程之中,你要摧毀多少原有的秩序,創造多少新的秩序!”

“你要重走古之文明和古前世界,還有火之文明的道路嗎!”

“你太樂觀了,你……我要和你好好說說,後人……”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下一刻長公主消失了,被排斥出了這個時空。

而在她消失之後,原本被她的身影遮擋住的那部分壁畫,第一次以具體的景象展現在伊維塔的眼前。

伊維塔看到了。

他看到了穹頂上的壁畫之中的所有故事!

在看過這個故事以後,伊維塔真正懂了,千歲火到底是什麽東西,它是如何產生的。

伊維塔道:“爐石女巫,你先停下來,別撬了!”

“我看到了壁畫!”

“事情竟然會是這樣,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千歲火是人類的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