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壁畫上,三個來自東方的女巫依次跳入了那火盆之中,那初生的律法之火焰相繼熔化了她們的肉體、靈性和靈魂,還有魔力。

來自東方的三個女巫死亡了。

不,或者說,是她們的精神和魔力,永遠地融入了那不斷跳躍燃燒的千歲火之中。

隻要千歲火還在燃燒,她們的魔力和靈性,就永遠不會消失。

雖然她們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和自由,但是魔法總是有相應的代價和需要承當的風險,反之亦然。

她們的付出如此之多,反過來,這也讓她們的魔力和靈性即便是跨越了兩千多年,都沒有消失。

正在觀看著穹頂壁畫的老女巫,感歎起來,她對伊維塔說:“我聽過我的老師說過一些女巫的傳奇事跡,東方三女巫是來自火之文明的女巫,她們曾經用巫術幫助過許多國王,留下許多傳說之中的事跡。”

“就是不知道她們的魔法等級。”

“火之文明是最會使用火焰的文明,據現在僅有的一些傳說,我們也能夠知道,火之文明是世界上第一個點燃火焰的文明。”

“東方三女巫來自火之文明,那千歲火其實也受到了火之文明的影響。”

“當然,火魔法的源頭應該不隻有火之文明。”

因為自己也有火龍血脈,所以伊維塔比較關注這個內容,他皺眉起來。“火之力量的一部分起源,可能是火之文明,但是讓火魔法黑魔法化的其中一個人,卻是我的先祖,阿爾薩斯的長公主。”

“這麽說起來,長公主說千歲火是最強大的火魔法之一,並沒有說錯了,她應該和我一樣看過這個壁畫了。”

壁畫上的情景,繼續在變動。

隻見在三個來自東方的女巫跳入火盆之中以後,其餘站在後麵的女巫們激動了起來。

有些女巫高聲呼喊,認為這個火焰是一個奸計,是行星文明為了殺死東方三女巫,所設計出來的計謀。

兩名預言者靜靜地看向五名部落首領。

部落首領們看到女巫與普通人類們劍拔弩張,他們知道必須做出一個選擇來了。

是繼續這樣下去,讓女巫和他們的努力都前功盡棄,還是為了人類的未來犧牲自己。

那個最先出言的人類老者首領,舉起手來,“竟然連自私的女巫,都為了這火焰付出了一切。”

“我們為什麽還要堅持保護自己的利益?”

“再這樣下去,我們所有人都會被森林之子和那隻古蛤像是牲畜一樣殺死。”

他說:“我不願如此屈辱,被看我們為原始人的森林之子殺死,總有一天森林之子們會知道,我們人類才是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為了那一天的到來,我要保護我們共同的火焰,我將在這裏發誓,要用我的生命去捍衛火焰。”

“隻要我不死,火焰就不會熄滅。”

他身邊的女部落首領,立刻反駁。“這樣還不夠。”

“我們不同於個人主義的女巫,我們有對火焰更加強力的保護,我們要傾盡我們的一切來保護著火焰。”

她突然用刀砍掉自己左手的小手指,把小手指丟入火焰,並大聲喊起來。“我在此發出誓言,我與我的家族將一直保護火焰,直到我們家族的血脈斷絕。凡是與我有相同血脈和相關血脈之人,都必須遵守此誓言。”

“我的家族和屬於我家族的奴隸,必須侍奉千歲火選中的凡人,並侍他為王!”

“違背此誓言之人,必被火焰反噬,淪為火焰的奴仆!”

她看向其餘四名首領,對著還在猶豫之中的他們,諷刺說:“怎麽,難道你們還不發出屬於你們的誓言嗎?”

四名首領相互猶豫地看向對方,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也分不清自己是被迫的,還是真心的,但他們確實都依次發出了與女首領一樣的誓言。

女巫見這些人類首領發出了侍奉凡王的誓言,知道了這並非是計謀,也安靜了下來。

就這樣,原本還隻是火苗的千歲火突然升騰了起來,火光衝天,即便是站在森林之外都可以看到。

而且,那火焰的顏色是血紅色的!

穹頂壁畫顯示,從那一天過後的五百年時間裏,安布羅斯的土地上再也沒有長出一棵新的紅杉樹苗。

失去了森林的森林之子們,在被千歲火選中的凡王統一起來的人類軍隊麵前,節節敗退,最終喪失了領土、財富、文化優勢,還有安布羅斯。

失去了森林之子們供養的那巨大的蛤蟆古魂,再也無法輕易地獲得血食。

它日漸枯萎,已經皮包骨頭,卻還要遭到安布羅斯的人類的緝捕。

一開始,它還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從人類軍隊的逮捕之中逃脫,但它的力量日漸流失。

它先是丟掉了一條腿,然後是第二條。

人類對他的仇恨太深了,因此隻有這個古魂,安布羅斯的人類無論付出再多,都要殺死它。

最後,油盡燈枯的蛤蟆主動讓一個從北方來的女巫石化了它,它變成了一座山。

穹頂壁畫下方,伊維塔低著頭喃喃自語。“千歲火最初的顏色是血紅色的。”

“就是我在這裏見到的千歲火火苗的顏色。”

“那我在重走魔法道路的時候,在長公主的密室裏看到的正常火焰顏色的千歲火,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不是千歲火嗎?”

“不對,那肯定是啊,否則長公主無法利用千歲火,和我在這裏見麵。”

伊維塔知道,他可能抓住了重點。

他一直有抓住重點,提取信息的特長。

千歲火顏色上的變化,絕對隱藏了一個重要的秘密。

老女巫道:“冕下,你快看,那穹頂壁畫上還有內容!”

伊維塔抬頭看向壁畫,隻見穹頂壁畫上的後續,是出現了兩個正在對話的預言者聖女。

一名預言者聖女,皺起眉頭。“五百年前,行星文明凝聚出第二道普世律法的行為失敗了。”

“與火之文明的對抗,竟然是我們失敗。”

“然而,文明與文明之間的戰爭,與普通的國家戰爭不同。”

“代表我們文明的那位大帝誕生了,他宣稱自己是神,而不是人,他征服了火之文明的一切律法。”

另一位預言者嗤笑。“未必是好事,現在他擁有兩個文明的律法,那他到底算是火之文明的大帝,還是我們行星文明的大帝?”

“他竟然在學習火之文明的語言,而且用了火之文明的王號【萬王之王】!”

“神廟早就給出了應有的警告。”

“很快,我們的文明就會進入,神不是神,人不是人的時代,神與人的界限不再明顯,大難臨頭!所以我們才逃到了這裏,我們在這裏融入了當地的社會,幫助安布羅斯人保護他們的千歲火,在我們的建議下,他們在各地建造了類似這裏這樣的火焰祭祀場。”

“以記錄曆史。”

“然而,你見到了安布羅斯南方的那個國家嗎?”

“我注意到了,那是一個喜歡收集律法的國家,我認為它很可能會成為下一個時代霸主,凝聚出新的普世律法。而且它與行星文明不同,行星文明在四處散播律法的種子,但幾乎從不強行收集,隻是讓他們自行歸服。就好像是我們的文明在安布羅斯建立殖民地,到讓殖民地自行獨立,擁有屬於自己的律法,甚至是與我們的政體都不一樣。不得不說,部落君主製在我們眼中,與野蠻人無異。”

“就算是寡頭政治和僭主政治,都要比部落君主製度,要好得多!”

“行星文明是播種者,卻幾乎不去收割。”

“可那個好戰的國家啊,它在不停地征服,它在不斷收集律法,就如同我們那位大帝。”

“它如同一個巨大的熔爐,在包含和容納一切不屬於他們的東西,並將之化為他們自己的東西。我相信,不久以後,就連安布羅斯的千歲火,也遲早會被請入他們的萬神殿。然而,這也很正常,我們的世界即將遭遇巨大的毀滅,那毀滅無法躲避,無可阻止。”

“然而這與我們無關了,我們之所以來這裏,還是要讓德魯伊他們不敢過來,染指千歲火,去實現他們那可悲且注定會失敗的目的。”

穹頂壁畫戛然而止。

但是留下的信息量,卻足夠巨大。

伊維塔與老女巫,站在原地,陷入了漫長的沉思。

反倒是洛麗塔,她根本不關心什麽曆史真相和律法,她隻是在律法之下討生活的一個普通人。

她反而在關注,為什麽之前會發光的穹頂壁畫,現在不發光了。

當她這麽問老女巫和伊維塔的時候,伊維塔沒有回答,因為他陷入了驚濤駭浪。

首先,他弄清楚了千歲火的起源。

千歲火來自於行星文明的普世律法的律法種子,並在紅杉樹的餘燼和人類與女巫的犧牲與團結之下,燃燒了起來。

被千歲火選擇中的,人類在安布羅斯的首領,天生無法學習魔法和擁有力量。

所以,這就是安布羅斯大子爵,那麽輕易就神秘死亡的原因吧。

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大子爵很可能就是一個普通人了。

“之前森林大公說過,森林之子們是在兩千三百年前徹底戰敗,並被安布羅斯的人類驅逐,而之前千歲火燃燒起來的時間,卻在森林之子們徹底戰敗前的五百年,也就是說,我們所看到的景象,應該是距離現在的兩千八百年前。”

伊維塔喃喃自語。“行星文明指的,可能就是古前世界。”

“之前在莫洛男爵領地,簽署停戰協議的時候,潘神就告訴過我,古前世界的後期出現了一個少年大帝,他利用古前世界的資源,征服了火之文明的一切律法,讓古前世界的律法數量膨脹到前所未有的地步,打破神人界限,創造了神就是人,人就是神的世界。”

“但是在這裏,說法卻反過來了,來自古前世界的兩個預言者說,那是一個神不是神,人不是人的世界。”

“而且她們似乎預言到了世界末日,所以跑到安布羅斯,並永遠地融入了這裏,讓安布羅斯的凡王建造了許多深埋地下的火焰祭祀場。”

“她們到底是預言到了怎麽樣的災難?”

“古前世界,發生了什麽?”

“而且,她們對話之中,起源南方半島上的國家應該就是古之文明,當時古之文明似乎才剛剛起步。”

伊維塔深思道:“對了,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文明嗎?”

“在古前世界與古之文明消失之後,似乎並無再誕生過新的文明,這是為什麽!”

從兩個文明的性質來看,古前世界的行為模式是在世界各地撒下律法的種子,然後讓誕生出律法的國家,加入古前世界。

而古之文明的行為模式,似乎是像是一個百相熔爐一般,把各地的律法奪走,放入他們的萬神殿。

至於火之文明的行為模式,那伊維塔就不知道了。

從穹頂壁畫上的內容來看,火之文明從與古前世界對抗,再到與古之文明對抗,這時間跨度可夠長的。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火之文明一直在與其同等級體量的文明對抗。

最讓伊維塔在意的是,最後預言者們提到了德魯伊。

德魯伊曾經支持了一個文明,並參與了至少三個文明之間的戰爭。

以前,伊維塔聽了這話以後,還不能理解這個世界的文明到底意味著什麽,現在他卻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至少三個文明的戰爭?

可德魯伊們所支持的文明,與其它兩個文明發生戰爭,應該是在古之文明崩潰以後啊!

德魯伊所支持的文明到底是什麽,為什麽在很早很早以前,在古之文明剛崛起,古前世界即將迎來末日的時候,就有預言者要防著德魯伊們了。

與德魯伊交戰的文明,到底是哪兩個?

伊維塔揉著腦袋,他知道,現在他了解一下就好,他的等級和勢力,根本不可能參與這種等級的事情。

眼前最要緊的還是提升自己和自己領土的實力。

否則,就好比現在,明明這個遺跡裏最有價值的東西是千歲火的火苗,自己卻因為沒有資源去開發火苗,隻能任由它消失在自己眼前。

“德魯伊們到底想要幹什麽啊,而且千歲火為什麽會有兩種顏色,千歲火的顏色的變化,一定蘊含著巨大的秘密。”

伊維塔揉著眉心,頭疼地與老女巫說:“我們走吧。”

“這裏的巫師已經被我們解決了。”

“他已經不會再威脅我的領地。”

“而且我們還了解了千歲火的起源,拿到了有關古之文明共和國精神的預言匕首,知道了一些古前世界、古之文明的信息。”

這些信息其實是很有用的。

但是它們的價值不會在現在展現,而是在未來。

因為現在的伊維塔的力量和勢力,還開發不了這些信息的價值。

伊維塔道:“不知道安布羅斯的城市派和貴族派,知不知道這些信息。”

“他們手裏應該也有火焰祭祀場。”

“如果他們之中能有人被選中,看到過壁畫上的內容,就應該明白,人類的先祖在早期正是因為克服了許多的困難,聯合了起來,才戰勝了敵人。而內鬥,隻會讓他們更容易被敵人所征服。”

老女巫搖頭道:“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損傷整體的利益,這一點是我們這些壞人的本質。”

“我們絕對不會像是壁畫上的那些人類先祖,放棄自己去成全後人。唉,早期的人類真是太單純了,這就是沒有讀太多書的後果吧。”

伊維塔汗顏,這和讀書有什麽關係。

他明白,大概在老女巫眼裏,讀很多書的人才能學會去如何更利己。

伊維塔道:“火焰祭祀場我們已經探索完了,我們收拾一下,快點追上黑狼他們吧。”

“隻要做成這筆鑄鐵生意,我們的領地就會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之中有自保之力!”

“這個壁畫上的內容,正向我們展示了亂世的可怕,以及力量的可貴。”

老女巫精神抖擻起來。“如果真的可以維持穩定的鑄鐵生意,您的男爵領地甚至可以招攬到不少女巫。當然其實放出您的魔神名頭,也是有一樣的效果。”

伊維塔搖了搖頭,或許魔神名頭是可以吸引低級女巫們的注意力,但是也同樣會吸引來教會的目光。

再說了,女巫們都是二五仔,依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