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妒忌,這算不算抓現行
雲墨染略一遲疑,接著便轉入屏風之後,背對著赫連蒼寧所在的方向退下衣衫,進入了浴桶之中。生怕被人看到心口的紫色鳳羽,她並未過多耽擱,盡快將身體洗淨之後便站起身出了浴桶。
剛要伸手取過自己的衣服套上,赫連蒼寧已經接著開口:“你的衣服已不能穿,換上右手邊架子上的衣服。”
雲墨染依言將那身白色的中衣和褲子穿好,一邊整理著濕漉漉的長發一邊走了出來:“多謝寧皇叔。隻是……墨染這個樣子,怕是無法回去。能否……借墨染一件衣服?”
盡管罩著麵具,剛剛出浴的雲墨染依然芳香甜美,風華絕世,尤其是那雙越發溫潤的眼眸和那嫣紅的櫻唇,更是令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
接觸到她略帶疑惑的目光,赫連蒼寧才不動聲色地回過神來,輕咳一聲說道:“你的衣服是本王弄壞的,本王自會賠償。你且稍坐,本王已命人連夜為你趕製衣衫,很快便好。”
雲墨染愣了一下,忙搖頭拒絕:“不必麻煩了,隨便取一件舊衣服給墨染就好……”
“不行,堂堂玉王府,難道連一件新衣服都賠不起?本王丟不起那個人。”赫連蒼寧打斷了她,不容違逆,“何況,你不是說過你有潔癖?怎能容忍穿別人穿過的衣服?”
雲墨染微微抿了抿唇,繼而輕輕一歎:“原來墨染說過什麽,寧皇叔偶爾也會記得的。既然如此,墨染身上這件……”
“本王的。”赫連蒼寧看她一眼,目光微微有些清涼,“怎麽,嫌髒?也是,你說過你有潔癖,碰你不行……”
“但是墨染也說過,有行的。”雲墨染微微一笑,在赫連蒼寧對麵坐了下來,“寧皇叔雖是男子,卻也配得起冰清玉潔四字。與寧皇叔比,墨染自慚形穢,怎會嫌髒?”
赫連蒼寧輕輕抿了抿唇:“既如此,先將就一下。”
“是。”雲墨染低低地應了一聲,接著忍不住一手扶額,略覺暈眩。雖然被赫連蒼寧強行扔到荷花池中解了大部分酒意,但她畢竟喝了太多,殘存的酒精依然讓她極不舒服。
赫連蒼寧見狀,立即起身說道:“你的酒還未完全醒,又受了冷水,先去榻上休息片刻。等衣服做好了,會有人送進來。”
雲墨染起身稱謝,赫連蒼寧走了幾步之後突然淡淡地問道:“以後,還敢不敢喝成這個樣子?”
“不敢了。”雲墨染乖乖搖頭,“若要喝,也會躲到寧皇叔找不到的地方。”
“你盡管試試。”赫連蒼寧冷笑,眸子銳利,“在整個焰之大陸,若是本王找不到的地方,你更找不到。”
雲墨染一怔,突然覺得心中暖意融融,忍不住笑了起來。聽到那銀鈴般的笑聲,赫連蒼寧罕見地紅了臉,輕聲叱道:“笑什麽?再敢背著本王喝得爛醉如泥,本王就將你泡在酒缸裏,讓你喝個夠!”
“寧皇叔為何不許墨染喝酒?”雲墨染不笑了,神情間無比認真,“寧皇叔對墨染明明不屑一顧,墨染是醉是清醒又何勞寧皇叔掛懷?”
赫連蒼寧似乎微微怔了一下,繼而邁步便走:“不為什麽,不許就是不許。本王做事可以沒有那麽多理由,但向來說一不二,你最好乖乖聽話!”
為什麽?因為你喝醉酒的樣子美得不像話,但凡是個男人,就想將那個樣子的你撲倒在**,做一些最想做的事!再敢與別的男人在一起喝醉,本王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
看著他的背影,雲墨染挫敗地歎了口氣,隨即走到床前躺了下來。她可以肯定,寧皇叔對她確實是不同的,並不像他表現出來得那麽冷酷無情。可是為什麽每次剛要觸及問題的核心,他便無一例外地選擇逃避?
承認對一個人有意那麽難嗎?還是他終究介意自己容貌醜陋,無法與俊美如滿月的他比肩而站?若是如此,大可不必,須知這麵具遮蓋之下的容顏,完全配得起他的絕世風華……
酒意漸漸上湧,雲墨染終於沉入了夢鄉。
這一覺居然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雲墨染是被一陣撒嬌一般的叫聲驚醒的:“十九皇叔!十九皇叔!”
十九皇叔?誰?
雲墨染倏地睜開雙眼翻身下床,好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她如今是在玉王府中的寧心居。不是說衣服做好之後便有人送來嗎?怎麽直到此刻還沒有動靜?
“十九皇叔你在嗎?你快來呀!”嬌柔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人卻隻在門外打轉,顯然不敢擅入寧心居。
雲墨染眉頭一皺,幹脆邁步來到寧心居的門口,一把拉開了房門。來人看到房門打開,頓時大喜過望,立刻衝了過來:“十九皇叔……啊!是你?!你怎麽會在寧心居?不要命了嗎?!還不快滾出來?!”
來人十五六歲,一身鵝黃色宮裝,梳著兩個發髻,生得柳眉大眼,櫻桃小口,膚色也十分白皙,居然是個不多見的美人兒。
這女子名叫江雪柳,乃是定國公江震開的女兒,而江震開的妻子則是皇後雲淩薇的妹妹,同樣出身雲洛旗家族的雲安蓉。江雪柳同樣鍾情於赫連蒼寧,而且仗著自己身份尊貴,時不時便往玉王府跑。念著雲淩薇昔年的一點恩德,赫連蒼寧對她比對其他女子要稍稍寬容一些,但也決不允許她靠得太近。
看到雲墨染出現在連自己都沒有資格進入的寧心居,而且隻是穿著中衣,江雪柳登時滿懷妒恨,瘋了一般尖叫起來:“聽不到嗎?!本郡主要你快滾出來!就憑你也配打十九皇叔的主意?居然敢偷偷潛入寧心居,意欲何為?!”
說起來江雪柳與雲墨染同樣出自雲洛旗家族,也算一脈同枝,可是為了赫連蒼寧,所有的親情全都被踩在了腳下,不值一提。
淡淡一笑,雲墨染站立不動:“原來是雪柳郡主,墨染有禮了!”
“誰要你這醜八怪行禮!”江雪柳咬牙,妒恨地紅了眼,“你立刻給本郡主滾出來聽到沒有?!瞧你這衣衫不整、不知廉恥的樣子,一定是想要勾引十九皇叔未遂是不是?結果正好被本郡主捉奸在房……”
“捉奸?這也算捉奸?”江雪柳越是生氣,雲墨染反而越是悠然,“雪柳郡主,捉奸是要捉雙的,此刻你隻看到了我,算什麽捉奸?你懂不懂常識?”
“你……”江雪柳登時怒不可遏,刷的拔劍在手厲聲嗬斥,“你這不要臉的醜八怪!倒貼都沒有人要,居然癡心妄想勾引十九皇叔?十九皇叔一世英名決不能毀在你的手中,本郡主要替十九皇叔洗刷這個恥辱!”
說著,她刷的揮舞長劍撲了過來。然而不等她撲到近前,便覺一股大力湧來,整個身體便騰騰騰後退了好幾步:“你……十九皇叔?”
赫連蒼寧已經攔在了雲墨染麵前,麵沉似水:“雪柳,一大清早你胡鬧什麽?”
江雪柳一愣,越發醋意橫生:“十九皇叔!我沒有胡鬧!是這個醜八怪!她偷偷潛入寧心居,意圖不軌!我正要替你……”
“不得胡說!”赫連蒼寧冷聲開口,眸子裏泛起一股森森的冷意,“寧心居是可以任人潛入的地方嗎?”
言下之意,就是經過你的允許了?
江雪柳越發著了慌,惡狠狠地盯著雲墨染叫囂:“十九皇叔!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你讓這個醜八怪進入寧心居的?而且還……還衣衫不整……我知道了!是這個醜八怪故意想要勾引你,好……”
“住口!”赫連蒼寧語聲更冷,氣勢駭人,“究竟是怎麽回事,本王心知肚明,不需要你來妄加揣測!立刻回你的定國公府!你,進去!”
雖然都是嗬斥,最後送給雲墨染的三個字卻含著明顯的回護。雲墨染心中一甜,乖乖地轉身就走。
江雪柳不是傻子,同樣聽出了異常,登時便炸了毛:“十九皇叔!你糊塗了!那是寧心居!她是醜八怪!你……”
“阡陌!送客!”赫連蒼寧袍袖一拂,同樣轉身離開,“以後不經本王允許,不得放行!”
“是!”阡陌答應一聲,懶洋洋地上前幾步,“郡主,請吧。”
江雪柳早已傻了眼:十九皇叔什麽意思?為了這個醜八怪,他居然……居然不讓自己隨意進出玉王府了?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十九皇叔……”
“郡主!”阡陌及時開口,還算好心地勸慰了一句,“王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您若再不走,結果隻會比現在更糟。”
江雪柳一怔,隻得恨恨地一跺腳,怒氣衝衝地離開了:雲墨染!我不會放過你!本郡主貌美如花,會輸給你?哼!
趕製的新衣很快送了過來,雲墨染收拾妥當,準備告辭:“打擾寧皇叔,墨染深感不安……”
“既然不安,那就拿點誠意出來。”赫連蒼寧淡淡開口,“雲墨染,你可還記得百花宴之前,本王曾說要請你看一個病人?”
雲墨染一怔,恍然記起確實有那麽回事:“墨染記得。隻是百花宴已經過去了那麽久,墨染還以為寧皇叔已經找到了醫術更高明之人……”
“是……她一直不願答應,才拖延至今。”赫連蒼寧略略有些遲疑,“不過如今她的症狀越來越嚴重,眼看拖延不得了,才……”
雲墨染點頭:“既如此,請寧皇叔帶路。”
出了寧心居,阡陌一眼看到雲墨染身上的新衣,登時別有深意地笑了起來:“七小姐穿這身衣服,好看得很。”
凡是赫連蒼寧看得上的東西必定不凡,是以這衣服的料子極為上乘,柔滑細膩。而且那濃淡適度的紫色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雲墨染本身的貴氣從容,盡管麵具遮住了大半張臉,卻依然無損她的絕世風情。
“是嗎?”雲墨染低頭看了一眼,“衣服的確好看得很,可惜穿在我身上隻能是暴殄天物。”
“不會。”阡陌搖頭,“除了你,再也沒有人能夠穿出鳳臨天下的味道。”
雲墨染一愣,立刻搖頭:“亂說什麽?這話若是被旁人聽了去,還不得笑掉了大牙?雲墨染一介醜女,便是下輩子也不可能與這四個字扯上關係……”
“是否有資格鳳臨天下,並非隻取決於容貌。”赫連蒼寧淡淡地開了口,“不過你說得對,阡陌的確不該如此口無遮攔。”
“是!屬下不敢了!”
套好馬車,三人立即驅車離開了玉王府。一路上,雲墨染都低著頭沉思,想起江雪柳方才的樣子,她不由無聲苦笑:寧皇叔,你究竟迷倒了天下多少女兒的心,隻怕數都數不過來了吧?
“在想什麽?”赫連蒼寧突然開口。
“嗯?沒什麽。”雲墨染搖頭,“寧皇叔,咱們這是要去哪裏?”
赫連蒼寧略一沉默,接著說道:“化業寺。”
化業寺?璃京城中最大的皇家寺院?我雖已對你屢次絕望,卻還未看破紅塵,不曾打算落發為尼。
雲墨染疑惑地看了赫連蒼寧一眼,後者已經淡淡地解釋道:“放心,並非要逼你落發,隻不過本王所說的病人就在化業寺。”
雲墨染點了點頭,一個字都不再多說。馬車奔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停了下來。下了車,一座占地麵積十分廣闊的寺院呈現在眼前,門口的匾額上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化業寺。
“果然不愧是赤鳳國最大的皇家寺院,這份大氣磅礴不是假的。”麵對這片連綿的建築群,雲墨染不由開口讚歎。
赫連蒼寧轉頭瞧她一眼,邁步便走。誇誇也有錯?雲墨染很是無奈,隨後跟了上去。阡陌將馬車交給一旁前來迎接的僧人照看,一路護著兩人進了大門。
繞過前麵雄偉的大殿,赫連蒼寧帶著雲墨染來到了寺院東南角一座小小的佛堂之中。佛堂內,一個身穿灰色尼姑袍的女子背對門口跪在蒲團上,低聲地念誦著什麽。
聽到腳步聲響,念誦聲聽了下來,女子低聲開口,聲音居然十分好聽:“來了?”
“是。”赫連蒼寧的臉上早已浮現出一絲恭敬之色,並且微微彎腰行了一禮,“聽聞您身上的不適突然嚴重,我便帶了雲七小姐前來。她醫術高明,定可為您除去病根。”
雲墨染越來越奇怪。這世間能令赫連蒼寧如此尊敬的人她還從未見過,就算在皇帝赫連蒼穹麵前,他也從未如此溫聲軟語地說過話!這女子究竟是什麽來頭?
聽了赫連蒼寧的話,女子的動作似乎微微頓了頓,終於站起了身,並且緩緩轉過身麵對著三人,微微一笑說道:“你的事本已夠多,何必還要為我勞神費力?”
看到這女子真容的一瞬間,雲墨染不由眼前一亮:這女子雖已人到中年,而且一身灰布衣衫,臉上也不施脂粉,頭上更無釵環,卻掩不住生來的國色天香!遠山做眉,秋水為眸,膚如凝脂,唇如蜜桃,美得不帶絲毫人間煙火,足可與雲墨染的真容一較長短!雲墨染勝在年輕,水靈清潤,這女子則勝在韻味,回味悠長!
更讓雲墨染訝然的是,那絕色的容顏竟與赫連蒼寧至少有五分相像!因為她就是令先皇為之神魂顛倒的煙貴妃——玉寒煙,也就是赫連蒼寧的生母!
而這玉寒煙,與雲玉琅的生母玉寒雨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姐妹,難怪眉宇之間有幾分相似。不過雲墨染隻是聽說,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享盡了先皇榮寵的煙貴妃。
“心之所係,安敢不牽掛?”赫連蒼寧的聲音淡如水,卻也如水般綿長,“雲墨染,拜托了!”
雲墨染目光一凝,微微施禮:“是!不敢有負所托!敢問……寧皇叔恕罪,墨染該如何稱呼這位……”
“我隻是在此修行,並未正式出家。”玉寒煙輕聲一歎,似有無盡感慨,“稱我一聲夫人便是了。”
“是,夫人。”雲墨染恭敬地應了一聲,“敢問夫人,覺得身上何處不妥,有何不妥?”
玉寒煙張了張口,卻欲言又止,輕輕揮了揮手說道:“寧兒,你與阡陌先出去,我與雲姑娘單獨聊聊。”
赫連蒼寧微一遲疑,終是點點頭退了出去。
玉寒煙請雲墨染一旁就坐,猶豫片刻之後才輕聲說道:“最近一段時日,每逢月事一來總是淋漓不淨,且……有極大的異味,我也總是覺得腰酸背痛,極不舒服。寧兒多次請太醫前來與我診治,卻收效甚微,不知……”
原來是婦科疾病?雲墨染輕輕皺了皺眉頭,這與她擅長的腦部疾病離得有些遠,可別出了岔子才好。然而看到玉寒煙充滿期待的眼神,她又精神一震,點頭說道:“好,容墨染先為夫人試一試脈。”
玉寒煙點頭,將右手伸了過來。其實雲墨染哪裏會試脈了?不過就是做個樣子而已,若要弄清楚她究竟所患何疾,還要靠體內的高科技晶片。
將手指搭在玉寒煙的腕上,雲墨染不動聲色地說道:“請夫人閉上雙眼,摒除腦中一切雜念,平心靜氣。”
玉寒煙並無懷疑,一一照做。就在她閉上眼睛的一瞬間,暈墨染立刻催動體內的電子晶片為她做了個“B超”,結論很快就出來了:子宮肌瘤。
令雙眼恢複正常,雲墨染隨即拿開了手:“夫人,可以睜開眼睛了。”
玉寒煙收回手,睜開眼睛問道:“雲姑娘,我這病……”
“夫人放心,並不是什麽疑難雜症。”雲墨染起身,恭敬地回答,“容墨染先將寧皇叔請進來,再做定奪。”
赫連蒼寧耳力極佳,雲墨染話音剛落,他已邁步而入:“如何?”
“夫人所患之疾,墨染可以醫得,但不知寧皇叔和夫人是否同意。”雲墨染略一沉吟,開門見山地說著,“夫人所有的症狀,皆因體內生了異物,要想將異物取出,墨染必須在夫人身上切開一個刀口,因此……”
對於已經見識過開顱術的赫連蒼寧來說,類似的事情並不令他覺得如何恐怖,因此他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一定要如此?”
“是。”雲墨染點頭,“若不取出,異物會越長越大,夫人的症狀也會越來越嚴重。”
赫連蒼寧看了玉寒煙一眼,本能地追問:“幾成把握?”
“隻要寧皇叔能夠保證切除的過程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擾,則萬無一失。”雲墨染信心滿滿,“這比開顱術要簡單得多。”
赫連蒼寧依然遲疑:“娘親?”
“好。”玉寒煙點頭,“我信得過雲小姐的醫術,便是這樣吧。”
既然如此,赫連蒼寧自然也沒有任何異議:“好,就依你所言。雲墨染,你且隨本王回去。待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明日再來為娘親切除異物。”
雲墨染點頭,阡陌便趕著馬車將其送到了雲來客棧,隨即離開。雲墨染理了理衣衫,剛剛邁步進入大門,冬槐便立刻迎了上來:“小姐,您終於回來了!那位公子都等您半天了,說是慕名而來,想要領教您的廚藝!”
雲墨染一抬頭,那旁一個一身白衣的年輕公子已經起身,含笑施了一禮:“見過七小姐,打擾了!”
這男子十**歲,一身沒有絲毫雜色的雪白衣衫,幹淨得宛如冰雪。而且他雖不及赫連蒼寧那般世間無雙,卻也與同屬美男子的映飛不相上下,望之賞心悅目。
雲墨染對這公子的第一印象極佳,上前幾步還禮:“不敢,有勞公子久候,墨染深感不安。不知公子想吃些什麽?”
白衣公子輕輕晃動著手中的折扇,含笑說道:“久聞七小姐廚藝過人,燒出的菜令人齒頰留香,得一想二,我特地不遠千裏前來品嚐,望七小姐成全。”
瞧著麵前的男子,雲墨染腦中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由微微一笑,取過菜單呈上:“墨染不敢,公子想吃什麽,盡管點來。”
白衣公子接過菜單,連連點了十幾道菜,也不管他一人是否吃得下。雲墨染微微一笑,毫不驚異:“公子想必已經聽說,本客棧菜金依人而定,公子點的菜共需兩萬三千兩,請先付菜金。”
“哈哈!”白衣公子爽朗地大笑起來,“本公子吃遍天下美食,從未吃過如此昂貴的菜!七小姐,倘若不值又如何?”
“貨物既出,概不退換。”雲墨染不為所動,淡然而笑,“公子若擔心不值,可以趁著如今還未上菜,先行離開。”
白衣公子眼中興味更濃,而且對雲墨染興趣更甚:“既然如此,本公子今日還非要吃到七小姐做的菜不可了!這是菜金,七小姐請收好!”
接過銀票遞給一旁的映飛,雲墨染點頭為禮:“公子稍候,墨染去去就來!”
瞧著她的背影,白衣公子含笑不語。然而當他的目光轉到映飛的臉上,唇角的笑容不由一凝,眉頭也跟著微微皺了皺:這男子……怎的瞧著如此眼熟,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
接觸到他充滿探尋和疑問的目光,映飛的眸中似乎泛起了一絲隱隱的慌亂,極快地轉身要走。
“留步!”白衣公子腳步一動,攔在了映飛麵前,“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映飛的腳步硬生生頓住,再抬頭時眸中的慌亂已經消失不見,平靜如常:“不敢,我叫映飛,在姑娘客棧打雜。”
“原來是映飛公子。”白衣公子眸中的疑惑有增無減,“公子是赤鳳國人?”
映飛目光一凝,終於還是搖了搖頭:“不是。”
白衣公子眼睛一亮:“那是……”
“公子,你有些過了吧?”映飛唇角含笑,雖然客氣,但卻本能地生疏。
白衣公子有些訕訕然,忙後退兩步行了一禮:“冒犯了!我並無他意,隻是瞧著公子十分眼熟,還以為碰到了故人,實在對不起!”
映飛含笑點頭:“人有相似,原也不奇怪。公子稍坐,我去給姑娘幫忙。”
在映飛的幫助下,雲墨染很快便將十幾道菜一一端了上來:“公子,請品嚐。”
白衣公子迫不及待地舉起筷子嚐了一口,接著卻又皺起了眉頭:“這……”
雲墨染微微一笑:“怎樣?”
白衣公子一怔,繼而明白了雲墨染的考驗之意,接著自負地一笑,一一指點江山:“這道菜,不該使用醬油……這道菜,糖應少放三分之一……這道菜,七小姐用了蒜,其實不應該。這道菜……”
一口氣將十幾道菜中的毛病一一點出,白衣公子含笑放下了筷子:“七小姐,我說的可對?”
“分毫不差。”雲墨染微微屈了屈膝,神情愉快,“小王爺果然名不虛傳,確實是食客中的狀元!墨染佩服!”
小王爺,曼陀國皇帝東陵流煥禦封的“忠義王”洛世年之子,名為洛天揚。洛家與瀟家一樣,同為百年世家,也是昔日天陽國的豪門望族。後來,天陽國一分為四,成為如今的赤鳳、曼陀、雪雛、夢羽四國,因為世居之地的關係,洛家便被劃入了曼陀國的疆域。為顯尊重、依仗之意,東陵流煥特封其家主洛世年為忠義王。
洛天揚身為忠義王之子,卻從不熱心權勢,更無意入朝為官,畢生最大的愛好有兩樣,一為養蜂,二位品嚐天下美食。是以他常年在焰之大陸各國行走,倒極少有時間留在忠義王府。
見雲墨染認出了自己,洛天揚反而略略有些驚奇:“我與七小姐素未謀麵,七小姐怎知是我?”
雲墨染微微一笑:“小王爺喜穿白衣,年約十**歲,俊美不凡,且喜歡品嚐天下美食,又能夠精準地指出每道菜之中的不足,身上又帶著花蜜的清香,綜合上述種種,公子便隻能是曼陀國忠義王之子,小王爺洛天揚!墨染有禮了!”
“哈哈!七小姐好縝密的心思!”洛天揚爽朗一笑,甚是愉快,“既然我已經通過了考驗,七小姐是否該奉上幾道真正的好菜了?”
“自然,”雲墨染點頭,回身招呼了一聲,“冬槐,上菜!”
冬槐答應一聲,指揮著采清等人端了幾道真正的佳肴上來,顏色姹紫嫣紅,香氣濃鬱撲鼻,著實引人食欲。
洛天揚一看頓時眉飛色舞,吃得不亦樂乎,邊吃邊讚不絕口。直到吃得盡興了,他才放下筷子連連點頭:“好極!妙極!如此絕妙佳肴,莫說是兩萬兩,便是二十萬兩也值!多謝七小姐!”
雲墨染笑了笑,自懷中掏出那兩萬三千兩銀票放在了桌上:“菜金雲雲,不過是與小王爺開個玩笑。小王爺既懂天下美食,墨染便以美食會友,這菜金,請小王爺收回。”
“哈哈!”洛天揚開懷大笑,“七小姐快人快語,豪邁不讓須眉,佩服得很!既如此,我也不矯情。不過我還要在璃京城盤桓一段日子,這些銀兩便算是房費了。”
雲墨染怔了一怔,接著點頭:“也好,房費夥食費均算在其中,到小王爺離開之時,多退少補。”
洛天揚點頭,略一沉吟之後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瓷瓶:“七小姐既不收菜金,便收下這瓶仙子露吧。此乃采集自家蜜蜂所釀的花蜜煉製而成,可驅百毒,治百病,並具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之功效。”
雲墨染搖頭:“如此厚禮……”
“七小姐不收菜金,我可並未矯情推辭。”洛天揚唇角含笑,卻是不容違逆,“七小姐若是推辭,便是不拿我當朋友了?”
雲墨染推辭不得,隻好伸手接過:“如此,多謝小王爺。小王爺如今可是要回房休息?墨染為小王爺準備一間上房。”
“好,多謝七小姐。”
當下雲墨染立刻吩咐冬槐將洛天揚帶至二樓,挑了一間上房給他。入夜之後,洛天揚熄了房中燭火,悄無聲息地穿窗而出,一路進了玉王府寧心居。
“終於舍得來看我了?”赫連蒼寧淡淡地瞧了他一眼。阡陌忙起身讓座,並下去奉了熱茶上來。
“想我啊?”洛天揚在一旁落座,端起茶水喝了幾口,“白日裏吃得有些多,喝杯茶水正舒服。”
赫連蒼寧又瞧他一眼:“怎麽,對雲墨染有意思?”
“嗯?”洛天揚放下茶杯,施施然地笑了笑,“為何這麽說?”
赫連蒼寧冷笑,掉頭看著窗外的夜空:“仙子露珍貴無比,一年才得三瓶,你與雲墨染初次見麵,居然就送了一瓶給她,不是有意思是什麽?”
“怎麽,你不樂意?”洛天揚滿不在乎地微笑,眸中卻分明有探究之意。
赫連蒼寧袍袖一拂:“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洛天揚唇角笑意更深,偏偏繞過去站在他麵前,然後俯下身子直視著他的眼眸:“那你氣什麽?”
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赫連蒼寧突然笑了笑:“我氣了嗎?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赫連蒼寧的笑容委實美得不似凡間所有,就算洛天揚是個須眉男子,卻也被那魅惑人心的笑容迷得一怔,忍不住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頰:“你這笑容若是被那些女人看到,定會激動得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啪的一聲,赫連蒼寧將他的手打落在一旁,臉上神情瞬間冰冷:“閃開!別逼我動手!”
“哈哈!”洛天揚得意地大笑,掏出另一瓶仙子露放在桌上,“莫氣莫氣!我也給你留了一瓶。本打算給你兩瓶的,但是先留給了七小姐。不過……想必你不會介意的,哦?”
那當然。赫連蒼寧不置可否,轉而問道:“你來璃京城做什麽?我又沒讓你來……”
“我想你了,來看看你不行嗎?”洛天揚坐回到原位,端起杯子喝了個底朝天,“阡陌,再給我倒杯茶。”
赫連蒼寧懶得理會他這些廢話,神情一凝說道:“天揚,東陵皇室可有異動?”
“不曾察覺,我已經數月不回去了。”洛天揚皺了皺眉頭,“怎麽了,為何這麽問?”
“情形有些不對。”赫連蒼寧輕輕敲著桌麵,“前日皇上對我說,三國使者不日便會前來赤鳳國為他賀壽……”
“這麽早?”洛天揚果然起了與赫連蒼寧一樣的疑問,“是有些不正常……不過我數月不回府,便是有異動也不知道。要不我飛鴿傳書,命咱們的人暗中查探一下?”
“暫時不要。”赫連蒼寧立刻搖頭,“如今一切都是我的猜測,事實如何無人知曉,萬一不小心打草驚蛇就麻煩了。”
洛天揚點頭:“也好,看看再說。橫豎我還要在璃京城待一段時間,順便幫你留點兒心。”
赫連蒼寧聞言,斜睨他一眼:“是為了幫我留心,還是為了品嚐美食?”
“哈哈!被你看出來了!”洛天揚毫不臉紅地晃了晃腦袋,“不瞞你說,七小姐的廚藝真不是一般的好,我定要將她會做的所有佳肴全部品嚐一遍才能離開,否則定會抱憾終生!”
“你倒真有那閑工夫。”赫連蒼寧冷笑,毫不客氣瞪他一眼,“洛天揚你給我聽好了:你若因為貪戀美食壞了我的大事,我割了你的舌頭!看你還怎麽品嚐佳肴!”
“是是是!我不敢!”洛天揚忙不迭地捂住自己的嘴,連連點頭,“不過說起七小姐,她身邊有一個人我覺得很奇怪……”
“映飛?”赫連蒼寧立刻接口,“莫非你認識他?”
“我瞧著非常眼熟,總覺得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那張臉。”洛天揚皺起了眉頭,極力在腦海中搜索著,“而且我問過他,他說他並非赤鳳國人……”
“原來他真的不是赤鳳國人?怪不得我一直查不到他的身份來曆。”阡陌恍然,“那你可曾問出他究竟來自哪國?”
阡陌與洛天揚說話的態度和語氣,也並非下屬該有的樣子,與洛天揚完全平等一般。而且他的態度異常自然,似乎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這幾個人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關係?
洛天揚搖了搖頭:“我問了,他不肯說,而且我看得出來,他似乎非常忌諱旁人問他的來曆,眼睛裏總是有不自覺的防備和警覺。”
赫連蒼寧與阡陌對視一眼,沉吟著問道:“那你能否回憶起,你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一張與他相似的臉?若能想起,說不定便可以推測出他來自哪國。”
洛天揚皺著眉頭仔細回憶了一番:“不是太確定。你也知道,我常年在焰之大陸的各個國家之間走動,見過的人更是無數,偶有記錯也屬平常。不過若是映飛的話……我總覺得似乎就是在曼陀國見過與他相似的臉。”
“那麽,先將目標鎖定在曼陀國。”赫連蒼寧點了點頭,“阡陌,將映飛的樣子畫下來,悄悄送往曼陀國咱們的人手中。”
“是!”阡陌答應了一聲,自去準備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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