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之前宗門怎麽排查都找不出玉陽子的端倪，合著他不但進了太一劍宗潛伏，甚至還完美地變成了個劍宗本地人。
法寶貸，飛舟貸、洞府租金、靈氣費，成年修行者的世界裏沒有容易二字，顧長生總算是知道他為什麽要在這偏僻的地方搭建一個小廬了……合著是因為沒錢交洞府租金和靈氣費了，不得不出來賺靈石還貸。
人和人的悲歡並不相通，至少顧長生和小綠茶理解不了間諜玉陽子胸中的苦悶——他們倆一個是劍宗頂級仙二代，第十三峰峰主的寶貝女兒，尊上長老秦無衣的侄女。壓根沒有體會過為靈石奔波的感受。另外一個則是第六峰擺爛峰的弟子，沒有kpi，修行全靠自覺。
太一劍宗內部的卷顧長生是知情的，畢竟他曾經也和裴檸檸一塊去搶過任務……但在第六峰那個擺爛聖地，自然很難體會曾經：“進入內門，連呼吸都是在燒錢。”這句話的真實意境。
劍宗大，居不易啊。
顧長生默默感慨了一句，小綠茶則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傳音道：“顧師兄，咱們怎麽還不動手？”
動手抓一個為太一劍宗兢兢業業工作的社畜魔教間諜，老實說我有點下不去手啊。
不過放過他是不可能放過的，顧長生再次查探了一番玉陽子的修為，確定他真的是個築基後自信地放聲笑道：
“在下顧長生，受黃問天師兄所托，特來見玉陽子道友，不知可否前來一敘？”
草廬內沉默了好一會兒，半晌後回道：“顧道友回去吧，今日我有事。”
“我也有事，而且比道友手頭上的事更加重要。”
很顯然反骨師兄黃問天被抓的消息並沒有傳開來，否則的話玉陽子聽見有人打著黃問天的名號來找他，第一反應肯定是抓緊機會跑路。
“道友前來，所為何事？”
“借道友魔教弟子身份一用，前去救我第六峰二師兄！”
話音未落顧長生臉色頓時一變，裏頭的氣息竟然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個小築基竟然試圖在他一個結丹大佬的眼皮子底下跑路，不得不說這是對顧長生的一種挑釁。
他微微一笑，手中爻陰劍劍勢衝天而起，朵朵青蓮綻放在了虛空之中，盛開出聖潔而又淩厲的花朵，在青蓮劍意全方位的籠罩之下，某處空地很快傳來了一聲悶哼，玉陽子的身形踉踉蹌蹌地出現在了不遠處。
還以為反骨師兄結交的魔教探子是什麽大佬，沒想到不過是個小築基嘛。
人前顯聖的顧長生很顯然忘記了自己在不久之前也是個小築基，隻不過他升級得太快，讓他有種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更奇怪的是這一回他施展青蓮劍意的時候，明顯有一種更加深入，得心應手的感覺。
就好像他整個人變得通透了，即便是來十個也有自信能打。他猛然想起了之前小綠茶的掠奪獎勵裏有提到他的資質根骨都提升到了曠古爍今－，莫非這就是係統給的驚喜？
小綠茶連忙衝上去拿劍指著玉陽子，厲聲喝道：“魔教妖人，束手就擒吧！”
直到這個時候，顧長生和小綠茶兩人才看清這位玉陽子的真容——一身灰衫稍顯破舊，眉宇間是化不開的疲憊之色，雙眼無神，嘴唇發白，一看就是加了很久班沒有休息的年輕社畜形象。
他的背有些佝僂，麵容憔悴，看到顧長生和謝清梔拿著劍指著他的時候，他的眼神裏居然流露出了些許釋然的神情。
“終於……終於結束了……我可以離開這個見鬼的宗門了……”
顧長生：“……”
謝清梔：“……”
他們預想過很多間諜被抓時候的景象，有抵死反抗的，有慷慨就義的……唯獨沒有眼前這一幅解脫了的模樣。
“你這魔教中人，居然還說太一劍宗的不是！”小綠茶大怒道：“鬼鬼祟祟潛伏在劍宗內，說，你有什麽企圖！”
玉陽子搖了搖頭：“你們不用問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這位道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畢竟認識我們第六峰二師兄黃問天，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幫你爭取減減刑，畢竟劍宗的斷劍崖大獄不是那麽好住的。”
“坦白，我坦白什麽？”玉陽子悲憤欲絕道：“你知道我這麽多年在太一劍宗怎麽過的麽！”
“我在劍宗待了那麽多年，每一天都在做任務，每一天！”
“燭離教讓我要完美潛伏，決不能露出半點端倪，所以我隻好和普通弟子一樣，租法寶、飛舟、洞府……這些壓力對我一個年紀輕輕的間諜來說，實在太過沉重了！”
說到動情之處，玉陽子不禁潸然淚下，回想起了那段灰暗而了無生趣的日子，閉著眼任由淚溢出眼眶……
“你自己不努力，怎麽能怪劍宗呢！”小綠茶冷哼道：“別的師兄師姐都能活，憑什麽你活得那麽慘。”
“你們太一劍宗發布的任務大多都和劍修有關！我一個潛伏進來的間諜半路出家學劍，怎麽可能卷得過你們！”玉陽子悲憤道：“你們劍宗的那些弟子簡直不是人……他們就是一群機器！”
顧長生：“……”
未曾設想的道路……劍宗內部的卷王氛圍居然還把一個間諜給逼瘋了？
“妖言惑眾，巧舌如簧！”小綠茶恨恨道：“你說你一直都在卷，沒空出賣情報，為何又與黃問天師兄勾搭在一塊！還說你不是想收集宗門高層的情報？”
顧長生看了看小綠茶，心說有沒有這麽一種可能……是二師兄黃問天主動勾搭的這位間諜？
玉陽子收斂了幾分眼淚，開口道：“我知道黃問天師兄無論是身份還是其他原因，都不是一個合適的接觸人選，但是我等不下去了，或許早一點被發現抓住，對我來說都是一種解脫吧。”
“而且，黃師兄話裏描繪的那個美好的，沒有內卷沒有壓迫的劍宗，真的很讓我心動。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能實現心中的理想的話，那一定會十分美好吧……”
“我的話說完了，你們可以把我帶去關押起來了。”玉陽子平靜而又釋然地望向了顧長生。
永別了！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