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師妹那邊沒有致命傷,喂了幾顆丹藥後總算是控製住了傷勢。謝清梔將其送回了第六峰修養後又匆匆折返回來。
剩餘的幾個人似乎都陷入了沉默之中,狗頭大師兄和反骨二師兄垂著腦袋一言不發,隻是握劍柄的手一直沒有鬆開過。
如此羞辱,何其囂張?
可是好像沒辦法啊……狗頭大師兄的戰力是最強的,如果讓他在第二輪小組賽中去和第一峰的碰,那麽第六峰出線的概率便微乎其微了。
徐漠想了想忽然一咬牙,沉聲道:“不管了,裴師妹不能這麽白白被打,一會和第一峰的比試我上去打好了,就算是輸我也得咬他們一塊肉下來。”
盡管第六峰能夠晉級是徐漠多年以來一直的夢想,但眼下他寧願不要這樣的結果——隻要人還在,內門劍峰大比總是還有機會的。要是心氣被打沒了,那第六峰就真的徹底沒落了。
“還是我來吧。”反骨師兄冷笑道:“我就不信那個姓王的家夥敢和我這麽叫板,他爹是第一峰峰主又如何,想羞辱我,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
黃問天也同樣選擇放棄了出線的機會——一旦他或者徐漠去應戰第一峰,那麽顧長生和謝清梔的戰力都不足以穩穩吃下第三峰和第五峰。也就是說,反骨師兄同樣放棄了追求多年的夢想,要給同門的小師妹出這一口惡氣。
“那個姓王的家夥一直以來都這麽討人嫌,還是路師兄在的時候好啊,在路師兄跟前那小子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黃問天忽然感慨道。
一旁的小綠茶聞言也有些了然,路清明那才是真正的狠人,宗門第一天驕的名頭絕對不是說說而已的。即便是桀驁如王元祖,碰見清明姐姐也隻能鐵青著臉挨打。
該死,早知道我小時候就不自暴自棄了,要是我一路勤勤懇懇地修行,什麽王元祖,什麽第一峰的天驕,一劍就秒了!
顧長生搖了搖頭,輕聲笑道:“依我看兩位師兄都不用爭了,裴師妹與我關係最好,這種事情於情於理都得我來替她討回公道。”
“可是……”
“別擔心,其實我覺得那個王元祖他的天玄劍意修行得真的一般。”顧長生認真道:“不信的話你們一會看著好了。”
徐漠和黃問天齊齊沉默了,顧長生平日裏與裴檸檸關係最好,所以哪怕眼下他臉色平靜看不出多少憤怒,但二人終究是知道的,若是讓顧長生上去了,要麽打死對麵,要麽被對麵打死,絕對沒有其它可能。
徐漠正待勸上幾句,一抬眼忽然看見了顧長生那平靜如海麵的眼眸,海麵之下隱藏了多少洶湧的巨浪隻有他本人才知曉。
“小師弟……”
徐漠攔住了正要開口相勸的黃問天,點了點頭認真道:“小師弟,你注意安全。”
這個時候再勸已經是沒有意義了,隻希望小師弟可以全身而退。
商討好了第二輪出戰順序後,顧長生再度坐回了秦無衣附近,大綠茶有心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小綠茶瞪了一眼給按了回去。
“誰對戰第一峰?”秦無衣緩緩問道。
“我。”
“幾成把握?”
“我隻有半成不到的把握……能夠忍住不把他們給打死。”
一旁的謝夫人聽完美目間異彩連連,似乎覺得顧長生這個表現很對她的胃口——自家同門小師妹被人在比試之中這般態度羞辱,要是這還沒點火氣那可真就白活了。
甭管打不打得過,先打了再說嘛!
秦無衣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道:
“留一口氣就行。”
顧長生身上的秘密並不少,她卻從未主動探查過。眼下見他這個態度,秦無衣心底清楚這場比試不見一點血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大概率會是王元祖見血。
拜王元祖所賜,顧長生現在對第一峰的態度已經是下降到了冰點。如果說之前的他還存著幾分藏拙的心思,那麽此時此刻,他除了想打爆第一峰的狗頭之外沒有任何其它的想法。
倘若藏拙意味著就要任由對方毫無理由地羞辱,那麽顧長生寧願選擇當一把鋒芒畢露的刀子。
“第二輪第一場,第一峰對戰第六峰。”
顧長生緩緩站起身子,謝小綠茶有些擔憂地輕輕拉了拉顧長生的手,眼神裏滿是不安。
“顧師兄……你要小心……若是真的落了下風也不要緊……”
女孩的話沒有說完,顧長生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示意她不用擔心。望著顧長生一步一步走向擂台的身影,小綠茶暗暗咬牙決定,要是一會那個姓王的陰陽人敢把事情做得太難看的話,她一定要帶著祁寒酥親自去給王元祖套麻袋。
“沒想到你還真敢上來。”王元祖站立在不遠處微笑道:“怎麽,你們第六峰還想著出線呢?都不讓最強的那個徐漠上來?”
“我們大師兄沒空清理垃圾。”顧長生不緊不慢地從天宮之中祭出了爻陰劍,抱在手上輕輕摩挲,最後指尖輕輕彈了彈。
“你說誰是垃圾?”王元祖臉色一變,被一個螻蟻般的人物指著臉說是垃圾,這讓心高氣傲的他如何接受?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你。”顧長生淡淡開口道:“我說的是在座的各位第一峰弟子,都是垃圾。”
場外頓時一片嘩然,有震驚也有不解,也有的開始懷疑顧長生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公然羞辱第一峰,就憑他一個連傳承都沒有的第六峰弟子?活膩歪了是怎麽的?
底下第一峰的弟子臉色俱是一變,領隊師兄雲宗聞言眼神微微一動,似乎從顧長生的氣質裏看出了些許不同的東西。
“雲師兄,那小子未免也太猖狂了!”有第一峰弟子怒道:“就算方才王師兄做的過分了一點,他也不能這麽羞辱我們!”
“沒錯!”
“口氣倒是不小。”王元祖笑了笑:“我還是那句話,希望你的膝蓋比你師妹要硬一點。”
“比試開始!”
裁判長老話音落下,王元祖照例是沒有拔出長劍,用劍鞘對著顧長生。出乎意料的是顧長生也沒有選擇拔劍,二人針尖對麥芒,彼此相對而立。
“怎麽,不敢出手?”王元祖譏諷道:“還是說你隻會裝腔作勢?”
顧長生麵色平靜,伸出手指輕輕勾了勾,輕聲道:
“我一開始的時候覺得很奇怪,你好端端的為什麽會對我家師妹下狠手,後來我想起來了……”
“你好像是因為祁師姐對我有好感所以才攜怨出手?”顧長生語氣有些詫異地道:“祁師姐該不會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吧?”
王元祖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原本想要破壞顧長生心境的計劃頓時破產,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喝道:
“住嘴,你個廢物也配提起劍宗聖女!”
他含怒拔劍而出,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熾熱而輝煌的劍意從他體內爆發而出,如濤如怒,氣勢瞬間拔高到了一個極其駭人的地步。
天玄劍意的恐怖壓迫感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場外的弟子見狀不免暗自驚呼第一峰的頂級傳承果然驚人。
劍光軌跡宛若新月當頭落下,顧長生所處的空間似乎都被這天玄劍意給鎖定——這是天玄劍意的特性之一,天玄大道,如烈陽當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所有人的心都忍不住糾了起來,顧長生卻抱著劍靜止不動,左手抱劍,拇指輕輕一推,爻陰劍出鞘半寸,腳下盛開出了朵朵青蓮。
這青蓮自虛空而生,每一朵都蘊含著道蘊,天玄劍意的鎖定特性在顧長生腳下青蓮盛開的一刹那煙消瓦解。
“青蓮劍意!顧長生怎麽會我們第十三峰的青蓮劍意!”有十三峰的弟子震驚道。
沒人能夠解答他的疑惑,長老席位的謝青衣捧起了一杯香茗,任由周圍長老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也不回應,隻是抿了一口繼續看著擂台之上,好似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差點忘了顧長生和謝家的小丫頭關係密切了。諸位長老心中暗自腹誹了一句,收回視線繼續看比試。
他一邊側身半寸躲過王元祖含怒一擊,左手橫劍一記漂亮的背手,正好擋住了王元祖手中的劍鋒。
叮叮當當間王元祖盛怒之下連出數劍,每一招的變化似乎都被顧長生提前預判,每一式的劍意都如泥牛入海般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威脅。他像是閑庭信步一般戲弄著王元祖,一麵嘴上淡淡開口道: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別這麽急。你已經當了這麽多年的小醜了,多當一兩天又有何妨?”
“祁師姐對我這樣的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這樣的奇形怪狀是不會理解的。”顧長生道:“哦對了,祁師姐剛剛還約我出去私底下相會了呢……知道為什麽我這麽熟悉你們第一峰的劍招嗎?她親自給我喂招的。”
“你閉嘴!!”王元祖臉上的神色愈發暴怒,手中的劍招卻愈發淩亂了起來。
不……不可能的,祁師姐為什麽會給他喂招,為什麽會教他如何應對第一峰的劍道?
他很想大聲地否定顧長生,但是心底那個聲音一直在吵讓他無法忽視……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顧長生怎麽可能對我的每一招都像是有預判?
顧長生微笑著又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祁師姐對我青眼有加,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你們第一峰好像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聖女都不待見你們。”
“你給我閉嘴!!!”王元祖徹底怒了,他的每一招都被顧長生用劍鞘輕描淡寫地擋住,明明顧長生有很多的機會可以抓住他的破綻,可對方卻視若罔聞,饒有興趣地和他進行著拆解劍招的遊戲。
是的,遊戲。他居然隻把這當成了一場遊戲。和之前的王元祖一樣,顧長生從頭到尾連劍都沒完整地拔出來過。
這份態度讓王元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他沒想過顧長生居然會這麽強,也沒想到他居然能學到青蓮劍意。尤其是顧長生一邊戲弄他,一邊還嘴上說著祁寒酥有關的事,更是讓王元祖破防到不能再破防。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祁寒酥是第一峰的人,但就是這麽一個屬於第一峰的聖女,卻親自手把手喂招給這麽一個第六峰的廢物。
他憑什麽!祁師姐憑什麽對他這麽好!
該死,這個該死的螻蟻!他居然在我麵前扮豬吃老虎!
“不過是靠著第十三峰的劍意逞凶罷了。”王元祖暴怒道:“廢物永遠是廢物,上不得台麵!”
言罷他猛地扭轉劍柄,捏碎了一塊玉符,霎時間渾身氣息暴漲,連鎮劍石的光芒都弱了幾分。
動用消耗性的靈物道具爆發攻擊?這是已經歇斯底裏了!
按照規則一些符篆和法寶是允許使用的,但是這個玉符給王元祖增加的戰力似乎有些過多了……這樣算不算違規?
“給我死!”王元祖淩亂的發絲無風自動,狂暴的天玄劍意金光迸發讓他看起來像是不可一世的戰神。長老們見狀臉色齊齊一變,準備在事情沒有發展到無可挽回之前阻止,怎料顧長生見狀沒有絲毫的驚訝。
拇指輕推,太初·爻陰劍出鞘三寸,黑色光芒頓時盛放開來,磅礴恐怖的爻陰之氣化作一條黑龍朝著王元祖咆哮而去。
在這鋪天蓋地的爻陰之氣威壓下,那陣金光像是蟲子一般徒勞無力地對峙著威嚴的黑龍,畫麵的衝擊感和絕望感讓所有人都為之一凜!
準備救援的長老們:“……”
怎麽感覺好像王元祖還更吃虧一點?這氣勢未免也太驚人了吧?
黑霧彌漫之下,沒有人注意到之前祁寒酥用於祭祀的那把黑白之氣纏繞的劍刃開始輕輕晃動。劍刃相觸,斷裂,崩碎,一切順理成章,若是有慢鏡頭看的話,一定能看到王元祖眼底那逐漸彌漫的驚愕之意。
他的本命靈劍,就這麽斷了……
王元祖還來不及吐出一口血,領口忽然被一股大力抓住,顧長生將爻陰劍插在擂台地麵之上,伸出巴掌一掌抽在了他蒼白無血的麵頰之上。
“啪”的一聲,極其清脆的耳光聲響徹在了擂台之上,全場劍宗弟子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說,你是廢物。”顧長生一巴掌打完還不夠解氣,反手又是一耳光,鮮紅的指印在王元祖陰冷蒼白的麵容上迅速浮起,他目眥欲裂,血紅的雙眼望著顧長生仿佛要吃了他。
“我不喜歡你這個眼神。”顧長生又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說,你是廢物。”
“你……”
王元祖的口角之中溢出鮮血,披頭散發無比淒慘狼狽,顧長生見他還在嘴硬,也不慣著他,一巴掌接著一巴掌,清晰的耳光之聲不絕於耳。
“說不說?說不說?”
場外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滯,包括負責秩序的裁判長老。仿佛這一巴掌一巴掌抽的不是王元祖的臉,而是整個第一峰的榮耀。
他們何時被這般羞辱過?
顧長生……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