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幕布畫卷緩緩卷起,在場的三宗五門高層各自臉色陰晴不定了起來。即便是玉簡留影,眾人也能夠感受得到天權古路裏路清明的凶險。
那絕對是天權古路,別的地方是無法模擬出那邊壓抑絕望的氛圍的。雖然顧長生拍的角度隻是遠遠的一個背影,並沒有路清明的正臉,不過這也很好理解。
人家在那鎮壓各大宗門的底蘊至寶呢,你要是跑人家跟前懟臉來一個特寫大鏡頭,那不是鐵定擺拍石錘了麽?
正是這樣遠處有些模糊不夠近的留影鏡頭,才能能證明這是天權古路的一手留影資料。
然而這留影的真假雖然可以確定,但問題在於……顧長生他還是在畫餅啊!
他們一個個的還是沒見到底蘊至寶擺在麵前,路清明甚至在留影裏還受傷了。
和之前的餅風味有所不同,這一回劍宗好像加入了一些新的東西。
顧長生:以前劍宗是不給你們看底蘊至寶就畫大餅,現在我給你們親眼看了一下自家的底蘊至寶,這餅你吃還是不吃?
來人,喂長老吃餅!
一時間大家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沒有一個人率先開口
“顧師兄,小女子有幾個問題,算是代表諸位三宗五門道友一起問的,不知你是否方便解答一下?”人群中的妖女小姐姐忽然出聲道。
“自然方便,晏聖女但說無妨。”
妖女小姐姐定了定神,裝作一臉無辜地按主人的任務當起了自來托:“方才我看留影之中路清明師兄被九天玄雷擊中,身受重傷,不知他現在是否還好?”
這個問題確實是很多人關心的,眾人一聽頓時神情嚴肅了起來——是啊,不管底蘊至寶有多香,路清明回不來都是虛的。
“諸位請放心,若是路師兄隕落了,我們劍宗也不可能推出這個水滴籌活動了……”顧長生正色道:“正是因為他受了不小的傷需要許多珍稀材料治療,而我們劍宗一宗之力又不足以湊齊,所以才特地邀請各位有一份力出一份力!”
“稍後我會給出一份清單,諸位道友前輩可以按照清單上的材料支援路師兄,交得越多的宗門,我們劍宗會酌情考慮讓路師兄優先帶回對應的底蘊至寶。”
“療傷恢複的丹藥材料越多,路師兄恢複得越好,反之若是材料不夠,那路師兄也就隻能帶著有限的底蘊至寶遺憾歸來了,其餘的,諸位宗門隻能是另派天驕去闖路了!”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還沒等有人開口,妖女小姐姐又是無比乖巧地第一個出來捧哏:
“這不對吧?顧師兄?劍宗這樣做未免太不厚道了,這不是逼著我們互相內卷競爭麽?我知道路師兄鎮壓諸多宗門的底蘊至寶是很辛苦,可你們劍宗吃相也不能這麽難看吧?”
妖女小姐姐一番話頓時把大多數人的擔憂心聲都給說出來了,隻有少數的人依舊眉頭緊蹙,眼神大有深意地望著顧長生……
顧大黃毛連忙抬手壓了壓沸反盈天的反對聲,沉聲道:“諸位放心,這原本是宗門高層的預案,但我畢竟是路師兄欽點的代言人,所以我盡力和宗門爭取,為大家爭取到了一個福利!”
“什麽福利?”
“本次捐助的數量和來曆,完全不透明!我們不會透露任何一個宗門捐助了多少,這樣充分避免了各大宗門之間為了爭奪前幾名而大打出手!拒絕內卷,維護三宗五門一家親的和諧場麵!”
顧長生說著說著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大家不用謝我,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燭離教:“……”
萬佛宗:“……”
天衍宗:“……”
合歡教:“……”
煉欲教:“……”
拘靈教:“……”
千機教:“……”
不一樣的宗門,一樣的懵逼無語。
這……這特麽也能算是福利?
你還不如透明公開一點呢!不透明是想等著我們去偷偷卷是吧?卷完了還得提心吊膽擔心自己捐少了!
離譜,簡直離譜!欺人太甚了!
“劍宗這是什麽意思!”有煉欲教的長老忍不住拍案而起:“狼子野心,不要以為我們都看不出來!這種事情我們煉欲教第一個不答應!”
“煉欲教是吧,好的我明白了。”顧長生轉頭對著秦無衣吩咐道:“無……秦長老,記一下煉欲教自願退出本次競爭。恭喜剩下的的三宗五門道友,路師兄的壓力少了一分,你們宗門底蘊至寶回歸的希望又多了幾分了!”
煉欲教長老聞言勃然大怒,當即就想要對顧長生出手掐住他的脖頸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的小子。
對於煉欲教長老的修為來說,全力擒殺一個結丹小弟子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恐怖的威壓撲麵而來,顧長生兀自佁然不動,微笑淡定地麵對著煉欲教長老的攻擊。
那雙恐怖的血手法相在顧長生鼻尖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隨後散發出了森然的寒意,煉欲教長老眸光一凝大驚失色,連忙抽回手卻發覺自己的手腕處經脈已經被天霜劍意盡數摧毀,僵硬得動彈不得。
“秦尊上,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什麽意思,我就什麽意思。”秦無衣鳳眸冷冷掃了他一眼:“在我麵前傷我劍宗弟子,你把劍宗當成什麽了?”
“好了好了,秦尊上消消氣,煉欲教犧牲自己奉獻其它宗門,這是何等大無畏精神,咱們應該對他們保持敬意。”顧長生說著拉著秦無衣的衣袖把她挪到了自己的身後,在場一些有心人,尤其是妖女小姐姐看到這個細節眼眸又是一凝……
這個顧長生……不簡單啊……又是能成為路清明的代言人,又是能讓秦無衣替他站台當背景……
“你……!諸位道友,劍宗欺人太甚,隻要我們團結起來一起對抗,他們斷然沒法如此有恃無恐!”
“對,沒錯!”
“說得好,徐長老我支持你!”
“劍宗這回確實太過分了!”
底下一聽聲音好像人人都在反對,可愣是沒有一個人站起來公開表態,煉欲教的長老回頭掃視的時候,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挪開了幾分,不和他對視……
煉欲教長老:???
“好……好好!你們一個個鼠目寸光的家夥,遲早有一天會被這個毛頭小子敲骨吸髓吃幹抹淨的!”
紅衣長老怒氣衝衝地拂袖離去,其餘級別更低的煉欲教長老,包括道子東方不拘麵麵相覷了片刻,正要跟著離去忽然聽到了大長老的秘法傳音:
“一群蠢材!我是被他們架著下不來台了,你們趕緊和我切割,宗門底蘊至寶務必拿下,這是死命令!”
東方不拘:“……”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這說的是我們嗎?
顧長生很是滿意地看著底下眾人的反應,對於自己這次組織的大帝水滴籌偷偷打了個九十九分。
畫餅之道,在於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分化後擊而破之!
我已經是一個合格的資本家了……以大帝名義籌集的丹藥材料,我就勉勉強強隻抽個九成好了。
事實上他給三宗五門的冤大頭列的清單絕大多數都是他以上古道法突破化嬰需要用到的材料,還有一部分太初滌塵丹的煉丹原料。
和其它資本家不同,顧長生畫的餅雖然又大又香甜,但隻有少部分是不能兌現的,絕大多數他還是會很仁慈地兌現,就比如路大帝和秦無衣的餅……
想到這裏顧長生忍不住轉頭偷偷看了秦無衣一眼,秦尊上目不斜視並沒有和他對視,以免被人看成是在眉目傳情。
此時此刻秦無衣的心中也有了幾分感慨,她終於知道顧長生為什麽要特意去一趟天權古路厚著臉皮求路清明擺拍了……
秦無衣還記得顧長生鬼鬼祟祟地拉著路清明說了什麽,然後清明的臉瞬間紅了又白了,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後偷偷看了自己這個方向一眼,然後就答應了擺拍的請求。
不過這一招確實很不要臉,坑了他們一波還讓他們甘之如飴挑不出毛病來。
最關鍵的是……這甚至還不算他們拿回底蘊至寶的籌碼,因為名義上這些隻是給路清明療傷用的無償捐助!
無償的!隻是為了路清明能夠療傷歸來!
從這一點上來看,這小子上輩子高低也是個掛路燈的主兒!
“顧賢侄……這個清單……”有天衍宗的白須道人看著顧長生發過來的玉牌後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個清單是不是有些太過苛刻了?萬年份的太陰蓮葉……七星螺紋草,還有這鯤鵬羽……這這這,鯤鵬在搖光域都多少萬年沒有出世了?”
“這位前輩,不要怕,要相信以咱們三宗五門在搖光域的統治地位,一旦下定決心想要集齊什麽材料的話就一定能做到的,有困難就氪服困難!加油!”
“凡事都問這個怎麽做,這個能不能做的人,注定無法獲得成功!將來的你,一定會感謝現在拚命的自己!”
眾長老齊齊臉色一黑,忍住了心中罵人的衝動。
這特麽不是我們經常給宗門小輩畫餅說教時候說的話麽?這個小輩也太氣人了!拿我們當什麽在忽悠呢?
“今日的大會就此告一段落,等過一段時間材料丹藥湊齊了我會向各位前輩們匯報路師兄的恢複情況,就這樣,散會!”
眾人聞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意味深長地對視了幾眼後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從這一刻起幾大宗門已經不再是原先那般合起夥來逼宮的立場了,顧長生的離間計很簡單,但往往有些時候越簡單的計謀越是有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陽謀,作為唯一能夠與路大帝交流溝通的橋梁,也隻有顧長生能夠使出這樣的陽謀。
待到眾人一一走完,顧長生這才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吐了一口氣,轉頭對著秦無衣微微笑道:
“無衣長老,弟子做得如何?”
“你不該問我。”秦無衣淡淡道:“我隻是你的副手,這件事由你全權負責。”
“我知道,可我就想聽見無衣長老誇獎我一句。”顧長生輕笑道:“難道我為宗門解決了這麽大的麻煩,長老連這點心願都不滿足我嗎?”
“……”
“此事……你做的很好。”秦無衣咬了咬牙道。
“能不能稍微帶點感情色彩的?”顧長生不滿道:“秦長老你的話未免太官方了,從來都不誇我。”
“你別得寸進尺。”秦無衣美目微嗔道:“什麽叫解決了大麻煩,你不過是把麻煩堆積到了明天罷了。”
“下一次若是清明還未歸來,你怕是無法這麽輕描淡寫地打發他們了。”
“無衣長老說的是。”顧長生眨了眨眼道:“要不然下次你看情況不對就直接抱著我跑路?”
“……”
“我隻會拎著你。”秦無衣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與其在這想跑路的事情,倒不如想想怎麽讓清明歸來。”
“這無衣長老可不能怪我啊,路師姐早就可以回來了吧,是她自己一直要待在裏麵等待太初古劍徹底融合,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知道。”秦無衣微微沉默了片刻道:“天權古路畢竟不是久留之地,能早些出來還是早些出來的好。”
“一會我準備動身去劍宗禁地劍塚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關太初古劍的融合記載。”秦無衣說著望了顧長生一眼,欲言又止道:
“我不在的時候,你莫要惹事,與劍宗也不要起衝突!”
“沒問題無衣長老,我一定乖乖等您回來!”顧長生點頭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向來都不是惹事的人。”
“照顧好寒酥。”秦無衣又道:“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看管好她,不要讓她繼續又做出一些離譜的事情。”
“……”
“無衣長老,我怎麽覺得你這語氣像是在交代後事?”顧長生小心翼翼地道:“太一劍塚……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你沒必要知道那麽多,什麽時候該你知道了你會知道的,我隻是慣例性地說幾句,你莫要多想。”
“原來如此,無衣長老放心,我顧某人答應你的事情,向來都會做到。”
秦無衣淡淡看了顧長生一眼,心說這家夥要不是一直饞我身子,倒也是個看得很順眼的小輩。至少他對她說的話每一次都確確實實地兌現了。
“如此,便好……你且離去吧,我一會要去見寒酥。”秦無衣眼眸平靜無比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