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師姐,我冒昧地問一句……您剛剛那麽輕鬆寫意地就把我給拽進來了,為什麽就不能一個人出去呢?”
“因為我不認識出去的路。”三無聖女回道:“而且會被長老他們發現的,這樣不好。”
顧長生聞言不由地一陣無語,心說這個三無聖女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路癡加自閉人,連自己出門都不敢的社恐分子吧?
可是明明是社恐,為什麽和我說話的時候除了語氣平淡了一點,甚至都沒有多少磕磕絆絆?
這不符合社恐聖女的風格啊。
與之相對應的社交恐怖分子祁寒酥就顯得很離譜了,這個顯眼包也不知道去了哪裏,說起來還怪擔心的呢。
顧長生想了想忽然心頭湧現了一個可能性,他伸出手在雙眸蒙著白紗的三無聖女麵前揮了揮,試探道:“聖女師姐,你是不是……看不見啊?”
“看得見。”
“哦……我還以為你說的不認識路是指你看不見路呢。”顧長生聞言了然,很快又疑惑道:“那既然你看得見,為何還要一直蒙著白紗?”
這也是你的一種play嗎?
三無聖女頓了頓:“因為這樣可以看見不一樣的東西。”
顧長生:?
在修仙世界裏搞詭異複蘇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顧長生聞言倒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是當她在進行一種很中二的play。畢竟誰都有過這種時候,蒙上半邊眼睛當海盜之類的操作對小孩子來說太過幼稚,但對於三無聖女來說剛剛好。
“你在想別的事?”三無聖女問道。
“……”
“咳咳……沒有,我主要是在想,若是我偷偷摸摸帶你出去,那尊上大長老他們生氣了可怎麽辦?他們會擔心你的吧?”
“不會的。”三無聖女輕輕往遠方看了一眼後開口道:“我隻是想出去看看,很快就會回來的,趕得及。”
“再怎麽樣大長老他們也是這個宗門的主宰者,怎麽可能發現不了你越獄嘛。”
“越獄?”三無聖女微微眯起了眼,漂亮的臉龐依舊是平平淡淡的沒有表情,隻是歪著頭表示疑惑道:“我又沒有被關起來,為什麽叫越獄。”
“你自己感覺不到麽?你的周圍全都是守衛和陣法。”顧長生攤了攤手道:“你自己都說害怕被長老他們發現你跑掉了,若你並未被監禁,為何要害怕呢?”
三無聖女搖了搖頭:“長老他們對我很好,他們是好人。”
“你從小就住在這裏嗎?”
“沒有,小的時候要修行。後來長大了才搬進來的。”三無聖女淡淡道。
“那你的朋友呢?”
“什麽是朋友?”
“就是小時候和你一起玩的。”
“這個算麽?”三無聖女指了指自己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護在懷裏的一個木雕娃娃。
“……”
太可惡了,就這還好人呢?
顧長生心說他們監禁強大可憐又無助的三無少女算什麽好人,本著拯救無知少女的高尚情操,他毅然決然地選擇戳破三無聖女小姐姐心中的美好城堡: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他們害怕你的力量,卻又不得不依仗於你,就像是一柄絕世凶刃,想要握住使用,就必須承受反噬的風險。”
“為了不讓失控的你摧毀天權太初,所以他們隻能是把你嚴加看管起來。從小沒有朋友,孤獨長大,到了後來更是將你當作了一柄絕世凶刃,隻有在需要你殺人的時候才讓你出去!這是純純的把你當成工具聖女啊!”
“虧我還覺得嶽山之前對你的態度還算關心,原來他們真正關心的是自己宗門的‘法寶’有沒有事嗎?”
三無聖女一臉茫然地看著正在推理的大偵探顧黃毛,似乎有些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顧長生眼看自己唾沫橫飛說了一大堆,三無聖女也隻是很冷靜地在看著他,頓時泄氣了不少。
不是……你好歹來點反應行不行!我擱這反cpu宣傳呢!你這麽不給麵子很影響我的工作熱情的。
“行了行了,我算是知道了什麽叫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了。”顧長生歎了口氣道:“聖女師姐,你今天晚上讓我帶你離家出走什麽的未免也太突然了,要是被天權太初的長老們給抓住了,你最多被凶兩句無事發生,我可是要被打斷腿的啊。”
敢拐騙天權太初的寶貝聖女出走,顧長生的三條腿估計都不夠打的。
“那明天晚上可以嗎?”三無聖女思考了一會做出了讓步。
“……”
“也不可以……聖女師姐,我想你還沒弄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
“後天晚上呢?”
麵前的女孩神色平靜淡然地望著顧長生,嘴唇微微抿起看不出到底是失落還是毫不在意的情緒。顧長生察言觀色的情商在三無聖女麵前似乎壓根不起什麽作用,沒有辦法之下顧長生隻能是點了點頭。
“後天晚上再說吧……”
車到山前必有路,後天該怎麽攜帶天權太初聖女離家出走,就交給明天的他去煩惱吧!
當然顧大黃毛答應下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不知道眼前這隻三無聖女底線在哪裏,萬一她突然一個不耐煩之下暴走把顧長生給噶了,那他還談什麽找到酥酥師姐?更別說去談帶她們回家了。
三無聖女點了點頭,微抿的唇角微微揚了揚。顧長生這才發覺眼前的少女其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麵癱三無,她好像隻是很久很久沒有過與正常人交流的情緒了。
眼見對方點頭,顧大黃毛一顆提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正當他準備轉身悄悄離開的時候,忽然他的衣角像是被拉住了一般整個人動彈不得。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黃毛緩緩轉頭,對上的恰好是三無聖女那張沒有多少情緒的臉龐。
“你去哪裏?”三無聖女問。
“我……回去啊。”顧長生心頭猛地一顫試探問道:“師姐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有,陪我說話。”三無聖女指了指地上道:“我想聽一些有關外麵的事情。”
“……”
這就嘮嗑上進入“我有故事,你有酒嗎”的階段了?要不是眼前這位少女並沒有從隨身的儲物法寶裏取出兩瓶盜版仙玉醉,顧長生都要懷疑她是不是被酥酥異地登錄了。
“您……想聽什麽?”
“隨便。”三無聖女道:“你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顧長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從古至今,女孩子的隨便都是最難拿捏分寸的東西,這要是說的太隨便了吧,難保她一個不爽就開殺;但要說的不隨便吧……
我該從哪裏說起呢?
顧長生絞盡腦汁想著昆侖仙界的情報,思索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先當一回導遊,介紹一下傳說中昆侖仙界的著名景觀。
“那我就開始說了?師姐你可知,往此處西行三萬裏,便是一座千年不化的雪穀,此處無風,喚作無風雪穀,裏麵的雪下起來如鵝毛飄落,千裏冰封,萬裏雪飄,蒼茫一片,可謂是人間盛景。”
顧長生說著說著隨意掃了一片幹淨的空地後一屁股坐了下來,接著又招呼聽得入神的三無聖女道:
“有句話叫做: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傳說一起在無風雪穀裏賞雪漫步過的道侶,會一生一世一雙人,永遠在一起哦?”
“道侶是什麽?”
“額……就是可以允許他一起睡覺的人。”
三無少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接著又道:“你繼續。”
“出了無風雪穀,再往南,便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翡翠林海。裏頭的樹木遮天蔽日,統治其中的是一種喚作樹靈族的異族。他們的生命悠久綿長,每個個體成年之後都能夠自行繁殖。”
顧長生也沒有考慮什麽真實不真實的問題了,把自己以前看過的一些野史都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越說還越起勁。而三無聖女小姐姐絕對稱得上是最好的聽眾,她永遠不會打斷你,更不會對你提出質疑,她隻是用平靜而又向往的目光望著你,偶爾催促你繼續說下去不要停。
顧大黃毛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這個被關在這裏的三無聖女有些可憐,原本打算說一會就開溜的念頭被打消。他愣是從月明星稀講到了天將破曉,最後才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道:
“不行了,實在是編……哦不說不下去了。咱們明天再繼續行不行……”
他肚子裏那點幹貨幾下子就被薅幹淨了,最後純粹是在瞎扯淡,也虧得三無聖女一直聽的津津有味。聽到顧長生說要結束,還顯得有些戀戀不舍的樣子。
“明天你還來嗎?”
“……”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來。”顧長生頗有些擔憂地往外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天權太初的人有沒有發現他二進宮的事情——小黃玉簡播放了一夜,應該不會太離譜吧?
畢竟秦無衣看起來就是那種會敲骨吸髓的女人,而他剛好也是那種龍精虎猛的男人,這一切明明很合理才對!
“那我們約定好了。”三無聖女伸出了手指道:“拉鉤。”
“……”
顧長生遲疑了片刻,方才這家夥可是連拉鉤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小懵懂,沒想到聽了他講得故事後居然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這麽一個許下約定的方式。
她就像是一張白紙,顧長生沾染上去的任何痕跡都會極為明顯,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我要是把她養成了女魔頭,尊上大長老嶽山會不會找我拚命啊?
顧長生一邊想著,一邊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勾了勾,旋即他忽然想起了什麽,開口道:“明天我可能不一定有這麽準時過來啊……我答應了嶽師伯去天權東路轉轉的……”
三無聖女的神情頓時緊繃了起來,手指猛地一發力勾住了顧長生:“你要去哪裏?”
“天權東路啊……”顧長生有些懵,試探性地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不要去。”三無聖女一字一句道:“你的故事還沒有講完。”
顧長生本想開口說些什麽,可是目光觸及到了三無聖女那略顯嚴肅的麵容後卻又全都止住了,半晌後他點了點頭道:
“好,我找個理由回絕嶽師伯。”
女孩這才輕輕鬆開了顧長生的手指,黃毛大帝見狀心中疑慮更深,卻也不好第一時間細細思量。隻能是和她告別之後回歸住所,躺在**才開始複盤今晚的一切對話。
首先是三無少女的態度——她明明說天權太初的長老們是好人,卻又對他們囚禁她的所作所為沒有反駁。到底是她被cpu得太厲害了,還是說背後另有隱情?
還有最後離別的時候她的告誡——不要去天權東路,那裏有什麽?
顧長生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有關天權東路的情報,他隻知道那兒會出沒昆侖墟妖,莫非她是擔心自己被墟妖給弄死了,沒人給她講故事了?
從性格分析上來看這並不是沒有可能,可顧長生總覺得這背後沒有那麽簡單。
祁寒酥的下落始終沒有找到,而他麵前又恰好出現了一個與酥酥長相身材一模一樣的三無聖女,這巧合未免讓人浮想聯翩。顧長生隱隱有種預感,這個三無聖女和酥酥師姐絕對有莫大的關聯。
要不然問問酥酥師姐有沒有什麽可供辨認的細節吧?她身上有什麽特殊的胎記嗎?
好像……沒有?這麽多小姐姐裏除了路大帝有朵小梅花以外,其餘的姑娘都是潔白如玉光滑無比。
還是得去問問知情人呐……顧長生下意識地想要取出昆侖鏡問問路大帝的意見,可是念頭剛起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人。
論對酥酥的了解,秦無衣才是那個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的人吧?
正好還可以去看看秦無衣的傷勢恢複得怎麽樣了……顧長生下定了決心,心神一動身影消失在了原地,踏入了混沌燭台內的空間。
一進入其中,顧長生那句“秦尊上”還沒來得及喊出聲,便被眼前誘人的一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在他是視線裏,不遠處的秦無衣香肩半、露,眸如春水,一身雍容華貴的盛裝被解開了一角,若隱若現的半球很是倔強的沒有遵循萬有引力的定律……胸前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頗有幾分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