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的時候,柳菲瑤三人都受到了老師的表揚,臉上貼了小紅花。

至於其他人……當劉老師剛想要發布一下今天要批評哪五個孩子的時候,她的目光從解方澄臉上劃過。

要說今天哪個小朋友的表現最不乖,舍解方澄其誰?

但劉老師敢說嗎?

劉老師不僅不敢說,她連其他學生的名字都不敢喊了,含糊幾句匆匆結束,大家今天都是好孩子。

學生們開開心心地放學回家,周意安逃過一劫,心裏也鬆了口氣。

他當然不覺得自己的作法不好,畢竟無限遊戲嘛,論壇上也都說了,小心NPC也要小心玩家,玩家勾心鬥角相互坑害那不是正常嗎?他這算什麽?

他又不是毫無理由地要坑其他人,周意安覺得自己隻是理智地選擇了最優解罷了。

其他人應該也能理解他的不得已吧?

結果他還要跟其他玩家拉拉感情呢,四個人理都不理他。

當然,解方澄不理他純粹是因為上課下課都趴著睡覺,放了學跟詹小明說了兩句話,就帶著詹小明走了。

他完全是除了詹小明之外,其餘哪個玩家都不想搭理的樣子,周意安想去跟他套近乎都找不到機會。

而柳菲瑤也早聽說了周意安的作為,當周意安找過來的時候,她聲音很冷靜。

“確實,玩家之間相互坑害是常事。”

她沒多說什麽,周意安也是聰明人,立刻醒悟過來。

他現在去找玩家們抱團有什麽用?大家都不會再真心實意地對他了。

說不定他們提供的一些線索還會是假的,是故意坑害他的。

周意安遲疑了一下,想想自己的實力,又稍微有了點底氣。

沒關係,以自己的實力來說,這些玩家都是累贅。

不搭理就不搭理,以後指不定這群人還要求到自己頭上來呢。

於是周意安也不再多說什麽。

那邊校門口,張思泉如約趕來接人。

他沒有騎他那輛青春氣息洋溢的自行車,就這麽走著來到了學校門口。

三人結伴而行,轉過兩個街角就來到就到了附近的某棟商業樓上,坐電梯到了十二樓之後,眼前就出現了一間掛著“泉思工作室”牌子的房間。

這小子不是個高中生嗎,這麽早連工作室都有了?

厲害啊,這就是聰明人嗎?

詹小明也很主動:“解哥你們要談事情是吧?我在外麵待著吧?”

“不用。”張思泉打開工作室,裏麵空間還不小,會客廳、工作區、獨立休息室,一共四五個小房間。

詹小明進了休息室去玩電腦去了,解方澄兩人則很正式地進了會客廳。

到了會客廳之後,張思泉很主人地給他倒了一杯牛奶。

“謝謝。”解方澄很禮貌,接過杯子倒是也沒喝。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解經理那起碼也是能喝個可樂的。

他不喝,張思泉看了眼也沒說什麽,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了解方澄對麵。

兩人都不是磨磨唧唧的人,張思泉很快開口:“你想跟我聊什麽?”

“哦!”解方澄非常坦誠,“你也知道的,我是個玩家,我現在在經曆這個副本呢,副本的通關要求是成為讓家長認可的孩子,但現在,你把我的家長搞走了,那我應該怎麽通關這個副本呢?”

“……”

張思泉深深看他,沒想到眼前這人會這麽直白就問了這種問題。

畢竟自己是坑過他一次的人,這人就不擔心自己再坑他一次嗎?

“怎麽了?”解方澄還納悶呢。

這小子很聰明的啊,他不會也不知道怎麽做吧?

張思泉問:“我確實有一點想法,但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幫你呢?”

“嗯?”解方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他自己撓了下頭,“呃……或者你有什麽條件嗎?說來聽聽?”

張思泉又不說話了,他隻是看著解方澄,認真辨別著眼前這張臉。

很奇怪,他是過目不忘的人,從小到大,隻要出現在他麵前的臉,他都不會忘記。

尤其眼前的小孩長得很漂亮——是一種讓人有些心悸,甚至害怕的漂亮。

他的眼球很黑,黑到像是無機質的黑曜石一樣,皮膚又很白,那是一種不見天日的近乎慘白的白,偏偏嘴唇鮮紅,五官尤其分明,其實是一種很妖異的長相,讓人一眼先覺得銳利,隨後才覺得他的五官實在太優越。

這樣的長相別說張思泉過目不忘,他就算隻是個普通人,見了一次之後就應該印象深刻的。

但很奇怪,這張臉是陌生的,但又是熟悉的。

腦海中仿佛有另一張讓人記憶深刻的,很相似的臉。

是記憶篡改嗎?

張思泉早就發現了,自己的世界裏那些不同尋常的事情產生之後,周圍人會很自覺地為這種現象找到理由。

大家的記憶是會根據這些離奇事情發生改變的——一如這突然出現的天才幼兒園。

張思泉自己的記憶也有一部分是假的,但他對自己的思維掌控能力仿佛天生異於常人,他很容易就會發現自己記憶中不對勁的地方,並立刻就能揪出來。

眼前的人自己到底認不認識呢?

“你認識我?”張思泉問。

解方澄搖了搖頭:“以前沒見過。”

“是嗎。”

“怎麽了?”解方澄對這些聰明人是深有體會的,他總覺得張思泉這樣子好像看透了什麽東西。

隨後他就看到,眼前的人似笑非笑地看向解方澄:“我跟你認識的一個人很像嗎?你總是在透過我,去看向另一個人呢。”

謔!被發現了!

確實,雖然解方澄其實不是故意的,但架不住他認識的人裏最聰明的就是仉道安了。

於是見到一個聰明人,偏偏還姓“張”——仉道安那小子用假名的時候就喜歡用這個姓。

這張思泉不僅姓“張”,這一身氣質那真是熟悉啊!這看起來明月清風似的朗朗君子的氣派,這實際上心黑手狠,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坑你一回的作風,兩人說起話來也都是那種漫不經心似的腔調,但每一句話又能有無數個暗含的意思。

這都不是宛宛類卿,要不是仉道安在自己麵前魂飛魄散,他的魂魄比火化爐裏的骨灰都稀碎,絕無轉世為人的可能,解方澄差點都要覺得這是仉道安的轉世了。

解方澄坦誠地點頭:“你跟我的一個朋友很像。”

張思泉點了點頭:“是嗎。”

也不知道這人信沒信,他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漫不經心地詢問:“看來你跟你朋友關係很好啊,到了副本裏都還想著他。”

“關係是挺好。”

“你朋友叫什麽?”

“仉道安。”

啪。

張思泉手裏的水杯摔在地上,解方澄看看地上的水杯,有點兒莫名:“你怎麽了?”

張思泉轉身拿過放在牆角的掃帚,一邊掃著地上玻璃杯的殘渣,一邊神色從容地回答他:“沒事,剛才手滑了一下。”

他聽見那個叫解方澄的人“哦”了一聲,但緊接著,對方的下一句話讓張思泉瞬間抬起了眼睛。

“你有點奇怪啊。”解方澄說,“我說了仉道安的名字之後,你對我的殺意一下子變得好重啊。”

其實這位張思泉,在見到自己之後沒多久身上就帶著殺意了。

包括剛才去幼兒園門口接自己的時候,這小子也是看起來漫不經心,實際上一直都很警惕。

但解方澄表示理解,並且還覺得有點兒熟悉。

結果現在,解方澄指出他的殺意變重了之後自己就是一怔,隨後挺無奈的:“喂,怎麽殺意更重了?”

張思泉依舊是處變不驚的狀態,他將手裏的工作做完,倒垃圾的時候還細心地將碎玻璃纏起來,隨後才倒進了垃圾桶裏。

做完這一切後,他動作平緩地拿出一個新的玻璃杯,重新給自己倒滿水,坐回到了解方澄對麵。

對方的鎮定也有點兒出乎解方澄的預料。

這小子真是個能做大事的人啊,被自己戳穿了之後不緊不慢的,明知道自己是“玩家”,而且實力很成謎,人也一點兒不失態。

“失禮了。”對方風度翩翩。

解方澄倒是還記得剛才的問題:“對了,我說‘仉道安’的名字,你為什麽會激動啊?”

對麵的張思泉看著他,笑了笑:“沒什麽,聽錯了。”

解方澄開口道,“忘了告訴你,我也能感知到別人是不是在撒謊。”

“……”張思泉扶了下眼鏡,“這個名字我見過。”

“見過?”解方澄怔了一下。

“嗯。”說著,張思泉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記憶裏。”

“……啊?”這回輪到解方澄吃驚了。

這是一個新的遊戲,又不是之前的《不要應答》,仉道安明明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張思泉又怎麽可能見過這個名字?

“重名吧。”張思泉漫不經心地說道。

重名?

解方澄眉頭皺了皺,總覺得不對勁。

跟仉道安一樣聰明的很明顯的張思泉,並且聽見仉道安的名字反應有點兒大的張思泉……

“你是,”有一種可能性在解方澄的心中回**,讓他心跳都仿佛停了一下,不敢觸及那個答案,“你是……仉道安嗎?”

“不是。”對方回答地毫不猶豫。

而解方澄也發現了,對麵的人這一次沒有說謊。

不是啊……

也是。

解方澄有些遺憾,但又覺得這答案是情理之中。

他不能見到一個姓張的,而且比較聰明的人都懷疑人是仉道安,這不太好。

張思泉喝了口水,眼瞳在鏡片之後看著他。

“你跟這位‘仉道安’關係有這麽好嗎?見到和他類似的我,竟然對我都有一種超乎尋常的信任?”

解方澄也挺誠實的:“倒不是因為他,主要是我比較強。”

“……”這話讓張思泉都不知道怎麽接了。

結果解方澄的誠實還沒結束:“就像剛才,你對我殺氣那麽重,我沒反應也是因為你殺不了我的。”

“哦?為什麽?”

說一萬句都不如直接做出來。

解方澄到了這個副本中之後就沒怎麽敢用過鬼氣,因為他能感知到,這個小世界實力不太強,自己要是隨便用鬼氣的話容易造成挺嚴重的後果。

此時他手指隨便掐訣,向外一指。

轟隆隆——

晴空萬裏的天上無緣無故電閃雷鳴,那是這個小世界的天道在憤怒而恐慌地發表抗議。

直白的說吧,這個小世界的天道實力壓根不如解方澄,隻要他想,當場滅掉天道,自己成為這個世界的萬物之主,完全不成問題。

“我不是自吹自擂,但我的強是你想象不到的那種強,”解方澄坦然跟對麵的人對視著,“你很聰明,我認識一個……就是仉道安,他也很聰明。我在他身上學到的最大的一點經驗是,跟你們這種聰明人講話最好坦誠一點,遮遮掩掩的容易誤事,也容易被你們起疑。”

“我不會跟你撒謊,因為我確實沒有你那麽聰明的腦子,我知道撒謊會被看出來的。”

解方澄認真看著他:“我願意告訴你我知道的,我能說的一切,因為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而且我相信,你這麽聰明,應該也能看出來,我並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入侵者,這個小世界對我來講沒有價值,我不是為了它來的,也無意對你的世界造成不利的影響。所以現在,你可以跟我好好聊聊了嗎?”

張思泉神色莫名地看著眼前的人,終於,他放下手中的玻璃杯。

確實很奇怪啊……對方的態度真誠又坦然,但張思泉並不覺得這種態度怪異,恰恰相反,他心底竟然覺得這種態度出現在對方身上似乎很正常。

是因為這個叫解方澄的“玩家”的實力確實太強了,所以根本不需要顧慮任何的陰謀詭計嗎?

好像也並不是,更像是這個人本身就是這樣的,他或許並不擅長動腦子,分析線索,分析情報之類的,但他是聰慧,又無畏坦誠的。

張思泉手指微微一曲,他清楚這時候應該理智的分析一下對方的話是否有詐,是否隻是虛假的承諾,這種分析對張思泉來講並不難。

但在這一刻,張思泉頭一次,在還沒有認真考慮對方的目的動機,對方的要求,對方的條件等等一切複雜狀況之前,先開口應下了。

“好。”

說完這個“好”字,張思泉怔了一下,像是也有些驚訝於自己會這麽輕易就答應。

但在下一秒,他再次點了點頭,重新應聲。

“好。”

解方澄也在這一刻感知到了,對方的殺意消失了。

越是聰明的人,其實越容易打動,隻要完全坦誠,對方會很快明白自己這個“合作夥伴”是真的很值得合作。

這也是解方澄在仉道安身上發現的。

解方澄確實是個很好的合作者,他說願意回答能回答的問題,那就真的知無不言。

“這個遊戲是什麽?”

“名字叫《三千世界》,就是一幫玩家進入副本,完成副本任務之後獲得獎勵,例如道具啊技能之類的,呃,我給你展示一下吧。”

說著,解方澄直接將詹小明之前給他的道具【兔子先生】拿了出來,使用之後,那隻看起來很有恐怖片氛圍的獨眼西裝兔子從巴掌大小,“嘭”地爆出一陣七彩的煙霧,眨眼之間身型放大近一米,幾乎要跟解方澄平視了。

“去把垃圾打包了吧,”解方澄說道,“我一會兒走的時候正好幫你帶下去。”

兔子先生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兒,這輩子可能都沒聽到過這種要求,好一會兒後才轉過毛茸茸的布偶頭,一蹦一跳地向著垃圾桶走去。

解方澄:“看,有用吧!”

張思泉看著兔子先生後腰上別著的斧頭,知道這道具的原本用處怕不是打包垃圾這類的。

但解方澄這麽說,他便點了點頭:“有用。”

兔子先生是攻擊道具,持續時間很短,隻有十分鍾左右,但冷卻時間長達二十四小時。

解方澄也沒什麽需要它攻擊的,等它笨手笨腳地收拾好垃圾袋之後,解方澄手一招,提前結束了持續時間。

兔子先生在他手裏化成了原本的巴掌大小。

張思泉看了看他手心裏的布偶,問道:“能給我看看嗎?”

解方澄毫不避諱,直接將布偶塞進他手裏:“給。”

張思泉拿到手中就“看”到了道具的屬性。

這是一種很奇妙地感覺,他眼前其實並沒有出現任何屏幕之類的,但他就是能“看”介紹道具的文字。

看完之後,張思泉將道具遞還給解方澄:“我們這種原本小世界的NPC也能使用道具嗎?”

“對。”

張思泉笑了一下:“那這個遊戲確實挺可惡的。”

解方澄很讚同:“是的。”

張思泉看著他:“你好像也很討厭你所在的遊戲?為什麽?你不是遊戲玩家嗎?”

解方澄飛快解釋了一下他從詹小明那兒聽來的這個遊戲的基本情況,什麽狩獵場,小世界崩潰說,反正他知道什麽就說什麽,也稍微提了幾嘴自己之前所在的小世界。

“我的世界應該就是要崩潰的小世界,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來這個破遊戲。但我朋友死在了這個遊戲的玩家手裏,我答應過他,如果他死了,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殺了他的仇人。”

“哪個朋友?”

“仉道安。”

張思泉低下頭扶了下自己的眼鏡。

他重新聊起了這個遊戲的“官方設定”。

“要崩潰的小世界最後會消失,遊戲可以形成通道,將這些小世界裏的資源帶出來——甚至還會出現能從小世界離開的人,這些人將會成為遊戲的玩家?這麽看起來,這個遊戲的製作者好像是好心啊?”

這也是解方澄不理解的:“據說是這樣。但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要設定這些副本?我問過詹小明,這個遊戲的玩家生態不好,大家爾虞我詐的,並且他們會把這些小世界叫‘狩獵場’。”

狩獵場。

這個稱呼就已經足夠惡意了,全然是要把小世界內的人和資源變成獵物。

這種情況之下,解方澄很難相信這種過於虛假的“官方設定”。

“確實有問題。”張思泉略一思索,“我有一個猜測,但不一定準確。”

“這個遊戲為什麽要設定‘副本’和‘狩獵’兩種模式?”張思泉手指沾了點水,在桌子上寫畫道,“如果隻是貪圖遊戲內的資源,按照我目前見到的這個‘道具’的情況,玩家想要我這個世界的任何資源其實都能拿到,這種非人的力量並不是我這個世界的科技能抵擋的,你們又何必非要通關副本?”

“鍛煉玩家的水平?但你也說了,《三千世界》有模擬副本這種東西。在任何不缺乏口糧的年代,人口越多,人口紅利越明顯,沒有必要在資源不緊張的情況下削減人口。要鍛煉玩家,完全可以讓玩家去虛擬副本,當需要玩家的時候直接讓他們去狩獵場就可以了,那麽為什麽要他們參加副本?”

“所以副本……有可能不是為了讓玩家獲得福利,而是用來打開小世界的大門的。”

解方澄一怔,隨後恍然:“有道理啊。”

張思泉手指頓了一下,在這樣捧場的氛圍中,不自覺地便多說了一些。

他先順手在桌子上寫下了幾個數字。

“其實我的周圍也發生了一些有些離奇的事情,例如,本地報紙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超市要扒掉重建的新聞。很奇怪,這個超市客流量一般,營業額也不是很高,主體建造又不是很老舊,完全沒有需要扒掉重建的必要。我當時做了很多猜測,背後老板換人、政策改變等等等等,但沒有一個是符合邏輯的。我甚至找方法去問了超市老板,他說好像是他突如其來覺得,這個超市營業額不好是因為建築不夠醒目,所以他一意孤行,要將這個超市扒掉重建——這更不可能。”

“因為這家老板旗下隻有這一家超市,他年過四十,有父母,有妻兒,正是手頭不寬裕,要追求穩妥的時候。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是一拍腦門決定的,他的家人沒有任何反對嗎?”

解方澄點頭:“確實很奇怪啊!”

張思泉看了他一眼,解方澄莫名感覺他好像心情不錯。

這小子……有點怪怪的啊。

“那個老板最後怎麽樣了?”

張思泉沉默了一下,很簡單地概述了一下:“自殺了,資金鏈斷裂,超市建到一半沒錢了,隻能低價兌出去抵債。但就在他自殺後第二年……這裏拆遷了。”

解方澄眉頭皺起:“如果真的是被遊戲影響的人生,那這個遊戲真的不行。”

聽完他的話之後,張思泉的手指劃過他手下的一個個數字。

“這些人離奇死亡的人,原本或許可以有更幸福的人生,更高的成就。但現在他們成了冤死的亡魂,而我們還活著的人,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所以我覺得,並不是這個遊戲選擇了要崩潰的小世界,而是遊戲使用副本,通過一次次的副本衝擊這個世界,最後創造了要崩潰的小世界。而當世界崩潰之後,它才會變成狩獵場。”

這些話張思泉從來沒跟第二個人說過,他知道這些話有多離譜,也知道這些話說出去之後,不僅不會有人相信,周圍人或許會覺得他是瘋子。

最壞的結果也不並不是他被當做異類關起來,而是他因為這些言論暴露在“玩家”眼中,成為需要鏟除的對象。

從這個方麵來講,如果他眼前的解方澄是那種“玩家”的話,張思泉就等於主動將自己暴露在了危險之中。

不過眼前的人聽完他的分析之後格外的讚同:“我就說!這個遊戲的製造者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什麽無限遊戲,這種懲善揚惡的玩意隻要製造出來,製造它的人肯定有問題!”

他這個簡單粗暴的總結非常到位,不僅到位,張思泉就算沒有任何靈力,這時候都能感覺到解方澄身上湧現出了一股殺氣。

毫無疑問,如果這個遊戲的製造者現在站在解方澄麵前,解方澄高低得剁了他。

不過……

“你對我的信任是不是有些太過了?”張思泉問。

他審視地看著眼前的解方澄:“我說你就信?”

“啊?”解方澄茫然了一下,“可是你說得確實有道理啊。”

張思泉垂眸笑了一下。

解方澄不知道他笑什麽,但跟這人聊天確實蠻有意思的,解方澄這時候又想起來他原本的目的了。

“哦對了,我現在這個情況應該怎麽通關這個副本,你有什麽想法沒有啊?我不能一直待在你的世界裏,我得回玩家大廳,找找這個製造者然後砍了他。所以我跟詹小明的家長現在去哪兒了啊?”

“不知道。”

“啊?”這回輪到解方澄傻眼了。

張思泉很淡然:“我確實不知道他們兩個現在在哪兒,我隻是提醒他們,你和詹小明是沒有身份證的小孩子。”

沒有身份證的小孩子沒辦法買長途車票。

解方澄呆了呆:“你這麽幫他們是為了什麽啊?”

“也不是幫他們,我隻是想知道一件事。”

“什麽?”

“既然是副本,那這個副本的範圍是多大?”張思泉問,“你們在這兒玩副本過家家,不至於你們副本內部的NPC能跑到天涯海角,從而在我們的小世界完全不受限製吧?”

解方澄一怔,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不要應答》裏的副本邊界。

這種副本邊界在這個遊戲裏也有嗎?

“你測試這個幹什麽?”

“如果副本沒有邊界,那我們這些小世界內部的人的確沒有辦法反抗,畢竟相比起我們,‘玩家’擁有的道具、技能,都是現在的科技無法企及的,我也無法準確地確定誰是玩家,誰是NPC,誰是普通居民。但如果有邊界,我就能區分了——”

張思泉問:“假設有一天,副本再次降臨這個世界,我們圈定完邊界之後,遷出邊界內所有的正常居民,隻將玩家和你們副本自帶的NPC留在邊界之內……那時候,這一幫無法離開限定區域的人,不過是甕中捉鱉罷了。不是嗎?”

解方澄張了張嘴。

這小子……他真的不是一般的聰明啊。

這人可是原住民啊,他的記憶也是被篡改過的,但他不僅猜出了自己的世界有外人入侵,他還真想出了一個應對的點子。

“你的想法是好的,不過你怎麽說服大家離開你說的邊界範圍內啊?”解方澄有點兒好奇。

這邊界可不是一個幼兒園大小,以解方澄這兩天的活動軌跡來說,這個城市八成都不算是“邊界”。

這張思泉也就是個高中生,他總不能走到街上去振臂高呼,呼籲大家都跑路吧?

下一秒,他就聽見麵前的張思泉渾不在意似的開口道:“就像你對自己的武力值有自信,同時,我對自己的政治才能也算是比較有信心。”

我靠……

解方澄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你……真的不是仉道安嗎?”

張思泉抬起眼睛看他:“為什麽這麽問?”

為什麽?

因為仉教授的特長就是造反和登基啊!

這小子……這小子,腦筋轉得飛快,又是這個氣質,現在又展露出了一種非常仉道安式的政治哲學——哦對,仉老師的政治哲學在解方澄眼中就是:如果世界不聽我號令,那我可就直接反了。

這真不能怪解方澄又把人跟仉教授聯係到一起,畢竟張思泉的“仉道安”BUFF真的已經疊滿了,仉道安自己培養學生怕是都培養不出來這麽一模一樣的。

“你……有前途的。”

這小子,以後在他的世界一定大有作為。

解方澄在這一刻甚至覺得有點兒可惜。

要是能把張思泉帶到玩家大廳裏,怕是今天帶過去,明天第一區就要姓“張”了。

張思泉看了眼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笑了一下:“你真的……”

他話到一半,隻是搖了搖頭。

“算了。你不是想問,你跟詹小明的‘家長’人都沒了,應該怎麽通關嗎?”

“對啊。”

“嗯,如果人徹底沒了的話,那還是很好通關的。”

“啊?”

張思泉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鍾表:“時間也差不多了。”

仿佛在印證他這句話一樣,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張思泉接起電話。

“喂。”

“你好,是張思泉先生嗎?你的行李好像落在火車站了,你是否有時間來取一下呢?”

車站的工作人員也覺得而有些奇怪,這個行李是在一輛終點站是D市的火車上,當乘客們都下車之後才被發現的,就放在座位上,拉鏈也沒拉,看起來仿佛是被哪個粗心大意的乘客落下了。

列車員打開背包,檢查物品時沒有找到別的有聯係方式和證明身份的東西,隻發現了記載著電話號碼的外賣單,於是打了這個電話。

行李包還是挺大的,但裏麵東西很少,隻有一些吃的。

對麵也很快應承:“不好意思,那些是我忘記帶下去的垃圾,麻煩你們幫我處理了吧。”

“垃圾?這包還好好的呢也不要了?那這樣吧,按照規定,這些東西我們會幫你暫存三天,如果三天之後你還不打算要回的話,我們這邊就代處理了哦。”

張思泉掛斷電話之後解釋:“我晚上用他們的身份證幫他們買的車票,然後告訴他們,你們沒有家長的話餓一段時間就會死,不如他們去外省躲幾天,回來之後你們估計就沒命了。臨走前,他們各自帶上了換洗的衣服,以及他們各自的身份證件,還有我幫他們點的一些吃的的外賣。但現在,火車站是給我打的電話,並且說的是‘我的行李’,也就是說,他們觸碰到副本的邊界,不僅人消失之後,身份信息也跟著一起消失了,所以車站的工作人員隻找到了我的聯係方式,自然就會覺得這是我的行李。”

這也是為什麽,張思泉始終找不到之前副本的任何信息,隻能找到自己記憶中不合理的地方。

副本的NPC和玩家離開小世界之後,所有遺留的信息都會被刪除,仿佛從沒來過一樣。

解方澄已經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那……這跟我們通關有什麽關係?”畢竟家長都沒了,他們上哪兒認可去?這地界仿佛也沒有地府的存在啊。

“現在他們沒了,你們就沒有家長了。”張思泉問,“副本的要求隻是‘家長滿意’罷了,那為什麽……你不直接換個家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