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解方澄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他心裏有太多的疑惑了。

但解方澄往前走,在他麵前的張思泉卻後退了兩步。

“解方澄?”

解方澄也是這時候才發現,他的視角好像不太對……不,應該說他的視角好像終於對回來了。

變成幼兒園的小朋友之後,解方澄身高變矮,看什麽東西都變得很高大。

但在思維空間中,他的視角變高了。

自己這是長回來了?

張思泉靜靜看著對麵的人。

真是……非常麵熟的一張臉,長得和幼兒園版本的“解方澄”有七分相似,褪去了嬰兒肥之後,那張臉上的五官更加鮮明,也更加銳利。

一頭長長的白發被紅色發冠束起,玄色錦袍上繡滿了大片的紅色的花朵。

他臉色蒼白,唇色鮮紅,一雙眼睛卻一黑一白,明明是妖異靡麗的長相,渾身的氣派卻帶著一種難言的肅穆。

此時,解方澄也是呆呆看著眼前的張思泉,他很想不明白:“你……你是仉道安吧?”

“不是。”張思泉否認地非常迅速。

他很清楚自己並不是“仉道安”,硬要說的話,他更像是一個外來的靈魂,在某一天突然占據了名為“仉道安”的身體。

解方澄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

這小子……這就是仉道安吧這??

這思維空間,這摩天輪,還有那魚……那魚呢?

解方澄擰著頭四處查看,很快還真發現了回夢魚的身影。

在自己的思維空間內仿佛死了一樣的回夢魚此時非常歡快的穿行在這繁雜的城市中,簡直像回到了快樂老家,每片魚鱗都顯得更加瑩潤了,是在解方澄的思維空間中怎麽都不會出現的活力四射。

這破魚!

張思泉見他在看回夢魚,於是伸出手。

思維空間的主人想要在自己的空間內抓到一條魚,這是很簡單的事情,盡管以前沒有做過這種事情——真的沒做過嗎?

張思泉想去抓魚,回夢魚雖然對他很親近,也感覺到了這思維空間是如此的熟悉,但條件反射地就是一縮,整條魚變換成和周圍環境一樣的顏色。

下一秒,它再次被人毫不意外地抓到了手裏。

被抓的都非常熟練的魚象征性地撲騰兩下寬大的尾鰭,發出兩聲“嚶嚶”就不動了。

“你的魚。”

直到張思泉要抓著這魚給解方澄送去之時,銀白色的回夢魚這才像要死了一樣拚命掙紮起來。

靠!這破魚!!

一點兒麵子都不給的嗎??

解方澄心裏怒斥,但婉拒了張思泉要將回夢魚送回來的手。

“本來也是養在你思維空間的,在我這兒都快死了。”

“我不是仉道安。”

解方澄沉默,隨後深吸一口氣。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失憶了?當然我知道這很狗血……但你真的是仉道安。”解方澄指指他頭頂的天空,再指指周圍偶爾見到的熟悉的副本,“你看你這藝術感的天,還有那個摩天輪,我還坐過呢。還有你周圍這,這,這,有印象沒有?咱們一起下過的副本啊!”

張思泉不說話,隻是繼續將手裏的回夢魚向著解方澄的方向遞。

這小子!

解方澄有些惱怒:“你不是很聰明嗎?你應該能想明白吧?你確實就是仉道安啊?”

張思泉卻很理智:“或許我有‘仉道安’的記憶,但那不是我。”

張思泉非常確信,兩個月前的“自己”跟現在的“自己”不可能是一個人。

“仉道安”是聰明,但他的聰明是程序設定的聰明,他溫和儒雅,和藹可親,熱愛學習,是老師家長交口稱讚的好學生。

同時這個“仉道安”樂於助人,他是完美而善良的。

自己不是。

張思泉很確定,他心底充斥的是厭倦和冷漠,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的,但他更擅長發掘人陰暗的一麵,也更擅長處理生長於陰暗中的事物。

明媚陽光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仉道安這種人設跟他更是八竿子打不著。

“你認識以前那個‘仉道安’?”張思泉神色平靜,“可我真的不是他。”

解方澄“哎呀”了好幾聲,隻恨自己沒多長幾個嘴。

“我說的不是你說的那個仉道安,我說的是我說的仉道安……這我怎麽跟你解釋這個來龍去脈……”解方澄急的抓耳撓腮,突然,他的目光掃到了身邊的回夢魚。

在張思泉手裏裝死的回夢魚感覺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尾鰭非常警覺地炸開了。

“我知道了!要不你直接來我記憶裏看得了,比我說起來可快多了!”

張思泉深深看他一眼。

“去你思維空間?”

“對啊!”

張思泉沉默了一下,解方澄還在納悶:“怎麽了?有什麽問題?”

思維空間到底是什麽東西,張思泉並不清楚。

但他隱約能感覺到,自己在自己的思維空間內是絕對的主人。

如果到了別人的思維空間中呢?

眼前的解方澄不僅毫無顧忌地進入了自己的思維空間,還邀請他去他的思維空間內看記憶?

這真的隻是普通的兄弟朋友之間的感情嗎?

“走走走,別磨磨唧唧的!”那邊,解方澄已經一手把回夢魚抓手裏了。

白色的回夢魚一到他手裏又表現出了要死掉的樣子,搞得解方澄無比的鬱悶。

“這魚怎麽回事??”

張思泉解釋:“回夢魚是與人的思維共生的,要養它的話需要給它創造足夠穩定的思維空間,不夠穩定的話會讓它很難適應。”

解釋完後張思泉自己也是一愣。

這魚他分明之前也沒見過,現在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解方澄沒想到這一點,他有些鬱悶。

“喂,你小子膽子真大啊,你是不是在暗示我笨啊?!”

張思泉隻是搖了搖頭:“我沒那個意思。”

“那走!”解方澄也不計較這個了“仉教授,我帶你去看看咱們以前都經曆了什麽!”

說罷,在回夢魚的控製下,兩人齊齊地從思維空間內彈了出來。

張思泉一睜開眼睛,解方澄的手已經準備好了。

“來來來!”解方澄一手魚,一手仉教授,表情是顯而易見地高興,“快快快!”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證明給張思泉看,自己確實沒有撒謊,張思泉確實就是仉道安。

仉道安看著他的手,終於還是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解方澄閉上眼睛。

眼前場景變幻……

當張思泉再睜開眼時,他怔了一下。

麵前,身邊原本的白發“解方澄”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穿著一身天才幼兒園服飾的解方澄。

五歲的幼兒園小朋友解方澄低頭看著自己短短的身體,短短的胳膊,再轉過頭。

他身邊,是戴著眼鏡的,長得有點兒眼熟的同學。

是誰來著……

哦!

仉道安!

小解方澄一把牽過他的手。

“走!我們該去上課了!”

解方澄說道。

張思泉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正常人是無法自由進出自己的思維空間的,像張思泉這樣,思維空間裏有個小城市的更是少之又少。

普通人對自己的思維的掌控力沒有那麽強,陷入思維空間之後,很容易忘記自己的真實身份,反而被夢境捕獲。

顯然,那條回夢魚不知道為什麽,並沒能回溯到解方澄想要的節點,而是回溯到了這個副本裏。

張思泉轉頭去看,確實。

詹小明、劉老師、周意安……包括門口的兩個保安,都被還原了。

“解方澄,醒醒。”

張思泉想提醒他,但小孩狀態的解方澄卻完全沒理他,隻是牽著他的手,很快兩人到了教室裏。

張思泉眉頭微微皺起。

這是解方澄的思維空間,他是空間的主人,如果他不醒來的話,自己也無法從這個地方出去。

但解方澄這樣子,他要怎麽才會醒過來?

通關這個副本嗎??

張思泉眉頭緊鎖,他已經感覺到有些棘手了。

如果解方澄自己內心深處也以為自己隻是個五六歲的小孩,那麽他的實力很難發揮出來,而自己的實力,在他的思維空間內是要受解方澄對自己印象的限製的。

不用問,解方澄肯定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什麽武力值過。

張思泉還在思考,麵前的解方澄卻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與他對視著。

“你放心,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好你的。”

那雙黑色的眼瞳直直地看著自己,張思泉手指猛地輕輕一縮。

當然,張思泉馬上就覺察到了,這句話確實不是空話。

哪怕是在解方澄的夢裏,他五六歲的實力也遠超在場所有人。

中午直接暴打老師NPC,扭頭看見周意安,解方澄還順手暴打了一下周意安。

張思泉在一旁看著:“……”

這人夢裏這麽,這麽……瀟灑的嗎?

晚上放學的時候,解方澄還伸手:“走吧。”

“……去哪兒?”

“回家啊!”

回家?

在張思泉還有些納悶的時候,兩人眼前的場景又是一變。

一座古色古香的高大的宮殿矗立在兩人麵前,張思泉還未回過神來,就被身前的解方澄領著踏進了宮門內。

兩人依舊是五六歲的……不,或許是七八歲?兩人似乎都看起來長大了一些。

周圍有穿著紫袍的侍衛焦急地看著他。

“殿下!外頭仙人正在鬥法,您沒事兒又去做什麽了?”

“我看兩眼去。”說著,解方澄依舊牢牢抓著張思泉的手,帶著他穿過這繁華富饒的宮殿,最終到了一處仿佛廟宇一樣的宮殿內。

他輕車熟路地拉著張思泉,到了廟宇內之後,這裏建造的簡直堪稱奢靡。

廟宇正中間,一尊金鑄的,看起來很是慈悲的神像供奉在內,身披龍袍,頭戴冕冠的王也虔誠地跪在神像腳下。

他祭拜結束後,招呼前來的解方澄。

“太子,你也來拜一拜。”

解方澄卻冷笑一聲。

下一秒,他手指並劍,一劍削穿了神像的頭。

天子勃然大怒:“逆子!!你不敬神明,難道要大汝與你一起陪葬嗎??”

大汝?

這是解方澄的記憶嗎?

周圍的場景幾經變幻,張思泉再睜開眼睛,隻見麵前是黃沙遍天。

他還沒回過神來,身旁就傳來熟悉的聲音。

“傳令下去,明日攻城!”

張思泉猛地轉過頭,身邊,解方澄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了。

他穿著銀盔,身披紅色大氅,手中是一柄看起來有些過長的君子劍。

雖然是妖異的長相,可他神色堅定,帶著一股讓人悸動少年氣質。

在張思泉還未回過神來之際,他感覺自己的手再次被人緊緊牽住了。

解方澄右手放在劍上,另一隻手緊緊牽著身邊的張思泉。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再一次,他再一次說出了這句話。

“我……”張思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麵前的場景卻再次變幻。

這一次是在一個奇怪的,像是燒磚廠一樣的地方。

火焰舔舐著麵前的……這是什麽?

神像嗎?

那是一尊跟之前看到的截然不同的神像。

它不是用金子鑄成的……

一具具的屍體被送進火中,變成神像的“肉身”,周圍跪拜著數不清的正在哭泣的民眾。

香火鼎盛,卻又鬼氣衝天。

整座宮殿的哭聲哀淒而悲慟。

“殿下……”

就在這時,張思泉身邊似乎一冷。

他轉頭,眼前出現了一個虛幻的,仿佛風吹就散的鬼影。

解方澄垂眸看向跪拜在火焰周圍的人。

張思泉注意到,在不知道何時起,那位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的頭發已經全白了。

他看上去依舊是年少時的模樣,隻是一頭長長的白發垂在身側,像一捧新雪。

鬼影輕輕牽住身邊張思泉的手,在這一刻,他溫柔地垂眸,看向跪拜火焰的眾人。

“我會保護他們的。”

張思泉愣了一下。

但幾乎是眨眼之間,張思泉看到了……血流成河的場景。

那是一座四四方方的看上去像棺材一樣的神殿,殿內供奉著一尊“神像”。

與神像七分相似的,頭戴冕冠,身穿黑色長袍的“殿下”正站在神像麵前,他的身邊躺著整整齊齊地數十具屍體。

而他手中拿著一柄細長的君子劍,正將劍紮入麵前的人的心口。

死在他手上的人卻似乎毫無怨言,隻是眷戀而不舍地拉住他的袖子。

“殿下……”

解方澄沒有應答。

他環抱著屍體,輕輕將屍體慢慢放在地上,一雙手已經被鮮血染紅。

站起身後,他似乎條件反射地想去拉身邊張思泉的手,但手指伸出,又顧忌著自己手上的血,慢慢縮了回去。

下一刻,張思泉一把抓住他的手。

解方澄轉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

還未來得及回應這個笑容,張思泉再睜開眼時,就看見場景再度變幻。

他們似乎是在某座山上,身邊站著幾個陌生的男男女女。

天地之間黑雲彌漫,天穹之上電閃雷鳴,人類在此刻渺小如砂礫。

張思泉還未回過神來,就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麽牽引著,突然擋在了解方澄身前。

這熟悉的,他曾經經曆過的一刻,讓“張思泉”心中仿佛回想起了什麽。

那時候他還想對眼前接住他的解方澄說什麽來著——

「會再見的。」

他好像知道自己是誰了。

張思泉看向被他護住的解方澄,剛要說什麽,眼前的人卻眼眶赤紅,整個人長發飛舞。

下一刻,他在自己已經既定結果的夢中,突然一把將擋在自己麵前的張思泉拉到了身後。

白光從遙遠地地方射過來,張思泉心頭一緊:“解方澄!”

下一秒,他猛地睜開眼睛。

兩人齊齊被彈出了解方澄的思維空間,在他身邊的解方澄吐了一大口黑紅色的血。

張思泉趕忙扶住他。

解方澄緊抓著他的袖子,一雙眼睛似乎沒有聚焦般看著他,又像是透過他看向別人——看向很多的,曾經他答應保護,卻最終也沒能護住的人。

“……仉道安?”

張思泉沉默了一下,最後應下了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名字。

“我在。”

下一秒,解方澄倒頭栽進他懷裏。

.

詹小明第二天快快樂樂敲他解哥的門的時候,開門的是張思泉。

見到張思泉,詹小明感覺莫名地脖子短了一截似的。

好奇怪啊,這人怎麽感覺有股殺氣啊?

他側過身,想看看他解哥醒了沒,但屋裏沒開燈,張思泉往那兒一擋,啥都看不到。

詹小明隻能小聲問:“咳,那個……我解哥呢?”

“他今天請假,你自己去上學吧。”張思泉回答完之後就想關門,詹小明慌忙擋住。

“啊?解哥怎麽了?”

詹小明這話問得三分不解五分好奇,剩下兩分才稍微有點兒擔心。

畢竟解方澄委實強的可怕,鬼到他麵前都得踢正步。

但也是不巧了,他這麽問完,眼前張思泉冷淡地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

“怎麽?他不去上課的話你也不敢去?把自己的生死完全交付到別人手上,讓別人承擔他不該承擔的壓力,這樣不好吧?”

詹小明莫名其妙被撅了一頓,心裏多少不太舒服,偏偏張思泉說得又是實話。

要是沒有解方澄跟著一起去上課的話,他現在確實不敢去幼兒園。

劉老師現在也把他當眼中釘了,他要自己去上課,百分百要出事。

副本過到現在,沒有解方澄的話,詹小明別說過得這麽輕鬆了,天天在酒店醒來,昨天還去擼串吃燒烤,搞得跟郊遊似的。

沒有解方澄,第一天詹小明就死了。

“那……我今天也休息吧。”詹小明最終還是不敢去,他慫慫地要退下了,那邊,張思泉卻又叫住了他。

“這些給你。”

張思泉揚手就把周意安的道具都給了詹小明,隨後問道:“問你幾個問題。”

“什麽?”

“怎麽才能成為你們遊戲的玩家?”

“啊?”

詹小明一怔,剛要再解釋一下當時跟解方澄說過的三類玩家,張思泉已經目標明確的問了:“如果我要成為你們這個遊戲的玩家,應該怎麽做?”

這人不是很討厭這個遊戲的嗎?怎麽又要成為遊戲玩家了?

但這問題屬實難倒詹小明了,詹小明搖了搖頭:“不知道,應該可能大概是隨機的吧?”

張思泉重複:“應該?可能?大概?”

詹小明快哭了:“大哥你要理解我啊,我哪兒會知道這麽深奧的問題啊!”

張思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說罷他要關門,詹小明趕忙又把道具都遞了回來。

“這個……”

“你拿著吧。”

詹小明剛才一入手的時候就看了一遍了,這些道具解方澄看不上,但一個個的屬性確實很不錯。

輔助道具,尤其是通用類的輔助道具,別的不說,至少都是很好賣的。

眼見詹小明還要說什麽,張思泉淡淡開口:“周意安說不定中午會找上門來,你帶著道具跑路吧。”

詹小明“啊”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心思都轉了幾百轉。

等張思泉將門關上了,他才下定決心,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兩人門前。

然後又猶豫了一下,挪回到自己房門口。

這樣萬一周意安真來了,他能第一時間知道。

要是自己沒打過反而死了,自己身後的屋子是空的,也不會連累到解哥他們倆。

不過……解哥不會真出事了吧?

詹小明憂心忡忡地想著。

門裏。

**,原本還是幼兒園狀態的解方澄此時一頭白發,身上穿著那身繡著紅色花團的長袍。

他安靜地躺在**,沒一會兒卻又突然重新變成小孩子的模樣。

如果有人現在能聽到他耳畔的聲音的話,就會發現,他現在耳朵裏正不停地響著係統提示。

【叮——副本連接失敗。】

【叮——副本連接成功。】

【叮——副本連接失敗……】

【叮——檢測到未知關係,正在進行解析。】

【叮——已靠近遊戲係統本體,版本號1.0,正在嚐試連接。】

【叮——警告!非法版本!!請盡快移交A區遊管會處理!非法版本極易對玩家大腦產生不可逆損傷,禁止連接非法……】

張思泉的手觸碰到解方澄的額頭上,腦海中不停響起的警報聲消失了。

在張思泉身邊,銀白色的回夢魚蔫巴巴地癱成一條餅,有些害怕似的在裝死。

雖然並不清楚為什麽,但張思泉卻很明白,這並不怪回夢魚。

解方澄現在的思維空間仿佛是一大片星辰碎片,他之前在雷劫中受過的傷還沒好,卻又著急想要證明“張思泉”就是“仉道安”。

他強行想讓回夢魚帶兩人一起重新回溯之前經曆的一切,奈何他自己這思維空間,完全不能支撐回夢魚去回溯以前的事情。

不僅如此,大概是因為強行要回溯,反而勾起了他的心魔,如今回夢魚也無法進入他的思維空間了,那裏現在是一片冰封的焦土。

“解方澄?”張思泉輕聲叫他的名字。

解方澄依舊靜靜躺在那兒,毫無所覺的模樣。

張思泉將目光看向了回夢魚。

他能記起來的事情很少,都是一些不連貫的片段。

有一些很奇怪,仿佛是他本人,但又不太像。

他好像腦海中摻雜了另一個人的回憶,那個人是個……大學教授嗎?

不過又很奇怪,那些知識他都知道,也都很熟練地能掌握。

好像還有個……弟弟?

不記得了。

什麽都不記得了。

“張思泉”對這回夢魚伸出手。

“我認得你……不,我認得你們。”他喃喃說道,“你們好像……是我放在‘河裏’的。”

回夢魚擺動著尾鰭,乖巧地遊進他手中。

“張思泉”閉上眼睛,回到了他自己的思維空間內。

眼前的城市似乎沒有發生任何改變,但好像又隨著主人的心態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太小了。

這座城市……不,這個思維空間太小了。

“張思泉”看向了油彩畫的天空。

在這片天空之外是什麽?

回夢魚感知到危險,瘋狂在他麵前遊動。

“張思泉”沉思了一下,明白了。

“我現在實力還不夠,打開天空很危險?”

回夢魚肚皮一翻,生動形象地提醒他不是危險,是會死。

這樣嗎?

張思泉再看一眼天空,隨後收回了目光。

他看向周圍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建築,這時候倒是想到了一個新的辦法。

張思泉閉上眼睛,很快,周圍的建築擠來擠去,終於在邊緣位置擠出了一點兒空隙。

這麽點兒空……應該也夠了吧。

張思泉想著,睜開了眼睛。

解方澄還在沉沉睡著,看上去很安詳,但連回夢魚都進不去他的思維空間,可想而知現如今他的思維空間內正在經曆怎樣的□□。

張思泉伸出手,牽住解方澄的手。

回夢魚預知到他要做什麽,更加瘋狂地擺動著魚尾。

張思泉笑了一下。

他喃喃自語:“既然我無法進入,那‘接壤’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