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珊珊心裏猛地一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解方澄隻看了一眼那顆頭,轉頭問穀珊珊:“什麽意思?”
穀珊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麽什麽意思?”
“剛才你說的那些。”解方澄不好意思,“沒聽懂。”
穀珊珊給他總結:“就是說,我推測,現在的葛娟並不是葛娟。這個人是冒名頂替的。”
解方澄長長的“哦”了一聲,接著問:“哪兒看出來的?”
“葛娟之前在劉含玥的卷子上簽過字,那時候葛娟的字跡非常的清晰,字裏行間都能看出對女兒的重視和疼愛。這樣的一位母親,怎麽會忍心傷害自己的女兒?”
解方澄又“哦”了一聲。
穀珊珊看著他的表情,無奈:“解哥,你是不是還沒聽懂?”
解方澄豪邁地揮了揮手:“無所謂,你可以直接告訴我該砍誰。”
穀珊珊:“……”
這真是另一層麵的可靠啊。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猶豫的敲門聲。
穀珊珊領悟了。
為什麽這個假葛娟的工作是打掃衛生?並且夜間要保持地麵幹淨?
穀珊珊偏過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這個嚇人的頭骨。
這個東西十二點的時候會掉落在閱讀室的地板上,葛娟是為了清理這個東西才來的。
那邊,解方澄已經一把拉開了門。
葛娟看見他,二話不說,工作也不做了,扭頭就跑。
“哎!”解方澄鬱悶。
這幫NPC怎麽回事?一個個見了他跟見了鬼似的。
而穀珊珊已經大著膽子靠近了那個頭骨。
被燒過不知道多少次的頭骨上布滿了炭黑,完全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這個頭骨是從哪兒掉下來的?
穀珊珊抬起頭。
閱讀室的書架都很高,似乎是跟天花板連接在一起的。
但此時穀珊珊認真去看,第三排書架的最頂端似乎是稍微矮一點的。
“解哥,這個好像是從那兒掉下來的。”穀珊珊給他指。
指完後環視一周。
屋裏沒有腳手架,這書架這麽高,怎麽才能看到上麵有什麽東西呢?
解方澄看了眼,很淡定:“廚房有架子,我去拿一下。”
穀珊珊趕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出了閱讀室的門,走廊上寂靜一片,隻有兩人的腳步聲。
這種腳步聲在陰森恐怖的環境裏顯得更加恐怖了,穀珊珊忍不住沒話找話:“解哥,你怎麽知道食堂有架子?”
“昨天我來過啊。”
隨後解方澄證明了他真的來過。
到了食堂門口後,解方澄熟練的伸手就把食堂門上的鎖揪下來丟在一旁,隨後打開門:“嗨,我來找你借點東西。”
後廚裏,廚房NPC正在準備明天一天的夥食。
聽到這話後NPC僵硬的轉過頭來,尖叫一聲,呼啦啦的變作一堆蝙蝠飛到天花板上縮成一團。
穀珊珊:“……”昨天解哥到底做了什麽?能把NPC各個都嚇成這樣?
解方澄不以為意,他走到後廚,天花板上的蝙蝠就跟被驅逐的羊群似的,解方澄在哪兒站著它們就躲開那一部分。
後廚的牆邊果真放著一個腳手架,解方澄左手拎著棍子,右手拎著腳手架,都是廚房出品。
天花板上的NPC很小聲:“院長不允許把廚房的東西拿出去……”
“他還敢管我?”解方澄驚訝。
NPC不說話了。
穀珊珊心說這也太囂張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解方澄想到什麽,突然扭回過頭來,衝著緊貼在天花板上的蝙蝠:“對了,不要每天都給我們做一樣的菜,你多琢磨琢磨菜譜是不是?本職工作要認真負責一點啊!”
廚師NPC:“……”
穀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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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閱讀室後,解方澄把腳手架支開,爬上去愣了一下。
穀珊珊在下麵問:“上麵都有什麽?”
解方澄頓了一下:“有燒焦的屍骨,你要來看看嗎?”
穀珊珊立刻點了點頭:“要!”
穀珊珊上去後脫口而出:“這麽碎??”
書架頂端放著不知道多少細碎的骨頭,看起來像是被人刻意敲碎的。
穀珊珊忍著反胃的感覺,伸手在骨頭堆裏摸了摸。
很快,她指尖觸碰到一個金屬質地的東西。
穀珊珊將它拿出來。
一枚女士戒指,擦掉戒指上的浮灰後,對著閱讀室的燈可以看到戒指上刻著的字。
“……CXY?”
穀珊珊怔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陳向原!”
穀珊珊拿著戒指從腳手架上下來,將戒指放在眼前仔細查看。
“戒指很新,連劃痕都很少,感覺不是跟這堆屍骨一起燒過的。更像是有人把戒指藏進了骨頭堆裏。”
穀珊珊皺著眉。
這種刻著名字的女士戒指,看起來應該是情侶對戒。
是陳向原的愛人嗎?這個人是誰?又是誰把它放在了這裏?
頭骨和這些碎骨頭呢?是原來的那個葛娟的嗎?
如果現在的葛娟不是葛娟,她是誰?
穀珊珊的目光從閱讀室的書架上掃過,她想到什麽,猛地站起身來,快步走到某本書前,抽出這本厚厚的書。
他們第一天在閱讀室找線索時,陸小琴翻到了一本有字跡的書。
經過比照,書上的字跡是屬於劉含玥的班主任的——那時候穀珊珊以為,這是劉含玥移植了她班主任的手之後寫下來的……
但或許還有一種可能。
“有沒有可能,這本書裏的字就是劉含玥的班主任寫下來的。”
穀珊珊快速思考著:“這個人也在研究換頭手術,並且他也在這個醫院裏……”
——或許,現在的葛娟……就是這個班主任!
葛娟的工作是打掃衛生,她明明是副主任醫師,卻不像韓奇何新一樣,穿著白大褂當醫生,反而做了清潔工。
也許就是因為……現在的葛娟並不具備成為醫生的資格,而這個每天十二點會掉下來的頭,葛娟需要第一時間趕來清理。
為什麽清理的這麽著急?
是不是為了掩蓋什麽?
穀珊珊低頭皺眉思考著,她再次打開醫院的宣傳手冊,翻到印有葛娟個人信息的那一頁,很快有了一點頭緒。
“解哥,我們去一趟劉含玥的房間吧!”
劉含玥的房間裏,吃過藥的劉含玥已經消失不見。
兩人仔細翻找了一遍,桌子上的書裏沒有任何地方出現她想要找的線索。
穀珊珊想了一下,拉開抽屜。
劉含玥的桌子收拾得十分整潔幹淨,她的文具都放在第一個抽屜裏。
穀珊珊拿出有使用痕跡的幾塊橡皮,終於,拆開一塊四四方方的橡皮外麵的紙後,在紙的背麵發現了幾行小字。
那可能是小朋友隱晦的傳小紙條的方式。
“教師節要給顧老師送花嗎?”
——要的,她那麽好。
“你當然覺得好,她對我們都好凶,就對你特別關心。”
——嘿嘿!
顧老師。
有可能這個顧老師就是劉含玥的班主任。
隻剩下最後一步了……
穀珊珊撕下一張紙,將紙丟在了地上,靜靜等待著。
門口始終沒有傳來敲門聲。
穀珊珊將戒指放到了桌子上,腦海中的線索終於串在了一起。
“我知道了……”
解方澄趕忙:“什麽?”
穀珊珊先將宣傳手冊攤開,翻到印有葛娟的那一頁。
“我們每個人的左右臉都會有些微的不對稱,解哥你看。”
解方澄認真去看,很快發現了問題。
“葛娟左右臉是相同的?”
“對。”穀珊珊將這一頁對折一下,隻露出葛娟的左半張臉。“照片上,葛娟的右臉是左臉複製過去的。”
這個醫院是擅長做換頭手術的,但換頭的話需要切一半留一半,葛娟露在外麵的半張臉是完好的,另外半張臉被硫酸潑過,沒有人知道這被硫酸潑過的半張臉長什麽樣。
這被硫酸潑過的半張臉為什麽不修複?
在這個奇怪的醫院裏,解方澄捅了韓奇一棍子,韓奇都能很快修補回來。
那麽隻有一個解釋,現在的葛娟,移植了原來的葛娟的半張臉。
“並且我懷疑,現在的葛娟不是以前的葛娟這件事,院長並不知情。”穀珊珊摸了下那枚戒指,“因為……葛娟有可能,跟院長是情侶關係。”
“啊??”解方澄震驚。
穀珊珊分析道:“剛才我們在閱讀室,頭骨出現之後葛娟也很快出現,並且她敲門的時候很猶豫,顯然擔心房間裏是你。既然這麽擔心,為什麽還要來敲門?因為這個頭骨很重要,她不敢讓別人知道。”
“在這個醫院裏,葛娟的實力要比韓奇何新高,跟劉含玥的實力差不多。唯獨院長是能壓製她,對她產生威脅的人。”
“因此,她要第一時間來清理頭骨,應該就是要防止院長知道。為什麽要防止院長知道?因為她在代替葛娟,她不能讓院長知道葛娟已經死了。”
“而在骨頭堆裏發現的這個戒指……這是一枚白金戒指,沒有鑲嵌鑽石,應該是一枚情侶對戒。也就是說,這個戒指是陳向原的伴侶的戒指。”
“如果這個副本的NPC都已經出現了,根據已有的線索能夠做出的推斷來看,我傾向於,葛娟離婚之後……甚至離婚之前,就已經跟陳向原在一起了。”
“那個屍骨,就是葛娟的屍骨。”
不僅如此,還有非常非常多的細節都指向了這一點。
“葛娟”說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劉含玥了,如果真的是親生母親,她的親生骨肉就在醫院裏,晚上葛娟又是能自由行動的,怎麽不能見一麵?
隻有一個解釋,劉含玥的實力跟現在這個葛娟差不多,葛娟是故意避開她的。
她雖然移植了葛娟的半張臉,但劉含玥是葛娟的女兒,很有可能發現這個秘密。
劉含玥已經知道了嗎?
她知不知道,現在這個葛娟並不是自己的母親?
穀珊珊分析完後一抬頭,沉默了一下。
“沒關係啊解哥,聽不懂就算了,你能打人就行。”說罷,穀珊珊將戒指握在手裏,“或許這個,就是我們通關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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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玩家們陸陸續續醒來後相互對視一眼,都是一陣沉默。
或許是一次吃了兩粒的緣故,齊蟬陽變化最為明顯。
他攏了一下自己長至耳垂的頭發,苦笑著:“我還是頭一次頭發這麽長。”
不僅頭發很長,他的四肢也長長了一截。
陸小琴臉色蒼白,她是眾人裏服藥最多的,一共吃了兩片半的藥,但因為昨天傷勢過重,哪怕已經有了異化的前兆,如今也依舊隻能被攙扶著。
聽見齊蟬陽這麽說,陸小琴從她的包裏翻出一個皮筋遞給他。
“齊哥,你要不要把頭發紮起來?”
齊蟬陽接過那個皮筋看了看,皮筋上有一個塑膠小熊,看起來十分卡哇伊。
齊蟬陽猶豫:“這個太可愛了一點吧……”
他話音未落,那邊解方澄已經湊到陸小琴身邊:“還有頭繩嗎?”
“啊,有……”陸小琴翻啊翻,又從包裏翻了一個出來。
這個更卡哇伊,是個抱著蘿卜的塑膠小兔,卡通小兔耳朵還是毛茸茸的。
解方澄道謝之後二話不說把自己紮揪揪的皮筋換了。
齊蟬陽:“……”
解方澄看著他的表情,解釋:“我這個鬆緊性不行,紮兩圈有點鬆,紮三圈有點緊。”
說罷還晃了晃腦袋:“現在這個就很好嘛!”
齊蟬陽眼睜睜看著追著NPC滿世界跑的這大佬帶了個小白兔的頭繩,感覺眼前似乎都開始冒圈圈了……好像不是感覺。
齊蟬陽皺了下眉:“我現在看東西,好像是彎的。”
陸小琴也點頭:“我剛才就想說……我,我看這個桌子,它都是那種不明顯的波浪形的。而且不知道為什麽……”
陸小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站在門口的何新。
今天的何新兩隻胳膊已經消失不見了,他木訥地站在門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覺察到有人正在看他,何新慢慢抬起頭。
陸小琴膽子小,以往看到後都會嚇得立刻轉移視線。
但這一次,她直直地看著何新。
“我覺得……他好像沒那麽可怕了。”
齊蟬陽也點頭:“是的。吃了那個藥之後,我現在應該很輕易就能勝過何新。我的實力大概跟葛娟差不多。”
解方澄了然。
看來那個藥的確讓玩家越來越接近怪物,同時也會讓玩家實力增強。
這一點不知道是好是壞。
吃過飯後,幾人再次聚集到閱讀室,穀珊珊將昨天的發現說完後,齊蟬陽眉頭緊皺。
“那我們梳理一下現在掌握的信息。”
“劉含玥的母親原本是葛娟,後來葛娟和她的丈夫離婚。現在這個葛娟——就是劉含玥的班主任,顧老師。這個顧老師依靠換頭手術,換了葛娟一半的臉。為了不讓院長發現,她將葛娟的屍體藏在了閱讀室的櫃子最上方。”
“……但還是有地方說不通。”
齊蟬陽回憶著:“昨天我跟劉含玥麵對麵的時候,那個小姑娘親口說的,她恨葛娟,是她將葛娟的半張臉潑上了硫酸。如果潑硫酸的時候,顧老師已經換頭成功了,那麽劉含玥不可能沒發現。因此劉含玥潑的一定是真正的葛娟才對。”
“劉含玥恨葛娟是真的。葛娟到底做了什麽事情讓自己的親生女兒這麽恨她?”
這時,一旁的解方澄插嘴:“劉含玥的右眼是好的,劉含希的左眼是好的。”
齊蟬陽皺眉:“難道……葛娟讓自己的女兒移植了一隻眼睛給劉含希?”
“很有可能。”穀珊珊點頭,“在劉含玥的相冊裏,她有一頁,左眼看起來很奇怪,也是從那一頁開始,她就沒再笑過了。”
齊蟬陽依舊覺得哪裏不對。
“我總覺得這件事還有什麽問題……但不管怎麽說,今晚說不定可以安全渡過。”
“你的意思是?”
“有了這個戒指,今晚我們可以用它來應付院長。”
玩家們已經吃過兩次藥了,今晚必然不可能再吃第三次,大家晚上一定會麵對院長。
但唯一能打得過院長的解方澄無法看到院長,就算有齊蟬陽操縱著影子人在一旁引導,總歸還是過於危險。
有了這個戒指,說不定就像王河日記本裏記錄了妻子的名字一樣,可能會讓院長不會攻擊他們。
這時,在一旁旁聽的解方澄舉手:“要不我直接吃兩片藥,跟你們一起麵對院長,這樣也行吧?”
齊蟬陽搖了搖頭。
他拿過兩張紙,將其中一張撕出幾個洞來,疊在另一張紙上,解釋道:“我們幾個現在處於支線副本裏,支線副本就像現在這樣。我們現在能看到全部的支線副本的情況和部分主線副本的情況。”
“而主線副本,就像底下這張紙。”齊蟬陽將破了洞的紙拿開,“這張紙是基礎,同時,處於支線副本的我們會受到支線副本的影響,從而對主線副本有盲區。”
“哦。”解方澄點了點頭,“沒聽懂,但反正不行,對吧?”
齊蟬陽卻很有耐心:“哪裏沒聽懂?”
說著還好脾氣的把手裏的紙再撕碎了一點,看樣子還要再演示一遍。
解方澄立刻回答:“聽懂了。”
齊蟬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