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是不是想家了

瀛洲之地,李蘭英和陳摶正焦急的尋找著張是非的影蹤,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一天光景不在,可是在那畫軸之中,卻不知張是非已經度過了多少時光。

剛開始的時候,張是非還心存僥幸,以為先把傷養好了便可以尋找那回去的路,那女人每日照顧,為其接骨並敷其草藥,一日兩餐雖說清淡,但是也要比那瀛洲之地的蘑菇要好的許多。

由於張是非現在本是鳥身,於是那女人也就沒什麽顧忌,她一人住在這深山之中,平時閑暇之餘,便自顧自的將自己的身世講給了張是非聽。

原來這女人名字叫做徐瑩,自幼無父無母,由一夥戲班收養,一年前戲班路過鄰縣,班主酒後起了色心想對她強行侮辱,徐瑩錯手殺死了班主,便連夜逃跑,沒有去處的她隻能躲在這深山之中,靠采摘野果以及偷取山下寺廟供奉為生。

這些話是一個晚上徐瑩摟著張是非睡覺的時候說出的,張是非聽後心中有些不解,戲班馬戲團什麽的他倒是聽說過,不過這殺了人竟然還能躲一年到有些匪夷所思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徐瑩的身體同時也在瑟瑟的發抖,很顯然,身為一個女孩子,這些苦不是她所能承受的住的,但說這種孤獨和恐懼就無法想象,張是非心中一軟,那股子早已退化的憐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於是他便用自己的額頭輕輕的碰了碰徐瑩的臉頰,卻不成想羽毛被淚水浸濕。

那徐瑩哭了,但是也笑了,她說道:“看我,跟你說這個幹什麽,你能聽的懂麽?”

張是非苦笑的搖了搖頭,還是不懂的好,徐瑩微笑著說道:“那就好,快睡吧,要冬天了,明天正好上山給你采點草藥,這兩天山下的狐仙廟似乎也是日子上香了,正好咱們能改善下夥食。”

張是非點了點頭,然後把自己的頭枕在徐瑩的手臂上,望著徐瑩的睡臉,他心中想道:好一個可憐的人,不過我終究不能待在這畫中,這裏不屬於我,胖子在外麵還等我回家呢。

看這翅膀大概用不上一個星期就可以飛了,那時候我們就要再見了,想到了這裏,張是非閉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果不其然,七天過後,當徐瑩上山摘野菜時,張是非便試探性的揮動了翅膀,不疼了!他心中暗喜,然後便也沒再耽擱,走出了這個窩棚後助跑了幾步便重新飛上了天空。

他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在這窩棚上空盤旋了一陣,心中也有些不舍,自己走了,徐瑩便又孤苦伶仃,獨自一人的過活了,想到自己被她所救還沒來得及報恩,這麽就走實在是太不仗義。

不過張是非從小到大因為家裏有錢而且又長的不醜的關係,身邊從來都不缺女人,久而久之,他心中便產生了一種不管女人對他做什麽都是應該的這種錯覺,於是他心中想到,大不了自己回去以後求陳摶那老頭給徐瑩變些錢財便是了,想到了這裏,他心中內疚感便消失,於是一個轉身,就向山下飛去。

他本以為這畫終究會有邊界,但是當他飛下山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錯了,這哪兒有什麽邊界啊!完全就是無邊無際的天空,而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兒。

那陳摶到底是讓自己看哪門子的戲啊!他有些崩潰了,便放低了身子,穿梭在那叢林之中想找到某種回去的契機,隻不過,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麻煩卻又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一愣神的功夫,他猛然的撞在了什麽東西之上,好像是網!但是飛行狀態的他並沒有看清,這會兒由於慣性的原因他的爪子被這網給纏住了,動彈不得。

他下意識的大叫道:“是哪個孫子坑我?!”

就在他掙紮的時候,脖子上的那根拴在牌子的繩子忽然斷裂,那牌子掉落在了草叢之中,而這時忽然草叢響動,鑽出了兩個身著破爛的男人,都是一臉的絡腮胡子,其中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說:“嘿!老劉,沒成想今天扣到個大個兒的嗨!這是啥鳥?”

那個名字叫老劉的人粗聲粗氣的說道:“我上哪兒知道去?瞅這玩意長的挺好看的,應該能換兩頓飯錢吧。”

張是非本來還想求救,但是一聽這倆爺們兒的話,頓時嚇的魂不附體,嗎的,運氣怎麽就這麽背,竟然被打獵的給套住了。

是的,此時那兩個獵戶眼中所見的,就是一隻碩大的傻鳥在捕鳥網上掙紮,惹的他倆一陣**笑。

“你嗎逼我是人啊!快把我放下來!!”

兩隻鳥爪被捆在了一起的張是非被一人倒掛著背在了背後,兩個壯漢哼唱著猥瑣的小調向山下走去,一路上張是非極力的掙紮,惹得這倆爺們兒十分的不爽,其中一個那個老劉說道:“媽的,這個叫喚,實在不行宰了再走吧!”

張是非立馬愣住了,他下意識的想著,這也不是啥不可能的事,想到了這裏便是一身的冷汗,哪還敢再掙紮?

那獵戶見張是非老實了,便猥瑣的一笑,然後說道:“嘿,這畜生還挺通人性,挺好,明天咱倆回到城裏一定能賣個好價錢!聽說現在有些老家夥就愛這種少見的鳥,玩兒夠了就吃了。”

張是非聽到了這裏,立馬翻了白眼兒,靠,有沒有搞錯,你吃就吃,別玩兒行不啊?

山下有獵戶搭建的帳篷,來到了帳篷外,那老劉從帳篷中取出一個大籠子,然後把張是非放了進去後,兩人便生了火開始吃喝起來。

籠子裏麵的張是非瑟瑟發抖,馬上要被宰殺的雞是什麽心情,他終於知道了,嗎的,自己來到這破瀛洲後,怎麽從頭至尾都沒有逃脫這肉雞的命運,先是被劉伶拔毛,然後又被陳摶恐嚇,現在進到了畫裏還要被無緣無故的被老虎攆被土埋,弄的骨折後好不容易養好了,還要被賣掉。

自己怎麽就這麽背!!

想到這裏,在籠子裏的他竟然有些自暴自棄了,心裏想著自己以前是何等風光,想不到竟落得如此地步,MB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這也隻不過是他自己的牢騷,還得自己消,因為在這種狀態下,沒人會可憐他,終於,這個大城市中長大的公子哥兒開始琢磨著方法逃脫了,原因是這麽死太沒麵子。

不過不管他如何想,都想不出辦法,因為這籠子的鐵絲太細,自己的腦袋根本伸不出去,夠不到那別再外麵的鐵栓,這可如何是好?

望著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他的心低落到了極點,早知道就不跑出來了,他想到了徐瑩,那窩棚之中有吃有喝的,怎麽也要比被賣了強啊!

正當他心情跌落低穀的時候,忽然遠處的草叢中發出了輕微的響動,張是非下意識的上眼望去,隻見有一個人正站在樹後露出了半個頭向這邊看了過來。

徐瑩!張是非頓時心中無比激動,下意識的叫了起來,顯然那兩個獵戶沒有發現她,因為他倆正背對著徐瑩的方向坐著,聽到籠子裏的大鳥叫,那老劉便大吼道:“別叫喚!再叫喚現在就宰了你!”

另一個獵戶說道:“算啦,挺晚的了,明天還要趕路呢,快睡吧。”

兩人點了點頭,便鑽到了那帳篷之中。

遠處的徐瑩對張是非做了個小聲的手勢,顯然是叫他安靜,張是非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她是來救我的麽?她是來救我的麽?

也不知道為何,在看見徐瑩出現的那一刻,他的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仿佛以前都不曾有過,心跳不由的加速,甚至嘴巴都有些發幹。

自己這是怎麽了?雖說要得救了但是也不用這麽誇張吧!

不對,剛才看見徐瑩的時候自己甚至忘記了還在籠子裏,這感覺實在是太怪異了!他心中想道。

時間慢慢的過去,今晚是陰天,雲彩遮蔽了月亮,星星也看不見,山裏的夜晚黑的嚇人,隻有那帳篷前的篝火還沒有熄滅。

帳篷中傳來了那兩個獵戶的呼嚕聲,遠處的徐瑩這才悄悄的走了過來,隻見她神色有些慌張,顯然不免有些害怕,但是依舊沒有阻擋她的腳步,她來到了關張是非的籠子前,對張是非做了個手勢,要他不要聲張。

張是非望著徐瑩,不住的點頭。

隻見徐瑩十分小心的把那籠子的鐵栓拔下,然後輕輕的打開了籠子,張是非連忙走出了籠子,可能是身為籠中之鳥的他太過於渴望自由的懷抱,在出籠子的時候爪子竟然鉤在了籠子之上,啪嗒的一聲。

“誰?!”帳篷中發出了警覺的聲音。

“快跑!!”徐瑩慌忙大叫道,她來不及多想,一伸手抓住了張是非就向天空中丟去,張是非撲棱了兩下翅膀便停留在了空中,隻不過他並沒有飛走,反而是焦急的對著徐瑩大喊:“快跑!快跑!!”

雖然徐瑩聽不懂他的話,但是她也知道不能耽擱了,那帳篷中的獵戶聽到了女人的聲音,便馬上起身出來,要知道這荒山野嶺的,徐瑩這一弱女子落在他倆手中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於是徐瑩也馬上轉身向樹林中跑去,這時,兩個獵戶都奔了出來,那其中一人罵道:“老劉!媽的那鳥被那小娘們兒放跑了!”

那獵戶老劉也罵道:“快追!別讓她跑了!幹!抓住她!”

徐瑩在樹林中沒命的奔跑,張是非就在她頭上飛著,卻幫不上一點忙,要知道徐瑩一介女流,哪兒跑得過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啊?

眼看就要被追上了,這時候張是非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竟然不跑了,反而一個轉身急速向後飛去,迎著那二人的臉上就是一爪子。

就連張是非自己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要知道在哈爾濱的時候,身邊的女人是死是活跟他完全沒有一毛錢關係,而今天他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去以身犯險,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那獵戶被抓到了眼睛,馬上倒地嗷嗷大叫起來,旁邊那劉姓獵戶慌忙停下向張是非撲去,可是張是非早有準備,他又是一個轉身飛到了樹上,這時在看遠處,那徐瑩終於跑沒了蹤影。

他終於安心了,然後揮動著翅膀不再裏地上那兩個獵戶,投身於夜空之中向那窩棚的方向飛去,一時之間他竟然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好在那窩棚很隱蔽,應該不容易被外人發現,張是非繞了幾圈後便回到了窩棚所在地,徐瑩已經回來了,隻見他坐在窩棚前,表情仿佛有些異樣,不過望見張是非飛了回來,她馬上又露出了笑容。

張是非落在她身邊,望著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麽。

因為他看見了,徐瑩那纖細的腳裸已經腫了起來,顯然是剛才逃跑的時候扭傷的,這一幕看在他的眼中,竟然使他感到無比的羞愧,隻能耷拉著腦袋懺悔了起來。

但是徐瑩卻笑了,隻見他溫柔的撫摸著這隻孔雀的腦袋,然後輕聲說道:“你原來已經複原了,怎麽這麽不小心,被打獵的抓到了?”

張是非覺得自己嗓子眼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但是他知道自己即使說什麽對不起以及感謝的話,徐瑩也聽不懂,他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一激動,便跳到了徐瑩的懷中。

徐瑩微笑著抱著他,然後輕輕的撫摸著他的羽毛,說道:“怎麽了?你是想家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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