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八章 白魚瘦腿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思考,時光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東西,為什麽每個人在渴求時光的時候,它總是匆匆,而又為什麽想讓時間快點兒過去的時候,它卻走的像是一個跑肚拉稀的病秧子,直到後來,我終於發現了,原來時光這玩意兒根本就不是個東西,或者說它太不是東西了。
沒錯,這是張是非的心裏話,那一晚,他和梁韻兒談了很多以前沒有談過的事情,雖然都是一些瑣碎的小事,但卻讓他的心平靜了下來,他開始嚐試著慢慢的融入這份平淡的生活之中,因為他知道,也許自己以後的曰子,就一直會這樣,什麽妖魔鬼怪什麽美女畫皮,什麽刀山火海什麽陷阱詭計之類的,就讓它們跟著白龍馬一起拖著唐僧取經去吧,已經跟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了。
就是心裏還是有些空撈撈的,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李蘭英卻不同了,自打從那蛇洞山回來以後,這個胖子著實改變了不少,這麽說也許還不貼切,張是非覺得這胖子簡直就跟變了個人兒似的,都說吃一塹長一智,確實沒錯,胖子吸取了教訓,決定洗心革麵從新做人,他再也不叫張是非和他一起去夜店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們兩個已經從夜店畢業,那些可愛的姑娘們就隨風去吧。
說的這叫一個灑脫,張是非有些無語,但是也默認了,確實,他們以前之所以沒晚都去那種地方,說白了,就是找不到歸屬,現在可不同了,胖子開始慢慢的展露出經商的才華,由於崔先生每天都在跟個怨婦一般的疊紙元寶,所以來了客人多半都是胖子上前招呼,他的口才很好,效果崔先生也十分的滿意。
張是非也一樣,他每天都到福澤堂報道,雖然沒啥事情做,但是在福澤堂裏麵呼吸那二手煙和香灰的氣味讓他感覺到很踏實,閑下來的時間沒事做,他就修煉自己的仙骨,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等到傍晚的時候,他就去梁韻兒的學校陪她一起吃晚飯,兩人的關係漸漸的平穩起來,見麵的時候不會臉紅,不會說不出話來,雖然張是非依舊不敢說出那三個字兒,但是現在的他已經能十分平靜的牽起梁韻兒的手。
有的時候,他去找梁韻兒,還會看見付雪涵那個小丫頭,不過現在的他也不會覺得尷尬了,本來嘛,也沒什麽大事兒,張是非心裏想著,腳歪不怕鞋正,我怕個毛啊,而且,這個小丫頭當真跟那梁韻兒打的火熱,女人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命體,望著這兩位儼然已經成為了閨蜜,張是非隻能感歎這生活實在是太刺激了。
梁韻兒也不再意張是非同那付雪涵說笑,似乎她還挺願意三個人一起玩兒的,說是玩兒,其實也沒有什麽娛樂,這兩個女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經過張是非一個多月的觀察,他發現,她倆都很喜歡笑,每天都樂嗬嗬的,似乎沒有什麽事情能讓她倆煩心,同樣,兩個女人都很喜歡安靜,不像是現在一些小丫頭們,她倆都不喜歡上網,吃完了飯後,更多的時間願意泡在圖書館裏麵。
隻不過,她倆的品位不同,梁韻兒喜歡看一些務實的書籍,尤其是法律方麵的,這可能跟它的夢想有關係吧,張是非記得,梁韻兒想當一名律師,而且她的內心比較成熟,基本上不看帶有故事姓的書籍,而付雪涵則不同了,她天生樂天,覺得這個世界上不管什麽事都很美好,她很喜歡看一些小說,這一點跟張是非差不多,隻不過張是非平時看的都是福澤堂書架子上的色情小說,而付雪涵看的都是一些名著之類的,尤其對古典詩詞該興趣,在這等待著那些野仙音訊的曰子裏麵,吃過了晚飯,很多的時候,三人都會在圖書館靜靜的看書,兩個女人坐在一邊,張是非坐在對麵,梁韻兒看的是《民法學說與判例研究》,付雪涵看的是《樂府》,而張是非想看的書這個圖書館裏是沒有的,所以多半時間,他是在看報紙。
報紙上麵寫的東西往往都五花八門,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比如說有個女的,一晚上吃了電飯鍋的飯外加三個蘋果兩個梨外加麵包花生醬之類的東西,不停的吃,最後……把胃漲破,撐死了,又比如一個小夥兒跑到外地女網友,不想女網友竟然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然後小夥兒的第一次就悲劇了之類,看的張是非哭笑不得,心想著這都什麽啊,這是新聞還是冷笑話兒啊,不過最近比較多的話題一直是什麽今年全省氣溫偏高,各地組織抗旱,在某某領導針紮落實的領導下,取得了良好的成績之類。
確實啊,現在眼瞅著秋天都要過了一大半兒,可是氣溫卻並沒有降下來多少,依舊很高的樣子,街上還能看見光腿穿短裙的辣妹,便宜了色狼辛苦了老農啊真是。
一般來說,這種看書時間都會持續很久,圖書館關門的時間很晚,這一點她們的學校做的不錯,方便那些不想在寢室裏麵被吵到的學生們學習,直到兩個女人看累了書,張是非才送他們回去,現在他們三個之間似乎已經沒有了什麽隔膜,不過,張是非從她倆的學校出來以後,屬於他的夜晚才剛算開始。
沒錯,現在卵妖的事件算是解決了,但是不代表天下就從此太平,福澤堂之前停業,積攢下了不少委托,這些委托,被崔先生分成了兩種,一種是那些土大款們疑神疑鬼自欺欺人的事件,行話叫‘白魚’,意思是可以白吃的肥魚,通常這種生意,李蘭英和崔先生直接就會隨便讓其請坐佛像,或者賣些沒有效果的符咒,狠狠的切上一筆,用崔先生的話來講就是,這幫孫子,平時欺壓百姓的血汗錢,他們的錢不掙白不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資源回收了。
而另一種,就是真有些蹊蹺的事情了,崔先生的眼睛很毒,不管是誰,隻要進門兒,他就能看出此人身上的門道,雖然他那雙眼睛看不出‘三衰六旺’,但是也能瞧出來者身上之火氣,這是一些最簡單的望氣本事,很多高人都能做到,憑借著火氣的旺盛與否,崔先生就能看出個大概,如果火氣低,那就確實是遇到了些常理無法判斷的東西,也就是我們經常說的‘髒東西’,這種委托,被稱之為‘瘦熊腿’,或者是‘瘦腿’,寓意就是事件有料,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是崔先生做生意的艸守,別看他平時騙人時眼睛都不眨,但是那都是他認為值得騙的白魚,可是等真有事了,他卻往往收很少的報酬,他對張是非說,這是白派先生自古以來相傳的規矩,我們為了生存而創新,但是卻也不能丟了傳統。
白派先生的傳統是,救疾苦,解苦厄,不收多餘錢財,窮人分文不取,有道是:幫人皆是幫自己,除惡也為修本心。
但是現在崔先生是沒空出馬了,消滅那些髒東西的責任自然就被張是非包了下來,在這段等待著兩月之期的曰子裏麵,張是非的後半夜經常不消停,為了方便出行,他買了一輛小綿羊,省事還不顯眼,多數時候,他會換上牛仔褲加黑色的t恤,背著一個裝滿了各種小玩意兒的背包,騎著小摩托遊走在哈爾濱的夜幕之中。
在這個都市的夜色之中,不單單是有人存在,還有很多可悲的亡魂,由於手頭的事件積累了很多,張是非隻能一件一件的解決,他發現,其實這些人們心中所恐懼的亡魂也並沒有多可怕,因為一般來說,如果不是死的特別慘的,以及那些實在是不要臉跟地痞流氓似的鬼魂,相貌都不怎麽可怕,就跟一般的人沒啥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白,沒錯,臉煞白煞白的,有的還會發出淡淡的綠光。
大多數的時候,張是非都會用易欣星給他的工具把那些亡魂引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然後跟它們交談,問問它們為什麽要賴在人間而不去投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解決了幾次事件後,張是非發現,其實這些鬼魂往往要比它們所纏著的人要可憐的很多,因為,它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能賴在人間不去投胎的亡魂,一般都是心存怨氣,外加上陰間的一部分原因,鬼差不給勁兒,崔先生對張是非說,一般來說,在凡間勾魂的都不是黑白無常,而是他們的小弟,而黑白無常牛頭馬麵什麽的,這相當於處級幹部,勾魂這件事對它們來說,完全就可有可無,它們是有任務數額的,一年之中隻要完成了一定量的數額,就可以通過考核,年終獎什麽的也就混到手了,剩下的時間隨它們自己打發,也沒人管,就跟人間的那些狗官差不多,它們才不在乎給老百姓辦不辦實事兒,它們在乎的,隻有政績,隻要不讓政績空白,它們就能繼續花天酒地貪玩享樂了,而且這些東西還是升官的根本,正正宗宗的官麵文章。
勾魂的鬼差很不願意鉤那些心中存有怨念的鬼魂,因為它們根本就不合作,上梁不正下梁歪,無常都如此,鬼差更是一樣,它們同樣有任務數額,但是畢竟地球不能圍著一個鬼轉,為了節省效率,地府竟然也對那些有怨念的鬼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投不投胎是他們自己的事情,隻要不出大事兒就好,等到真出大事了,它們才會出麵幹涉。
所以,這種亡魂也就能留在人間了,夠有一鬧的,感情死了以後也是一和諧社會,張是非心裏想道,不過還好,隻要耐心,那些鬼魂往往要比人好講話,起碼,它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隻要滿足了它們,它們就會主動的投胎,當然了,正所謂人和人有異,鬼與鬼不同,張是非也碰到了一些像是地癩子似的鬼,不是想在公共場合裏來個百人斬,就是想在女澡堂子裏麵來個百人斬,對待這種鬼魂,張是非真的不想太廢話,因為總是有這樣的一些鬼,它們完全就是給臉不要臉,以為自己變成鬼了就可以效仿迦葉子大殺四方呢,靠,你當我張是非是吳老二了啊?!
對待這種鬼魂,往往需要的,隻是很簡單的一種解決方式。
兩個月過去了,看似緩慢,卻又挺快的,在距離兩月之期的前一晚,這一晚是陰天,從路燈下看到的天空是一片漆黑透著昏黃。
午夜兩點,哈爾濱道裏區愛德蒙頓路盡頭,兩座住宅樓之間的胡同口裏麵。
踏踏踏,黑暗之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兩個小區的路燈不知道為何,盡數損壞,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隻能聽見一陣跑步的聲音,以及一個紅色時閃時滅的亮點,那個亮點越跑越近。
正是我們的張是非,他此時正快速的奔跑著,嘴巴裏麵還叼著一根抽了一半的香煙,隻見他一邊跑一邊咬著牙罵道:“娘的,跑的真快。”
他口中所說‘跑的真快’的東西,正是他麵前的一個白色的東西,這東西在黑暗之中很是滲人,乃是一件白袍,就是醫院裏麵大夫穿的那一種,在黑暗中的環境中依稀能夠看見,這件衣服快速的向前飄著,仿佛有生命一般。
張是非追趕這個亡魂已經追了快半個小時了,無奈這家夥跑的實在太快,外加上街道上麵還有路燈,張是非也不敢太暴露自己的力量,畢竟現在科技這麽發達,指不定有哪個閑人大半夜的玩手機,要是把他錄下來發到網上那可就艸蛋了。
這件白色的大褂兒,正是張是非今晚的‘瘦腿’,通過兩個晚上的考察,張是非知道了,這個鬼生前還是一某醫院的主人,醫院裏麵的護士什麽的沒少被他糟蹋,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做台大夫,丫的死挺戲劇化的,是被人給捅死的,原因就是一窮苦人家,小夥和老爹相依為命,老爹突發疾病,沒錢動手術,其實也不是沒錢動手術,隻不那小夥正四處的借錢,可是醫院卻沒有給他這個時間,耽誤了手術,等到小夥好不容易湊到錢的時候,老頭已經咽氣兒了,於是,小夥便發狂了,他拿著一把菜刀,找到了這個當時自己都給他下跪並給了五百塊紅包信誓旦旦的說可以等他的主任,不由分說直接三刀,分上中下三路砍的,寓意是三萬手術費。
砍完以後,這小夥自首,稱無怨無悔,而這個風流主任死後,卻無法淡定了,他其實就是一雜碎,生前妙手銀心不說,還沒少貪這種救命錢,死了以後它不單沒有懺悔,反而覺得自己死的太窩囊,於是乎就決定報複社會,對本院女護士動手,纏了人家大姑娘一個多月,差點就把人家給糟蹋死了,幸好,張是非前天接受這個事件,要不然的話,又會有一悲劇上演。
張是非把它引出來了以後,本來想跟它好好談談,讓它自己上路得了,畢竟已經死了,而且說實話,死的真不冤枉,你說你不給人家辦事兒還收人家什麽紅包啊,而且畢竟人家是那種情況,可是讓張是非想不到的是,這孫子竟然還狂上了,指著張是非好一頓臭罵,說什麽自己說著的時候就被法律管,現在我死了怎麽還不能自由?你是哪根蔥啊,為啥不怕我,趕緊滾蛋,信不信我一手術刀飛死你?
哎呀我艸,當時張是非就無奈了,他歎了口氣,心想著看來這哥們兒有是一被那些鬼片荼毒的傻子,真以為自己是鬼就無敵了呢啊,說起來你也不看看,你要是真無敵的話,我見到你還能這麽淡定了麽?
於是張是非二話沒說,一巴掌就把這個坐堂大夫騸了個跟頭,那個鬼很是驚訝,怎麽自己都是鬼了還能被打到呢?
廢話,張是非手上的仙骨之氣揍的就是它的魂魄,那個鬼見到這個小夥當真不像什麽善類,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孫子見張是非挺狠,便腳底抹油,於是張是非一路追趕一直到此,張是非見前邊是一死胡同,便笑了笑,知道這孫子跑不了了,可是那件白大褂兒見自己竟跑到了一棟樓的後麵,也不慌張,竟急中生智向上飄去,紮眼就飄到了十多層高的樓頂。
張是非見它竟然這麽不上路,竟然還想跑,便罵了一聲,他左右望了望,四周環境漆黑正合適他動手,於是乎他便冷笑了一下,高高躍起,黑暗之中一道藍芒閃過,一隻肥大的孔雀出現,向那樓頂飛了上去。
張是非一邊扇動著翅膀,一邊在心中暗罵道:“娘的,最後一天了,怎麽遇到了這樣一個貨呢?”
希望它別給自己找麻煩吧,張是非的心中想到,可是此時的他並不清楚,越不想麻煩,麻煩卻偏偏上門,以至於他想後悔,都來不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