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男人結婚,說實話,俞莞之很是心動。

但一想到他心裏裝著比自己分量還重的孟清池。

一想到南嶽衡山上許諾過不用手段對付他身邊的紅顏知己。

俞莞之內心那股跳動的火焰又慢慢熄滅了。

不管將來如何,至少現在、暫時、短時間內她還做不到反悔。

畢竟從南嶽衡山回來還不到半個月,半個月就食言,她臉皮再厚也開不了那個口。

察覺到女兒臉上的神情變化,楊千惠激問:“怎麽?不想結婚?就這樣不清不楚地跟了他?”

聽到這話,俞莞之回過神說:“媽,盧安年紀還小,今年才20歲。”

楊千惠眯了眯眼,“你現在才知道他年紀小了?”

俞莞之抿了抿嘴,悄無聲息地撇開了視線,饒是她見多識廣,也遭不住親媽這樣的奚落。

又盯著女兒看了半晌,楊千惠算了算日子說:“過了中秋,盧安就21了,明年中秋你們把結婚證領了。現在可以先訂婚。”

看女兒不搭話,楊千惠深吸口氣道,“你要是不滿意,覺得拖太久,我可以找關係幫盧安改年齡,這個月就把證領了。”

見母親逼得越來越緊,俞莞之裝不下去了,轉過頭,默默凝視著對方。

母女倆第三次對上眼神,第三次暗暗較勁,一時誰也沒說話,誰也沒退讓,誰也不妥協。

如此過了不知道多久……

最後還是脖子有些生疼了的楊千惠率先打破僵局,“你既然這麽中意盧安,第三個願望也是想同他結婚,那為什麽還猶豫?跟媽說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俞莞之無奈說:“他還年輕,正是創作力最旺盛的時候,我不想用一紙婚約束縛他的情感,那樣會毀了他。”

這話不無道理,一度讓楊千惠陷入了沉思,但她身為頂級豪門的女主人,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為了所謂的創作力,你就那樣縱容他在外麵招蜂引蝶?這不像我女兒。”

俞莞之也不指望一招能忽悠住親媽,輕歎一口氣說:“媽,我才是後來的那個。”

楊千惠霸氣側露,“什麽先來的後來的,他和孟清水、黃婷又沒結婚,我們俞家人還在乎這些?”

不等女兒回複,楊千惠繼續講:“別跟我打馬虎眼,說說你的真實想法。”

俞莞之沉默了。

楊千惠步步緊逼:“現在我是代表家裏找你談話,要是再拖延下去,你爸爸和你爺爺也會來找你。”

俞莞之不為所動。

等了許久,不得已的楊千惠隻得祭出大殺器,“我今天來找你,隻是開胃菜,也算是跟你打個招呼,明天我會去金陵。”

去金陵幹什麽?

那當然是會會罪魁禍首盧安了!

這話果然有效,一下子打中了俞莞之七寸,她掙紮一番,眼簾下垂說:“我並不是顧忌孟清水和黃婷。”

楊千惠眉毛上揚:“那你顧忌誰?”

俞莞之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緩緩站起身,來到床前望著遠方的天際線,柔弱地說:“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給家裏一個交代。”

楊千惠目光落在女兒背影上,有些不落忍,但她明白這事不能拖,今天不趁熱打鐵,以後會更難收場,“多長時間?”

俞莞之說:“等盧安畢業。”

楊千惠權衡一番,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畢竟女兒這次調動了家族最頂層的力量,此事幹係甚大,她得同丈夫和公公商量才能做最終的決定。

不過她心有不岔,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不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還是能力和學識,都堪稱人間第一等,竟然還有顧忌的人?

思及此,楊千惠忍不住問:“盧安心裏還有比你更重要的女人?”

俞莞之安靜沒做聲。

楊千惠走過來,同女兒並排站好,看向窗外問:“連你也沒把握戰勝對方?”

俞莞之默認。

楊千惠思忖一陣,道:“看樣子這個女人在盧安心裏已經根深蒂固了,你和他是91年下半年認識的,那這人出現的比你還早,要是沒猜錯,對方應該是邵市人。”

話到這,她扭過頭問:“你覺得媽媽需要花幾天時間才能調查清楚?”

她之所以如此篤定,前提條件就是對女兒的資本足夠自信,壓根不相信還有女人比女兒更有魅力。

或許這世間真的存在。

但大概率不會出現在邵市那種小地方,要知道氣質這東西玄乎的很,家裏沒有一定底蘊,是培養不出來的。

當然了,要是單論長相,楊千惠覺得這個幾率會增大一些。

但老話說得好,三分皮,七分骨。

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視覺動物,隨著年老色衰,曾經美麗無雙的女人隻會越來越減分,隻有氣質才能長久拴住男人的心。

所以,楊千惠判斷,能在盧安心中有如此地位的女人,相處的時間必定比女兒長。不然在同等條件下,對方不可能競爭地過女兒。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個女人有特殊緣由,讓盧安特殊對待。

但不管是哪種,在盧安這短短20年的人生中,能遇到多少符合條件的女人?以俞家的能量,想要篩選出來會很難嗎?

麵對親媽給的壓力,俞莞之終於**出了隱藏在最深處的心聲,“我是俞莞之,我要最好的。”

簡潔的10個字,流露出了俞莞之對盧安的渴望,流露出了俞莞之對這份感情的看重。

也同樣透露出了俞莞之的驕傲,要就要最好的,在沒有打敗孟清池之前,她不想那麽早結婚。

或者換一種說法就是:她不想用情感之外的東西束縛和逼迫盧安,要用自身的魅力徹底征服盧安,讓這個小男人心甘情願地跟她結婚。

這是她的拖延之策,是她保全盧安的方式,卻也是她最真實的想法。

楊千惠聽懂了。

懂了女兒的所有心思,她禁不住問:“還有不到兩年半時間,你真的能?”

考慮到孟清池也有27快28了,孟家必定不會給對方太多自由時間,對自己也好,對孟清池也好,小男人畢業的時間段是一個關鍵節點,而這個節點就是兩人分出高下的時候,俞莞之溫溫地回答:“應該能。”

“應該能”三個字,這是她對母親的承諾,也是她給家裏的一個交代。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楊千惠態度立馬有所緩和。

沉吟良久,說:“好,媽媽再給你兩年時間。”

其實在放棄棒打鴛鴦的原計劃後,楊千惠就一直采取高壓緊逼的策略逼迫女兒結婚。但她知道,這在短時間內是不現實的。

因為她太了解女兒的脾性了。

所以她巧妙地采取了“取乎其上,得乎其中”的方法,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個目的,就是讓女兒給自己一個承諾,給家裏一個保證。

畢竟莞之的心結已經打開,而年齡又擺在這,她和丈夫不能無限製地等下去。

對於親媽的所思所想,俞莞之差不多能猜到,但以目前的局麵,她沒有更好的辦法,用這種方式為自己、為盧安拖延兩年時間已然是極限。

達成一致後,母女倆接下來的談話輕鬆了很多,也默契地不再提及盧安。這自然圓融的氛圍,好似剛才的刀山火海沒存在過一般。

不過楊千惠在臨走前,瞥眼床頭的包包冷不丁說了句,“你年紀也不小了,如果有了孩子就生下來,到時候你要是不方便帶,媽媽來幫你帶。”

這話直接破防,讓俞莞之差點站立不穩。

順著母親剛才的視線看向包包,她瞬間明悟過來,之前掏walkman隨身聽和磁帶的時候,那盒避潤套估計被媽媽看到了,於是才有此一嘮。

不過她更清楚,母親之所以刻意提孩子,無非三點原因:

一是提醒自己守諾,兩年後需要看到自己結婚。

二是旨在隱晦地告誡她,孩子是一大殺器,自己能用,其她女人一樣可以用,要自己學會提防,以免有女人攜子上位的事情發生。

第三個原因就是字麵意思,俞莞之年紀不小了,楊千惠讓她別再采取安全措施,有孩子了就生下來,她來替女兒帶孩子。

不過這個帶孩子是有代價的,要是到了這一步,如果盧安的表現不好,那結果會對盧安非常不利。

至於怎麽個不利法?

以俞家的能量,用腳指頭想想也能明白。

在俞莞之看來,這第三個原因最直接,也是最凶相,相當於變相破壞母女之間達成的口頭協定,提前催婚。

楊千惠走了。

見女兒領會到了自己的意思,她當著女兒的麵打開包包,毫不避諱地拿走了避潤套,以及隨身聽、磁帶和日曆本。

帶走避潤套,代表楊千惠不是說說而已,她是認真的。

而帶走隨身聽、磁帶和日曆本,楊千惠需要這三樣東西去說服自己的丈夫和公公。

“嬸子,你要走了?”

外麵客廳,伍丹主動打招呼。

“嗯。”楊千惠點點頭,優雅地嗯了一聲。

伍丹起身相送,一邊下樓梯一邊說:“嬸子,到飯點了,要不去我那吃完飯再走?”

楊千惠委婉拒絕:“不了,我回家有點事,你跟莞之吃吧。”

話到了這份上,伍丹不好再挽留,在大門口目送車子離去後,她才返回二樓。

此時俞莞之剛整理完情緒從主臥出來。

伍丹迎頭走過去,關心問:“你媽怎麽說?有沒有太為難你?”

俞莞之搖了搖頭,“暫時過了這一關。”

伍丹問:“隻是暫時?”

“是。”

這是自己最好的閨蜜,俞莞之為了不讓其擔憂,稍稍多說了一句:“媽媽是來催我結婚的。”

“啊?”

伍丹聽得吃驚不已,“那你是怎麽應付的?”

俞莞之講:“我說等盧安畢業後再說。”

伍丹詫異:“你這明顯是拖延啊?”

俞莞之默認。

伍丹焦急問:“我都能看出來,嬸子看不出來?”

俞莞之來到沙發前,坐下說:“媽媽自然看出來了,不過這算是陽謀吧,口頭約定是我和家裏互相妥協的一個產物。”

伍丹這下子完全理解了,挨著坐好:“也是哦,你有自己的思想,嬸子和叔叔也有自己的立場,要是互相都不退讓,那關係無疑會鬧僵,看來嬸子還是很尊重你的個人意見的。”

俞莞之點頭又搖頭,“一半吧,我的情況才有所好轉,她怕把我逼急了。”

這個“情況”指的是“心結”。

俞莞之的心結好不容易才打開,楊千惠身為母親自然是疼愛女兒的。尤其是有前麵8年的狀況在那擺著,她無疑不敢對女兒逼得太狠了,要不然適得其反,那她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楊千惠今天才沒有過分強硬,才給了俞莞之和盧安的喘息機會。

甚至可以說,俞莞之的“心病”是兩人的唯一救命稻草,不然這婚現在非結不可。

或者退一萬步講,孟清水也好,黃婷也罷,楊千惠會逼著盧安放棄她們。

倒兩杯茶,遞給閨蜜一杯,自己拿一杯放手裏,伍丹小聲問:“你們達成了什麽樣的口頭約定?”

俞莞之沒隱瞞,小喝一口茶說,“等他畢業後結婚。”

“啊?”伍丹再次被震驚到了,過了好一會,她問:“你不是說盧安最愛的是孟清池嗎?你有把握?”

伍丹這樣問,那是因為太清楚閨蜜的性子了,凡事喜歡追求完美,凡事喜歡追求順理成章,而孟清池現在就好比一根刺,有這麽一根刺橫在她和盧安之間,她不會過早和盧安結婚。

這是莞之的驕傲。

至於盧安的其她紅顏知己,在伍丹眼裏,莞之是超然的。說句不客氣的話,還沒完全放在心上。

迎著好友八卦之意甚濃的眼神,俞莞之轉動手中的茶杯,糯糯地開口:“沒有。”

伍丹驚愕,“孟清池我見過,還在她家吃過飯,確實是很有風情很有品味的一女人,可也沒你講的這麽玄乎吧?連你都搞不定?”

俞莞之安靜地說:“根據這幾年的觀察,我隱隱有種感覺,孟清池對他來講,已經不是單純的愛情代名詞了,無法用純粹的感情打敗她。”

伍丹懵逼:“這麽難纏?”

俞莞之再次小口品了品茶,“比想象的難纏。”

伍丹放下茶杯:“那你這邊已經答應了家裏,那你到時候怎麽辦?”

俞莞之陷入了沉默,許久說:“兩年時間不短,走一步看一步吧。”

伍丹覺得在理,好像也隻能這樣辦了,最後她問:“你這邊是暫時過關了,那你覺得嬸子轉頭會不會去找盧安?”

俞莞之脫口而出:“會。”

聞言,伍丹歎口氣,“我就知道,我認識嬸子這麽多年了,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希望盧安能有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