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三個菜,在這年頭是一種非常奢侈的行為。

這不,小老頭上菜還挺快。

明明別桌點在前麵還在等,己桌的梅菜扣肉和紅燒魚塊已經上來了。

“老板,我們的菜呢?”旁邊的胖子很是不滿。

老板心虛地打著吆喝說:“在鍋裏,在鍋裏,正在炒著呢。”

盧安愛吃肉,這身子骨見到肉就歡快得緊,不管不顧,抽雙筷子就大口吃了起來。

孟清水對五花相間的扣肉不感興趣,捏著筷子尖尖夾一坨魚塊,就著飯小口小口吃。

幾年下來,這是兩人第一次單獨吃飯,顯得有些沉默。不過彼此從小就相熟,倒也不覺著尷尬。

中間,見他衣服上濺了一滴油,孟清水從衣兜裏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替他擦了檫。然後又重新拿一張新的放他左手邊,全程一言不發,做完後又撿起桌上的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盧安瞄了眼她,伸筷子從扣肉上撇一塊瘦肉下來,放她碗裏,表示感謝,然後繼續胡吃海喝。

盯著瘦肉瞧了會,孟清水嘴角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當即把吃了一半的魚塊擱一邊,不吃了,專門吃起了瘦肉,還吃就用它下了半碗飯。

後來老男人看不過眼了,又給她弄了兩坨瘦肉。

等到第三坨瘦肉吃完,孟清水眼巴巴地凝望著他,那清澈透亮的眼神裏寫滿了“期待”二字。

盧安一開始不為所動,直到一分鍾後,他屈服了,又給弄了一塊瘦肉下來,放她碗裏說:

“你是花錢請我吃飯,還是花錢買個奴仆?”

聽到這話,孟清水隻是抿嘴笑,低頭止不住地淺笑,然後下半程老男人徹底舒服了,有了專人伺候。

給他夾菜,給他擦油汙,給他熱水……

兩碗飯過後,吃的扒滿扒滿的盧安大爺樣子地揩揩嘴,對著她那小半碗呶呶嘴說:

“你也吃,不然都涼了。”

“嗯。”

孟清水輕輕應一聲,專心對付起剩下的飯來。

視線在她烏黑的頭發、精致的五官、好看的鎖骨一一掠過,盧安忽然前傾著身子問:

“葉潤的電話是你接的,清池姐今天不在醫院嗎?”

剛才還輕鬆愉快的孟清水聽到這問題,筷子一滯,隨後平靜地回答:“姐姐今天參加同學婚禮去了。”

盧安故意問,“同學是男的,還是女的?”

孟清水說:“女的。”

盧安表示出很高興地樣子:“女的啊,那就好!”

孟清池抬頭瞥他一眼,沒做聲,默默把最後的飯團吃完,又默默地去結賬,默默地出了飯店。

默默地進了一中校門。

雖然全程還跟他在一起,雖然臉上還是笑意盈盈的,但笑容沒了剛才的鮮豔,眼神也沒了之前的光彩。

年紀輕輕的,到底是沒繃住哎,盧安心裏在想,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

文科3個重點班在三樓,理科3個重點班在四樓。

“清水!”

就在兩人剛要進教學樓時,吳語從寢室過來了。

見到孟清水第一時間就喊出了口,然後她整個人一怔,眼神投放到了盧安身上。

“清水,你們、你們認識呀?”

吳語本來想根據直覺問“清水,你們是什麽關係”,但覺得太過突兀,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盧安對她們閨蜜三人之間的關係心知肚明,替她說:“我們是初中同學。”

“啊?”

吳語啊一聲,直接傻眼了,高中兩年多下來,這層關係怎麽沒聽清水提過?

你們倆平日裏見麵怎麽跟個陌生人樣的?怎麽不打招呼?

一串串問號在吳語腦海裏飄過……

作為八卦女王,她本能地感覺有點怪異,感覺這裏麵藏有事。

盧安笑說:“別啊啊啊了,我們還是一個地方的。”

“哦,對哦,你們都是前鎮的。”吳語此刻的眼神像極了紅外線,在兩人之間不斷穿梭,似乎想把兩人的衣服都脫下來一般。

聊幾句,盧安碰到了葉潤,跟著進了樓道口。

等他的背影消失,吳語好奇地問:“清水,我眼睛要是沒花,你們剛才是一起來學校的吧?”

孟清水笑著說:“是!”

吳語試探問:“你們是在路上碰到的?”

孟清水清甜地說:“我們在外麵一起吃了個飯。”

吳語伸手挽著她胳膊,“你們誰請的誰?”

孟清水笑看好友一眼,輕聲說:“他請的我。”

“哦。”

吳語長長地哦一聲,誇讚道:“清水不愧是我們一中的門麵嘛,生的這麽好看的盧安都成了裙下之臣。”

孟清水眉眼彎彎,笑著沒應聲。

……

另一邊。

盧安誠摯地對葉潤說:“今天謝謝你了。”

他知道,孟清水今天能來,肯定是眼前這姑娘打了電話。

葉潤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他,道:“瞧你這話說得,我們是什麽關係啊,你這話太見外了,你人沒事就好。”

接著她又補充一句:“以後遇到這種事,我還是勸你別一頭蒙進去,太危險了。”

盧安本想解釋一句,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正如她所說的,以兩人之間的關係,根本用不著解釋。

回歸課堂,他先是做了一套數學卷子。

說起來也怪,他到現在都不曉得這黃岡密卷是誰送給自己的?

不過他第一次沒猜到是誰,後麵就懶得猜了。

反正自己又不虧,又不掉塊肉,送卷子的人要是不跳出來,那損失的是她啊。

這麽想著,他對起了答案。

兩分鍾後,分數出來了:104

120的滿分,得了104。

後麵那倆道大題的第二小題,他感覺就像在路上看到一個美女似的,他看美女熟悉,可美女對他不感冒。這就麻煩了。

葉潤一直留意著他,這時探頭過來問:“後麵兩個大題又沒做對?”

老男人一臉尷尬,都不知道怎麽解釋了,也不能總是用頭疼搪塞吧。

凡事得有個度不是?

葉潤這次沒為難她,也沒追根究底,對著後麵兩個題目研究一番,最後問:“你這些試卷哪裏來的?”

盧安說:“別個送的。”

葉潤問:“誰啊,對你這麽好,是個女生?”

盧安說:“女生不女生我知道,但我知道你想做這些試卷,對不對?”

小心思被拆破,葉潤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坦誠說:“我感覺這些題目好新穎。”

盧安大方的很,直接把自己做過的試卷一股腦兒給了她。

反正他過去都是在草紙上作答,試卷幹幹淨淨,影響不到她發揮。

葉潤拿過試卷,關心問:“快要考試了,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想著政史地已經全部被背完,想著語文和英語也過目了兩遍,這次他底氣十足:“還成。”

葉潤打趣:“下學期考試我在第一考室等你。”

盧安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我盧某人在江湖上消失太久了,是該回歸了。”

天天忙著上課,忙著做題,一個星期眨眼間就過去了。

又是一個星期天下午,盧安準時出現在“陽光照相館”。

“老板,來拿照片。”

盧安進門就喊。

“你叫盧安是吧?”女老板抬頭盯著他問。

“對,盧安,老板你記性真好。”盧安誇讚。

女老板微笑道:“不是我記性好,還是你的原因,你這長相很容易讓人記住,尤其是女人。”

盧安眨眨眼,心道這他娘的也誇得太露骨了,咋接?

打開抽屜,拿出照片,女老板突然問了一個奇怪地問題:“你想掙快錢嗎?”

盧安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女老板解釋:“有個女老板在我這裏看到你的照片,很是心動,讓我私下問問你,願意出來掙筆快錢麽?”

謔,好家夥!

盧安這回聽明白了,有人看上了自己身體。

閑著也是閑著,他無聊地順著問:“那女老板的長相和身材怎麽樣?”

女老板低頭瞧自己一眼:“長相的話,長相和身材都跟我差不多。”

盧安再次一愣,用古怪地眼神在她身上遊一遍,“不錯啊,給我開多少錢?”

女老板甩甩頭發,神神秘秘地說:“跟女老板回去過個年,給1000;要是過年發生了關係,給2000;要是能結婚,給更多。”

盧安聽笑了,伸手拿過照片:“老板,你追求人的方式很有新意,可惜你來遲了。”

被當麵拆穿,女老板一點都不怯場,反而大大方方問:“是照片上這姑娘嗎?”

盧安說對,然後轉身就走。

這時女老板拿筆在紙上寫個電話號碼,追出來塞給他:“買賣不成仁義在,咱以後可以做個朋友。”

鬼的買賣不成仁義在哦,這詞是這麽用的嘛?

還真就惦記著咱身子?

回去的路上,他買了一張明信片,什麽話也沒寫,然後連同三張照片一起寄了出去。

……

“李書婷,孟清水人呢?”

兩天後,理科323班的班主任出現孟清水座位旁,見人不在,就詢問前排的李書婷。

李書婷今天生理期第一天,整個人腰酸背痛的,正趴桌上休息。

聞言,她抬頭說:“老師,清水打飯去了,還沒回來。”

班主任點點頭,把信遞過去:“她有一封信,你等會給她。”

“哦,好。”李書婷應聲,伸手接過信。

見班主任站著沒走,李書婷疑惑問:“老師,您還有事?”

班主任掃一眼空空****的教室,壓低聲音問:“你跟孟清水形影不離,她有沒有偷偷處對象?”

李書婷眼睛大瞪,很是驚訝,驚訝平時非常看重清水的班主任為什麽會這麽問?

被自己學生這樣盯著,年過四十的班主任有些吃不消,隨便打個哈哈,走了。

不怪他懷疑,而是剛才那封信裏有照片,一摸就能摸出來。

如果單單是這樣就算了。

可那信封上的字跡很明顯出自男生之手,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畢竟還過半年就要高考了,孟清水作為班上的二號種子,班主任對其學業和生活方麵都是十分關注的。

沒辦法啊,實在是期望太高了。

班主任走了,李書婷帶著不解瞅向了手裏的信。

這不看還好,一看她就嚇了一跳,隨後小心髒緊跟著猛地一縮。

這、這不是盧安的字嗎?

字畫不分家,盧安從小被母親培養,自然是寫的一手好字,字跡飄逸有一股獨特的韻味,很是好認。

而作為暗戀了盧安兩年之久的李書婷,對他的字已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真的是他寄地嗎?

他和清水是什麽關係?

為什麽清水平日裏要瞞著?

好像、好像裏麵有照片?

李書婷右手捏著信封,由於太過緊張,手指骨都快捏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