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的那一刹,我的心髒猛然間抽搐了一下,像是被電流擊中,又像是被一種無形的手捏住了心髒。
我曾無數次幻想過和悠悠再次見麵,但我卻從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與她相見。
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我好像聽不到任何聲音,周圍的一切像是發生在另一個時空。
盡管所有人都在交談,盡管他們的喉嚨在動,他們的嘴唇在動,他們的五官在動,但在我的視角裏,我卻聽不見一絲一毫的聲音。
那一刻,我和悠悠好像被困在了另一個維度,周圍的一切與我們不再相幹,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了我們兩個。
在我的注視下,悠悠跟隨新郎去見來賓,一一問候,一一道謝。
有的人還敬她酒,而她也和新郎舉杯回敬。
有的來賓還起哄,說讓他們喝一個交杯酒,新郎沒有拒絕,直接摟了悠悠的腰。
悠悠不好意思地打了他一下,然後兩個人喝了一個交杯。
我感覺自己渾身使不上力氣,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還好我及時扶住了牆,這才沒有摔倒。
那一刻,我的腦子是懵的,我的腸胃也在迅速地抽搐,**,一股難受的反胃感衝上我的喉嚨,我有點想吐。
我捂著嘴,跑進了洗手間,在洗手台上吐了起來。
同時,我的心髒也在以不規律的節奏跳動著,難受得我差點暈倒。
人在經受巨大打擊的時候,身體也會因此出現不良反應,比如汗毛聳立,腸胃**,心律不齊等。
我扶著洗手台,痛苦地吐著胃裏的東西,直到吐幹,那種惡心感還在。
就在這時,我味道的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是範思哲的愛神之水。
這是一款男士香水,我跟悠悠認識時,身上噴的就是這個香水。
悠悠很喜歡這個味道,甚至有一次還主動吻了我,咬我的耳朵,咬我的臉……
我轉身,腦袋一陣眩暈。
站在我身後的正是悠悠。
不,準確的說,是李小姐,王夫人。
“好久不見。”我強作鎮定,卻發現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發抖。
悠悠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婚紗穿在她身上特別美,美的發光,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好久不見。”悠悠平靜地說。
正如當初悠悠微信的個性簽名一樣:好久不見。
第一次加上她微信的時候,她的個性簽名就隻有四個字:好久不見。
沒想到,當初的一個詞,竟成了如今的伏筆,說是好久不見,結果我們卻真的好久不見。
“範思哲的香水。”我說。
“嗯,你經常噴的那款。”悠悠說。
我的手在顫抖,甚至四肢都有些麻痹。
“你微信注銷了?”我不知道該和她聊些什麽,隻能亂找話題。
我的腦子是亂的,像是被分割成了無數塊,每一塊都保留著當初和悠悠在一起時的畫麵。
“寶貝,好了嗎?”外麵傳來新郎的聲音。
“馬上!”悠悠朝著外麵喊了一聲,然後回過頭來,麵無表情地對我說,“我不希望我先生知道我們過去的事。”
我強顏歡笑,回答她:“我和王夫人素不相識,有什麽過去呢?”
“謝謝。”悠悠轉身離開了洗手間,挽著新郎的胳膊走向宴會廳。
我站在洗手間門口,看著他們兩個逐漸遠去。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進入宴會廳的時候,悠悠卻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
那個眼神,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倒豎的眉毛,緊抿的嘴唇,泛紅的眼眶,整張臉上寫滿了委屈與幽怨。
她好像在怪我,怪我當初的任性,怪我當初的不成熟,怪我當初的辜負……
悠悠的眼神裏有四季,這一生的遺憾和錯過,都在這一眼之中。
不甘,遺憾,不舍,幽怨,一個眼神道盡一生。
如果我當時能成熟一點,如果我當時能哄哄她,如果當時我不意氣用事,如果當時我能把該說的話好好說……
可惜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我現在終於明白那一晚算命大爺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了。
他說我沒多少時間了,原來是這個原因。
悠悠就要結婚了,我確實沒多少時間了。
悠悠挽著新郎的胳膊進了宴會廳,我卻沒有勇氣再進去。
我怕看到她和他交換戒指,我怕看到她的父母親手把她交給對方,我怕……
我深呼吸,感覺呼吸有些艱難,像是溺了水,掙紮著想要上岸,但水麵卻始終在我頭頂,怎麽也上不去。
抑鬱的感覺再次出現在我的胸口,像是一塊大石頭,帶著我一路下沉,一路沉到海底。
我好像出現了幻覺,往事種種在我眼前不斷浮現,悠悠的聲音也仿佛縈繞在我耳邊。
“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如果你騙我,就罰你永遠遇不到真愛!”
“疑是地上霜……”
……
我捂著胸口,心髒開始沒規律地亂跳,眼淚也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我擦去眼淚,但是它們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越擦越多。
“啊……”
我扶著牆,艱難地離開了酒店,想去別的地方吃點東西,可現在的我一聞到油味就想吐,更枉談吃東西了。
我跌跌撞撞地打了輛出租車,司機用青島話問我去哪。
我說:“隨便吧,到哪兒算哪兒。”
“這是怎麽了小夥子?”司機師傅問我。
我沒說話,靠在後座上,閉上眼睛,感覺天旋地轉。
司機師傅不再跟我搭話,開著車帶我在青島境內兜風。
我也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天好像已經快黑了,差不多是傍晚六點。
我坐起來,望著車窗外靜止不動的畫麵,腦子還有些懵。
“醒了小夥子?”司機師傅問我。
“師傅,我睡了多久?”我問。
“你從下午三點睡到現在,差不多三個小時。”司機師傅說。
我渾身無力地靠在後座上,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我睡著的時候,司機是不是一直在開車?
那我得付多少錢啊?
我忐忑地看著司機師傅,小心翼翼地詢問他:“師傅,咱們跑了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