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節 我是張學良（4）
孟翔憋住氣，潛在水下，渾身皮膚受冷刺激而收縮，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冰水也讓孟翔原本熾熱滾燙的腦袋清涼了不少。孟翔一口氣消耗完，急忙探出腦袋在水麵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凍得他瑟瑟發抖、臉色青白。譚海等人於心不忍，圍上來勸解道：“軍團長，你這又是何苦呢？實在熬不住，就抽一口先緩緩吧！”孟翔艱難地喘息著，口中喃喃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天下還真的沒有免費的午餐，我既然是張學良，也得接受他的大煙癮…”他深深吸口氣，又沉了下去，上下兩排牙齒篩糠般地劇烈打顫。
譚海等人都聽得一頭霧水，都以為張學良是因為強行克製著鴉片癮而神誌不清了。這時，一個仆人急匆匆地奔進來，對壽夫人道：“五夫人，日本駐北京公使芳澤謙吉和日本駐沈陽總領事吉田茂上門拜訪，說是來探望大帥。”
壽夫人冷笑一聲：“這幫東洋人，果然來探查風聲了。”她神色嚴厲而鎮定，有條不紊且從容不迫地吩咐道，“譚副官，你在這裏照顧漢卿，崔營長，你帶著衛兵守護大帥府；其他人都和我出去會會這兩個人。所有女眷，立刻去抓緊時間打扮打扮，務必要打扮得光彩照人。誰也不許哭！更不許露出悲容！切切不可讓日本人給瞧出馬腳來！漢卿的事情也不許說出去，就說漢卿在主持軍務，無暇見客。月清（六夫人叫馬月清），你去準備香檳，就說我們要開香檳慶祝大帥洪福齊天、得逃大難。都聽明白了嗎？”
譚海、崔成義、眾女眷家屬們齊聲道：“明白了！”
壽夫人等人離開衛生間，去和日本人虛與委蛇，譚海則陪著孟翔繼續苦苦地對抗著鴉片癮的煎熬。隨即，幾個醫生急匆匆地趕來，為首的是張學良的私人醫生馬揚武。馬揚武看孟翔這個苦不堪言、瑟瑟發抖的樣子，急忙準備給孟翔注射藥劑。孟翔原本覺得腦子昏漲迷離，但看到馬揚武手裏的注射器後，一個激靈醒過來，厲聲道：“不許給我打針！”馬揚武急忙道：“少帥放心！這是鎮定劑。”孟翔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什麽特效藥可以幫人戒除毒癮，隻能靠意誌，因此不允許這個醫生給自己注射什麽藥劑，擔心自己又染上比鴉片癮更加厲害的毒癮，但聽說這是鎮定劑後，才勉強同意。馬揚武給孟翔注射了鎮定劑，又給孟翔服下幾粒安眠藥。孟翔慢慢地感到眼皮沉重、神智迷糊。他剛才苦苦對抗著鴉片癮發作的痛苦，已是筋疲力盡，藥效上來後，很快就睡著了。
等孟翔醒過來時，又是萬籟俱靜的半夜時分，他足足睡了十多個小時，肚子餓得咕咕叫，隻見自己躺在一張溫軟的大**。譚海盡忠職守地站在門口。孟翔爬起身，隻覺得饑腸轆轆。譚海立刻對門外道：“軍團長醒了！快準備飯菜。”孟翔伸展手腳，感到渾身虛弱無力，說不出的難受。
早在門外靜候的幾個帥府丫鬟立刻端進來幾盤熱騰騰的菜肴和一大碗米飯。孟翔也不客氣，抓起筷子便大快朵頤、風卷殘雲。壽夫人和張作相又走了進來，兩人看孟翔的這副樣子，都如釋重負。張作相喜形於色地誇道：“漢卿，你能夠痛下決心、戒除毒癮，可真是了不起。你能有這份毅力，就說明你足以挑起這份重擔，大帥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他望向壽夫人，“夫人，日本人那邊沒有察覺吧？”
壽夫人神色凝重地道：“芳澤謙吉和吉田茂都居心叵測，一直拐彎抹角地想知道大帥的狀況，還想套我的話，但都被我敷衍搪塞過去了。”
張作相道：“夫人，可真是辛苦你了。”
壽夫人道：“沒什麽，都是為了漢卿，為了東北的這份基業。輔帥，你也要多多操勞了。”
張作相道：“本職所在，何談操勞？”他對正狼吞虎咽的孟翔道，“漢卿，你身體可好？什麽時候能出來主持大局？”
孟翔搖了搖頭：“我要戒掉大煙癮，所有的軍務政務，暫時都由輔帥您來費心吧。還有，這段日子裏我不想見任何外人。”孟翔一方麵是因為他確實想要戒掉鴉片癮，他萬萬不願意徹底沉淪於鴉片毒品中，另一方麵是他“心裏有鬼”，畢竟他不是真正的張學良，如果現在就去待人接物，肯定會露出破綻馬腳，還是暫時深居簡出避一避，起碼有個緩衝時間比較好。
張作相蹙眉道：“也罷。漢卿你想要挑起這份重任，確實不能再沉迷於鴉片了。這段日子裏，就由我就來代理東北的軍務政務，至於張府家裏的事情，那就要多多麻煩壽夫人您了。”
壽夫人神色凜然道：“好！大帥雖然不在，我們也不能自亂手腳。我們一定要萬眾一心、眾誌成城，把大帥留下的這份基業給撐起來。”
張作相點點頭，對孟翔道：“漢卿，你好好休息，把毒癮給戒了，外麵的事情都交給我，你就放心吧。我就不打攪你休息了。”說完向孟翔敬了個軍禮，出門而去。壽夫人也向孟翔和譚海告別離去。房間裏，孟翔剛剛吃飽後，那種渾身酥麻痛癢的滋味猛然間又湧上了全身。他有了經驗，倒也不是很慌亂：“準備冰水！”
譚海看到孟翔神色大變，知道他鴉片癮又犯了，急忙對房間裏候著的仆人丫鬟們道：“快準備冰水！再去把馬醫生請來！”
孟翔火急火燎，丟下碗筷便狂奔到衛生間裏，不等傭人們準備好，便急急跳進了浴盆裏。譚海和仆人們往浴盆裏傾倒碎冰塊。孟翔憋住氣，沉入水底，渾身刺骨的寒冷幫他逐退了不少毒癮，也讓他重新冷靜了下來。孟翔努力思考正事，理清思緒，以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結合自己的曆史知識，開始在腦中認真思索：
我是張學良，我現在是張學良。剛才那個張作相在曆史上是和張作霖並肩作戰打下東北江山的奉係元老之一，也是張作霖的結義兄弟，他在東北德高望重，並且他很有軍政治國的能力，同時清廉如水、克己奉公，一心為國、愛民如子。張作霖在世時，張作相就是東北的二號人物，最難得的是，他對張作霖和張學良都忠心耿耿，張學良的正妻於鳳至還是張作相二夫人的幹女兒。看來，我以後必須要重用張作相。唉！奉係的軍政人物成千上萬，我既然成了張學良，肯定要重用那些忠誠並且有本事的人才，但人心難測，我現在也不知道哪些人是忠哪些人是奸，哪些人有真才實學，哪些人是屍位素餐的飯桶，即便我對民國史還算了解，也不可能把這些人分辨得清清楚楚，眼下隻能先重用這位“輔帥”張作相了。
張作霖有六個夫人，原配夫人就是張學良的生母趙春桂趙夫人，但已經離世了，三夫人戴氏也已經去世，現在還剩下二夫人盧壽萱、四夫人許澎暘、五夫人壽懿以及六夫人馬月清。好在這幾位夫人都是深明大義之人，不會給我帶來什麽麻煩。眾夫人裏，以壽夫人最有魄力，以後家裏的事情都交給壽夫人就好了，自己也肯定要對這幾位“姨媽”恭恭敬敬、以禮相待。對了，張作霖共有八個兒子和六個女兒，張學良是長子（張學良還有一個同父同母的姐姐），以後我再跟那些弟弟姐妹們好好相處吧！至於張學良本人，我記得他有個原配夫人叫於鳳至，另外這家夥在男女之事上也不檢點，曆史上他還有兩個姨太太和一堆情人。好在這些女人眼下都不在自己身邊。這可是最麻煩的事了，以後再慢慢應付他留給我的那堆女人吧！另外他還留給我好幾個子女，唉，這也是很棘手的事情。
孟翔把腦袋探出水麵，深深吸一口氣又潛下去，繼續思考著：
真難受啊！我從來不知道，毒癮的滋味這麽難受。看來，成為張學良也不是沒有代價的，首先就是要對付這家夥沾染上的毒癮。我必須要戒掉毒癮，否則我還怎麽幹大事？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要是熬不過這一關，我可真的要成了大煙鬼了。其實，成為張學良也不錯，現在，他爹娘都死了，用後世話說“有車有房，父母雙亡”，這家夥簡直就是民國時中國第一的官二代和高富帥，有槍有炮有地盤，還有幾十萬小弟，長得也帥，被稱為民國四大美男之一和民國四大公子之一，還有一堆女人，是個超級大土豪…我去！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呢？我既然成了張學良，可不是來泡妞享樂的。我可不是那個若曦·馬爾泰，穿越過去就是跟四爺八爺搞那惡俗的三角戀，簡直是俗不可耐、暴殄天物。我是堂堂正正的大男子漢，必須要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否則怎麽對得起老天爺如此安排？對！我要幹出一番大事！
孟翔再次探出腦袋，深深呼吸著，腦子同時飛速旋轉：
我必須要幹出一番大事，那我現在該怎麽著手？現在是什麽時候？對，皇姑屯事件剛剛發生了，張作霖被炸死了，張學良昨晚剛剛回沈陽，我穿越成張學良是1928年6月18日，那現在是1928年6月19日。張作霖被炸的那天是6月4日，正好是張學良二十七歲的生日。按照曆史記載，張學良接下來會掌管東北大權，並與南京國民政府議和停戰，實行東北易幟，這意味著中華民國在名義上完成統一，北洋政府從此徹底被國民政府代替，畢竟張學良的老爹張作霖是北洋政府最後一屆安國軍政府的首腦。而接下來，張學良便會成為新的“東北王”，但他的好日子可不長。在短短三年後，關東軍會發動“九一八事變”，原來那個張學良一槍不放地拋棄了東北，致使東北的幾千萬同胞做了十四年的亡國奴，日本人還在東北建立了所謂的“滿洲國”，至於原來那個張學良，則帶著三十萬東北軍被蔣介石派到西北去剿滅紅軍，後來在1936年12月12日同西北軍領袖楊虎城發動了“西安事變”，逼迫蔣介石聯合共產黨一起抗日。但最後他可沒什麽好果子吃，被蔣介石給一直軟禁著，後來還帶到台灣繼續軟禁。直到蔣介石去世，原先的那個張學良才獲得自由，但都是七十五歲的老頭子了，最後在夏威夷度過晚年。不過這家夥的命倒是很長，足足活了一百零一歲。命長，也是張學良的“優點”。
想到這裏，孟翔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不行！我絕不能循規蹈矩、老老實實地按照曆史上那個張學良的軌跡走下去，別的不說，九一八事變時，一槍不放拋棄東北和東北的幾千萬東北，這種遺臭萬年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來；至於接下來去剿滅中國共產黨，我也做不出，我可沒膽氣去跟共和國的開國將帥們對陣戰場；但到那個時候，我這個張少帥既然失去了地盤，可就徹底身不由己了。剿共，我是做不出的，不剿共，蔣介石肯定不會放過我，而接下來我若不發動“西安事變”，那中國仍然陷入內戰，我要是發動“西安事變”，我就要蹲大半輩子的牢房了。所以，我絕不能走原先那個張學良的老路子！我必須要做出自己的選擇，改變曆史，創造出屬於我自己的曆史！對！以色列前總理沙龍有句話說得好，曆史有什麽好學的？為什麽不自己創造曆史？是的！我要創造曆史！